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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140章 投緣 文 / 風雨

    第140章投緣

    「老大老大,等等我們啊」

    「老大老大,你在哪兒啊?出來啊」

    霍山山腰處的一片密林處,忽的傳來緊一聲短一聲的呼喊聲。「撲稜稜」陣陣拍翅之聲劃過,卻是無數鳥雀受驚振翅飛起。

    林外山道上一個少年正自牽著一頭白色的小驢喁喁獨行,聽聞身後喊聲,不由的眉頭一蹙,低聲恨恨嘟囔道:「兩個夯貨!這麼喊法,不是招人來追嗎?擂了個擦的,老子還是先躲開的好。」

    口中說著,輕輕一扯手中白驢韁繩,已是閃身進了林中。分枝拂葉之間,已是往林深處鑽了進去。

    透過枝葉間的縫隙,日光被篩的細細碎碎的,微光之中,但見這少年頗是英俊,只是嘴角眉梢處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精靈古怪之氣。這人卻不是別個,正是那隨著冀州治中從事李歷,來參加冀州月旦會的鍾陽。

    他來參與的目的,本也不是為了如其他人般求個出名,而是為了接近冀州各方名士,為了推廣自己茶鋪生意的。頭天無巧不巧的經過了一陣的風波,竟讓他極其簡單的達成了目的,歡喜之餘,不想卻被名士田豐纏上,非要讓他對當日鄒府所發畿語說個明白。

    鍾陽哪裡肯再去犯那錯誤,幾番推脫,最後竟連給田豐下生死畿語一招都用了,卻還是沒能讓田豐算完。而且,隱隱間,鍾陽竟發現了田豐之死,貌似和自己此次一番言語大有關聯,讓他又是驚駭又是懊悔,更加不肯再去多說了。

    頭天晚上,藉著天色已晚的由頭,總算暫時脫了身,但第二天一遇到那位田元皓,卻又被纏上。鍾陽頭疼無比之際,好容易又熬過一天,第三天眼見這大會其實並無甚趣味,自己目的又已經達成,再也不肯在這兒受罪了,遂跟李歷打了個招呼,直接來了個不辭而別,撒丫子走人算完。

    他在這月旦會的兩天中,顏氏兄弟與他極是投緣,亦步亦趨的跟著,儼然他的跟班一般。鍾陽無奈,與二人約法三章,要跟著他也可以,但自個兒必須要當老大。顏氏兄弟不明白這個老大的含義,問起來時,鍾陽解釋道,所謂老大,就是當他們的領頭大哥,什麼事兒,都要聽他安排,聽他吩咐而行。

    他本來料這兄弟二人瘋野慣了,定然不肯。哪知道顏氏兄弟本就心裡對他親近,哪會拒絕,當下滿口子的答應了,倒讓鍾陽瞠目結舌半天,便在李歷等人同情的目光中,無奈的接受了這個事實。

    此番他偷偷開溜,不但有躲開田豐糾纏的意思,也有避開這兩兄弟的心思,只是沒想到,這還不等下了山,那兄弟倆就不知怎麼得了消息,直直追了下來了。這追下來倒也罷了,偏偏喊個沒完,如此一來,豈不是明著告訴田豐,自己走了嗎?

    他心中恨恨,腳下愈發疾走,直到入林老遠了,這才藏在一棵大樹之後往外看去。耳中只聽的那兩兄弟大呼小叫的不絕,過不多時,已然如一陣風般跑了過去,鍾陽這才長吁出一口氣,轉身往另一邊覓路下山。

    腳下不時傳來枯枝敗葉碎裂的聲音,兜兜轉轉之際,前面漸漸敞亮起來。縱目望去,山下的官道已然在望了。

    輕輕吁出一口氣來,側耳聽去,山林中有種莫名的聲響在響著,寧靜中卻帶著一份孤寂。滿山的楓紅松翠之間,秋風陣陣掠過,嗚嗚咽咽的,讓鍾陽心中忽然生出一份說不出的寒意。

    隨手緊了緊身上的大氅,眼角餘光處白影一閃,那只白貓不知從哪個角落裡蹦了出來,直接竄上驢背蹲住了。在這林中,鍾陽不方便騎乘,倒是大大便宜了它了。

    鍾陽冷不丁的被嚇了一跳,不由怒道:「你倆就不能安分點,到處溜躂個啥?回頭讓人逮去了做成龍虎鬥大餐,可別指望老子去救你們!」

    「嘿嘿,幹啥這麼大火氣啊。好容易出來趟,不到處看看,豈不是浪費了這次旅程?噯?對了,小鐘,那天那個女人找了你去,你們都幹啥了?說來聽聽行不?」馬瘋子和李神經二人很是八卦的聲音響起。

    微微一鄂,鍾陽聽二人說起這茬兒,面上忽的現出一絲古怪之色。探手入懷,捏了捏那件物事,不由的有些出神。

    在這月旦會的兩天,他也算是見識了不少了。但若論起神秘詭異來,卻還要數那位孫家娘子了。

    「孫若男!」

    喃喃的念叨了下這個名字,鍾陽眉頭不由微微蹙了起來。就在第二天中,那位孫家娘子忽然使人來請,便在那排房舍後面一個獨立的小院中,鍾陽首次知道了這位一身神秘清冷氣息女子的名字。

