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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三十五章 出書 文 / 孤心書生

.    「老師?如今朝廷上是怎麼一番形勢了?」沈歡自認剛才只是一番普通的計算而已,也不在意,不由問起朝堂之事來。

    司馬光聞言有點苦惱:「底下臣子們依然在爭論,有贊成的,也有反對的!老夫就奇怪了,官家是大宋天子,又已然痊癒,親政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怎麼還有人反對!」

    沈歡道:「老師,太史公也云『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太后畢竟聽政一年,提拔了不少人,也貶謫了不少人,其中利害關係不少,也難怪他們這樣。」

    司馬光變色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他們竟然連這點都做不到,還是臣子本份麼!不行,老夫還要上奏章,直到官家親政為止!」

    沈歡苦笑,司馬光就是耿直得可愛,之前還因為怕譁眾取寵,猶豫著要不要上奏章,如今看到別人怠慢君主,倒又主動利索起來。

    「老師,何必令太后覺得你在咄咄逼人呢?」沈歡勸解說道,「反正如今親政議題已經在朝堂上提出,倒也不至於會偃旗息鼓,鬧了幾天,估計太后與官家已都坐不住,應該快有結果了!另外還有韓相公,想必也該有行動了吧!」

    司馬光默然,之後苦笑道:「罷了罷了,老夫只是個諫官,此事非政事堂解決不可,倒也不必摻合進去,如你所言,也該有個結果了!子賢,趁著如今有閒暇,再談談修史一事吧!」

    沈歡苦笑跟著司馬光進了他的書房。

    三月很快到來,朝堂還政親政之議鬧了也逾十天,太后與官家倒還能勉強不露聲色,宰相韓琦卻萬萬坐不住了,這些天他就像一個救火隊員,哪裡火起就撲哪裡,累得身心俱疲。

    「好個司馬君實!」韓琦又氣又笑地對他身邊的幕僚說道,地點正是他丞相府邸的議事房,「他上了一把奏章倒沒有動靜了,反而是底下大臣鬧起來,折騰了本相!」

    幕僚姓李,是韓琦私人幕府裡的參室,四十多年紀,氣態飽滿,精神矯健,只是顯得有點瘦小,他笑了笑:「相公何必生氣,事到臨頭,也只有斷然做出決定了!」

    韓琦五十多歲,一生風霜,政事勞累,卻顯得有點老態了,不過那雙有點渾濁的眼睛依然炯炯有力,銳利非常,像能一眼看透人心一般,坐在椅子上有股不怒自威之態,歎了口氣,道:「是啊,事到如今,也只能盡快解決了!司馬君實走了一步好棋呀,不管如何,這次的功勞,他算是佔了!你說他是出於公心呢還是什麼別的目的?」

    李幕僚沉吟說道:「司馬君實算是個賢人,耿直之名天下傳唱,應該不至於有何企圖!」

    韓琦苦笑道:「不管如何,他這步是走對了,卻苦了本相,若不是他打亂了本相步驟,再過兩個月,本相就可以直接讓太后撤簾!唉,折騰不下去咯,明日早朝本相就按原計劃行動吧!」

    「相公,是不是要與富樞密通一下氣?」

    「不必,此事老夫自有分寸!」

    李幕僚猶豫了一下,想說什麼,最後還是閉口不言。

    韓琦歎口氣,也不再說什麼。翌日,也就是三月初八早朝,又議親政事宜。這日太后垂簾,官家趙曙已在朝,底下臣工又鬧騰起來。

    「好了!」曹太后聲音沉重,悻然不悅,輕喝一聲,令眾臣立刻肅靜下來,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韓相公,還政親政,此事你如何處置?不要再給本宮拉扯這拉扯那,你是首輔宰相,率領著政事堂!」太后有點不耐地令韓琦出列。

    韓琦在眾人之前,微微抬起頭來,太后在簾後,只能看見一個影子,倒是官家緊緊盯著他看,目光灼然,令人不敢正視,心裡苦笑,知道再也不容他拖下去,行了一禮就道:「太后,既然陛下龍體痊癒,已能處理朝政,就請太后如底下臣子之議,撤簾吧!」

    此言一出,朝堂又是一番議論,各人有著不同的心思。司馬光點點頭,一切正如沈歡所料,韓琦最後只能站在官家這一邊。龍椅上的趙曙又驚又喜,緊張得全身都在顫抖,想說什麼,最後顧慮一下,看看簾後太后,又靜下來,不敢動作。

    簾幕後面的曹太后沉默一下,令眾人大氣都不敢喘,倏地冷冷地道:「既然韓相公也說撤簾,那本宮就撤簾吧!」

    「太后鳳德天明!」一直與韓琦是良好搭檔的歐陽修身為參知政事,權勢不小,立刻挺身出來恭維太后一聲,算是力挺韓琦的決定。他這樣表明態度,加上太后又親口說出撤簾的話來,其他大臣也只能齊聲讚美了,算是為此事定下了基調。

