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歷史軍事 > 北宋仕途

龍騰世紀 第一百七十八章 搶權 文 / 孤心書生

.    「啪」一聲大響,王安石把一大本公文奏章拍在了書桌上,聲震方圓幾米的響聲也顯露出了王安石的憤怒到了什麼程度!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王安石又連續拍了幾下桌面,把書桌上的眾多書本都震得彈了上來。氣呼呼地在書桌旁走了幾個來回,犀利的目光中有股難言的憤怒與哀愁!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王安石用幾乎是咆哮的聲音吼了幾下後才稍稍平復了激盪的心緒。

    這裡是王安石府邸的書房,除了他之外,還有王與鄭俠,這兩人本來靜待在書房裡整理資料。王安石從朝廷辦公回來一進書房,二話不說,就發起了大脾氣,驚得兩人大氣也不敢喘一下。王安石性格強硬,說話也強悍,但如此生氣,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都驚得說不出話來。

    好半晌王才反應過來,小心地問道:「父親,什麼讓你如此生氣?」

    王安石沒有立刻回答,沉著臉又坐回座位上,吸了幾口氣,才道:「還能有什麼事,除了朝堂糾紛,什麼事能讓老夫如此失態!」

    「又有人在朝堂上彈劾父親了?」王本能地問了一句,待王安石點頭承認後人也暴跳起來,俊俏的臉染上了血色,青筋也暴露在額頭上邊,顯得有點猙獰,「是誰?父親,是誰又彈劾你了?王安石苦笑:「除了御史台之人,還能有誰!」

    「又是呂誨?」王猜測之後罵了起來,「這老匹夫!父親,這傢伙除了整日彈劾你外,還能做什麼事?孩兒就想不明白了,官家怎麼會讓這樣的人做御史中丞。自上月他回京到現在,彈劾父親幾次了。每次都拿新法為為難父親,這不是明顯地阻撓新法的實施嗎,官家難道不想變法了?」

    王安石除了苦笑還是哭笑,已經是六月底了,新法也實行了半年,除了青苗法外,均輸與農田水利兩法也進入正軌。可就是這兩法的實施,招來了御史們強烈的抨擊。他們認為均輸法是以朝廷行商賈之事,不單會搶奪了民間百姓的利益。還有損朝廷臉面。朝廷臉面是個很大地帽子,王安石給彈劾得不像樣了。

    特別是新上任的御史中丞呂誨,好像與王安石幹上了,王安石做什麼事說什麼話。都是他抨擊的對象。對此王安石也是恨得牙癢癢,但又無可奈何。這個呂誨不是別人,正是當年英宗時代濮王追封之理時皇伯派的代表人物,當時他身為言官,幾番彈劾,讓歐陽修狼狽不堪,最後是英宗是把他外放為官了事。

    也就是上個月,由宰相韓琦舉薦,建議官家招他回來上任御史中丞。趙頊也認可他的風骨,同意這一舉薦。讓他回京了。這呂誨回京上任沒幾天,就開始發威了。大宋的諫官制度很變態,身為諫官,每個月若沒有彈劾過誰,就是失職。呂誨新官上任,三把火熊熊燃燒,王安石成了靶子,受到對方的猛烈攻擊,令他不堪勝擾!

    「誰叫他是言官呢?」王安石自嘲地笑了一下,「算老夫倒霉吧!還好官家對於變法的決心是不可動搖的。任別人如何說辭。他依然堅持讓老夫持續新法。現在算是有所進展吧!」

    王否認地道:「父親,若官家真是真心變法。又何必招這些人進京為難您呢?父親,是不是官家有別地想法了?」

    「胡說!」王安石怒斥一聲,「官家如何用人,豈是你可以評論的!帝王之術,又豈是你可以瞭解地!元澤,你現在只有功名,還沒有官職,出去不要亂說話!」

    王默然,憤憤不可言說。說到功名,他與鄭俠參加了今年的春闈科考,一舉上榜,成為一百多位進士中的一位。然而,雖然榮耀,現在的進士卻不值錢了!多年積累,大宋政壇有功名拿俸祿卻沒有官職差遣地人多如牛毛,他們是新科進士,要資歷沒資歷,不受重用也屬正常。

