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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二百○六章 矚目 文 / 孤心書生

.    「啪!」王安石把一大疊紙張打在了桌子之上,一聲大響在書房裡迴盪,久久不去;仔細一看,這些紙張,全是《海州日報》。有幾十張之多,幾乎是從第一期到最新的一期,都收集在了一起。

    無論沈歡如何堤防與限制,報紙還是不可避免地從其他途徑進入了京城諸人的眼中。王安石一方算是對沈歡比較關注的人之一,這不,通過他們的費心收集,這在江南一鬧得轟轟烈烈的《海州日報》還是給王安石拿在了手上。不消說,是底下之人奉上的,通過王之手轉到王安石這裡來。

    「豈有此理!」王安石罵了一句,顯然是很生氣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又拍了一下桌子。《海州日報》是個新事物,王安石本來也頗是希奇,若是如此,他也沒有道理生氣,畢竟現在京城之人都養成了看《文藝》雜誌的習慣,是這個時代少有的娛樂消遣方式之一。

    恨就恨在報紙上刊載的沈歡的文章讓王安石咬牙不已。特別是《矛盾論》的刊行,不明著反對新法,然而按照其上的理論,卻可以推敲到新法的不合理,可以讓人作為理論攻擊。王安石已經可以想像當京城的那些御史或者反對新法者看了這文章之後會是什麼反應了——肯定不是彈劾什麼報紙**斯文,要治沈歡之罪;而是根據其中的理論,作為彈劾新法的理論。

    《矛盾論》最大的亮點就是根據《老子》創造了辨證之法。\《老子》作為一千幾百年地經典,就算在儒家的宋代,也有著莫大地地位。沈歡所說的辨證。沒有憑空而造,而是分析了《老子》的理論。從中總結,令人無法反駁。單以學術而論,王安石也佩服沈歡對《老子》的瞭解,因為他本身就是治《老子》的大家,可以前也不會想得得「有無」、「難易」竟然會有著這麼一個神奇的「辨證」!

    然而他不能作為學術去看待此文,現在是非常時期,新法到處受到攻擊日夜不斷。雖然有著官家在支撐,然而朝中不少迂腐老臣只會拿什麼祖宗家法來攻擊而已,其他翻不了新。但是,可以想像,當這個《矛盾論》裡的辨證方法出來了,地方那些抵制新法地人,肯定會根據其中的理論。說新法在此地並不合適,要官家「因地制宜」!如此一來,新法全盤的局面,將會進入一個更艱難的時期!

    「好你個沈子賢!」王安石對這個女婿簡直是又愛又恨,愛的是他的才學,年輕一輩,真是無人可及;恨的是對方地聰明才智。沒有放在支持他這個岳父身上,反而是站在了對立面去。

    「可恨!」王安石又喊了一聲來的,在王安石看文章的時候,他並沒有離開。而是待在一邊;等王安石開口漫罵沈歡。他才開口,也是一臉的恨恨之色。「父親,這些文章。\孩兒都看過了,簡直是可恨之及。特別是歐陽發與那個姓姜的通判,都成了沈子賢的走狗了,還寫文章分析他的什麼《唯物論》與《矛盾論》,把其中理論上升到治國方略上去!這簡直是在為反對新法搖旗吶喊呀!」

    「那又如何?」王安石反問,「他們現在遠在千里之外地海州,你能拿他們怎麼樣?沈子賢再怎麼說都是你的妹夫,你還真想把他怎麼樣?元澤,上次呂吉甫他們彈劾沈子賢,竟然拿先帝來說事,別以為為父不知道有你參與其中!哼,別人也就罷了,他怎麼說都是你的妹夫,你難道一定要置他於死地?」

    「誰說孩兒參與了?」王氣急敗壞了,臉色又紅又白,「父親,是否呂吉甫與你說的?」

    「你別管誰說的,總之以後沒有為父的允許,不准你再對沈子賢下手。」

    「可是,父親,他要壞你地變法大業呀!」

    「他要真壞得了,那也是他地本事!」王安石淡然說道,「元澤,你也是個聰明之人,有時間還不如都把精力花在如何完善新法條例上,分心他顧,豈能成事!」

    王恨聲道:「父親,人家都欺負到頭上了,你還這樣維護他!這個沈子賢,辦這個報紙之類的東西,明顯是要在外地詆毀抵制新法。在京城,《文藝》雜誌有些話不敢公開來說,但是在海州,他就沒有這個顧忌了。\此人心思深沉,父親,你看,報紙上還說他是拿了官家地聖旨才辦起來的,明顯是走前趁我等不注意向官家討了去!如此作為,豈是君子所為!」

