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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一百六十三章 進講 文 / 孤心書生

.    「蘇老泉,二十七,始發憤,讀書籍。」沈歡放下筆端,掩面歎息起來。寥寥十二個字,卻基本上開關了蘇洵在文壇上的一生,「讀書籍」三字,看上去簡單,其實真要做起來,歷史上又有幾個人能得此形容呢?

    蘇洵算得上一個大器晚成的人,唐宋八大家裡,除了大家都努力促使成功外,其他七人,或多或少都是天才人物,自小就有神童之稱,只有他,前半生可以說得上是荒廢人生,到了二十七歲,才認為到蹉跎歲月的可悲,接著才開始認真讀書。到他成名的時候,他的兩個兒子名聲反而都比他要大得多了!這一點上,沈歡在既驚且佩,人家李白深受磨鐵的那位老奶奶影響的時候是在少年時代,既而發奮,還未算晚,而蘇洵當時的年紀,在這個時代,都差不多到了二十八蓄須的年齡了——能獲此成就,不難想像他是下了多麼大的工夫與心血!

    也許,在別人眼中,他名聲才氣與兩個兒子相比,都差了許多,然而,沈歡卻知道,他是一位長者,有著長者的慈悲心腸,至少,蘇軾兄弟對他的感情很深,並沒有因為名氣等問題忤逆過他。沈歡現在已經可以想像蘇軾兄弟此時是多麼的悲痛了,以至於他不敢過去看到蘇軾那哀傷的眼神!

    「唐宋八大家又去了一位!」沈歡深深地歎息著,他與蘇洵地感情說不上好。至少與司馬光、歐陽修比起來,他與後兩者接觸得更多。至於蘇洵,沈歡也只有去拜訪蘇軾的時候見過幾次。談過一些詩詞之類的東西,其他並沒有多少往來。然而這並不阻止他對這位歷史名人地景仰,如今,一個活生生的歷史人物,終於走進了歷史的長河之中,隨流消逝,怎不令他感慨唏噓。

    他甚至感到了一股無力的狀態——在歷史趨勢裡,他好像並不能挽救什麼。至少對於蘇洵,他有時候甚至忘了他的事跡和他的結局!作為一個文科出身的人,對於歷史的文化名人,總有一種特殊地感情,這也是聽到蘇洵死訊後他一度茫然失落的原因之一。

    三蘇的名頭很大,特別是蘇軾,大到沈歡之前與蘇軾等人結交時甚至有著莫名的激動與彷徨。如今,唐宋八大家裡的蘇洵去世了,而蘇軾也將和歷史記載的一樣,回老家丁憂。接著再次回京時,時代已經變了——王安石的時代來臨,在王安石時代,蘇軾一家都是比較可悲的,以至於蘇軾差點有喪命的危險!

    「我需要做點什麼!」沈歡這樣對自己說,「至少得為蘇洵這位老人家的身後之是做點什麼!」他開始思考自己能為蘇洵做什麼了。蘇洵是文人,肯定希望自己地文字能流傳後世,這一點,沈歡之前一直在做了,他們蘇家父子的文集。印書館都版了好幾次,雖然本意是賺錢,但客觀上也能起到保存文化的作用,不是嗎?

    讓蘇洵提前得到他應有的文化地位?沈歡有點疑惑。在宋史裡,蘇洵的名頭與篇幅當然不能與蘇軾兄弟相比,在這一點上,從未做過大官的他是有點吃虧的。蘇洵的故事應該要保存下來,沈歡打定了主意,怎麼說他的成長經歷都可以說得上是一部勵志故事:

    27歲才發憤讀書的蘇洵,經過十多年地閉門苦讀,終於學業大進。在仁宗嘉佑元年。在西蜀一帶遊學的他終於感覺不滿足了。於是他帶領蘇軾、蘇轍兄弟到了汴京開封,拜謁翰林學士歐陽修。歐陽修很讚賞他的《權書》、《衡論》、《幾策》等文章。認為可與賈誼、劉向相媲美,於是向朝廷推薦。一時公卿士大夫爭相傳誦,文名因而大盛。

    然而不知為何,蘇洵好像並不喜歡當官,不然憑他的名氣與能力,應該不至於一生無為。對於這一點,沈歡也很疑惑,曾經問過蘇軾,得到地回答也很模糊,比如說嘉佑三年,仁宗召他到舍人院參加考試,他推托有病,不肯應詔。嘉佑五年,才任為秘書省校書郎等閒職小官。

