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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上位 文 / 孤心書生

.    王安石並沒有理會兒子所說的可行不可行,目不轉睛地盯著王,突兀地道:「元澤,這真是你想出來的法子?」

    王愣了一下,最後才道:「當然!父親,這個機構連名字孩兒都想到了,就叫制置三司條例司,名義上還是與三司一樣,管著錢財而已。這樣的話只要韓三司不反對,其他大臣縱使叫囂,在官家的支持下,亦是無濟於事!」

    「為父是問你這些都是你自己一個人想出來的?」王安石依然不依不饒。

    王更愣了。連鄭俠也是驚異,看看王安石,又看看王,最後有點恍然。

    「父親……」

    「所謂知之莫若父!」王安石聲音低沉,聽不出是喜是怒,「元澤你雖然自小聰明,手段過人,可這個所謂的制置三司條例司,權變之程度,不可謂不高明至極,又豈是你一個好無從政經驗之人可以想像得出來的!說吧,是誰在背後給你支招了?」

    王又羞又愧,臉色變化不停,又紅又白,最後才恢復透著蒼白的神色,堪堪笑道:「父親之英明,果然非同尋常!不錯,這個法子確實不是孩兒一人想出來的,而是得到他人提點才建議的!」

    王安石問道:「這個人是誰?」

    王無奈地道:「呂吉甫!」

    王安石倒是笑了:「果然是他。老夫就奇怪了,如此通權達變的念頭,除了他還有誰想得出來!吉甫呀吉甫,你終於還是忍不住出手了麼!」

    鄭俠也默然地點了點頭,呂吉甫就是呂惠卿,現在在集賢殿做校勘。官不大,卻也不小。當年做真州推官回京城時就與王安石有了交情,其才華能力,為王安石所推崇,在教育他們這些子弟的時候,也經常掛在嘴上,以之為例,對他們進行教訓。因此鄭俠對這個人也不算陌生了,何況回京城之後。對方與王安石也還有往來。

    王沒好氣地道:「父親,這個呂吉甫還說與您交情備深呢!可是您幾次說要提拔他上來。讓他為變法之事出力,可他倒是幾次三番支吾其詞,不像是主意堅定之人呀!這樣的人,反倒要小心呢!」

    「胡說!」王安石冷了臉色。「之所以觀望,和老夫抱的心思一樣,是生怕官家意志不堅,徒勞無功而已。如今見識到官家的魄力,他不就開始給你支招了麼!也就證明了他與老夫還是一樣心思地,也想通過變法富強大宋天下!此人實幹之才,天下無雙,正是變法急需的人才,看來老夫是時候給他某一份事做了!」

    王猶豫著說道:「那……父親。這個制置三司條例司也是呂吉甫的主意,您看是否……」「此事不急!」王安石微笑著說道。「此事還不如給呂吉甫謀劃一個能讓他發揮所長之位來得急呢!」

    王很是妒忌:「父親就這樣看重他?」

    王安石沉默片刻才道:「為父平生與兩人最好,一是司馬君實,一是呂吉甫。司馬君實是道德知交,可為至友;呂吉甫是志道之交,可謂至交!最能助老夫變法成事者,呂吉甫比司馬君實猶要過之!你說,老夫聽到他要出手助老夫的舉動,能不高興麼?」

    王還有疑問,卻讓鄭俠輕扯了一把,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

    「老師既然注意已定。我等自是支持!」鄭俠與呂惠卿雖然同是福建之人。不過交情不深,對他也不算很瞭解。不過對於王安石這個老師,他還是比較信服的。既然連老師都如此推崇對方,想必對方自有其過人之處,推薦於朝廷也就平常了。

    王安石微微一笑,又點了點頭。其實他的心頭已經難以平靜了,兒子的一些話,確實觸動了他心裡的某根弦。而呂惠卿的出面,更是令他隱隱感到興奮。有了呂惠卿,他以後對於新法地謀劃,可就更有信心了。而至於朝堂的一些事……也需要好好合計一番!

    不管是夜王安石如何輾轉,翌日政事堂議事時候,在官家地面前,當場把呂惠卿推上了前台,極盡讚譽,強力要求官家任用於他!

