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叔,我們在中州有多少人手?」
「這次帶來了八十名高手,加上中州原有的,總共是一百十多人……怎麼,你發現什麼了?我們的人大多散出去了,各處要道都沒有發現異常。」
「我早上去衡園,那時候各位叔伯們都在忙著見客,沒事就在院子裡四處逛,就在大伯下榻的印闌居外面發現了這個。」黃琪從衣袋裡取出一塊小小的木板。那木板表面粗糙,顏色青灰,不經意看很容易以為是石頭,但仔細觀察,可以發現上面有細微的陣圖條紋。
「我術法並不精通,那時您又忙著,就去請教了小諒,他說這像是傳音陣法。」
「傳音陣?」黃初一驚,細細看了木板,臉色越來越凝重,最後說道:
「果然是傳音陣法,而且是能傳得很遠的一種……衡園是我們黃家經營了數十年的莊園,裡面的人大多幾代都是服務黃家的,最近為了家主來中州,對下面看得更緊了,想不到還是會出現這樣的事情!內賊難防,此事一定要查清楚。小琪,你做得很好,不愧為黃家新一代的翹楚。我會和大哥說這件事的。」
一時間,黃初的額頭上竟然冒出了冷汗!
黃琪也知道四叔為何如此緊張。就在七十年前,當時益州的魏家家主魏文也是像這次黃源一樣離開根本之地,目的地是去京師,途經鄂州的時候因為防衛不嚴密,竟遭政敵刺殺!雄才大略的魏文死後,曾經權傾天下的魏家從此一蹶不振,直到最近二十年才重新回到五長老會議的神州政局中心來。
當然,最近幾十年的政局爭鬥漸漸「溫和」,刺殺已經被認為是等而下之的手段,除非萬不得已不會輕用;而且黃家雖然勢力屬於上升期,但並沒有和哪一家結下不可化解的矛盾。但是,這樣的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負責家族戰略和安全的四叔是絕不敢掉以輕心的!
「四叔過獎了。」聽得四叔讚揚,黃琪謙遜道,「那您看下面怎麼做?」
「這件事,你還和誰說過?」
「就剛才和小諒說過……我關照過他,他不會對別人說的。」
黃初點點頭,說道:「第一,衡園裡的家丁和客卿要徹查!尤其是三年內來的人。衡園的每一個角落裡都再搜查過一遍,絕不能留下另一個這樣的東西。這事情你來負責。第二,我們的人要收縮,留三十個本地人在城裡各處,其餘的都回來,家主和各位長老的安全是第一位的!你去通知武士隊的隊長,他會知道怎麼做的。第三,家主和各位長老的行程也要重新安排,推掉一些不重要的會面,要會客盡量在衡園裡。會客名單和行程是你七叔負責的,今晚我會和他商量,你也來。第四,馬上飛鴿傳書三百里內的各個城鎮,凡是有我們的人都過來,大概能再召集一百個人左右。」
黃琪在腦中一一記下,領命而去。黃初老頭又看了看那個偽裝過的傳音陣,隨手塞進了袖口。他對站立在不遠處的兩名護衛招招手,便向廣場快步走去。
中州城一間普通的民居裡,一個術士模樣的人在擺弄著幾個陣法,一個中年人坐在他身後的一張靠椅上閉目養神。那個術士鼓搗了半天,喊了一聲:「哎呀!」
中年人冷冷地說道:「怎麼了?」
「另外兩個傳音陣也沒聲音了……好像被發現了!這下子裡面的傳音陣就一個也沒有了。」
「噢?都被破壞了?」那中年人睜開眼睛,眼中是懾人的光芒,「什麼時候的事情?」
「就,就在剛才……陣裡面傳來那一頭被撿起來的聲音,然後過了一會兒就沒聲音了。」那術士想到中年人平日裡的威嚴和對不得力下屬的嚴厲懲罰,語調不禁有些發抖。
「這麼說……」
中年人卻沒有他所預料的發怒,只是站了起來,背著手在屋子裡踱了起來,片刻,忽然吩咐道:「你去把金隊長叫來。」
術士如蒙大赦,飛奔出屋。那中年人又踱了幾步,自言自語道:
「被發現了,……嘿嘿,這就好。」他陰冷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容。
九天廣場上,巨型回聲陣法裡傳出來的樂曲換了一支,悠揚的笛聲響起,沁人心脾,正是江南名曲《春江水月》。這樂曲是江南來的人都非常熟悉的,但三人的反應大不相同,黃楠已經閉上了眼睛陶醉其中,黃諒也面露微笑,三個手指輕輕打著節拍,只有含劍聽了一會兒,不知所云,便開始東張西望起來。
整個九天廣場大約能容納七八萬人,因為是外面高中心低,人可以坐在地面上看演出。離仙樂會正式開幕的申時還有半個時辰左右,廣場上已經快坐滿了人,來得早的差不多已經等了快兩個時辰,早已有些不耐煩,有的交頭接耳,有的拿出食物填肚子。商人們也無處不在,廣場邊上的臨時攤販東西賣得比平日貴了一倍,生意還出奇的好,更有小販背著麵點、乾果、蜜餞、茶水等穿行在人群中,滿頭大汗地吆喝著,臉上卻掩不住賺了錢的欣喜。
廣場中心的高台就像是一個徑達五丈的球被齊著中心橫剖開,上面露出平整的一個圓形正是表演的舞台,自地面到高台有一條旋梯通上去。從貴賓看台上到這個表演台,不過是五六丈距離,可以將表演者看得清清楚楚。
但這個時候表演台上面還是安安靜靜的,一個人都沒有,只有回聲陣法裡不斷地傳出一首首有名的樂曲。含劍知道,這時候的陣法技術還不能將長達一刻鐘時間的音樂保存,再完美地還原出來,因此這些樂曲一定是有一個樂隊在什麼地方演奏,不知是不是就在那個巨大的半球裡面。
忽然,旋梯口處出現了幾位長者,錦袍峨冠,神色從容,身後的隨從也是精悍之極的人物,含劍心裡正奇怪這是些什麼人,黃諒忽然站起,扯了扯黃楠的袖子,對含劍說道:「蕭兄,那幾位是我家長輩。」眨眼一笑,快步迎了上去。黃楠睜眼見了,更是誇張,衝著其中一名四十多歲的中年人飛奔去,直撲入他懷中,口中喊道:
「爸爸,你怎麼現在才來看阿九!」
含劍呆呆站著,有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