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海州海州,我來了!」當馬車漸漸遠離京城開封的時候,沈歡突然笑了起來,在馬車裡,臉色有著愉悅,也有著一絲對未知的不安。
天色正五,日頭曬得很厲害,縱使是官道,然而只是泥路,在烈日的烤曬之下,在馬蹄的踐踏下,塵土飛揚,一行馬車壯觀得要路人閃讓側目。
沈歡很後悔沒有早幾日起程。以為就快端午,先過外節日喜氣再走,沒想到端午一過,天氣越來越熱了,窩在車裡,還要拿把扇子善給不停。另外因為要到外地,家裡早幾天就開始收拾東西,這種氣氛之下,節日當然過得也不是甚好。他沈歡多年在京,在開封也有點交際,知道他要走,餞別的人也不少,臨去又出席了幾個酒會。不過大多是敷衍居多,自蘇軾遠去,沈歡已經沒有了這些酒宴興趣。何況想到蘇軾,自己更該自嘲了,怎麼說都是比蘇軾要走一步外放。以前總是說人家大嘴巴總是惹禍,到頭來,卻是自己先惹上了一身騷!
今天是五月初六,算是一個王道吉日,利出行,沈歡不敢在呆下去,就起程了。起了一個大早,把早已準備妥當的馬車拉到家門口,裝上東西,好傢伙,有十多輛馬車之多!其中除了家什,還有一些沈歡為了海州準備的特別禮物。
出了城門,有一干同僚在等著送行。好些人物,其中領頭人物當然是司馬光;還有歐陽修。一大把年紀了,也過來勉勵一聲。連韓絳都來了,就王安石沒有到場。他們的關係算是差得難以再差了,翁婿之間,相互攻擊,倒也令人唏噓。王璇作為女兒,臨行前倒是回家與父母拜別,沈歡不像雙方尷尬,找了個借口,只讓人送妻子過去而已。自己卻沒有去。
與幾人喝了幾杯餞別酒,說了幾句勉勵地話,沈歡迫不及待地上了車。開始趕路。說實在的,心裡頗是傷感,特別是看到歐陽修與司馬光這兩位長者的殷殷敦循,一股悲傷更是由心中而來。淹沒了鼻頭與眼眶。
「無為在歧路,兒女共沾襟。」王勃說得倒是好聽,不過沈歡心裡陰暗地想他與被送之人沒有多大的交情,不然哪裡還控制得了自己。11在後世。對於出門,大家不大注意,因為交通方便發達,好朋友一去,也許三五天就能回來。或者想他了,一個飛機或者汽車。也不需幾日能到。當然不會為離別有多大的感傷。
可是古代不同啊,交通工具極其落後。從南到北,從東到西,一個來回,就要幾個月,而且花費頗巨,非一般人可以承受得了。而且路途艱險,什麼情況都會發生,今日一別,也許永無想見之日,如此作想,豈能在臨別時有什麼豁達呢?「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也是句空話,想想蘇軾,知己夠多了,然而在「天涯海角」要死的時候,還不是一心悲傷,客死他鄉,也總是他念念不忘的根由;至於其他親朋好友,多年未見,也是一心想念的!