    當時乍一聽之下,還當是孫若蘭,但孫若男卻用平靜的不能再平靜的語氣糾正著,孫若男!有若男兒的若男!鍾陽在那一刻,忽然升起一股古怪的感覺來。這個女子不似這個時代其他女子那般嬌弱溫婉,清冷的眼神看人時,總有股子形容不出的感覺來,好似是一種俯視,不論是對男還是女。

    兩人那次的見面,鍾陽甚至有些搞不清這個孫若男要幹啥。他初時尚有些沾沾自喜,只當必然如同很多小說中描寫的那樣,某某女主一眼看上了主角,然後這樣那樣一番後,終是嬌啼一聲倒入主角懷抱裡了等等。

    但是等到和孫若男坐到了一起,看著那雙露在外面的眼眸,鍾陽心中那點漣漪便再也興不起半分了。太沉靜了!太冷傲了!裡面不見半分**的成分。言談之下,也是極為客氣,而且好像對他已然極為瞭解了。就之前一些事兒簡單的問了幾句,隨意讚美了幾句,接著便讓人送了一塊玉飾給他。

    那是一塊墨玉,上面雕飾著些鍾陽也不認識的獸形圖案,霧氣翻騰之中,模模糊糊的竟帶著一絲說不出的猙獰之感。

    「今日與君相見也算有緣,他日君若有何難處,可持此令往我孫家各處別莊,必能有所相助就是。」

    這是那個孫若男當日最後留下的話。說完這些後,便很含蓄的起身送客。直到鍾陽迷迷糊糊的出了那小院後,這才猛省。怎麼這一次相見,竟然很有些熟悉的感覺。嗯,對,是跟後世面試時一樣,只不過雙方並沒像後世面試時那樣,將所有相關雙方利益的問題談起而已。難道是這個女子真的看上了自己,這也屬於她特有的一種選婿的方式嗎?

    鍾陽微微晃晃頭,自嘲一笑,將那份荒唐的念頭拋開。斜眼瞅瞅一直盯著自己,滿含期待等自己回答的白貓,哼道:「你倆老東西,一把年紀了,怎麼好奇心那麼大?我們幹啥了,憑什麼告訴你們啊?去去去,一邊去,老子要上驢了。」

    一邊說著,一邊揮手將白貓趕下去,這才翻身跨上驢背,輕輕吆喝一聲,那小驢已是輕嘶一聲,撒開小步,直往官道上跑去。白貓眼見小驢啟動,喵嗚一聲,猛地一竄,穩穩的落到鍾陽身前,抬起那張毛臉,滿是得意之色。

    鍾陽哼了一聲,不再看他,目光遙遙瞅向冀州城的方向,忽然現出一份溫柔之意。這兩日來,也不知家裡那個小丫頭會不會等的急了,話說和婉兒之間相處這麼久,朝夕相對的,忽然分開了兩日,倒讓他頗感有些掛念了。

    「老李,呃,你看你看,他臉上這神色。我怎麼覺得怪怪的?你有沒有感覺有些冷啊?」

    「不是有些,是非常有!還有,那不叫怪,叫猥瑣!嗯嗯,以我從生物學研究這麼多年的經驗來說,更確切點說,這種表情應該屬於雄性動物腎上腺分泌激增而導致的。」

    「啊?那就是說。」

    「嗯,對!就是說,這是一種發情的外在表現。」

    「哎呀,那他該不是真的對那個女的。那個。嗯嗯,那個啥了吧?」

    正自心頭忽起溫馨之際,鍾陽腦海中卻傳來身前兩個老怪物一唱一和的對答,頓時將那份溫馨感覺擊了個粉碎。

    我了個去的!太發指了!倆老東西,閒的蛋疼找事是不?鍾陽面色發黑,聽著這兩人的編排詆毀,不由的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

    「你們。」

    「哎呀,小鐘,別說我沒提醒你啊!那個女人最好離她遠點,我有種特不好的預感,那個女人很危險!」

    鍾陽大怒之際,正要抬手將這可惡的白貓一巴掌拍飛,馬瘋子鄭重其事的聲音忽然急急的響了起來,讓他不由的一頓。

    「是啊是啊,我也有這種感覺。這應該屬於咱們寄身的這隻貓所特有的動物本能,嗯嗯,小鐘,你這回怎麼也要聽咱們一回,那個女人真的不適合你的。」李神經的聲音也適時響起,同樣很是嚴肅的告誡道。

    鍾陽頗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覺,抬起的手舉在半空,倒也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了。緩緩將手收了回來,白了白貓一眼,沒好氣的道:「你倆個能想點正經的嗎?你們哪只眼看我像是瞄上了那孫若男的?那女人不簡單,難道就你們能感覺出來,老子難道就遲鈍到感覺不出來嗎?還動物本能呢,狗屁!老子不傻,你們顧好自個兒就行,少操那份兒心了。」

    鍾陽恨恨的說著,心裡倒也不期然的升起一股溫暖之意。這倆老瘋子打從寄身到這隻貓身上後,許是寂寞的久了,脾性竟漸漸有些往老來少的方向轉變,常常讓鍾陽懷疑是不是這倆人開始返老還童了。但不管如何,二人與自己之間,卻是愈發的有種溶為一體的感覺,像剛才那番話,其中的關愛之意,已是自然至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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