    韓琦面色依然冷靜,看到龍椅上的官家有躍躍欲試之色,不禁凜然,咬咬牙又道:「太后,既然決定撤簾,可否告之確切日子,也好讓臣等有所準備。」

    太后淡淡地道:「既已決定,何必再選什麼日子,就今日也成!」說完在簾後站了起來,作勢要走。

    韓琦心裡凜然,如今騎馬難下,只能力挺下去了,聞言在朝堂上高呼一聲:「侍官何在!難道你們沒聽到太后說撤簾嗎,這就把簾子撤下去吧!」說完在眾人目瞪口呆中一步步走向右邊的簾子下,抬手就要收拾絲簾,只聽到簾後太后輕呼一聲,一陣腳步聲急切而去,待韓琦把簾子扯下來後,眾人吃驚地看到簾後已經沒有人了,只發現轉角處有一片錦衣晃過而已,正是太后的衣服!

    「太后讓韓相公趕走了!」這是眾人腦子裡唯一剩下的心思,面面相覷,都不知道說什麼。

    就連首先提出撤簾的司馬光,也看得目瞪口呆,驚奇地看著韓琦,又點頭又歎氣。

    樞密使富弼今日也在早朝,看見韓琦作為,又佩服又埋怨,兩人朝中聲望相同,又都是朝中大臣,一掌政事,一掌軍務,韓琦今日舉動,明顯有所準備,以兩人之前合作關係,他竟然沒有得到通知,心裡大是不悅,不過事已至此,也沒有辦法責怪,他只能率先高呼道:「陛下親政,吾皇萬歲!」

    「吾皇萬歲!」眾臣反應過來,高聲恭賀,算是確定了新皇的地位。

    「諸位臣工都起來吧!」趙曙抑制不住興奮,滿臉通紅,挺起胸膛,精神也抖擻了幾分,高坐龍椅,九五至尊,睥睨天下,豪情頓時濃鬱於心中。

    大宋治平元年三月初八,太后撤簾,病了整整一年的新皇親政,從新掌握了政權,開始了歷史的新篇章。

    沈歡從司馬光口中瞭解到韓琦的強悍,也不禁咋舌,招呼人上前撤簾,讓太后避之不及,如此人物,千古難見,不愧是史冊裡大有篇章的臣子!他想了又想,這種事自己肯定不敢做,至於司馬光,估計是不肯做!他們師徒,一個謹慎膽小,一個謙恭有禮,在官場上也不知是福是禍。

    皇帝親政,肯定又有一番賞賜。論功行賞,不少臣子都有所陞遷或者厚待,特別是力挺皇帝上位的韓琦,加右僕射,封魏國公,身為宰執,榮譽之極;當然,官家也沒有忘記率先上奏章的司馬光,加龍圖閣直學士,仍知諫院。司馬光本來又想辭掉,不過後來也許是想起沈歡的告勸,受了下來。這倒讓沈歡驚奇了許多,也許是近朱者赤,也許是潛移默化,司馬光這個終日要求辭去高位的傢伙終於難得一次接受加封了,離他指定的目標又近了一步。

    下一步的目標是御史中丞的位子,沈歡也不管是否有越級的可能,總之他要讓司馬光盡快做上御史中丞,機遇就在濮王之議!如今的御史中丞是賈黯,此君歷史上就是因為在濮王之議中站在了皇帝的對面,事後被貶到外地去,不過好像事實上最後也是由司馬光來接替他的位置,但是十八個月的濮王之議,沈歡認為太長久了,他與司馬光都等不了那麼長的時間。看來又得為司馬光好好謀劃一番了。

    皇帝親政,這個該死的濮王之議也該來了吧!當然,此事看來不可能一兩個月就解決,還是等事情發展到**階段再出手吧,也好顯得功勞巨大。這之前,沈歡還有不少事情要處理,今年七月就得去參加秋比考試,以望獲得明年的春闈科舉名額。

    不過在三月中的時候,他還忙著自己的賺錢大計。新華書館憑著前期賣掉的八千多冊書籍作為資本,有著兩台印刷機的他們開足馬力,半個月的時間又印了兩萬多冊,依然與前次一樣,賣了個精光,賺得周季這個老闆睡夢都在發笑。前後兩次賣掉三萬冊,沈歡讓他們把速度緩下來。周季不解,說現在賣得火暴,應該再接再厲。沈歡解釋市場有一定的容量,他們現今只有開封銷售渠道而已,三萬冊全是儒家經典,再有那麼一兩萬估計就飽和了,再多印刷眾人就會感到視覺疲累,造成產品積壓就非好事。

    此事給沈歡一個靈感:他應該出一本書。

    既然儒家經典著作已經飽和,而宋代其他門派書籍又沒有多大市場,還不如另劈蹊徑,造出一個賣點來。而他在京城薄有文名,若寫就一本新奇的書,加以宣傳,不難又賺上一筆,若能成為古代第一個暢銷書作家,也是一份榮耀。沈歡幾經思慮,覺得大有可能,更是心動,開始構思起來。

    他在京城多以詞名傳聞,得作出一點改變,不然縱有柳永才華,也不過一個詞人而已,算不上什麼成就。宋代是一個文化的時代,文人地位尊崇,他一個後世文人,滿肚子的詩詞文章,回到這麼一個時代,如果不能成為一個文化巨人,也太過失敗了點,更是一個遺憾。不敢說要比肩如今的歐陽修或者後來的蘇軾,這兩個人都是多面手,文章詩詞,無一不精,他怎麼也要看齊一下。司馬光給他取的表字不是有「見賢思齊」之意麼,總不能讓它成為空話!