因為有這些心思,他不得不盡快上車,啟程而去。上車之後,也是一番沉默,倒漸漸離了京城,心情才開始好轉起來。對於車外的世界,又頗多好奇喜悅了,時不時翻開窗簾看上一眼。
「子賢,你是第一次出遠門吧?」對於沈歡這種掀窗簾的「菜鳥」行徑,車內地人看不過去了,出聲問道。他這輛車很大,算上沈歡,坐了三個人。當然不是妻子母親等人,說來也不簡單,這兩人是陪他到海州一道謀求發展的。
「伯和兄,你是怎麼知道的?」沈歡有點不解地問。能讓沈歡叫「伯和兄」地,整個大宋,也只有歐陽修的兒子歐陽發了。
歐陽法微微一笑,幾年過來,他也愈發穩重與平和了,大有乃父之風,笑著說道:「子賢,為兄第一次出門的時候,也是你這樣,對外面好奇得很,總想一觀。為此家父倒是笑了為兄好幾次!等你走慣了外地,你就知道,外面的世界,除了路,就是山,其他倒不多了!」
歐陽發有資格說這樣地話,若說到外面為官,給調動得最多的,整個宋朝,歐陽修絕對在前列排得上號。他一生奔波,天下各處走得不少,用那句老話說就是「走的橋都比你走的路多」!歐陽發為人孝順,要服侍在其父身邊,一生也跟著奔波,眼界自也開闊。11
沈歡聞言摸著鼻子道:「千萬不要說走慣之類地話!小弟最怕的就是到處勞累了,能安穩在一地,就不願去其他地方。走慣的話太過不吉利了,難道伯和兄想要小弟總是給貶謫麼?」
「那倒不是!」歐陽發趕緊告罪,「子賢莫怪,算為兄口誤吧。不過呢,到處走走,開開眼界,知道我大宋不同風物,對於人來說,也是件不錯的事!至少為兄就比子賢要優遊得多了,我是無官一身輕,你呢,重任壓身,大家看了景物,心情也頗是不同啊!」
沈歡同意地點點頭,歐陽發是承父蔭得了一些虛職,沒有多大實權,責任也不大,倒能像其他文人一般遊玩欣賞。他自己就不同了,之前是三司鹽鐵副使,現在是知州,都是要忙得一身輕的職位,哪敢有所疏忽。像現在,在車上,一邊走著,他也得一邊想著到了海州之後該如何發展,該實施什麼策略,總之是腦子不得安寧,心情自也忐忑。
自嘲一笑,沈歡歎道:「無官一身輕啊,什麼時候,我才能這般舒適呢?」
歐陽發笑道:「子賢又說胡話了,你一身經濟之才。自是該為朝廷效力,為兄等人只能搞搞文字之類地東西,對經世不大擅長,說來還是羨慕子賢地!」
沈歡又是苦笑。
另外一個人聞言也:「正是,歐陽兄說得正是。子賢,若是我也有你這般才華,還用整日跟這些阿堵物打交道麼?那時我早做大官去了!」
「連雲飛兄也來取笑小弟麼?」沈歡瞪了一眼。
雲飛者,大老闆周季也!幾年過來,這位沈歡第一個結實地好友,如今越來越有大老闆地氣勢了。只見他身寬體胖。臉蛋紅潤豐滿,粗胳膊粗腿子,連那肚子。也越來越有規模了。雖還不是大腹便便的模樣,但照這個趨勢下去,不消幾年,也就要讓人見了就生起「打土豪」地心思了。11
周季幾年下來。語言方便早就圓熟得多了,不復當年還要沈歡多處指點的模樣,聞言頓時委屈地道:「我說的是實話嘛!你看看,當年我與你還是同窗呢。後來我只能回家經營父業,你呢,倒是令人羨慕了。進士第三,多少人羨慕的榮耀呀!歐陽兄,你說是嗎?」
這次歐陽發沒有附和欺負沈歡。笑道:「周兄也令人羨慕嘛,如今在京城。誰不知道周大縣男的大名!經營得好大名聲呢!」
說到這個「縣男」。是周季買來的。當年水災,沈歡獻計朝廷可以給那些出了大錢資助救災地商賈富豪一些虛的爵位。英宗採納此議。頒了一些縣男的爵位。周季聽從沈歡地建議,花得錢佔了前列,一算下來,既然在封爵的名單榜上有名。於是乎,他一個商賈,倒是鼎鼎榮耀的縣男了,雖然沒有什麼實權,不過總有了名聲。
這些年,他又多次把賺到的錢拿出來救濟窮苦百姓,這個「周大善人」地名聲又是越來越響了。這也是周季頗為得意的地方,除了沈歡給他的建議,如此結果,還是他魄力所致。開封比他有錢的商賈富豪多了去,那些人卻瞻前顧後有所顧忌,縮手縮腳,誤了時機,白白讓這個爵位從手中了溜走,事後好不後悔。然而悔之不及也只能空恨了,多年來,朝廷也就那一次給商賈封爵而已,以後就算有大災,估計別人搶著要,就是得到,花地錢財也不知要比這次多上幾倍了!