    王眼珠一轉,問道:「父親,近日你回來都是悶悶不樂,總是為新法進展緩慢苦惱。現在朝廷反對新法的人越來越多了?」

    王安石道:「說不上反對,就是對新法各項措施指手畫腳而已。」

    「他們當然不敢明目張膽地反對,畢竟官家是支持父親的!」王恨恨地說道,「這些老東西,尸位素餐,除了反對,他們連一點建設性的東西都沒有!」

    王安石歎道:「別人也就罷了,最令為父傷心的便是司馬君實,他也總是在朝堂上指責新法的不是。像農田水利法,他總說行得急浪費資源,說什麼官府為了水利政績,不顧農時,強令開發!本來為父與他好好的,現今也鬧得緊張得很!」

    「老師,連司馬參政也反對嗎?」一旁的鄭俠驚訝起來,「老師,是不是下面真出問題了?司馬參政為人耿直,應該不像誹謗之人呀!」

    「問題不能說沒有!」王安石說道,「但是,都是些小問題罷了,正如他所說的,有人為了政績,強征民力,但老夫不也是有強令發現這種情況就一律嚴懲嗎?這些都是新法實行期間出現地一些小問題罷了,一旦發現,阻止就可,何必鬧上朝堂。再說水利一法更大的成績不是開發了更多便民地水利嗎?這可都是有利於農事生產的呀,怎麼他們就看不到這些功績?弊與利相對來說,連十之一分都沒有,權衡之下,還算是成功的!老夫就想不明白,他為什麼要擔憂呢?」

    王安石都發牢騷了,可見他這些日子受到的責難不小呀,不無辛酸的意味。

    王勸道:「父親的心志,他們豈會明白!司馬君實本是父親好友,如今卻站在反對一邊去,實非交友之道。父親。你也不必為這等人遺憾了!」

    鄭俠看王越說越離譜,連名聲在外的司馬光的人品都抨擊了,忍不住說道:「元澤,司馬參政為人如何,中外交贊,你何苦如此挖苦!」

    王不屑反問:「若他是忠直有才之人,變法本來就是為了大宋天下,他又為何會阻止呢!更何況父親與他還是多年好友,在朝堂不加以援手也就罷了。還落井下石,實非臣子人友之道!」

    「住口!」王安石發怒了。「元澤,君實為人品德,就是為父也自歎不如,甘願與他為鄰承受惠澤。你一個小輩。豈敢放肆!」

    王見父親生氣,不敢再辯,只能轉換了話題:「父親,自古變法總不能盡如人意,縱是良法,反對者依然眾多。看現在朝堂地形勢,也是越來越多的官員反對父親了,說白了就是支持父親地官員不多。父親想想,朝堂之中。上有宰相制肘,中有官員阻撓。下還有言官虎視眈眈,情況實在不妙呀!「是啊!」王安石贊同地點頭,半年來地形勢,他看得通透,朝廷糾紛,也參與其中,都有點有心無力的感覺了。看看他地神色,才半年,就感覺老了好幾歲,鬢角也隱有發白。

    「父親難道就不想辦法改變現今景況?」

    「哦?元澤有辦法了?」王安石笑了笑。他也清楚這個兒子心志手段都非比常人。問的時候半是玩笑,半是認真。

    王建議道:「朝中有太多的異音阻撓了新法。有他們在,總是麻煩,弄不好他們天天在官家耳邊嘮叨,官家真給他們蒙蔽了,到時壞了新法,那就糟糕了!所以,為新法計,父親一定要想辦法把這些人都調出朝廷,任用那些支持變法的人,那樣才能事半功倍!」

    「不妥不妥!」王安石還沒有反應,鄭俠就反對了,「元澤,朝廷自有朝廷地規矩,若一昧排斥他人,任用親信,豈不是落人口實?老師是為了大宋天下才走上官場的,不是為了成為權相!老師,三思呀!」

    「介夫,小弟也是為了新法著想!」王急著分辯。

    王安石沉默半晌,不置可否地道:「雖然反對者眾多,但是老夫在朝中也不是沒有援手地。像韓氏兄弟,依然像以前一樣支持老夫!大肆任用親信,這法子倒還用不上!再說老夫又哪裡知道誰是真心變法的,又有多少親信可用?元澤,你該不會想要老夫像官家給你討個一官半職吧?」

    王不服地道:「孩兒自人才能不輸他人,縱要為官,亦不低微。一旦為官,自能在新法上幫助父親!」

    王安石笑了笑:「你總是小看天下之人。你看看你這次春闈考得怎麼樣,還不是十幾名而已,不入三甲,又豈能入官家法眼!」

    王又羞又急,此事本就讓心高氣傲的他難受多時,今日給父親提出來,更是難堪,強自辯道:「馬有失蹄,人有失手。孩兒也不過一時大意罷了,再說考官是個翰林院的老學究,他有自己地品位,不賞識孩兒也是有的!」

    王安石搖了搖頭,不再說話,他這個兒子,什麼都好,就是太過好勝了,不過轉念又想,做學問之人,若沒有強烈的進去心,又怎麼會出成績!

