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萬念俱灰
刀光如雪,似驚電掠空直劈而下。管亥此刻雖是頭暈腳軟,但在又驚又怒之下,卻並未立時昏倒。後世演義中,曾記載他在北海城外,一刀斬了北海名將宗寶,其人之悍勇可見一斑了。
鍾陽望著眼前光芒大盛,不由的駭然欲絕。跌跌撞撞的後退之中,心中一邊咒罵著李神經這破迷藥不管用,一邊拚命的向後猛然一躲。
鼻尖處只覺一股森寒之氣堪堪掠過,幾絲髮絲飄舞飛下,這一刀,險險沒把他整個一劈兩半。
眼見的管亥一刀過去,拄刀微微晃晃頭,又再看了過來,鍾陽直嚇得魂飛魄散,口中大叫一聲,扭頭就要往外跑。卻見管亥怒喝一聲,已是再次揮刀斬來。
手顫足軟之際,只聽得一陣的叮噹亂響,卻是鍾大爺驚慌之際,隨手摸起身邊能摸到的東西,沒頭沒腦的往後砸去,只盼著能擋的一擋。只是不過才扔了兩樣,就覺得手邊一空,卻是沒了物件給他扔了。
兩人一逃一追之中,已是從後面到了前面。這中軍大帳,本是點將聚將之地,極是寬敞,哪會像後面寢帳那般多的東西?鍾陽摸不到東西扔,心中更是慌張。後面管亥雖是身形踉蹌,卻竟然一時不倒,怒發欲狂之際,顯然是發了狠,定然要斬了這個狡猾的小子不可。
帳門口一暗,顏俊身形忽現,滿身血跡堙然,手中不知從哪兒搶了一柄利斧,斧子上亦是血跡斑斑。此刻聞聲而來,眼見鍾陽事急,不暇多想,便在鍾陽大喜喊救命之時,大喝一聲,脫手將大斧擲向緊緊追來的管亥。
管亥眼見鍾陽竟然還有接應之人,心中更是驚怒。他二人這一番打鬥,外面竟不見一個親兵來救,此刻又見來人猛惡,只當是鍾陽不知施展了什麼手段,竟偷偷聯繫了官兵進剿,若如此,自己這點兵馬只怕必然是全數葬送了。
他起事至今,好容易打下這點基業,如今萬念俱灰之下,不由的反而激發了體內的狂性。唇角處一絲血線涔涔而下之際,手中大刀雙手橫持,迎著那飛斧奮然磕出。
「噹啷啷」一聲巨響之下,那斧子已是打著轉兒的落到了地上。管亥身子微微一晃,暗驚對方的力氣之餘,卻是半點也無退縮之意。努力抑制著將要暈倒的感覺,邁步上前,手中大刀已是再次舉起,刷拉一聲,對著剛剛站到顏俊身邊的鍾陽斬了下去。
顏俊見這管亥勇猛至此,也是不由的變色。此番情急之下,又失了兵器哪還能抵擋?只得伸手拉住鍾陽左臂,急往後閃去。
這會兒的鍾陽同學早已是褲襠裡濕嗒嗒的了,昏頭漲腦之中,身子隨著顏俊的拖曳後退,右手卻下意識的往懷中抹去。在他意念中,只不過是手裡拿著點什麼,好歹好過赤手空拳罷了。
只是探手入懷之際,第一時間摸到的卻只有一個小包,卻哪有什麼能給他更大安全感的東西?但在這危急之時,別說是一個小包了,就算是團棉花,好歹也是聊勝於無了。
面青唇白之際,縮手出來之時,一揚手,已是將那小包摟頭蓋臉的照著管亥打去。管亥此刻早已入了癲狂的狀態,眼前漸漸模糊之際,哪裡還分辨的出飛來的是什麼,只管揮刀斬劈。
「噗」的一聲輕響,大刀和那小包一觸之際,那小包忽的炸裂開來。這一炸,頓時滿空揚起一片白霧,紛紛揚揚之際,管亥沖的又急,立時便是滿頭滿臉的挨了個結實。
他只覺得眼睛一疼,卻是那白色粉塵進了眼睛,將眼睛糊住。緊接著,只覺口鼻之中微微發甜,還未反應過來之際,便覺一陣天旋地轉猛然強烈的襲了上來。這小包裡,原來卻是鍾陽剩下的那一半迷藥。
「噹!」
管亥嘴角血跡再次殷殷而下,心中卻是悲忿不已。努力的將大刀插於地上,依靠著不讓自己頃刻倒下去,意識卻是漸漸開始模糊,再也控制不住了。
將將跑出帳門外的顏俊和鍾陽二人,聞聽的後面異響,都是心中大震,百忙中回頭看去,但見管亥頭面處一片斑白,雙目緊閉口角流血,雖然身子仍在微微抖動,卻只是拄刀而立,並未再來追趕。
兩人心中一驚,不明所以。鍾陽愣神之際,這才猛省,自己方才扔出去的,可不正是那半包迷藥嗎。下午李神經說的清楚,這藥直接吹向目標,效果才是最好的。自己誤打誤撞之下,沒想到在最危急的時刻,卻正是用了當初認為最不可能的手段取勝了。
眼見管亥已是搖搖欲倒,顯然再無力氣來追了,這才大出了一口氣兒,停下身子,定了定神後哈哈大笑叫道:「老管,你丫這會兒倒是來追啊。你爸爸的,老子不發威,你真當哥是hellokitty嗎?我……你個老母的!」
顏俊在一旁聽得腦中一陣的發暈,這都什麼跟什麼啊?這黃巾頭兒端的猛惡,便自己手中有兵刃,只怕要想勝他也是不易,此刻人家不追了,這位老大不趕緊跑路,卻滿嘴說的啥鳥語啊?
