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驚魂未定
鍾陽微微撇嘴,隨即點點頭,施施然往旁邊走開,嘴中漫聲道:「嗯嗯,慢慢想,反正我是不急。我不過一個小商人,無非就是少賺點晚點賺而已。倒是你胡縣令,等到人家打退黃巾,回頭雖然迎了你回去,但那戰報上將什麼棄城而逃,臨敵遠觀的事兒全數按到你頭上時,便是皇帝不追究,可也不知這縣令做的還有何趣味。正所謂富貴險中求,唉,有人想不開,我也是沒辦法咯。」
他嘴中嘟嘟囔囔著,那話入了胡方耳中,卻是不由的額頭上冷汗涔涔而下。想想自己上任以來,種種事端,再看看今日情形,不由的面上死灰一片。半響,猛然跺跺腳,歎道:「罷罷罷,便依先生之計就是。」
鍾陽聞聽他終是應了,不由大喜。身子猛然頓住,陡的回了過來,拊掌大笑道:「這才是了。大丈夫當斷則斷,前怕狼後怕虎的,如何成事兒?顏英顏俊!」說罷,向著一旁兀自摸不著頭腦的顏氏兄弟喊道。
顏氏兄弟被他突然一喊,猛然一個激靈,連忙應到。鍾陽雙目放光,指著旁邊不遠處的一片樹上道:「我剛才上來時就看得清楚,那些纏繞在樹上的籐條你們看到了嗎?去,全數給我扯下來,有多少要多少,然後將其連起來,嘿嘿,他們以為將咱們放在這山頂上,便能困得住哥嗎?哥卻是沒那個時間陪他們在這兒磨嘰。咱們就從他們想不到的地兒下去,神不知鬼不覺的,直往京師去也。這兒任他們人腦打出狗腦來,一概不管。」
顏氏兄弟聞言大喜,連連點頭,撒開大腳丫子奔著那樹林便去忙活開了。一邊胡方面色發灰,只是抖做一團,喃喃著不知在念叨著什麼。身邊幾個家人也是面青唇白,看看滿面興奮的鍾陽,再瞅瞅自己主子的模樣,不由的俱皆在心裡暗暗禱告不已。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鍾陽眼瞅著那邊顏氏兄弟已然割了不少的粗籐,心中歡喜。扭頭見婉兒俏生生的立在自己身側,不由溫言道:「你害怕不?」
婉兒妙目微轉,輕搖臻首低聲道:「但有君在,天上地下,更有何懼?」
鍾陽心中溫暖,探手過去握住婉兒小手,低聲笑道:「這就對了,你只管放心,這些籐條最是結實,我們那兒都是用來做成椅子床榻之類的,就算二三百斤的人上去也是承受的住。這些山籐又多是老滕,更是韌性十足。待會兒你只隨著我,咱們離了這兒,下去找個車馬行,往車中一躲,不過幾天就可到京城了。」
婉兒堅定的點點頭,小手微微翻轉,緊緊握住他手,雖未說話,卻是勝於一切言語了。二人攜手而立,山風吹來,衣袂飄飄,宛如神仙中人,胡方在後面抬頭看到,微微一呆,心中卻也莫名的安定了下來。只覺此人行事莫測,但卻絕非那般胡來的性子。眼下之事,看似猶如臨時動機,但細細想來,卻是步步精細,早有籌謀了。不單單是觀察周圍環境,竟連自己的處境心思也是盡在算中,這般頭腦,怪不得程昱對其頗有忌憚呢。
「小鐘,你沒事搞這些刺激幹啥?等會兒那邊完事了,咱們走大路順順當當的不好嗎?非要搞這些驚險,難道你是閒的那個,呃,哦,對,是蛋疼嗎?」腦海中馬瘋子頗是抱怨的聲音響起。
鍾陽聽的有氣,微微側頭見婉兒並未注意,這才以腦波回道:「你倆個笨蛋知道個屁啊。沒看那程昱和薛房的神情嗎?哼,他們只怕早就在算計那個傻子縣令了,咱們平白無故的捲了進來,還能有好果子吃?就這被一起扔到這犄角旮旯裡,就很能說明問題了。再說了,我可沒有把小命放到別人手裡的習慣,他們現在拿咱們當俘虜看,要生要死的,可就在人家一念之間,我命由我不由天,你倆要是喜歡呆在這兒,只管留下,哥卻是不陪了的。」
「那。那幹啥要帶著那個廢物一起啊?咱們自個兒走不是更好?」馬李二人聽他說得有理,一時找不到詞兒反駁,稍稍停了一下,李神經卻挑起毛病來。
鍾陽撇撇嘴,翻著白眼道:「不帶著他,你以為現在能這麼順暢的讓咱們割籐條搭軟梯走嗎?再說了,這裡下去也是東阿縣的地界兒,那程昱是什麼人啊,那可是曹操身邊有名的謀士,他萬一有個啥提早安排的咋說?咱們帶著縣令一起,有他出面處理一些事兒,那程昱就算發下話去,誰又敢違逆他這個縣令的命令?咱們不過順路帶著他,又不差他一人,但對咱們卻是大有好處,這種事兒傻子才不做呢。」
