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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十六章 少年 文 / 孤心書生

.    周季還是沒有寬懷,鬱鬱說道:「反正是怪我們父子了,若不是想炫耀一番,也不至於讓你寫什麼真跡出來。這不,給你惹禍了。本來憑知制誥對你的賞識,若由他舉薦,他日不難登上高位,如今看來,王大人是真的生氣了,而你們的關係也鬧僵了!」

    沈歡冷笑不已:「鬧僵就鬧僵了,小弟還怕他不成?」一想到王安石就要辭官了,接下來三四年,還真沒有怕他的必要。至多是幾年後他回京執政時所忌憚,不過那時,自己會傻到一點佈置都沒有麼!今日之事,明顯與那王?有著莫大的關係,他只在王安石耳邊嘀咕幾下而已,就惹得王安石大怒,看來是進了什麼讒言呀。

    王?記掛一個人了,以後還有和解的機會?若他日同殿為臣,自己一旦成為他的政敵,他還不施起他的「征誅」之術麼;若為同僚,以今日的表現,也是他排擠打擊的對象!很明顯,自己與王安石沒有走在一起的可能了。反正自己對王安石就頗多不以為然,今日一見,還存在幻想,如今看來,卻頗為可笑了,王安石還是王安石,以自己的性子,融合不來。那麼,如果自己還想有作為,就得走到他的反面去了。今日交惡,倒也顯得心安理得名正言順了。

    「司馬光,等著我吧,我就來了!」沈歡還有另外一個選擇,他心裡倒有點歡快了,王安石還是記憶中的那個王安石,沒有改變,這樣的話,熟知歷史的他,倒能步步為先,以後就盡力壓制這個強悍的傢伙吧!

    「沈兄弟,你笑什麼。」周季見沈歡笑得奇怪,不由問道。

    沈歡斂住了笑,道:「雲飛兄,你不覺得今天事情很蹺蹊嗎?按理說,寫些書畫換來錢財,也有不少士子為之,王安石就是知道了,也不當如此惱怒才是。你說,是不是那個王?另外說了點什麼我們的壞話?」

    「王??」周季疑惑了,「為兄對此人不甚熟悉,只知道他才名無雙而已。據說是白鹿洞分院的得意門人,今年比才會應該會有他的名額。」

    「比才會?」沈歡嘿嘿笑道,「那到時可真要見識一番了。」

    「至於你說道蹊蹺,確實有點。」周季露出思考的神色,片刻之後「啊」了一聲,「沈兄弟,為兄想起一事了。昨天我父親與我說,你畫的那些記帳表原本不見了。」

    「不見了?」沈歡大是奇怪,「什麼意思?」

    「就是你畫的原本不見了,我父親還在慶幸呢,說好在畫出不少副本,不然又得讓你重做。他還說可能是挨別人偷了,因此加快了買賣帳本的進程,不過好在你給的那些運算法則還在我手上,不然可能就要洩露出去了。」

    沈歡聞言更奇怪,這事難道與今天的事情有著關聯?也說不過去呀,剛才王安石指責的明明是那首《水調歌頭》的字幅,與帳本扯不上關係。想了片刻,沒有頭緒,只能道:「也許是其他商人安排的間諜給偷了吧,讓你父親,免得他們再偷去運算方法,那時可就虧了!」

    周季點頭,最後才歎道:「走吧,回去。今天算是為兄欠你的了,使得你與王家鬧僵。」

    沈歡哈哈笑道:「雲飛兄,這不能怪你,也不怪小弟,要怪就該怪王安石。今日一見,你知道小弟是怎麼評價他的嗎?」

    「怎麼評價?」周季來了興趣。

    沈歡沉吟片刻,記憶裡的王安石與現實中的王安石融合在一起,給了他一個整體的評價:「王介甫此人,清忠耿直,博古通今,學問精深,若鑽研學問之道,他日不難成為一代學宗。然性子執拗,不知變通,處一方尚可為一代賢臣,若居廟堂之高,執掌大權,則恐良臣,非社稷之福!」

    「大膽!」沈歡剛一說完,一聲大喝從背後響起,嚇得他們兩人都震了幾下。回頭一看,一個錦衣少年一臉怒意從兩丈外大步跨來,此人年紀與沈歡差不多,臉存稚嫩之氣,卻也有一股沉穩之勢。

    沈歡愣了,今天見的少年,一個比一個俊,還讓人活不?