    官家趙頊聽得王安石的說辭,大感興趣:「王參政,此人果真如此有才?」說完笑著整理了一下衣袖,剛從早朝回來,到福寧殿換了一身便服,有些地方還不大舒適。

    王安石答道:「呂吉甫之才,豈止勝過今人,就是比起古之儒者,亦是過之!學先王之道而能用之,獨此而已!陛下,臣與之交,對其才學,自是明瞭。其志與臣亦是不謀而合,正是新法有用之大才!」

    聽到是新法的有用之才,不必多想了,趙頊心裡立刻同意了要任用對方的心思。不過今日政事堂是由司馬光與王安石一起押班,現在司馬光也在場,要用人,問問對方地意見也是應該的。

    司馬光聽到官家詢問,沉吟著說道:「陛下,臣當年只與此人見過幾面,對其並不瞭解!」

    王安石急道:「難不成君實認為王某誇大其辭?論到才學,老夫所不及君實厚重,卻也不差多少吧?難道王某會與那些沒有絲毫才學之人相交不成?若呂吉甫真是庸才,王某還是不屑一顧的!」

    「某卻不是這個意思。」司馬光苦笑連連,「既然君實舉薦於他,陛下可一試於他,若真有實學,用之無妨!」

    「不錯!」趙頊點了點頭,「王參政,翌日你可領這個呂惠卿來見朕!若其不差,自會如王參政之意。不過王參政認為他最適合什麼職位呢?說予朕知道,讓朕有個底,到時也好有個計較。」

    王安石胸有成竹地道:「陛下,這個臣已經參詳過了。以其才學,可召為館閣之士。屆時以修起居注或者知制誥任之!」

    「啊?」趙頊與司馬光都是吃了一驚,修起居注與知制誥任在翰林院,榮耀非常,也是高官的必由之路,像知制誥,王安石與司馬光都做過。品級不低,難怪兩人會愣然。

    「王參政真對此人如此放心?」趙頊又疑惑又興奮地問道。

    「正是!」王安石堅定地回答。

    「不妥!」司馬光還是忍不住出來了,「介甫,你要任用有才之人。這個某不反對。然而你讓一個集賢殿校勘直接成為知制誥之職,恕某難以苟同!朝廷用人。自有制度,壞了規矩,令百官如何作想?一個沒有得到證明,也沒有根基之人。一朝升為高官,介甫,你這不是幫呂惠卿,而是害了他呀!陛下,請三思呀!」

    王安石也急道:「陛下,其人確有大才呀!」

    趙頊沉吟後說道:「王參政,司馬參政所言,亦非沒有道理!跨三級而升,總惹人非議。再說如今修起居注與知知誥都有人勝任,非錯而黜。總不是道理!司馬參政,你說該給個什麼職位此人才是妥當?」

    司馬光看王安石緊盯著自己,心裡暗歎一聲,道:「陛下,修起居等是近職,常日見著陛下。介甫薦呂惠卿為此官職,想必是要陛下與之親近,遇事可以詢問。以臣觀之,崇政殿說書,亦是近職。雖為六品之職。但以集賢殿校勘升之,正是妥當了!」

    「崇政殿說書……」趙頊看到王安石無奈的臉色。只能歎道,「好吧,就崇政殿說書!王參政,明日朕試過他之後,若真有才,暫時就出任崇政殿說書吧!若能勝任,以後再升也不遲嘛!」

    王安石看官家有了主意,不好再說什麼,只能點頭默認。此事一定,大家也就沒有多大的事要討論了,辦完手頭之事,趙頊自顧去了,留下王安石與司馬光兩人。

    臨離開的時候司馬光猶豫著向王安石說道:「介甫,剛才某之所言,並無私心,還望不要記掛在心上!」

    「君實為人,某自是瞭解!」王安石苦笑不已,最後又歎了口氣,不無怨氣地說道,「君實,近些日子,你對某之新法的指責不少呀,倒是令某太過為難了!如此作為,豈是你當日舉薦某之本意?」