    王安石默然不作聲。

    王又道:「還有,報紙在海州都發行一個多月了,近日才傳到京城,還是通過其他地方流傳進來地,也是他做了手腳;孩兒現在聽說這報紙在江南幾大州縣都有得賣,然而一個多月了,京城都沒有見,可見是他特意阻撓了通往京城的銷路。為什麼呢?還不是怕我等知道,說通官家禁了報紙!現在出了幾十份,我等能拿到,官家豈會沒有?這報紙,有些地方還是頗為有趣的,特別是政策民生上,可以讓官家足不出戶就能知到各州縣之事,現在就是任我等如何說辭,以官家的為人,豈會禁了報紙!父親,他這樣做,不是明顯著要與我等過不去了嗎?若任其下去,將來必成我變法禍害呀!」

    「那又如何,你也說了,報紙難禁了,你說這般多,有什麼意義王又道:「父親,其實這個報紙,離了沈子賢就沒多大威脅了。萬不能讓沈子賢把海州經營成他的根基呀!」

    王安石皺眉了:「元澤,你又要興你那套打擊之術嗎?他才去海州,你還想怎麼樣。又貶到哪裡去?雷州?瓊州?以他的才能,去哪裡不能成事!元澤。\不是為父說你,有些事,你不能太過計較了!一心辦我等之事,只要有用,官家自不會忘記我等好處!」

    「父親……」

    「你不要說了!」王安石擺手說道,「現在最緊要地是如何面對接下來的朝堂之爭。你也說了,報紙進了京城。其他大臣想必也人手一份了,他們可以根據其中理論攻擊新法。為父現在最憂心地便是這些,你若能分憂,便是對為父的最大孝順了。」

    主張不見用,讓王大為歎息,不敢再多言;不過心裡打什麼主意,卻不為人知了。

    皇宮福寧殿旁的一個院子裡漸漸有了秋氣的蕭涼。開封的八月。已經刮起了秋風,吹落了許多葉子,半青半黃的植物,也有了蕭索的瑟瑟。

    「哈哈,這個沈子賢,花樣還真多!」幾聲大笑從院子裡傳出了很遠。敢在皇宮如此放肆,除了官家趙頊。還能有誰。

    他是真地很高興,手上捧著一疊《海州日報》,已經看到上面報道的修築海堤的部分了。雖是白話,少了幾分文采,不過更是容易懂得。其中編輯寫的現場觀摩還壩的築成,更是引起了趙頊的好奇與神往。特別是對於水泥建成的階梯。兩旁地折柳。行人密密,大有雅致。

    「呂說書。你說這個水泥真有這般神奇麼?」趙頊轉頭問起了身邊的呂惠卿,呂惠卿現在深得官家信任。\以說書的身份,時常讓官家叫到身邊,咨詢事務。

    「回陛下,這個臣不甚瞭解。」呂惠卿依然還是那般從容與恭敬,「不過敢堂而皇之地登在這個報紙上,供世人參閱,想必不敢造假。何況此報是歐陽發做編輯,此人人品素養,皆高於常人,有他把手,應當不至於欺瞞世人。」

    「倒也是個理。」趙頊滿意地點頭,這個呂惠卿,學識高深,素有遠見,大得他的歡心;若有問題,詢之也頗得見地。

    「你覺得這個報紙怎麼樣?」趙頊又問。

    呂惠卿看到官家欣喜的神色,有了計較,道:「卻也是好東西,有了它,陛下可以不出深宮,即可知道千里之外的海州發生了什麼。如果……臣是說如果,一旦全大宋的州縣都有這麼一份,那麼陛下只需收攏天下報紙,那麼底下官員做了什麼事,都在眼底了!」

    「哈哈,朕也是這麼想地!」趙頊笑得很歡,「朕早就知道,這個沈子賢,到了海州,一定會讓朕驚喜的。如今看來,沒有差錯!」

    呂惠卿大是憂慮了,使盡了手段,才把沈歡排擠出朝堂,沒想到官家還是對他那般信心,還有信任;對方作為變法派的敵人,深得帝寵,呂惠卿沒道理不憂慮。

    低下頭,眼神閃爍了幾下,呂惠卿又道:「陛下,報紙是好東西,然而其他地方辦不起。\估計幾年之類,都只能看這個《海州日報》了!」

    「這是為何?」

    「別的地方沒有沈子賢的印刷利器!」

    趙頊默然,印刷機器他也見過,說到底京城的印刷館,他也有份呢;若沒有他地保護,印刷機器也許早就洩密了。也因為這事,對於沈歡上次給彈劾從事商賈之事,趙頊有點愧疚,他以為沈歡是為他頂了罪名,若是給大臣彈劾一個皇帝參與商賈分利,那就真沒臉坐在朝堂了。當然,當年他們兩人做得嚴密,很多人都不知道有這麼一回事。就是聰明如呂惠卿,也不知道有官家參與其中,不然估計他就不會拿這說事了。