    一想到能成為一個文化名人流傳千古,沈歡就忍不住激動,難以抑制。這次要出的書當然不是他所「作」的詩詞合集,本著細水長流的心思,這些詩詞時不時弄出一兩首就夠了,若一股腦兒兜出來,以後辭窮,吃鱉難堪,就得不償失了。可若要寫什麼文章,好像時機也不對。

    《唐詩選鑒》--這是沈歡在宋代寫就發行的第一本書。要做一個文學家,還需先做一個文學評論家吧。這個時代只有輯錄的唐詩而已,個人評論專著,比之後世卻要匱乏得多。沈歡抓住這個小漏洞,先佔了個便宜。

    書中按後世通行版本,把唐詩分為初唐、盛唐、中唐、晚唐四個階段,選了各個名家的詩歌共五百首,加以鑒賞評論,多是後世之意--當然,在這裡,就成為沈歡的一家之言了。其實他本來想鼓搗出那本《唐詩三百首》,這可是中國唐詩最好的選本之一,是後世幾百年家喻戶曉的讀本,號稱「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作詩也會吟」,這東西沈歡小時候就被逼讀了不少,也熟悉得很。不過他認為此書多為經典篇章,以此還不足以概唐詩全貌,因此以書為基點,多收集了一兩百首,湊足五百之數,每首詩之後或者每個詩人之後都有一小段評論,算是註釋。

    在這裡沈歡毫不羞愧地盜用了後人的智慧,唐詩名家薈萃,以李白杜甫為最,稱他們是「雙子星」,代表了唐詩的最高成就。在宋代,李白「詩中仙人」的名號很響亮,就是後來的蘇軾也以「坡仙」自喻,至於杜甫,此時還沒有明代人稱他為「詩聖」的地位。沈歡把他抬高了許多,以韓愈「李杜文章在,光焰萬丈長」做倚仗,相提並論。不過沈歡沒有把「詩聖」的稱呼套到杜甫身上,至於「詩史」倒沒有吝嗇,他覺得中國古代所謂的「聖」就是太多了,這些人的地位一哄抬起來,奉若神明,大大限制了後人的發展,縱使有所進步,也要自認不如,比如什麼書聖什麼畫聖之類的,全是後人搞出來的無謂稱呼!

    其實評論這些唐詩倒還不是他的本意,畢竟魯迅就說過詩歌都給唐朝人寫光了,他再怎麼評論,眾多文人也覺得不爽,因此,在唐鑒後面他又寫一些宋詩論,只不過因為宋代才一百年而已,不敢把後世的東西抄太多,只能隱晦評論一下,算是給出宋文學的發展方向。

    宋詩在唐詩上面有所發展,初期是西昆體統治文壇,創新不多,到梅堯臣等人出來革新,至歐陽修終於有所成功。宋鑒能提的人不多,沈歡著重描寫了歐陽修,算是拍一下他的馬屁,畢竟此人如今是文壇領袖,又貴為參政,影響力無與倫比,像王安石、蘇軾、曾鞏,都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可以這樣說,他影響了宋代文壇整整幾代人,甚至說數百年!

    宋詩之外,他還提到「詞」。宋初詞地位很低,只是用來應唱的曲子詞而已,比如那個詞人晏殊,做上宰相後竟然不肯承認之前所作之詞是自己寫的!沈歡批判了這一思想,在書中肯定了柳三變對詞的作用,說他所制慢詞開闊了詞的形式,為詞的發展作出巨大貢獻,以至當時即有「凡有井水飲處,即能歌柳詞」的地步,他反駁了詞是「詩之裔」的說法,而說詞應該有所擴大,形成自己的特點,「無意不可入,無事不可言」,最後又盜用李清照的觀點,說「詞別是一家」。而詞能不能形成與唐詩相提並論的地位,就看今世諸公努力了!

    總之,他在厚達三百多頁的《唐詩選鑒》裡運用了無數後世觀點,既讚揚了唐人的高明,又勉勵了宋人的開拓。此書影響力波及深遠,憑著那些獨步千古的觀點,大大刺激了宋人的思維,在它的鼓勵指引下,宋代文化創造出現了一片繁華的景象。

    總之,在治平三月,除了官家親政造成開封的熱鬧外,三月底士子沈歡出版的新書《唐詩選鑒》也造成了前所未有的轟動!其中景況,不少出乎該作者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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