    司馬光緘默片刻,抬頭看向王安石,歎道:「介甫,某所行事,從無半點私心,亦無不可與人言之處!變法圖強,本是好事,某自是無反對之理!然而,介甫,你沒有察覺到這些變法舉措步子跨得太大,已經出現了一些不可避免地害處了嗎?某之所以指責,不為反對,而是希望你能好好沉下心來,先把出現地情況解決了,之後再想些預防的舉措,免得出現更大地禍害!」

    王安石嘿然抗辯道:「君實也知道說那些害處是不可避免!既然是不可避免,又豈能預防得了!再說有害處,難道就沒有利處嗎?在王某看來,這些利處,比害處可就大得多了!你們總是指責,那麼王某就想問一問了,這些變法舉措出現的利處,你們有看在眼中嗎?」

    「我等當然有看在眼裡!」司馬光正色說道,「然而禍害常積於忽微!千里之堤,潰於蟻**,既有害處,亦不能不防呀!介甫你指責某一——然了。煩躁得緊,眼裡沒看進多少字,心思總是恍惚飄然難以定止。六七月的天還是那樣地燥熱,暑氣蒸人。司馬光心煩人也熱,在書房待不住,出外乘涼。等再次回到書房地時候,時間已是匆忙而過。看看漸漸西移的日頭,他才驚醒過來,發覺快一個下午了,心裡頭竟然沒有理通多少事。更沒有多少謀劃。大大異於平時,不禁愧然。

    與王安石爭執之事就像一把劍懸在他的心頭。難以安定,更沒有頭緒。琢磨了又琢磨,總想找個人來傾訴,卻發現身邊沒有一個說得上話的。沉吟了片刻,最後遣人出去請他的學生沈歡過來,也只有這麼一個人,能與他談談心聲了。

    沈歡在太陽要下山地時候來到司馬光府邸。是時夕陽斜照,天邊地霞彩像染了色一般,紅通通灼人眼目。司馬府邸的後院種了不少花草樹木,青然欲滴地葉子在夕陽紅霞地照耀下,閃亮出一片片的光芒,像魚鱗反光一般,跳躍著靈動地舞姿。一切的景物,伴隨著下降的暑氣,卻讓人心頭稍稍愉悅了。

    至少司馬光見到沈歡的時候,心頭有著那麼一抹喜悅,欣慰地看著他這個學生。隨著年歲日長,還有歷練,身資挺拔的沈歡越來越有成熟男人的氣質了。堅毅的臉龐配上日漸穩重的神色,顯示出幹練的本色。

    在沈歡一臉恭敬地來到身邊的時候,司馬光忍不住出口揶揄說道:「子賢,現在要見你一面是越來越難了!老夫這寒舍,也難得令你上門了!」

    「老師,學生也希望能多點時間好好休閒一番呀。然而這幾個月來,三司地事是越來越多了,學生根本忙不過來,恨不得有分身之術呢!」沈歡也是大為抱怨,王安石變法,最大地對象就是財政問題,而三司就是掌管財政的衙門,他身為副使,需要協調各方面地變法事宜。從青苗錢的發放,到水利法的興修,無一不涉及到錢財。也不知是出於什麼原因,韓絳盡量把這些任務都交到沈歡手頭上來,這也導致了讓他忙得天昏地暗的景況。

    司馬光聽到沈歡提起三司事務,想起王安石,情緒低落了許多,默默沒有語言。

    沈歡看在眼裡,連忙問道:「老師,發生了什麼事,令您如此不樂?您讓學生過來,是有什麼事要吩咐嗎?」

    「倒沒有大事,只是老夫想找個人聊一聊而已。」

    沈歡當然不信,這麼多年以來,他還從未見過司馬光有如此神色,像傷感,又像無奈,還有一丁點的痛苦。這與平常持重穩妥的司馬光的形象大大不相符呀!心裡也不禁怪自己,這幾個月來,總是忙於朝廷事務,倒把這位老師的心情給忽略了。

    「老師,難不成是與介甫先生發生了不快?」沈歡小心翼翼地猜測,心裡隱隱覺得明悟了一般。能讓司馬光重視的人與事,除了現在正在努力變法的王安石還有誰呢?也暗自著急了,最近他都忙於事務,一時倒把王安石這個強悍之人給忘在腦後了。對方半年來也只是在年前制定的三條變法條例上糾纏而已,並沒有多少手段。加上沈歡實在不願與變法派有多少糾葛了,有意無意地與對方疏遠。