周季嘿嘿笑道:「嘿嘿,純是運氣而已,若不是碰上子賢,周某哪來今日的風光!」
歐陽發笑道:「所以這次子賢到海州任職,周兄也跟著來了,顯是另有所謀呀!」
「不是我謀子賢,而是他謀我啊!」周季正了正臉色,「若不是他到我家與我說此去海州三五年,可以讓周某身家翻上十倍,周某也不願如此奔波呀!歐陽兄,你說,他這算不算拐賣人口呢?」
「十倍?」歐陽發吃驚不已,嚥了下口水,疑惑地看了看周季,知道他沒有說謊後才一臉不解地看向沈歡,「周兄,你老實說,你身家現在不菲了吧?除了那印書館,你那茶樓也是日進斗金呀,幾年下來,在開封也算是數得上好的富翁了吧?」
周季轉向沈歡,見他微微點頭,才道:「歐陽兄,也不瞞你,周某自與子賢合作後,這幾年也有了十幾萬貫的積蓄了。11」
「十……十幾萬?」歐陽發大是咋舌,震驚地看著沈歡,「你們……這些生意,真有這麼賺錢麼?」也不是說他愛錢,說到底,歐陽發與司馬康一樣,都是不愛財之人。像《文藝》雜誌幾年經營,也頗有收入,怎麼說也有上萬貫的資產了,然而卻不貪一文,除了沈歡開除地編輯費用,從不多拿一分。不過他也就接觸這麼多錢了,現在一聽周季除去父親的家產外,與沈歡合作才幾年,就平白賺了十幾萬貫錢,是個人都會鎮靜得失態。這個時候,整個天下大概有一半地州一年下來,除去自身地費用後,上交朝廷的也沒有十幾萬貫!
也就是說,周季一個人地資產,低得上一個州一年的賦稅收入了!另外,他可知道,與周季的合作,沈歡也是佔了一份的。那麼……
歐陽發苦笑了:「子賢,難怪你總是看不上《文藝》雜誌那些錢了。這次來,也不讓為兄帶上一文,留下給公休等人發展!原來你財大氣粗呀!」
沈歡道:「談不上財大氣粗,比起那些百萬以上的富豪,還差得遠呢!」
「就是!」周季也附和道,「當年子賢與周某說十年內要過百萬貫家財地,如今還差得遠呢!再說以開封的形勢,再過五年,資產至多也就翻一倍,比百萬家財遠遠不如!」
歐陽發苦笑得更厲害了。恨不得大呼蒼天不公:「兩位大哥,求求你們,就不要這樣打擊某人了!人家百萬家財。那是經過了百多年數代人努力的好不好,哪像你們,幾年時間,就聚斂了這般錢財。你們還不滿足?」
「滿足?」周季嘿嘿笑道。11「若是滿足,周某現在早在家享清福了,哪會跟著去海州奔波!周某也不是傻子呀!」
歐陽發皺眉道:「對了,周兄剛才說此去要翻十倍家財。那……不就是說你們要在海州賺上百萬貫之財!為兄知道子賢不是徇私貪贓之人,可是,若按正常手段,有誰可以有此手段!」
沈歡笑道:「伯和兄此去,不就可以見識到小弟的手段了麼?」
「對。周某也是相信子賢的,要不然這次也不會攜巨款去海州了。」
「巨款?你們帶了多少?」歐陽發又是一愣。
周季由嘿嘿笑道:「不多不多。兩人滿打慢算。也就二十萬貫錢而已!」
歐陽發這次平靜多了,饒是如此。還是深呼吸一次:「你們帶這麼多錢做什麼?以海州這個小地方,這麼多錢,可以買下一個縣城了!」