    少年怒氣沖沖走到沈歡面前,沉聲說道:「剛才就是你在誹謗知制誥王大人的?」

    「誹謗?」沈歡不明所以。

    少年怒道:「你說王大人不是良臣,不是誹謗是什麼,你可知道誹謗大臣,是要受罰的?」

    沈歡要發笑了,這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少年,看來還是王安石的粉絲,聽不得別人說他的不好。歪著頭,斜視著他,緩緩地道:「你是介甫何人?親戚?學生弟子?」

    「都不是!」少年搖頭說道。

    沈歡又問:「你與他熟?」

    少年還是搖頭:「未曾一晤。」

    沈歡輕笑道:「那你怎知我剛才說的話沒有道理?」

    少年更怒了:「道理?王大人名傳天下,忠心耿直,能力更是高人一等,為我大宋一等良臣,又豈是你一個無知小兒能評價得了的?」

    「切!」沈歡搖搖頭,都懶得反駁了,原諒這些追星的人們吧,面對偶像,他們都是喪失了理智的人,古今亦然。不過心裡卻暗暗凜然,一個與王安石不相熟悉的少年都毅然站出來維護他的名聲,可見此君的鼓惑力是多麼的巨大,也難怪幾年後那些相交大臣交口為他在皇帝面前延譽了。就是日後的死對頭司馬光,在皇帝問及時,也說王安石是天下大才,有常人所不及之能!這種蠱惑人心的能力,還真得小心了,免得到時在此栽了跟頭。

    搖搖頭,從遐想裡回轉過來,沈歡仔細打量這個熱血少年,一身紫色錦衣,顯來家世不凡,十五歲年紀,肌膚白皙,唇紅齒白,比王?還要俊美幾分。

    「這位兄台,尊姓大名呀?」沈歡笑嘻嘻地行禮問道。

    少年依然不忿,怒道:「某不與狂妄之人結交,免得落了身份。」

    一邊的周季聞言發怒了,道:「你與王安石不熟,又怎知我們的評價是狂妄了?我倆剛從王府出來,親自見了王安石,難道不比你這個什麼也不知道的人要明白?」他剛才一再被王安石拿身份來擠兌,沈歡對王安石的評價,仔細思慮,還真有幾分道理,因此不由出言反駁。

    「周兄無須動怒。」沈歡笑著勸阻,「先賢教訓我們,眼見亦未必為實也。也許是我們的評價過了也說不定,不需要在這裡爭辯。」

    少年聞言大是點頭,對於沈歡認錯的態度極其欣賞,不由有了好感,仔細打量起對方來,才發現年紀與自己相差無幾,目光有神,雖年幼,身上沉穩的氣質卻比己有過之而無不及。不由生了結交的念頭,拱手道:「小弟趙仲,京城人氏,今日有緣,得見兩位。不知兩位怎麼稱呼?」

    沈歡連忙報了名號,周季本來也不是記仇的人,見對方禮數周到,也沒了剛才的火氣,也遵禮報上名字。

    寒暄過後,趙仲歡喜地道:「聽兩位之言,今日見著了王大人?不知是怎麼一副情形?」

    對於這個叫趙仲的少年,沈歡不敢怠慢,雖然沒記著歷史上有哪位名人是這個名字,不過這裡是京城,是趙宋的天下,誰知某個姓趙的的人是不是當朝王子王孫,這種人當然是得罪不得的。雖不至於恭恭敬敬,卻也不能能招惹了他們,憑白增了個無謂的敵人。

