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慢慢拜訪
聽到後面喊聲,鍾陽不由一鄂,停步轉身看去,見李歷已是幾步趕到身邊,不由笑道:「怎麼?李治中還有何見教?」
李歷躬身道:「不敢。只是忽然記起一事,特來告知。」
「哦?」鍾陽挑了挑眉頭,詫異的看看他,問道:「什麼事兒?」
李歷微一遲疑,這才道:「不知公可知否,本州素有月旦之會一事?」
鍾陽微微一呆,搖搖頭道:「什麼叫月旦之會?有什麼講頭?」
李歷笑道:「這原是我冀州特有的聚會,本是由諸大家並孫文寶公後人併力舉之。後有汝南名士許劭公時相參與,方更名為月旦會。與會之人皆名士,有那草莽屠沽之輩,如有引薦,也可往赴,若能得許劭公一字之評,則立時聞名於州郡,是以,此會實是我冀州頭等聚會。今先生駕幸冀州,這般盛會,豈有不邀之理?歷雖淺薄,卻因著這官身,多有參與,今特相邀,不知先生還肯光臨否?」
鍾陽聽的一愣,細細琢磨半天,這才搞明白,原來這李歷所說的什麼月旦會,就是當日蘇雙張世平說的那個什麼冀州的詩詞會。而眼前這位李歷,說的雖是謙虛,卻是代表著冀州官方的力量參與其中的。只是,以官身參與這種介乎官辦與民辦之間的聚會,其中含義,卻只怕並不是那麼單純的了。
想明白此節,聽他邀請自己去,鍾陽不由心中一動。他本就想通過這些文人士子來推廣新茶,只是原本打算,是一家家的去慢慢拜訪,先慢慢積累人氣再說。如今,這李歷雖然目的不純,但卻未嘗不是個捷徑,不妨藉著這股東風去看看,只消不涉及時政,不觸及一些敏感話題,便什麼人也是說不出什麼的。
心中算計明白,面上做出一副驚喜之色,連連點頭道:「哦哦,我早聽說過有這麼一出事兒,原本以為像我這種商賈之身,沒有資格參與呢,呵呵,如今既有李治中相邀,那可是正中下懷,我就不跟你客氣了哈。」
李歷眼中劃過一道喜色,點頭笑道:「先生客氣了,不論先生何種身份,但這一份見識,便非一般人所能比之,如何參與不得?月旦會能得先生參與,乃是榮耀,何談資格一事?呵呵,如此,便說定了。本月甘七日,歷自當親往府上相請就是。」
鍾陽點頭笑應,二人遂拱手相別。瞇著眼睛看著漸漸遠去的李歷背影,鍾陽忽的歪頭對燕七郎問道:「七郎,你覺得這位李治中如何啊?」
燕七郎一愣,只是隨即微微遲疑一下,並不直接回答,卻轉而說起月旦會道:「那月旦會咱們冀州之人人盡皆知,聽說很有些人通過那裡出了名了,若主人並無名望,參與其中倒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但以小的今日來看,只怕主人之名,多半是不用他們宣揚的。這位李治中邀請主人前去,只怕不是為揚主人之名,反倒是借主人之名而揚月旦會之名的心思更多一些吧。」
鍾陽哦了一聲,似笑非笑的看看他,點點頭道:「就是這些嗎?」
燕七郎被他看的心下一虛,隨即壯起膽子又道:「還有。還有。嗯,小的也不知該不該說的。或許主人多半知道的,如今經常會有些畿語流傳,多是孩童們玩耍時唱的,但小的發覺,這些莫名的畿語,卻多是打從月旦會之後才有,嗯嗯。」說到這兒,不由一停,偷眼看向鍾陽。
鍾陽目中閃過一道異彩,笑瞇瞇的點點頭道:「大膽的說,這裡便只你我兩人,你還怕我賣了你不成。」
燕七郎被他一激,面孔漲紅,急道:「小的怎會有那般心思!主人待我恩義,我如何不知,只是那些個想法,多是我自己瞎琢磨的,只怕說來誤了主人,不敢多言。」
鍾陽哈哈大笑,轉身拉著他徑往人市那邊而行,邊走邊道:「你當你主人我是豬嗎?要想誤我,那可得有那個本事。你只管說,我卻是在考校你,看你究竟能有多大眼力勁兒。」
燕七郎聽他調笑,暗自思量,可不是嘛,主人乃是大有學問之人,自己一些淺薄見解,妄想誤導主人,豈不是大不敬嗎?想到這兒,這才放開心懷繼續道:「小的從幾次聽著一些畿語傳出後,便留意了一下,覺得那月旦會,只怕不單單是給人揚名的,多半也會談些不該談的,只是他們做的隱秘,只通過孩童玩耍傳播些言論,讓人拿不得把柄。這位李治中乃是官府中人,以小的瞎想,估計襄助麼,不能說不是,但順便監視一下,可也不能說不是。這次請了主人去,小的總覺得好像他還有些別的意思,只是小的太笨,卻是委實想不通他究竟要什麼了。主人,要不,要不,要不你便推了他就是,好歹咱也用不到他們的。」