「多乎哉?不多也!」沈歡搖頭晃腦地道,「不多不多,小弟還嫌少了呢!要知道,小弟可是與官家約定,只有讓海州每年上交三十萬貫的賦稅,那才是成功的!這二十萬貫,用來投資,還略顯單薄了點!」
歐陽發儘是搖頭:「不想了不想了,越來越看不懂你了。子賢,其他為兄可不管。你是向為兄做了保證,這次跟你去海州,是要把《文藝》雜誌發揚廣大,為兄這才拖家帶口跟著你去。你可不能忘了此事呀!」
「忘不了,忘不了!」說到此事,沈歡對於歐陽發對自己的信任大是感激,之前確定了任地,他只是問《文藝》雜誌裡的編輯等人,看有誰願意跟他去海州發展。當場就有王旁叫著要去,不過沈歡看他是王安石的兒子;而雜誌之類地東西,怎麼說也是輿論,不能落入王安石一派之手——他信得過王旁的為人不會對自己不利,可也因為清楚他的為人,知道若有人拿孝道來脅迫他,他一定會襄助王安石!於是就對他好言相勸,說他父母都在京城,要他留下來以盡孝道。11
最後商量來商量去,只有歐陽發有條件過去。司馬康要幫著父親修史,現在司馬光一心朝政,修史地更多責任落在他們的頭上,不敢離得太遠;而歐陽發算是《文藝》的鼻祖,有了感情,當然想要把它發揚廣大,加上他父親歐陽修加入了編輯行列,父子感情很深,不過他在編輯一列,他資格比父親還老,有些事,還得他拍板,對於他來說,每每看見父親的目光,都有點尷尬與不舒服。為了擺脫這些陰影,到外面去開創雜誌事業,對他來說,是一個最好不過地一條路子了!
於是乎,此行讓沈歡拐帶的人口,又多了幾個。因為出去不知道要多少年,歐陽髮帶上了妻兒,現在應該與沈歡的親人在同一車上。至於周季的家室,就沒有帶上,他是去做商賈之事,得到處調濟,一年到頭,海州與開封,應該要來回好幾次,帶上家室,就更麻煩了,因此留在家裡。
沈歡突然問道:「伯和兄,你說,到海州發展《文藝》雜誌,是一件合適地事麼?」
歐陽發突然變了臉色:「子賢,你該不會變卦了吧?」
「怎麼會!」沈歡笑道,「若不是與此有關,小弟怎麼會讓伯和兄奔波呢?現在活字印刷的技術還壟斷在我等手中,因此無論是印書還是做雜誌。都由我等說了算。可是這種技術,我等能長久保持?須知百姓的智慧才是最厲害地,估計再過兩三年,別人就會發現其中奧秘了。到時有利可圖,他們不會做這些嗎?」
此事關係甚大,周季也不得不關心:「子賢,活字印刷的秘密我等一直注意保護,怎會洩露。就算他們研製出來,也比不上我等。我早聽說江南一帶也出現了活字印刷,不過印出來地東西。質量很差!」
沈歡笑道:「雲飛兄這就欠考慮了,保護?我等能保護等了多久,一年?兩年?甚至十年?那麼十年之後呢?不說天下沒有不漏風的牆。就是我等發現地這些刊物,難道沒有聰明之人觀察其中規律,到時一舉發明出這些機器?故步自封,從來都不是長久之計!」
歐陽發道:「看子賢胸有成竹地模樣。11難道有了好的想法?」