    「好吧!」王安石轉開了話題,「元澤,剛才看你胸有成竹的樣子,說說吧,看看為父該如何讓新法進展順利點!」

    王沒有正面回答,反而轉過頭去問鄭俠:「介夫,去年回京,在京城外父親問起回到朝堂該以何為先,你說團結百官,讓他們成為助翼。是否?」

    「對!」鄭俠想起確有此事,點頭承認。

    王笑道:「可如今你也看了,不管父親如何努力,還是有眾多的官員有阻撓新法的意思。,就連司馬君實也有了別發想法,你說,你的法子可行乎?」

    「這……」鄭俠一時說不出話來,最後只能對王安石說道,「老師,學生愚鈍。還請老師教訓!」

    王安石擺手道:「介夫,你也是好心,老夫教訓你做什麼!元澤,你也不要再拿介夫開玩笑。你有什麼話就直說!」

    王趕緊說道:「父親,當日孩兒的回答是權術為先,今日依然是這個答案!百官不支持,不要緊,有了官家支持做前提,父親再把朝政大權握於掌中。到時號令百官,所下政令。自是規矩,相信也沒人反對了吧。就是反對,又有什麼用呢?」

    鄭俠聞言搖了搖頭,顯是不同意這個說法。不過也沒有開聲,靜待王安石怎麼說。

    王安石淡然地掃了鄭俠一眼,問道:「那按元澤你的說法,為父該如何做?」

    王小心翼翼地道:「父親,韓相公執掌政事堂多年,做事也不儘是乾乾淨淨地,只要……」

    王安石眼睛微微睜了一眼,心裡卻不大平靜,當日韓琦拿青苗法說事。事後韓絳就建議他力壓司馬光拿下宰相之權,如今日子才過不久。自己的兒子也是這種說法,怎不令他心裡怦然而動。鄭俠吃了一驚,看看王安石,欲言又止。

    「介夫,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在這裡,還和老夫客氣?」王安石看出了鄭俠地神態,知道他不同的看法。

    鄭俠看了王一眼才道:「老師,權是重要不錯,可又何必動一些惹人閒話的手段呢!官家年輕。又要做一番大事業。正是有為之君的景象,用人自會有所想法。學生認為只要老師展現官家需要的才能就行了。畢竟韓相公年歲大了,到時以老師的名望才能,一切都是水到渠成。何必枉做小人呢?」

    王安石笑了,道:「元澤,聽到了沒有,介夫這話才是穩妥之言。你呀,就是太想使手段了,有些事,也不是手段可以完成的!」

    其實他還有一些話沒有說出來,那就是宰相之材的資歷問題。說到現在的宰相韓琦,大家都知道他是三朝元老了,從仁宗朝就開始做宰相,到如今,十數年經營,加上他地名望,朝中根本沒有幾個臣子能與之相抗,就是名如歐陽修也不行。官家才登基一年多,位子是穩了,可若說一下子拿掉韓琦地位子,除非對方罪名很大,不然肯定會引起一場朝堂地震動。待得一兩年,官家權重位穩了,而韓琦年紀又大了,到時讓他退出去,也是名正言順,不會有什麼問題!這也是他為什麼不同意使手段拉韓琦下馬的原因,除非對方要造反,不然估計官家都不會在年內使之退出朝廷。另外一個就是王安石本身地資歷問題,他回京一年不過,能坐上參知政事已經是天大的僥倖了,若說一年內又坐到宰相地位子上去,不說別人,就是王安石自己也不會同意的。棒打出頭鳥,這道理誰都懂,何況還是在天子腳下做官呢!那麼,如今韓琦今年倒台,只會白白便宜了他人,最大的果實輪不到他王安石來吃!