    蘇洵的文集沈歡都拜讀過,若真論寫文章的蘇洵,是一個很有政治抱負的人。他說他作文的主要目的是「言當世之要」,是為了「施之於今」。在《衡論》和《上皇帝書》等重要策論中,他提出了一整套政治革新的主張。認為要治理好國家,必須「審勢」、「定所尚」。他主張「尚威」,加強吏治,破苟且之心和怠惰之氣,激發天下人的進取心,使宋王朝振興。由於他比較瞭解社會實際,又善於總結歷史地經驗教訓,以古為鑒,因此,他地政論文中儘管不免有迂闊偏頗之論,但不少觀點還是切中時弊的。

    另外,曾鞏也說蘇洵「頗喜言兵」。蘇洵地《權書》等文章都論述了軍事問題。在著名的《六國論》中,他認為六國破滅,弊在賄秦。實際上是借古諷今,指責宋王朝的屈辱政策。在《項籍》中,他指出項籍不能乘勝直搗咸陽的戰略錯誤。他還強調避實擊虛、以強攻弱、善用奇兵和疑兵、打速決戰、突擊取勝等戰略戰術原則。

    「六國破滅,戰不善,非兵不利,弊在賂秦!」每每讀到這裡,沈歡都會感到一陣難言的激動與振奮,蘇洵讀書破萬卷,下筆千言,酣暢淋漓,心中自有一股非凡的氣勢,讀來令人感到痛快!

    「不愧是唐宋八大家之一!」沈歡在景仰中緬懷著這位長者的一切,他散文的造詣,足已彪炳千秋。抒情散文不多,但也不乏優秀的篇章。在《送石昌言使北引》中,他希望出使契丹地友人石昌言不畏強暴,藐視敵人,寫得有氣勢。他作文很有技巧。論點鮮明,論據有力,語言鋒利。縱橫恣肆,具有雄辯的說服力。連歐陽修也稱讚他「博辯宏偉」,「縱橫上下,出入馳驟,必造於深微而後止」。曾鞏也評價過他的文章「指事析理,引物托喻」,「煩能不亂,肆能不流」。這些說法都是比較中肯地。

    藝術風格以雄奇為主,而又富於變化。一部分文章又以曲折多變、紆徐宛轉見長。蘇洵論文,見解亦多精闢。他反對浮艷怪澀的時文,提倡學習古文;強調文章要「得乎吾心」,寫「胸中之言」;主張文章應「有為而作」,「言必中當世之過」。他還探討了不同文體的共同要求和不同寫法。他特別善於從比較中品評各家散文的風格和藝術特色,例如《上歐陽內翰第一書》對孟子、韓愈和歐陽修文章的評論就很精當。

    蘇洵作詩不多,擅寫五古,質樸蒼勁。後來的宋人葉夢得評其詩「精深有味,語不徒發,正類其文」,雖然總的成就遠遜於散文,但是現在在沈歡看來,讀來也頗有韻味不管沈歡心中如何緬懷。蘇洵真的去了,他地喪事,在十月來臨的時候,也已經辦完。因為三蘇的名氣,喪事辦得雖然不盛大,卻也很隆重,不說沈歡這些年輕人到場,就連司馬光等人也出席了喪事,甚至歐陽修也曾到場上過香——歐陽修不單是文壇領袖,還可以說是三蘇的老師。當年蘇洵來京,能轟動京城,與歐陽修的推薦與盛讚脫不了關係,這次到場。也足以表達他對蘇家的看重!

    唯一遺憾的就是王安石沒有到場,他只派了兩個兒子送來輓詞。沈歡心中苦笑不已,王安石的倔脾氣,最是令人感覺無奈的,人家就連在河南做官的曾鞏特意回京一次,王安石卻連請都不來!

    「唉!」沈歡心中也不無可惜,若是王安石也到場,那麼這次喪事倒足以讓後人感慨了——唐宋八大家裡。活著地都聚在了一起。可惜事情總是不美滿的。

    沈歡是皺著眉頭看完蘇軾兄弟的悲哀之色的。也許是現世抱吧,當年王安石喪母。士大夫與出了名的文人都到場了,唯有蘇洵不去,這也許是他們矛盾的最大體現吧。張方平就在一篇墓文裡說過:「安石之母死,士大夫皆吊,先生獨不往,作《辨奸論》一篇。」張方平現在為官,人緣頗廣,既是王安石的朋友,也與蘇洵相交,他的話應該比較可信。這也是《辨奸論》給言之鑿鑿說是針對王安石的一大證據!