沈歡笑了笑,不答反問:「現在我等地印書與雜誌,都能暢銷江南了吧?」
銷售一塊,一直都是周季負責。聞言說道:「雖然慢了一點,不過我都打通了銷售渠道,與江南江北一些商賈都有合作,與他們共同銷售,也算賣得出去。」
沈歡又文:「伯和兄。你是看到江南還沒有一家雜誌,這才與小弟一道去海州。就近發展。以圖擴張吧?」
歐陽發點頭道:「不錯,正是如此。現在雜誌一月一期。也印了二三十萬冊,不過外地因為太遠了,運輸不易,如果能到離江南近一點的地方,以江南的富裕與文風鼎盛,雜誌估計賣得更多。這才是為兄地本意!」
「那伯和兄有沒有想過,如果別人也有了印刷利器,也辦雜誌,以江南人的思路,難道辦不成與《文藝》差不多的雜誌?」
「這……」歐陽發遲疑了,「就算能辦,也不能與我等相比吧?」
沈歡搖頭道:「雜誌這東西,靠地是好看,若別人能做得好,銷量自不必憂愁,到時就算比不上我等,也足以分庭抗禮了!」
歐陽發皺緊了眉頭:「那子賢認為該如何做?」
沈歡沉吟片刻:「此去海州,對於印刷之法,不能再藏著了!小弟打算把此法公諸於世!」
「什麼?」不說歐陽發,就是周季,也吃驚不已,像見了鬼似地看著沈歡。
「這……怎麼行!」周季艱難地道,「子賢,我等就是靠了這個才有如今的規模,若是公佈出去,印刷作坊遍地都是,我等優勢……」
「優勢不能只靠一個。再說此法遲早給人摸透,還不如盡早宣佈出去,也能獲得一個好的名聲!」沈歡呵呵笑著說道,「兩位大哥,一朵花看得再燦爛,也代表不了春意,萬紫千紅才是春呀!你們想想,若大多數人都掌握了印刷機器,到處都是《文藝》一般的雜誌,到處都是便宜地書籍,你們說,到時大宋天下的文風,簡直是前無古人啊。//如此功績,我等不做,留給誰去做呢?」
歐陽發到底是一個傳統文人,給沈歡畫的理想大餅攻陷了,大是心動,猶豫著說道:「若真是這樣,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周季是個商人,考慮的是利益,問道:「子賢,若處處皆是這樣。那我等地印刷館與雜誌如何贏利。你是否還有他法?」
「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啊!」沈歡教育著說道,「雲飛兄,難道出了印刷機器,我等就沒有拿得出手的其他新奇發明了?雲飛兄難道忘了我等開辦的研究所,忘了後面幾車就有一些高明的工匠……」
「哦!」周季頓時笑得甚是燦爛,「子賢是說,此行就要靠他們了?難怪子賢堅持要把他們都帶去呢!這些年,他們也有一些發明,不過都給子賢你壓下來了。如今是要大幹一場?」
「是也是也!」沈歡笑得也甚是歡快。
「你們在說什麼?」兩人的啞謎,苦了歐陽發,只能疑惑;聽到後面幾輛車,他才想起起程時那數十個人,本了以為是沈歡兩人地下人,如今仔細推敲。卻沒有那麼簡單。上車地時候,這些人又向車裡裝上了一些奇怪地東西。看來都不簡單呀!