    趙頊輕輕歎了口氣,把沈歡貶出去,讓他好生為難;不貶吧,沈歡若在朝堂好好辯解也就是了,可他沒有,反而放浪起來,有漠視朝堂威嚴地罪名;另外,沈歡陞遷的速度,在別人地挑撥之下,也真讓他起了憂慮,放出去磨練,也算是對他的維護吧。

    貶吧,他又覺得沈歡在朝堂之所以不辯解,是為了他這個著想。畢竟一深究下去,他這個皇帝參與其中地事也許就要敗露了。最後對方拿先帝說事。更是令趙頊有點寒心,一個衝動,也就真貶出去了。現在想想,還真有點愧疚與悔恨。\不過現在看來,還算好吧,沈歡在海州幹了幾件大事,就是京城裡的人們。也對他開始矚目了。

    「印刷利器之事,朕猜想沈子賢應該有了妥當地安排了吧。」趙頊幽幽歎道,「呂說書,你敢不敢與朕打個賭?朕認為不需一年,沈子賢就會開放印刷之機,讓報紙遍地開花。」

    呂惠卿心裡大驚,報紙之利。他剛才是說了,不過他心裡卻認為這東西是阻撓新法的東西,一旦成了規模,到處都是報紙,變法之令在某地實行出了問題,報紙群起而攻,到處都是說新法不是地聲音。給官家看了,他會如何作想?

    恨不得自打一個嘴巴,剛才看官家對報紙很有興趣,又高興,說了一通好話,呂惠卿後悔死了。官家對沈歡的瞭解。不是常人可及,他敢打賭。當然會有絕大的把握,正是如此。呂惠卿才更擔憂了,先回答官家的話道:「陛下英明神武,料事自不會出錯。微臣位低職微,沒有什麼敢拿來賭的!」

    「無趣,無趣!」趙頊喊了兩句,「若是沈子賢在此,肯定一口要與朕賭一回了,說不定還會大談綵頭!你們呀……」

    趙頊今日的反常讓呂惠卿大有手腳無措的感覺,猶豫了一下,才道:「陛下,事及天下大事,臣不敢草率以賭為定!」

    趙頊哼哼兩聲,才安慰道:「呂說書處事穩重,老成謀國,倒是朕放浪了。\好吧,不說這個!」

    「陛下,其實……」呂惠卿很是猶豫地樣子。

    趙頊皺眉了:「有什麼話就直說吧,現在沒其他人在場。說錯了朕就當沒聽見,不會怪罪。」

    「是,陛下寬宏!」呂惠卿趕緊說道,「其實說到這個報紙,微臣還是有一點擔憂的。若如陛下所說,讓報紙遍地開花,那麼到時天下之人皆可自發議論,一旦非議朝政,豈不是……」

    「呂說書難道沒看這《海州日報》嗎?」趙頊一副奇怪的樣子,「這第一期就明確刊載了新聞出版條例,還是朕親批的呢,誰辦報,若是亂說話,嘿,國法當頭,也不是吃素的!」

    呂惠卿說道:「看是看了,不過微臣還是擔憂,陛下,報紙由民間之人承辦,作為咽喉,他們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一旦成了氣候,豈不是可以左右朝政?這些人只能看到身邊之利,而無天下大局的眼光,對某一事,也許看法會有朝廷不同。到時,豈不是與朝廷為難?若按條例規定,他們可以說此事符合當地事實,也是不違例的!」

    趙頊聞言臉色頓時冷了,覺得大有可能,問道:「那你覺得該如何去做?」

    「不如把報紙收歸由朝廷或者官府承辦,陛下以為如何?」呂惠卿說得很小心。\

    「不妥不妥!」趙頊連忙搖頭。

    「請陛下指點微臣。」呂惠卿也愣了,想不到官家竟然會一口否決了他地提議。

    趙頊的眼神一下子恍惚了,道:「朕瞭解沈子賢,他不會同意這一提議的。因為他會說,若是由官府承辦,那就失去了監督的作用,因為民間說不了話,全是官府的喉舌,到時他們想怎麼說就怎麼說。出了事,違了法,也會勒令不准刊行,盡力隱瞞。這樣豈不是失去了報紙的功用?呂說書,你說呢?」