    其實撇開《辨奸論》裡的人身攻擊不談,蘇洵與王安石地矛盾,應該不大可能是為人性格上造成的,蘇洵不必說,是傳統君子,除了言論比較雄奇外,其他與司馬光差不了多少。至於王安石,除了性格比較古怪外,說他是小人,也太過沒有道理!那麼,他們為什麼會造成老死都不相往來的局面呢?

    沈歡疑惑之餘,仔細排查,終於發覺他們更多的分歧是體現在政治觀點上,相當大地程度是政見不同造成他們的矛盾不可調和:沈歡不記得在那裡看過一篇記錄,其中說道:「蘇明允本好言兵,見元昊叛,西方用事久無功,天下事有當改作。因挾其所著書,嘉佑初來京師,一時推其文章。王荊公為知制誥,方談經術,獨不嘉之,屢詆於眾。以故,明允惡荊公甚於仇讎。」

    這些記載已經說明仇怨是雙方共同種下的,決非僅僅一方。蘇洵所上書,名震京師,「一時推其文章」;而王安石「獨不嘉之」。這說明他們的交惡與政治觀點上的分歧分不開。王安石認為「蘇明允有戰國縱橫之學」,「大抵兵謀、權利、機變之言也」。

    其實兩人的政治矛盾,更多體現在嘉佑三年都曾向仁宗上言事書裡。把這兩封上皇帝書作一番比較是有趣的。王安石在《上仁宗皇帝言事書》中說,「天下久不安」的原因是「患在不知法度」,要求「變更天下之弊法」。蘇洵在《上皇帝書》中卻說:「法不足以制天下。」這當然說不上是蘇洵在反駁王安石地觀點,因為蘇洵早在《議法》中就說過:「政之失,非法之罪。」而《議法》是蘇洵名震京師地文章之一,王安石顯然是看過的,而且不同意他地看法。

    王安石在《上仁宗皇帝書》中說:「自古治世,未嘗以不足為天下之公患,患在治財無道耳。」蘇洵在《上皇帝書》中卻說,宋王朝財政拮据,人民負擔過重,恰恰是「費出之無節」造成的:「靡費帑廩,以賞無用之兵;一經大禮,費以億萬。賦斂之不輕,民之不聊生,皆此之故也。」可見他們的觀點有明顯分歧:政治上,王安石強調變法,蘇洵強調改革吏治,在經濟上,王安石強調開源,蘇洵就要求節流。

    當然,沈歡現在無意去分辨兩人的是是非非,他現在更擔心的是蘇軾兄弟會不會因為王安石不給面子而生出什麼的心思來——蘇軾淒慘的後半生,好像都與王安石有關,其中也大多是因政治觀點的不合!蘇軾是他的好友,而他現在是王安石的女婿,到時為難的應該還是他!

    當然,現在的蘇軾並沒有給他答案,父母皆喪的蘇軾,感到痛苦不堪,在十月來臨的時候,他向皇帝上了一封辭退的文章,要求回老家丁憂。趙頊雖然愛惜蘇軾的才華不大願意放人,其他大臣也勸留下,然而父親去世,他作為長子,回家丁憂三年,是孝道,也是這個時候的習俗,蘇軾堅持丁憂,趙頊也只能同意了。不過趙頊自小就聽說過蘇軾的才華,願意為他保留職位,蘇軾感激之餘,請求把官職增給他死去的父親。於是,蘇洵死後得到了光祿丞的頭銜,品級不低。

    十月初蘇軾就離開京城回眉州眉山去了,西蜀地遠,這一去,就是三年。作為好友,沈歡等人把他送到了京城之外十餘里,這才惜惜作別。看著蘇軾遠去的背影,沈歡回過頭來,開封高厚的城牆就在不遠處,在深秋西風之中,一股蕭瑟,油然而生。隨著蘇軾的離開,也標誌著大時代進入了一段**了吧。

    果然,蘇軾前走剛走,這邊趙頊就再也忍不住要優待王安石了,這一天,邇英殿進講舉行,王安石將登上一個讓他發揮長處的舞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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