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楠面色蒼白地跳上馬車，對趕車的家人道：「快走！」
「九小姐，去哪裡？」
「隨便，走到哪裡算哪裡！」
「這個……我還是送你回衡園吧。」趕車的家人已經注意到了她神色不對，不敢多說，揮鞭起駕。
黃楠坐在車裡，關上了車窗，拉上了面前的布簾子，整個世界變得昏暗，只有馬車行進的顛簸聲。
「不哭，寶貝……」黃楠看著手上千幻球裡面兩個牽著手的小人，咬著嘴唇嗚咽道。突然間像是馬車碰到了一塊石頭，車廂劇震，組成那兩個小人的小球散了開來。女孩鼻子一酸，眼淚終於忍不住湧了出來。
午後，九天廣場。
這天仙樂會表演還是在申時準時開始。含劍提前了兩刻鐘到場，待得片刻只看到黃諒一個人上來，奇道：「咦？怎麼只有你來，阿楠呢？」
黃諒搖搖頭說道：「不知道怎麼回事，楠妹今天出門了一趟，回來就把自己關在屋裡，午飯也只吃了一點點。」
「不會是身體不舒服吧？」
「沒事，她經常這樣。大概是累了，剛才去叫她，好像睡著了，喊了幾聲也不應，我想就讓她多睡一會兒吧，昨晚回來得晚了點。她起來就會過來的。」說完，他大有深意地看了含劍一眼。
含劍臉上不由得紅了一下，打個哈哈道：「嗯……咦，司馬風也一個人來了。」黃諒轉頭看去，果然見司馬家的坐席上，司馬風和一眾人談笑風生，卻沒有司馬雲的身影，心中默然。
這兩天黃諒心情並不好，今晨避開家人偷偷去見司馬雲，沒見上面不說，還被司馬家的下人嘲弄了一番，說什麼「要是司馬家的小姐什麼人都能見的話，乞丐也能當州官了。」當時他恨不得亮出自己名字來，以黃家公子的身份堂堂正正地求見，但終於隱忍了下來。要不是他自己心中煩悶，也不會沒發現乃妹的異常，只要問一下家中的車伕她去過哪裡就知道了。
仙樂會第二天的表演很快就開始了，比前一天更加精彩，除了各地樂院的學生，更有知名的歌手樂手登台亮相，連京師當紅的藝人也來了，拿出從未面世的最新樂曲上台獻藝。廣場上人山人海，看起來比開幕的那一天還要熱鬧，但含劍注意到貴賓席上人卻少了一些，比如黃家和司馬家的好幾位長老都沒有出現，黃源也不在，倒是司馬海興致勃勃地聽著樂曲，還不時敲打著節拍，想不到他身為司馬家的家主，還是個喜好音樂的人。
司馬河神色略顯慌張，匆匆走到司馬海身邊，低聲道：「二哥，有大事。」
「哦？」司馬海不慌不忙，指了指貴賓台下，示意去那邊談。五名魁梧的隨從霍地站起，跟在了他們後面。兩人進了貴賓台下的密室，那五名衛士散在室外嚴陣以待，更有十數名司馬家的衛兵向這邊靠近，把守住各處要津。
開啟了密室的噤聲功能，司馬河說道：「城裡忽然多了許多來歷不明的人，情況有些不對……」
「什麼，來歷不明的人？有多少人，怎麼進來的，不是城門口加強戒備了嗎？」司馬海儘管已經放低了嗓音，但其中的怒氣還是讓司馬河心驚膽戰。
這三年一度的九天仙樂會，歷時悠久，是中州名聞天下的傳統盛會，對中州的商機、名望都有莫大意義。別處雖有模仿之舉，像江州的「錢塘西山樂會」，卻畢竟舉辦時日無多，尚不成氣候。也正因如此，中州是絕容不得這個盛會出什麼差池的！
「也不知道這些人是怎麼進來的，許是原本就是在城裡的也說不定。大約有百來個人，也不到廣場來，裝作乞丐、小販和行人的都有，若不是此刻城裡的人大多到這裡來，街頭行人稀少我們的人還真發現不了！這些人肯定是有所企圖，已經捉了一個審問，說是戌時動手，放火焚燒各個莊園、錢莊、店舖……」
「是什麼人這樣大膽，竟敢來中州搗亂！」
「小弟有個猜測，」儘管在聲音絕不會外傳的噤聲陣裡，司馬河還是下意識地湊近了司馬海的耳邊說道：「那人供出來動手的地方，全都避開了江州的產業……」
「哼！」
司馬河心中忐忑地望著堂兄臉上肌肉抽動，也不知在想些什麼。這一年來，司馬海意欲與黃家和解的傾向越來越明顯，最近默許小一輩之間的交往，約談黃家家主，更是明確地表示了這一點，但聽到這個消息，難道還能無動於衷麼？
「調這裡廣場上一半人力支援，立刻給我捉拿這些人，放過了一個，拿你是問！馬上派人聯繫黃源，我倒要問問，這是什麼意思！」司馬海終於說道。
「是！二哥。」司馬河恭聲答道。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含劍越來越坐不住，因為黃楠一直還沒來。
「不會是有什麼事情吧……」含劍想起了昨晚分開的時候黃楠說要自己在客棧等她的，可今天一天都沒有見到她。
「沒事的。若是她今天不過來，明天我問問她。」黃諒聽著樂曲正入神，心不在焉地答道。
可含劍對眼前的表演已經覺得索然無味，執意道：「我還是去看看她吧。」站起來就要走。黃諒無奈，從身邊拿出一個小小的玉牌遞給他，說道：
「好罷，你去看看也好。拿著這個，不然衡園的衛兵不會讓你進去，這兩天……」他猶豫了一下有些情況該不該對含劍說，最後含糊道：「這兩天有些情況發生，衡園加強了護衛。」
「知道了。」含劍聽了這句話，根本沒往心裡去。
黃楠從睡夢中醒來，夢中猶自落淚，沾濕了枕巾。也不知過了多久，她停止了發呆，開始收拾起一個大大的背囊來。
「好吧，還是去四處散散心吧，反正我早就有這個想法了，獨自一人，四處遊歷……只可惜了九天仙樂會，那麼多好聽的音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