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唇槍舌劍
顏俊不知究裡,不絕聲的咒罵老天不開眼,鍾陽卻是心下明白。雖然聽得氣悶,卻也沒法解說,只得啞巴吃黃連,自個兒忍了。等到王德等人去的遠了,卻聽顏俊猶自不甘,終是惱羞成怒,喝令顏俊閉嘴。
顏俊愣怔之下,不知老大為何惱火,正自不明所以之際,卻不料鍾陽這一怒,聲音稍大,好死不死的卻讓另一隊剛剛巡視到附近的士卒聽到了些聲響,這一下算是戳了馬蜂窩,頓時引得滿營的黃巾圍了過來。
二人大驚,面面相覷之際,互相看看,同時發一聲喊,拔足便跑。這一跑,直直跑到如今,才堪堪擺脫。只是這會兒已然入夜,天色晦暗,便連顏俊也是不知身處何方了,更不用說去和顏英白貓那邊匯合了。
二人依著大樹,喘息良久,好歹順過氣來了,這才覓路下山。此番雖說驚險無數,倒也算營救成功,二人心中都是歡悅。頂著星光走了半響,這才終是找到了大路,顏俊一馬當先,引著鍾陽直往約定的藏身之處而來。
走了約有半個時辰,轉過一道隱秘的山梁,月光下白影一閃,白貓已是跳了出來。瞄的輕叫一聲,馬瘋子抱怨的聲音首先響了起來。
「你們倆搞什麼?怎麼這會兒才來?我們差一點就要再往那大營裡走一趟了,我說,小鐘,你們沒事吧?」
「切,說清楚點,什麼叫我們啊?只是你急好不好。我對自己調配的藥物,那是有百分之二百的信心的,只要他們按量投放,就算是豬去辦也會妥妥的,偏你瞎急而已。他們能有啥事兒啊,這不好好的回來了嗎?」李神經不待鍾陽回話,已是不迭聲的反駁著道。
鍾陽聽的兩人的唇槍舌劍,本待大罵李神經一通,目光中卻猛然捕捉到不遠處暗影中一個小小的身影上,不由的頓時一怔。
那身影瘦瘦小小的,時明時暗的月色下,衣袂飄飄,似乎一陣風便能吹走一般。只是那人卻定定的站著,只是癡癡的遙望著路的另一邊,一動也不動。
那是。婉兒!
鍾陽看清楚後,眼見暗影之中,那女孩兒如同站成一塊望夫石一般,心中不由的一疼,再也沒空去理會馬李二人,急抬腿往前走去。
「怎麼穿的這麼少?夜風很冷的,當心著涼啊。」耳邊忽然響起了一個溫和的聲音,如同從極遙遠的地方傳來。
婉兒身子微震,這許多日子以來,自己盼望這個聲音不知盼了多久。從那一天那兩個顏家大哥風風火火的跑到家裡,說是鍾郎出事了到如今,她便幾乎沒合過眼。偶爾短暫的睡夢中,也會突然因為夢到這個聲音而再次醒來,怎麼也難以睡去。
而今,難道又是夢嗎?上天啊,你既然讓他降臨救了自己,那便是指定了自己一生的依托,可為什麼要這麼折磨自己呢?自己已經什麼都沒有了,沒了父親,沒了家園,沒了一切,除了這個上天指派的郎君外,真的是已經一無所有了。難道這樣還不夠嗎?自己究竟是上一世做錯了什麼,竟然這一世要受到這般懲罰?她不由的有些哀怨的想著。
肩膀上忽然搭上了一隻手!好溫暖,便如往日鍾郎一般無二的那種感覺。是他!真的是他!他回來了!他終是回來了!啊,我要不要回頭去看?萬一是幻覺呢?哦,不不,我要看的!一定要看!哪怕是幻覺,我也要看他一眼!