鍾陽聽他絮絮而言,心中大奇,這孩子雖然沒猜到其中的關竅,但卻能敏感的覺察其中的貓膩,這便是極難得的了。而且,能不受其中名利的誘惑,坦言攔阻自己前去,不但說明其人腦子清醒,更是表現出了對自己的忠心,不錯!實在不錯!此番,不想騾馬市裡竟能淘換到這麼個寶貝,怎麼也是值了的。
停下腳步,抬手拍拍有些錯愕的燕七郎肩頭,笑著點點頭,這才又向前走去。燕七郎不明所以,急忙一拉毛驢韁繩,緊緊跟上。卻聽鍾陽淡淡的道:「你能想到這些,倒也難為你了。嘿嘿,你說咱們用不到他們嘛。」說到這兒,卻是打住了話頭,不再多說了。
燕七郎微微呆了呆,見鍾陽不再多說,心中雖是奇怪,卻也不去多問,只是牽著瘦驢,亦步亦趨的跟著,鍾陽暗暗點頭。
主僕二人往人市中轉了去,有了燕七郎這個熟門熟路的領著,鍾陽倒是省了好多事兒,一番挑選之下,選了五六個看去勤快老實的,這才往家中而回。
到了家裡,讓幾人給婉兒見過禮,便讓燕七郎領著,往前面安頓去了。而後幾天,鍾陽斟酌了幾處地方,終是在臨近富戶區的地方定了一處鋪面,請人寫了匾額,取的名字便叫怡然小築。這鋪面一起,冀州之人盡皆猜測,不知究是做什麼行當的。
鍾陽也不解釋,只讓人貼出告示,道是下月初開門納客,至於納的什麼客,做的什麼生意卻是半字不提。只是每每總有一股莫名的清香,從緊閉的門扉中隱隱透出,卻又彰顯出這地兒不是一般的酒肆文書之地,讓冀州眾人不由的愈發好奇了起來。每日往來門前窺探的,不知凡幾,這怡然小築不等真正開業,便已先自將名傳了開去,卻是鍾陽後世玩弄商業噱頭的小試牛刀罷了。
眼見計策得逞,鍾陽暗暗得意。一邊發付家人往涿縣候著,等那葛玄將新茶送去。一邊將燕七郎等一干人等,盡數安排住在裡面,開始細細教授烹茶、賣茶之道。那每日的清香,便愈發濃了起來,使得來往之人從這兒走過,盡皆被其所醉。
如此過的幾日,派去涿縣的人返了回來,只是回來的人中,卻是張成親自跟著,鍾陽大喜。一問之下,原來張成精細,當日鍾陽智斗葛玄,贏回的新茶,葛玄果然早已令人送到,今番聽聞鍾陽在這邊開張,張成生怕新來之人不妥實,這才將手頭之事略作安排,親自押車趕來。
鍾陽大是讚賞,將諸般事務細細囑咐了一番,讓他暫且先回涿縣,配合墨韻居的甄銳將那邊已經搭上關係的大家世族維護好,這新茶卻不必先去理會。畢竟,以目前這點量來說,只怕真要賣開了,便只冀州一地都是不夠,絕不可能擴大銷售範圍的。便是這冀州之地,鍾陽也只是以後世類似茶館兒的方式開辦,只賣茶水,不賣茶葉才能勉強支撐的。至於後面,須得等這怡然小築徹底站穩腳跟,再使人往別處尋找採辦,甚至親自培育種植成型後,才能談到其他了。
張成自是一一尊稟,自往涿縣而回。鍾陽待諸事安定了,這才在自宅後面,獨自辟出個院落,按照後世諸般要求,起了爐灶等物,一鍋鍋的,將二十斤茶葉炒制好,從中精心挑選出一兩備用,其他的則分別以竹筒盛放,靜候時機。
他自選人到立下店面,培訓炒茶諸事做閉,已是將將到了月底。算算日子,李歷那日說的月旦會已是將要到了。眼見這些日子,燕七郎等人對烹茶賣茶之道已然漸漸熟練,雖不說有後世女子賣茶那番別樣風景,但穿上儒袍大氅的君子之姿,自有另一番景象,更加貼近於茶道之境,鍾陽大是歡喜,遂不再多管,只讓他們自己用心體悟。
燕七郎等人何時曾夢到自己竟能如同士子般穿著,操縱這般雅事,個個均是感念鍾陽之恩,由是用功,進境頗為不俗。燕七郎果然也是不負所望,對於鍾陽所教授的後世經營之道,接受極快,不過旬日之間,隱隱已有獨當一面的潛力了。
鍾陽看的心中暗喜,放下心事,一邊催促李神經趕緊研究日後救助郭嘉的藥物研究,一邊開始思索記憶後世幾大茶葉產地的情況。
這一日,正自在院中溜躂,忽聞一聲極為響亮的驢叫,不由大奇。循聲而去,卻在前院馬廄處,看到一隻通體白色的小驢正自不時歡嘶。打量許久,這才發現,這白色驢子不是別個,正是當日在騾馬市買下的那只瘦驢。如今到了自己這裡,燕七郎精心餵養之下,宛如脫胎換骨一般,竟自顯出一份不凡來。
此刻見到鍾陽走近,寶石般的眼睛中,竟流露出一份親熱,鍾陽大奇,試著以手撫摸其頭,那白驢輕輕嘶鳴,伸出舌頭親暱的舔舔,溫順異常。
眼見這白驢靈性,鍾陽大喜,遂令人牽出,試著騎上往城外溜了一圈兒,但覺平穩如常不說,那速度直是不下於奔馬,由是知曉,自己無意中,此番儼然連得兩寶。這驢子,竟是難得一見的百里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