    沈歡回答道:「難道趙兄也是來求見王大人的?」

    趙仲畢竟還是少年,藏不住事,雀躍地說道:「不錯,久聞王大人之名,今日正欲拜訪求教學問的。」

    沈歡歎道:「趙兄來得可能不是時候了。剛才我倆惹惱了王大人,今日他估計是不待見客的了。」其實心裡還有句話不好意思說出來,那就是王安石是想哪個阿貓阿狗都能見的麼?自己若不是與他的兒子相交,想來欲見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趙仲答道:「好不容易才來一趟,總不能空手而回,趙某這就過去求見。」

    剛才沈歡兩人離王府並不是很遠,只有十丈距離而已,目視趙仲過去後,回頭向周季笑道:「等等看他是不是要吃閉門羹。」

    周季也笑道:「如果不能進去,我們就罪過了。」

    聊了幾句後,果然,那趙仲在與門童幾番交涉後,失望而回。他見沈歡兩人還在原地,趕了過來,歎道:「果然是王大人不欲見客了。沈兄,你倆是怎麼惹惱王大人的,竟然讓他下了閉門謝客的命令?」

    沈歡淡淡地道:「個人見解不同而已。」

    「見解?」趙仲愣了一下,「你還能與王大人辯了什麼不成?憑你……哦,你叫沈歡……難不成是那個最近風傳《水調歌頭》的著者?」

    周季哈哈笑道:「小兄弟,你反應也夠慢的,現在才明白過來。我還以為是沈兄弟的名聲下降了呢,還好,你想起來了,不然今天回去他就要鬱悶了!」

    「真的是你!」趙仲叫了起來,圍著沈歡轉了個圈,「果然像外面所說的,很年輕,小弟就想不明白了,你如此年紀,怎麼會發出『高處不勝寒』的感慨的?」

    沈歡苦笑,心想這你就得去問蘇軾老大了,人家不愧是詞壇上一代宗師,寫出來的東西總令人感慨頗多。這首《水調歌頭》也一樣,王安石初見面,叫他寫「明月幾時有」的作者,王?稱呼他「千里共嬋娟」,如今又有一個欣賞「高處不勝寒」的,不得不說,這是人家蘇軾的成功。此「千人眼裡有千個哈姆雷特」是也。

    面對青年粉絲,沈歡還能說什麼,只能客氣一番,之後與周季有告辭之意。

    趙仲急了,道:「沈兄,今日有緣相見,還請讓小弟做東請兩位喝上一杯,如何?」

    「這個不太好吧?」沈歡還沒有白吃白喝的覺悟。

    趙仲道:「沒什麼。沈兄大才,名震開封。若是家父知道小弟見賢才不結交學習,反而要教訓一頓了。還請沈兄成全這一番心意。」說白了就是怎麼也不能讓偶像從手中溜走,總得先搾出一點有價值的東西來。

    沈歡轉頭問周季的意思。周季哈哈笑道:「反正今日無事,不如聚聚也好,這一個月,你也累壞了,放鬆放鬆也不是件壞事。」

    趙仲聞言大喜,連忙拉著兩人就近找了家不錯的酒樓上去,坐定之後,吩咐上來一些酒菜。此時剛好晌午,是用餐之時。大家都有點餓了,先吃了點東西填充一下肚子再說。片刻之後趙仲放下筷碗,目視沈歡,沉了一下聲音才道:「沈兄,你雖頗有詞名,但也不至於要狂妄了,剛才你怎麼能說王大人不是良臣呢?」