他剛剛在外面,原本以為三下五除二便可解決那親兵,不想這些個親兵聽聞主將在用餐,按規矩卻是不能先自進食的。那迷藥他當時鍋裡雖然下的份量極大,但卻只是將大營中普通兵卒迷翻,這些親兵卻並無一人中毒。他循路而去,兩下一碰之際,著實費了通手腳才搞定了。等到再次轉回前面,卻正好碰到鍾陽遇險,這才擲斧相救。
他經了那些親兵之事,又見管亥勇武,唯恐還有那漏網之魚,自己二人留在這兒,那可是等著挨宰行了。這會兒眼見這位老大竟然停了下來,心中憂急,當下急急拉住鍾陽道:「老大,快走吧,剛剛發現有人尚未被迷倒,我費了老大的勁兒才收拾利索。現在不走,別過會兒有人圍了上來,你我豈不休矣。」
鍾陽笑聲戛然而止,扭頭氣道:「我擦!丫怎麼不早說!閃了閃了,你妹喲,那老神經搞得毛的迷藥啊,功效差成這樣,還敢稱自己是藥物專家,我呸!走走,趕緊走人!」口中不絕聲的罵著,已是當先轉身往外走去。
顏俊哪裡知道他口中的老神經指的是誰,好在他心思單純,倒也沒想多問,急忙緊走兩步,兩人一路向外,直往夜色中掩去。
鍾陽走出兩步,忽的記起一事,腳下一停,回頭望去,隱約見那中軍大帳裡,管亥依然挺立著,惡趣味的心理一發,忽的揚聲高喊道:「老管,好歹相處一場,給你丫個忠告哈,別去北海,小心老命啊。哈哈,你我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後會無期嘍,拜拜了您吶。」說罷,這才大笑著一拉顏俊,疾步往外奔去。
大帳內,管亥努力的睜開眼睛,望了一眼聲音來處,最後一絲清明已是瞬間逝去。身子一晃,終是再也支撐不住,噗通一聲,仰面倒了下去。
「北海。北海。」他昏倒前的一剎那,腦海中迴盪的,便是這麼個地名兒了。
呼哧呼哧喘息之際,山林中兩個身影艱難的分枝而進。身後喧雜的聲音終是漸漸的遠了,啪,鍾陽伸手扶住一棵樹,扭頭看看,搖頭喘息著道:「日的,等。等等,喘。喘口氣。喘口氣再走。」
顏俊也是大喘著,抻脖子往後看看,這才點點頭,話也說不出來了,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抬手抹去滿頭滿臉的大汗,喃喃咒罵道:「這幫潑才,狗眼倒也好用,怎麼就能找得到那小子的屍首了呢?真真奇哉怪也。」
鍾陽聞言大是尷尬,伸手摸摸鼻子,卻是不肯說話。原來,二人離了大帳,走不多遠,便聽得一片聲的喊著捉拿奸細的叫聲。四下裡竟然不知多少人的腳步聲在暗處響起,漸漸都是往中軍大帳而來。
聽那聲音來處,兩人要是再直直而走,必然會撞個對面。當下,二人急急往一暗處躲了,欲待等前面這一撥兒走過之後,再尋路出去。
「王營頭兒,可當真是那姓鍾的搞的鬼嗎?」
「哼!必然是他!若不是他,這營中許多兄弟,如何竟能同時昏倒?我料那湯水裡,必然被他放了東西。我就說驢兒怎麼會不在,臨了他還好心的出來幫忙。哼,原來竟是被他害了性命,便於施展手段呢。此番老天有眼,他心中有鬼,想要瞞我,我卻偏偏反其道而行之,竟找到了驢兒兄弟的屍首,此事必要早早報於將軍知曉才是。」
「啊,竟是這樣。王頭兒此番能最先識破其人詭計,可謂大功一件啊,日後,可要記得提拔兄弟啊。」
「嘿嘿,好說好說,閒話休提,還是先捉到那個小賊再說吧,莫讓他走的遠了,於將軍處須是不好交代。」
一隊人呼嘯而過,隨風飄來的語聲,讓躲在暗處的鍾陽和顏俊不由的大驚。顏俊只是驚於這番下藥,顯然並未將所有人俱皆迷倒,此番露了行徑,想要跑出去,怕是要費一番手腳了。
鍾陽卻是聽得明白,那個王頭兒不是別個,正是那個伙夫營的伍長王德。下午被鍾陽騙走,臨走之際,鍾陽胡亂指了個方向,哪成想卻是指往了一處懸崖。王德走不多遠,眼見無路,只道自個兒搞錯了方向,遂反向而走,卻無巧不巧的正好去了顏俊藏屍之處。
那王德既發現了沈驢兒的屍體,大驚之餘,便要來尋鍾陽問個清楚。他一番來回奔波,也正好未趕上開飯,那加了許多猛料的晚飯自然沒能對他起作用了。等他回來一看,眼見那小廚房裡一片狼藉,鍾陽也是不見了蹤影,心頭已然起疑。等到回轉大營,又正好看到大批先用了晚飯的黃巾士卒昏倒,兩下裡一湊,這事兒哪還有不明白的?大驚之下,急忙讓尚未來得及用飯的不要再吃了,問起鍾陽行徑,有人說看到他往中軍大帳的方向去了,這才令人四下裡搜索。這其中誤打誤撞之巧,推本溯源,卻是鍾陽那胡亂的一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