    司馬光猶豫著看了看沈歡,最後才把今日發生的令他心頭煩悶之事娓娓道來。

    「什麼?呂惠卿!」沈歡跳了起來,震驚地看著司馬光,「老師,你是說王參政舉薦呂惠卿,而官家也同意了?」

    司馬光倒是愣了一下:「子賢,這有什麼好吃驚的,不就是舉薦一個人麼!因為這事與介甫鬧了不快。反而令老夫難過。」

    沈歡心裡暗暗叫苦不迭。呂惠卿呀,那可是大名鼎鼎地呂惠卿!熟知王安石與司馬光歷史的他。對於這個人,也不陌生了!這個傢伙,是王安石變法期間的大腦,也是臂膀!

    沈歡心裡有點心驚了。對於王安石一派,他最忌憚的就是呂惠卿與王了。王人很聰明,心思卻很刻薄,對待政敵很是毒辣。然而這兩人之中最令沈歡害怕的還屬呂惠卿,王毒也就毒了,這個呂惠卿,毒辣不下王,兼之他還有王沒有的過人的從政手段!甚至可以說,沒有他打壓異己的手段。王安石可能沒有那樣的權力。

    對於這兩個人,沈歡恨不得他們早死早超生!然而那句話說得好: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除了王多病早死外,這個呂惠卿地命就硬如王八了,現在才三四十的他,還能縱橫個三十年呢!

    後世看這段小說時,他也奇怪大家為什麼不趁早把這兩個人殺掉算了。他之前也有這樣地想法,然而現在才知道,這是多麼地艱難!有錢可以買命殺人,可是,有得有人肯為你殺人才成呀!再說了,殺完之後。怎麼撇清也是個難題。宋代政壇水很混。然而有個好處就是死人很少,特別是文官。除非不造反,不然政敵也難以致你於死地。像後來的蔡京,那可是鼎鼎大名的奸臣,可是宋欽宗在治他罪的時候也不敢違反祖宗「不殺士大夫」地教訓,只拿他流放了事。

    反過來說,一個文官大臣,死於非命,那可是天大的了不得之事。不說百官震驚,就是皇帝,估計也要出面偵查了。面對整個朝廷的勢力,沈歡實在沒有手段能在僱人殺掉這兩人之後還讓自己安然無事,再說如今王是他的大舅子,縱使對方很惹他討厭,卻也還沒有到殺人的地步。而且他也不是那種心腸恨到如此地步之人。也就是說,只要沈歡在官場一天,就得有面對這兩人層出不窮的駭人手段的覺悟!

    司馬光看到沈歡皺眉的模樣,不由奇道:「怎麼,子賢,這個呂惠卿好像很令你為難,你認識他?」

    「不認識!」沈歡苦笑,該來的終究要來了,縱使他再努力,歷史地軌跡短時間看來難以拉得動。

    「不認識,那你怎麼會有一種很害怕的神色?」

    能不害怕嗎!沈歡清楚,對方可不是君子,一旦他表現出與王安石為難地樣子,這個號稱最得王安石真傳的信徒就會對自己展開一系列猛烈的攻勢了。歷史上多少人在他各種手段下犧牲了呀!眼前的司馬光是一個例子,給逼得只能到洛陽去寫《資治通鑒》,不能不說是無奈之舉。

    還有蘇軾,流芳千古的東坡居士,也給折騰得到處流浪,一生坎坷,雖然成就了文壇領袖東坡居士的美名,不過如果給蘇軾選擇,想必他寧願不要這種成就吧!畢竟現在天涯海角的海南島,還沒有後世旅遊勝處的美名,蘇軾肯定也沒有「到此一遊」的興致——然而,他偏偏去了,無奈地去那裡掉魚,其中與呂惠卿關係極大!

    「呂惠卿啊呂惠卿……」沈歡喃喃地念叨了幾下,隨著這位大神的上位,王安石變法地進度又要加快了吧,至於形勢,相對司馬光一系來說,也越來越嚴峻了!沈歡明亮地眸子裡寫盡了憂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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