沈歡頓時賣關子道:「伯和兄到時就知道了!」
「好吧,為兄不理你們搞什麼鬼。」歐陽發沒好氣地說,「可是這個雜誌給你這麼一分析,難以做下去了,那麼子賢讓為兄去海州做什麼呢?」
「做什麼?」沈歡嘿然笑道,「做權威!」
「做權威?」歐陽發愣住了;周季也愣住了,越來越小地眼半瞇著,有點迷茫。
「權威是什麼東西?」周季快速地問道。11
「權威就是權威!」沈歡回答的頗有禪味。
聽眾兩人頓時氣結。
「子賢,你就不要賣關子了!」歐陽發怒道。「快說吧,搞雜誌與權威有什麼關係?」
「雜誌當然很難做成權威。」沈歡答道,「權威就是說做地出版物。一旦人們看了,久而久之,就會形成依賴,時時離不開去。雜誌一個月才出一冊。所刊又多是文人文章,對於民眾來說,這些風花雪月的東西,雖然看了頗有感受。卻不會甚有興趣,或者說,有時候他們看不看都不要緊,反正與身邊之事關係不大。如果有一種東西,所行所刊。皆是他們身邊之事,又與他們的利益息息相關。比如說國家大事與政策;而這東西。每日都會發行,價格又便宜。你們說,他們會離得開嗎?」
「每日發行?」歐陽發與周季都嚥了一口口水,有點艱難,「子賢,每日發現,我等的印刷有這般厲害麼?」
「哦,我忘了!」沈歡一拍額頭,「這個與雜誌不一樣,雜誌一般數十頁,容量大,裝訂也麻煩,價格更高;可是這個東西,只有一張紙,是的,只有一張,相當與雜誌三四頁那麼大。一日一份,以現在的技術,應該不算難吧。這東西,有一兩文錢足夠了吧?只要花上一兩文錢,你們就可以從上面看到此日之前地方或者朝廷發生地大事,或者朝廷辦法的政策,都有解釋,你們說,你們願意買嗎?」
「這是什麼?」歐陽法與周季嚥口水更艱難了。
「報紙!」
「報紙?」
「是的,就叫報紙!所刊內容,叫新聞!」沈歡侃侃而談,「你們想想吧,有了報紙,遍地開花,天下之人,可以足不出戶就能瞭解地方事件與朝廷大事,甚至能參與評論,你們說,這是多麼偉大地創舉!」
報紙,果然是報紙!沈歡得意地大笑,辦報紙他早就有想法了,不過以前因為種種原因,不能實行。//如今到地方去,少高皇帝遠,總算可以把這東西鼓搗出來。報紙一出,加上把印刷機器公佈出去,到處都是報紙報道,天下大事,盡入眼中。那麼,王安石變法一派,所行之事,還敢如此囂張與無所顧忌麼!這才是用來監督的無上利器呀!
「報紙……報紙!」歐陽發喃喃地念了幾句,末了眼眸發出無上的光芒,大吼一聲,「對,就是新聞報紙!子賢,你他媽真是天才,能想出這樣的東西來。新聞新聞,天下新鮮地大事,都在其上,除了新鮮,簡直就是萬千御史呀,萬千喉舌,如此一來,天下間,有誰還敢做壞事。一旦給人知道,就天下皆知,是遺臭萬年之事!哈哈,有了它,子賢,我等也都可以名揚後世了!我等一定要做這第一份報紙。而且正如子賢所說,這些事件評論,天天都看,一旦讓百姓形成習慣,那就是習慣,就算別人要做,也比不上我等的腳步了!」
沈歡大是吃驚地看著歐陽發,對方的發癲,還很讓人不習慣呢。不過對他的進步思想,也甚是訝然,能立刻想到把報紙新聞當作監督地工具,還真不簡單。至少一旁的周季只是在計算如此發現報紙能賺上多少錢而已。
「可是……」歐陽發由皺緊了眉頭,「若人人皆做報紙,一旦有什麼不當言論,得罪了朝廷,說不得所以報紙行業都得倒霉。子賢,你說該如何是好?」他現在已經正式把自己當作一個新聞人員了。
沈歡道:「當然不能讓誰都可以做報紙與雜誌,也不能讓這些脫離朝廷的監督。伯和兄放心。前些年雜誌開始創辦時,小弟就寫了一章《大宋新聞出版條例》。送予當時地穎王殿下查閱,這番出行,小弟早取得准行的聖旨。只要不違規,伯和兄如何做都可以。」
歐陽法又驚又喜:「子賢原來早有算計!」
「說不是和算計,只是當時一時地想法而已,現在恰巧可以用之。」沈歡謙虛地說道,不過太假了一點,說沒有算計,那簡直是睜眼說瞎話;這傢伙可不會做一些無謂之事。寫條例太累,若沒有好處,他怎麼會做呢。當時還交代趙頊不要太早拿出來。如今要到海州,就趁趙頊對他有歉意的時候取得人家地同意,到山高皇帝遠地地方去亂搞,還說沒有算計。這不是太虛偽了嗎?