    沈歡聽得他的責怪,趕忙說道:「趙兄想來沒有聽完小弟剛才的話,小弟前半句也說介甫先生處一方能為賢臣,說其非良臣則是指居廟堂為執相的意思。」

    趙仲不悅地道:「沈兄此言差矣。王大人本身非凡,仁宗時就上《萬言書》,指點弊政,舉朝皆以為然。就此一點,怎能說他沒有執政的能力?」

    沈歡嚇了一跳,他可沒有說王安石能力不足的意思,縱觀其一生,能力還是頗強的,至少比同時代的人要強上幾分,不然也不會被當時的天下人寄以厚望。趕忙搖頭道:「非是能力,而是性子。趙兄,你可知道,介甫先生性子過於固執了。」

    「鍥而不捨,難道不是好事?」趙仲不服氣地說道。

    沈歡笑道:「做學問當然要鍥而不捨,但若身為宰執,性格執拗,不懂變通,不融同僚,你說,這也是好事麼?若是舉措激烈,想來又是一番爭鬥了吧。」這是沈歡對歷史上王安石行事的一個評價,也算是總結。

    其實他還有一點沒有指出來,後世研究這段歷史的人首先對王安石的能力與忠心是持肯定態度的,這點沈歡也不反對;之後就其失敗的原因,有兩種說法,一是守舊派的強力阻隔,這一點有著階級思維在內,若說是最主要原因,是不大站得住腳的,畢竟當時神宗皇帝,那可是一個最堅強的娃兒,一力支持王安石不說,就是王安石罷相了,他依然親自把變法措施堅持了差不多十年之久,直至去世!

    另外有個原因就是說王安石的性格決定了他失敗的命運,是一種性格悲劇。因為王安石太過執拗,「拗相公」就是他的寫照,作為一個天下宰相,一昧強橫剛強,顯然不是為政之道,加上他在用人與對待政敵方面的過錯,導致了他的失敗。這個觀點,也頗有市場,至少沈歡是持肯定態度的,不過,這些年據沈歡的研究,他覺得王安石性格執拗之外,還有一最大缺陷--衝動!衝動是魔鬼啊,身為一國宰相,比起執拗來,衝動有時造成的傷害更大了。比如宋神宗一對他有異言,他就立刻待在家裡不上朝了,這種撂膽子的做法,絕對不是什麼權謀之術,反而是受了委屈生氣所致,完完全全的衝動使然。還有他那些變法措施,也不加思考論證,皇帝一信任他,就覺得該有一番作為了,很是衝動地一股腦兒丟了出來,沒有一點步驟與措施,最後導致更大規模的反對聲音的出現!

    這些只是沈歡一人的淺見,當然不能立刻就說與趙仲知道了,對於這個突兀出現的少年,他總是覺得還神秘,交淺言深總是一個顧忌。

    雖然覺得沈歡說得也有一定的道理,趙仲還是不服氣,抗辯道:「王大人正人君子,能力又強,自有他的方法。小弟就是聽聞不少王大人名聲才決定上門求教的,沒想到失望而歸。」

    沈歡搖搖頭,覺得沒有必要再在王安石這個話題上糾纏,聞言笑道:「趙兄想求教哪一門學問?」

    趙仲聞言激動起來:「近日小弟讀《老子》,有不少疑惑,聽聞王大人是治《老子》大家,因此特意過來。」

    「《老子》?」沈歡苦笑搖頭,他之前還認為王安石治《老子》只得一個「術」字,「黃老之家,講究清淨無為,仁宗官家行了數十年,如今卻是不符合當朝之政了。趙兄若是想朝堂上有一番作為,還需另做他學。」

    趙仲問道:「此言何意?」

    沈歡笑道:「現在天下之人,莫不知道大宋積弊,若再是無為,豈不更艱難。此時天下形勢,卻也如王介甫所言,該是『大有為』之時了!」

    趙仲奇怪了:「沈兄不是說王大人……」

    沈歡道:「王介甫所說之理,我亦贊同,不過擇術不一而已。」

    「哦?」趙仲更來興趣了,「願聞其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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