馬李二人聽著他的算計,相對無語,這廝只把人算到了骨子裡,便連最後一點剩餘價值都不帶放過的,這種心計,又哪是他倆整日搞科研的人所能企及的。
很自覺的收了聲之際,那邊顏氏兄弟已然抱著大捆的老滕跑了回來。按著鍾陽的指點,將其中較細的挑出不用,只撿著那些韌性十足的老滕連接了起來,一頭牢牢的綁在一棵數人合抱的大樹上,另一頭便直接拋下山崖。這二人老實頭,鍾陽既然安排下來,自是不會偷懶,這接起來的籐條軟梯極長,便是山崖再高也是足夠了。
鍾陽看的歡喜,伸手試了試那籐條的韌性,這才令顏英先過來,將籐條在他腰間繞了一圈兒,隨即慢慢放出懸崖。
胡方等人早早跑了過來,趴在崖邊,眼見顏英一個身子慢慢吊了下去,在半空中被山風吹得頗有些搖擺,不由的都是面青唇白。
鍾陽卻不管他,只顧盯著下面,直到顏英順利踩上了實地,對著上面擺擺手,這才長出了一口氣。回過頭來,看看胡方,笑道:「胡縣令,是你先還是我先啊?」
胡方脖子一縮,使勁嚥了一口唾沫,囁嚅著道:「還。還是。還是先生先吧。」
鍾陽微微一笑,點頭道:「也好。」隨即取過籐條,便要往身上纏去。胡方目光閃爍,忽然急急攔住,面上慚笑著道:「要不。要不,咳咳,還是方先吧,這上面如何安置,卻要先生謀劃,方卻是不懂的。」
鍾陽哦了一聲,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將他算計早看在眼裡。也不點破,點點頭,讓他走近,將那籐條如方才般仔細綁了結實,卻不用他如顏英般自己下去,而是由眾人一起慢慢下放,將他穩穩放了下去。
胡方雙眼緊閉,兩手死死抓住那籐條,只覺一個身子飄飄悠悠的,腦中一片空白之餘,好似魂兒也已出了竅了。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覺得腳下一震,隨即腰上搭上了兩隻大手,不由嚇得大叫一聲。
那喊聲在空寂的山林中傳出老遠,驚起陣陣飛鳥。尚未回魂之際,耳邊卻傳來一個怒喝聲:「你這腐儒,喊個鳥啊!可要把人都招來怎的?要不是我家老大非要帶你,老子直接將你扔了下去省心。」
胡方被這一喝,頭腦不由一清,驚魂未定的睜開眼來,卻見方纔那個先下來的大漢正自穩穩的扶著自己,腰上籐條也解了大半。注意力移到腳下,感受著那份堅實,這才長出了一口大氣,一陣風吹過,忽然激靈靈打個冷戰,猛然一個大大的噴嚏出來,卻是這一番驚嚇,早已出了一身的大汗。此刻被山風一吹,頓時渾身冷颼颼的。
看著顏英又是瞪起眼來,不由的連忙慚慚一笑,陪著小心慢慢移到一邊,尋了個平穩之處站好,仰頭向上看去,等著其他人下來。
眾人依法施為,足足廢了小半個時辰,這才盡數溜了下來。仰望上面懸崖,想想方才一番經歷,不由的皆是恍如一夢,面上又是興奮又是後怕之色。
鍾陽扶著婉兒站穩,眼見她俏面上微有驚悸之色,知道她其實也是怕的厲害,當下溫和一笑,伸手過去攬著她腰,將她擁在懷中,這才眺目遠望,細細分辨道路。
側耳聽去,極遠處隱隱有鼓聲傳來,顯然那東阿城中戰火尚未停止。這時機把握的可是太好了,就算那程昱知道自己等人走了,只怕也是難以分身來追。選定一個方向,正要發話開拔之際,頭上卻忽然傳來陣陣語聲,讓他不由一驚。急忙抬頭看去,卻見上面一個人探出頭來正往下看,隨即便是一陣大叫傳來,軟梯搖晃之際,已是急急往上升去。
鍾陽暗暗咒罵一聲,知道定然是剛才胡方那聲喊引起了下面看著的人警覺,這才上來察看,如今眼見自己等人在下面,接下來不用說自是依法施為,直追下來了。
微一沉吟,轉身讓顏英取出火折子,迎風晃開,就著那垂下的籐條點上,那火光閃了幾閃,終是嗶嗶碌碌的燒了起來,藉著風勢,一路往上而去。煙氣乍起之際,不多時,便聽著上面響起一片聲的驚呼,鍾陽這才嘿嘿一笑,領著眾人直往山下林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