    「陛下聖明。」呂惠卿只能這樣說了,心裡卻震驚不已,想不到沈歡真的有此雄心,還真打算用報紙來作為民間御史了,若是這樣地話……看到官家對此的支持態度,呂惠卿的心微微冷了一下。「不過你的考慮也是有理。」趙頊笑著說道,「朕想過了,待印刷利器成為天下普通之事後,自會讓官府也辦一份報紙,到時官方與民間皆有了喉舌,只要加大監督力度,對那些敗壞國家大事不顧大義之人大加懲罰,就會在大宋呈現一片融洽的景象了!哈哈,有了這個報紙。朕真的不用出宮也能瀏覽天下景事,真是妙哉!」

    當日沈歡翻出幾年前辦《文藝》雜誌時寫成地出版條例。要他批准時,趙頊還覺得多此一舉。後來覺得此事也沒什麼壞處,就多了一條律令而已,就簽批讓沈歡帶走了。\如今看到報紙,還真只能佩服對方,能想到這些約束地策略,不愧是為朝廷著想地臣子呀!

    若是沈歡知道他這個想法。肯定會笑死。他早有辦報紙地心思,寫成出版條例獻上去,更多是為了保全自己。蘇軾的「烏台詩案」就像一把劍時刻懸在他地頭上,不敢太過出格。先拿下出版條例,按例辦事,到事有什麼事,也有了說辭。任對方手段通天,總不能把罪責怪到官家身上去吧。為了地方王安石這些馬仔的手段,沈歡可以說是殫精竭慮了。

    呂惠卿看到官家對沈歡那般欣賞,當然不甘心了,作勢深沉歎了口氣。

    「呂說書,你做什麼?」那樣大聲的歎氣,聲震方圓幾米。就在身邊的趙頊沒道理一下子成為了聾子聽不見。

    「陛下……」呂惠卿欲言又止。

    「說吧!」趙頊有點不耐煩了。

    「是,不過臣之所言,有點誅心……」

    「恕你無罪!」趙頊更不耐了。

    呂惠卿又猶豫了半晌,道:「陛下說報紙將來會遍地開花,臣不敢斷言不是。不過現在只此一家,沈知州那邊。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開放印刷利器給大家……也就是說。一段時間內,天下也就只有這個《海州日報》一份報紙!」

    「那又怎樣?」

    「陛下。報紙一日一期,一月下來。就有數十份,又便宜,加上又是白話為文,江南之地富裕,文風也盛,文人不少,百姓也大多識字,據說現在已經有很多人在看《海州日報》了!可以說,一段時間內,《海州日報》將是他們唯一閱讀地報紙,別去其他。那麼……」

    「那麼什麼,快說!」呂惠卿在關鍵時刻又停頓,讓趙頊恨不得咆哮了。

    呂惠卿小心地道:「臣說了這般多,就是想告訴陛下一個道理:短時間內,《海州日報》上面說什麼,百姓就信什麼!若是給有心人挑撥,後果也堪憂呀!」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趙頊頓時冷了臉色,「你是要摸黑一個知州嗎?他是三品大員,朕很信任他,你想做什麼?」

    「陛下恕罪!」

    趙頊喘了幾口氣,平復下心情,道:「朕早說過恕你無罪,就是有些話,不當說就不要說!」

    「陛下教誨,臣自當遵命!」呂惠卿突然也強硬了,「可是有些話,作為臣子,有感皇恩,也不得不說。陛下,可否讓微臣把話說完?」

    「若是無必要,就不要多說了!」

    「是有關變法之事的。」

    「哦?什麼事?」呂惠卿這話點中了趙頊的軟肋,呂惠卿不無深意地指責沈歡,讓他有點不喜,自當時拂袖而去,聽到「變法」一詞,改了主意,要聽下去了。

    呂惠卿說道:「陛下,還是與《海州日報》有關。陛下覺得沈知州的篇《矛盾論》如何?」

    「不無新意。」趙頊評價說道。

    「是的,陛下,依微臣之意,若以學術而論,可以立一派了。可是,以矛盾為事物根由,說萬物不同,要因地制宜,不無創見,放在平時,臣也會贊上幾句。可在這變法緊要關頭,臣就不敢苟同了,無心也就罷了,若是有心就真是太可怕了!陛下請想,什麼叫因地制宜?給其他朝臣看了,是否因一地變法出現些須問題,就要聽了新法或者不在當地實行了呢?陛下,臣可以預見,等其他大臣吃透這些理論之後,丁當會以此為據,在朝堂攻擊新法實行。新的一論攻擊新法已經在所難免了!」

    「啊?」趙頊驚了一下,頓時冷下臉沉默,心裡亂極了,越想越覺得呂惠卿所說大有可能,不由也慌了。

    還有一天這個月就過去了,嘎嘎,這月已經更了二十多萬。本書也快一百萬了,這是書生的一個突破。希望能在諸君地支持下下個月繼續保持這種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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