婉兒身子抖顫著,極緩極緩的回過頭來。當眸子中映出了那張令她朝思暮想的臉龐時,竟然一時呆住了。
就那麼怔怔的看著,心中歡喜的如同炸了開來。抬起纖纖柔荑,慢慢的撫上那張臉。是的,不是夢!他真真的回來了!婉兒如是想著,口中喃喃著不停念叨著,兩泓秋水忽的漾起一層霧氣,不可抑制的潮濕起來。
「唔」輕輕的一聲呻吟,巨大的歡喜衝擊著女孩兒的心扉,這一刻,天地間再沒了任何存在,只有眼前這個俏郎君。腦中一陣天旋地轉,一個身子忽的飛了起來,越飛越高。
「婉兒!婉兒!我擦!李神經!李神經!你他媽的快來啊!她怎麼了?到底怎麼了?」看著忽然軟軟的倒在了自己懷中的婉兒,鍾陽不由的面色大變。急急一把抱住那具嬌小的身軀,口中已然聲嘶力竭的呼喊了起來。
「唉,她只是睡了,沒事的。讓她好好睡一覺就行了,別擔心。」身邊李神經慨然而歎著,先是湊過來看了看,這才勸慰道。
「什麼?睡著了?」
鍾陽抱著婉兒,聽聞這話不由的一呆。低頭看去,那女孩兒潔白的面頰上,睫毛微闔,嘴角處,尚留著一絲兒淺笑。已然顯得蒼白消瘦的面頰上,此刻竟是顯出一份難言的平靜和滿足之色。
辟辟啪啪的篝火輕響著,火光跳躍之下,鍾陽伸手將蓋在婉兒身上的大氅緊了緊,向自己懷中輕輕偎了偎,這才陰沉著臉抬頭掃了眼依靠在一起,呼呼大睡的顏氏兄弟,轉頭向白貓道:「現在說說吧,究竟怎麼回事?」
白貓鬍子輕顫,尾巴晃了晃,馬瘋子的聲音歎息一聲,這才慢慢講述了起來。
原來當日鍾陽被人冷不丁擒去,顏氏兄弟和白貓措手不及之下,終是未能追上。馬李二人苦於無法跟人溝通,空自憂急卻也沒法兒。顏氏兄弟二人爭吵不休,一個要往東,一個非要往西。兩人吵吵不停,馬李二人又氣又急,想想如今鍾陽下落不明,究不知是被哪方勢力擄去的,若是貿然去找,一來沒有頭緒,二來,只怕時間人手都是不夠,倒不如回去想想辦法才是正途。以鍾陽前些日子的交往,若能借助官府之力,卻是最好的。不過,若要如此,卻需要一個中間人去辦,他們二人空有想法,可是沒法子實現的。
眼見那倆活寶仍自吵個不停,微一轉念,遂裝腔作勢的怒叫一聲,將二人注意力吸引了過了,這才一躍而上那白驢,嘗試著用意念催動小驢,讓它往家中返回。那小驢極是靈異,也許是獸類本有相通的途徑,二人馭使之下,果然撒開四蹄,直往冀州城跑去。
顏氏兄弟眼見異事發生,愣了半響,終是反應過來,急急催馬趕上。至於一路之上,又是爭論到底是這貓靈異還是那驢靈異,自是各執一詞沒個消停。不過好在二人對於一點倒是達成一致,那就是這一貓一驢都不簡單,要想救得老大,只怕還要著落在它們身上。而兩位顏英雄並不是不知道怎麼去救老大,只是既然有更迅捷的法子,若是不用,只怕會被人大大恥笑的,那可是兩位顏英雄難以接受的事兒了。
兩人一貓回到了冀州,進的鍾陽家中,馬李二人既然說不得話,顏氏兄弟卻是看出了端倪。一邊暗暗稱奇這一貓一驢果然靈異,一邊卻爭相跟正滿面詫異的婉兒訴說了整個過程。
這兩人語無倫次,顛三倒四之際,婉兒好歹是搞明白了狀況。只是待得明白了是鍾陽出了事兒,不由的險險沒當場暈了過去。
她性子外柔內剛,本是極有韌性的。從當日孤身一人躲在暗無天日的地下那麼久,就可見一斑了。此刻,眼見這倆傻大個兒全無腦子,只怕那營救鍾郎之事,除了自己卻是再無人能辦的了。自己若是不能挺住,鍾陽的性命可就堪憂了。
這個十幾歲的女子,只在片刻間便想明白了一切,毅然挑起了這副重擔。勉強自己鎮定下來後,思前想後一番,想及平日鍾陽跟白貓之間多有些奇異之處,遂嘗試著向白貓問話。
馬李二人雖不能說,但是聽卻總聽的懂的,眼見這個小女孩兒雖然面色蒼白,卻能想到跟自己二人說話,不由都是暗暗點頭。此番總算沒看走眼,這個女孩兒果然聰慧無比。
當下,兩人只用點頭搖頭示意,一人一貓倒是勉強能簡單的溝通一些事兒。婉兒眼見這白貓靈異,雖然歡喜,但終是失望。只因白貓不管如何靈異,卻貌似只能聽不能說,那對外求援之事卻是全然指望不上的。
沉吟一番後,猛然想起當日鍾陽從人市回來後,曾說起解救的那個如今已是店舖掌櫃的燕七郎大有靈慧,如今家中無人的情況下,以當日鍾郎對其的恩情,當能是一大助力。當下,立即使人去喊了燕七郎回來。
燕七郎聞聽婉兒召喚,不敢怠慢。在他心中,婉兒儼然就是自己主母一般。此番主母忽然見招,其中之意,只怕非同尋常。當下急急趕回,拜見一番後,待到聞聽竟是鍾陽出事了,不由的大驚。
一番思量後,終是定下向官府通報,然後兩下一起想法子才能有望救得鍾陽。當下,燕七郎自往府衙去求見王芬。只是,他本是一個下人身份,若想見到一州之刺史的王芬,卻不是那麼簡單的事兒。偏偏知曉自己和鍾陽淵源的李歷,此刻仍遠在霍山,遠水救不得近火。
燕七郎求見不果,心急主家安危,急怒之下,當即決定,硬闖冀州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