    綜合幾種原因,讓王安石放棄了王的提議:「元澤,你就不能想個光明正大的法子麼?」

    「光明正大?」王有點興奮了,「父親,那你覺得對於新法最有力的阻撓將來自朝堂哪個地方?」

    王安石也沒有回答,反而轉頭問鄭俠:「介夫,你認為呢?」

    鄭俠愣了一下才道:「老師變法,是打著解決財政難題的。三司管著財政,最相關的當然是三司衙門,不過韓計相從來都是支持老師,來自他的阻撓就可以忽略不算了!」

    王安石點點頭,示意他說下去。

    「另外還有一個阻力方向就是眾多言官了,御史台和諫院,掌著彈劾大權,若他們集體奏彈,就是韓相公,也要閉門在家等待官家裁決,威力不可小覷!現在他們也開始對老師地新法有異議了,對於他們,不能不小心對待。當然,另外還有翰林院的學士門,權不大,威望卻不小,也不能小看。不過他們大多與言官有著交情,意見也一致。因此言官與翰林們可以看做是一個方向。」

    鄭俠分析到這裡,王安石臉色也凝重了:「言官加翰林,能力不小呀!」

    「其實……他們都不算最有力地可能!」鄭俠頓了頓,看一眼王安石。才接著說下去,「老師,說到底,就是三司與言官加翰林一起反對都不是大問題,因為只要有官家支持,肯把變法進行下去,那麼一切都不是難事。而最令官家為難與顧忌的,是來自政事堂的反對,那才是最關鍵最有力的!」

    「政事堂。」王安石應了一聲。

    鄭俠緊看著王安石:「是的。老師,學生認為。政事堂才是最值得注意地地方。現在政事堂有一位宰相,兩位參知政事,老師就是其中之一。而說到權力,兩位參知政事加起來也比不上宰相一個人來得大。若是宰相與其中一位參知正式一齊反對另一個參知政事,那麼……」

    「那麼什麼?接著說吧,不用顧忌!」見鄭俠有點不敢說下去的模樣,王安石示意他不必顧忌。

    鄭俠沉聲說道:「那麼就是官家,也會好好考慮他們加起來的影響力的!」

    王安石閉目想了一會,最後才道:「介夫的意思是說在朝堂裡影響變法走向最大地可能是政事堂地其他兩位大人?」

    「是的,老師,這是學生地淺見。」

    「淺見?不!」王安石搖頭說道,「不淺呀。深著呢!一針見血!」

    王又興奮了:「父親也同意介夫地說法?」

    「你說呢?」王安石反問,「你這個問題介夫算是替老夫回答了。該說說你下面的東西了吧?」

    王點頭不已:「父親,介夫地結論,正是孩兒的答案!政事堂,不可小覷啊,正如介夫所言,縱使父親深得官家信任,但現在新法實施,更多是通過政事堂向天下發號施令,而父親也在政事堂,一旦其他兩人義氣強力反對父親。想必官家也會猶豫的。說不定還會令我等新法夭折!」

    「現在政事堂有君實在,想必不會如此待我!」

    王大聲說道:「父親。以後的事,誰清楚呢?一旦他真地這樣做了呢,父親該如何是好?不可不防呀,父親!」

    「防?怎麼防?」王安石問道。

    王說道:「盡量讓新法法令不通過政事堂而頒行天下!」

    「這不可能!」鄭俠待王安石回答,「政事堂是中書機構,朝廷的政令,都是從這裡通過出去!」

    「原本是不可能!」王笑道,「化不可能為可能,這才是我今日要說的最大目的!」

    「元澤,你不必說了,你要說什麼,老夫猜得出來!」王安石突兀地說道。

    「不……不說了?」王一下子愣住。連鄭俠也是一臉驚異地看著王安石。

    王安石沉聲道:「元澤,你是不是想說讓老夫向官家提議另置一個機構,專門管理變法示意,而這個機構脫離政事堂,不受它管轄?」

    「對,就是這個意思!」王興奮地說道,「父親,您的智慧,令孩兒敬佩不已!」

    王安石冷哼一聲:「如此搶權之舉,你說,行得通?」

    「行得通!」王堅定地說道,「父親,一定行得通,只要官家同意,再好好謀劃,其他官員縱使不同意也沒有辦法!」

    「這就是你所說的法子?」王安石反問。

    「是!父親覺得如何?」

    王安石不置可否,鄭俠卻急了:「老師,不能這樣做呀,真是如此,那麼老師將會站到所有官員的對立面去,就是司馬先生,也將會於老師反目了。大宋朝堂各項機構,自有規矩,一旦強力打破,就讓眾人群起而攻的!」

    「介夫,群起而攻又怎麼樣,只要能讓變法大業順利施展就成!更何況我們又不是為了私利,再說這個法子若沒有官家同意,也不可能施行。若官家都同意了,別人又能有什麼話說!父親,您想想,變法事業現在才開始,就有如此多人要阻撓了,若到深處,我等豈不是天天和他們糾纏,就不用做事了?若有一個機構獨立出來,事情就容易多了!」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