而且辦報紙可是一舉兩得之舉。報紙是新生事物,一出就能引起人們的好奇,本意是在地方發展,監督民事。王安石不是要變法嗎?那好。你們變吧,你們折騰吧,只要地方官員地現狀都是事實,我都刊載出來,到時看你們還敢如此囂張不!限制王安石一派的跋扈。是最大的目地。也正因為如此,現在京城並不是報紙最佳發展之地。王安石一派現在大為得勢。聰明之人也有,一旦看出報紙對他們不利。加以阻撓,說不得連第一份都辦不成。到了海州就不同了,他是知州,一州的老大,又有聖旨在手,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只要不攻擊朝廷,嘛事都沒有。最後要怪罪,拿出聖旨,最多不能辦而已,沒有多大風險。在地方只要發展幾年,形成力量,就算想取消也得考慮一下民怨了。嘿嘿,不得不說,沈歡的心思越來越陰暗了。
另外,報紙是一個劃時代地產物,只要成功,不難青史留名。這樣的好事,不去做留給別人去辦,不是傻子又是什麼!沈歡怎麼能容忍這白白的名聲從手中溜走。他已經做好了打算,第一份報紙就要登自己的文章,少不得還做上一篇說明。到時……嘿嘿,千古以下,報紙先驅地名聲是逃不了的!
歐陽發也陷入了報紙創始人的興奮之中,已經有點語無倫次了:「子賢,真是太好了,太好了!這次跟你出來,看來是一次再正確不過的事了!你和我說說,辦報紙,最重要地是什麼?」
沈歡示意他安靜,沉吟著說道:「最重要的,當然是真實,一切都以事實說話,要有證據,不能虛假,不然上刊之事容易給人告上誹謗污蔑之罪。這一點一定要切記,特別是現在朝中局勢緊張,一旦行差踏錯,弄不好萬劫不復。伯和兄,報紙之事,小弟就交給你了,反正你有辦雜誌的經驗,又帶了一些編輯,到時只要把他們派出去採集新聞素材,寫成文章,就可以刊行了。不過這些新聞內容,你最後都審閱一遍,要向他們要證據,如果沒有證據,寧願不發這些事件,轉以刊載文學文章都比胡亂說話要好!」
「對!」歐陽發說道,「子賢放心,這點為兄一定謹記。為兄也不願出什麼事啊!還有其他要注意的麼?」
沈歡又道:「要公正,是事實就是事實,不能因為私人原因加以攻擊某人。還要正義,我們辦報紙,不圖利,要的是那一口浩然正氣,是為民說話,而不是成為某些人地工具!」
「對,這也是為兄的畢生心願!」歐陽發也附和。
「大體就是這些了。」沈歡笑道,「其他就是要把攤子鋪大,要一下子讓整個海州之人都能看到。有了經驗,就向其他州縣發展。這一點,需要前期準備,特別是銷售渠道,這一點,雲飛兄沒問題吧?」
「這是周某地老本行,哪會有什麼問題!」周季拍著胸脯保證說道。
「好,具體有什麼事宜,出現了到時再商議!」沈歡一拍手掌,「伯和兄,雲飛兄,此去海州,小弟是抱了莫大地誌氣過來的,不是來玩,也不是來做什麼名義上地磨練。小弟要麼不做,一做就要最好!小弟現在憋了一大口氣呢,這個海州,小弟一定要建成全大宋唯一的特別的大州!因此有些事就要勞煩兩位大哥了!」
「子賢放心,我等自當盡力!」歐陽發與周季大聲說道。
車上的三人,一時都陷入了狂熱的幻想之中。車子一路而去,停停走走,花了差不多二十天的時間,一路奔波,海州已經近在眼前了。
其實沈歡敢有這般大話,是因為心裡還有一句話沒有說。那就是:「海州,是後世連雲港的所在地!」
「海州,連雲港,我到了,你準備好了嗎?」沈歡迎著潮熱的海氣,心裡狂吼一聲。
今晚還有一章九千字的,嘎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