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釋疑
這番話面上是勸劉焉趕緊去搶功,骨子裡卻是明白的告訴劉焉,我鍾陽圖的是財,不是權。你也別來算計我,我是絕不會去亂說的。但我不說,可不代表旁人不說,要真是你丫的什麼七大姑八大姨的搞的這勞什子狗屁計策,你要想救他,就趕緊回去自己想轍。在皇帝身邊,才能最大限度的保證攔截到這個消息,才是最保險的!
劉焉正自滿心殺機,暗暗籌謀怎麼將這人尋個由頭做掉,忽然聽到這麼一番話,不由的悚然一驚。
可不是嘛,自個兒在朝中的位子,正不知有多少人暗暗覬覦著呢。要是有人借此算計自己,只怕那位皇帝也定然是樂見其成的。畢竟這個太常的位子一空,可不知能賣出多少萬錢呢。更何況,這個計策如今看來果然是拙劣無比,皇帝諸般事都是胡鬧,但惟獨對這皇權看的卻是比什麼都重,若是有人借此進讒,自己定是再無幸理的。
眼前這人說的也是,他一個小小商人能知道,朝中那些人精兒安能保證沒人知曉?今日殺他一人,這危機不見得能消除,但定會引起劉備等人的猜疑。眼下,自己可還在幽州,外敵環伺,這現成的助力,可萬萬不能先出了問題。這小子張口閉口的都是銀錢,只消以金珠財物堵住,當能暫時無事。且待將雒陽那邊搞定,再來計較就是。
劉焉想的明白,心中殺機漸消。抬頭對著鍾陽施了一禮,謝道:「多謝先生忠告。此舉事關我漢柞危亡,僕自當使人速速奏報陛下,早做安排。至於功勞什麼的,自是該先生所得,僕豈是那種貪利之輩!此言不必再提!」
鍾陽心中大鬆一口氣兒,面上卻是滿面堆上崇敬之色,讚歎道:「劉使君果然清廉啊。像您這種好官兒,唉,要是天下多幾個的話,哪還有什麼黃巾之亂啊。皇帝就應該重用您這樣的才是,應該給您升個大大的官兒,嗯嗯,像什麼攝政王、齊天王的啥的。至於你說的那個什麼功勞,你可千萬別跟皇帝提我。我這人低調慣了,可不想成為什麼公眾人物,只想安安穩穩的守個三五百畝地,養個千兒八百頭牛。每天數數庫房裡的銀錢,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就成。所以,這奏報一事就別提了,還請劉使君千萬成全。」
劉焉聽到他這番話,眼中閃過一絲鄙視,心中卻也終是放下了心。他剛才所說奏報功勞云云,仍是試探而已。要是鍾陽一露出歡喜之色,那就說明這人對權力也不是那麼淡然的。若如此,以其人的才華,只怕早晚會搞出事兒來。自己便是拼著再去想法兒,費上一番功夫安撫劉備等人,也要先將此人拿下,絕不容這顆定時炸彈有爆炸的機會。
但這鍾陽竟然一力推辭,懇求自己不要在奏報中提他,顯見自己先前所料不差。此人,無大志矣。只不過,這斂財的胃口倒也不小,哼哼,三五百畝地,千兒八百頭牛?只怕一般殷實富戶也沒這般財力吧。你一個落難的半仙,毫無半分法力,不過是多知道點兒事,就想要白手打下偌大的家產,可不是在做白日夢嗎。
他心中鄙視,面色卻終是徹底放鬆下來。假作愕然,這才呵呵一笑,拱手道:「先生淡泊,僕甚是佩服。如此,便如先生所願。只是這般掠人之美,非是僕所能為,且待先生於商道大展宏圖時,自當別有商議,以作補償就是。」
鍾陽滿面歡喜,眉花眼笑的連連點頭,稱謝不已。劉焉更是鄙視,卻不知鍾陽故意做出這般市儈嘴臉,為的便是讓他輕視。
兩人既是沒了齷齪,正事又已說完,看看天色不早了,劉焉起身邀鍾陽再往前面去坐。令人將劉備等人一併喊來,重開酒席,且盡一歡。
二人並肩出了小屋,但見屋外夕陽漫天,流金溢彩。遠遠看去,紅彤彤的落日懸於屋脊之上,赤紅如血。這般美麗之後,又隱藏著多少的危機和黑暗呢?鍾陽暗暗自問,對於這些個古人,再也不敢起半點輕視之心。
等到眾人再次在大堂落座,酒菜擺上之時,已是掌燈時分了。劉焉心中雖然有事兒,卻也知道不在這一時三刻。面上滿是和熙的微笑,頻頻舉杯勸飲。
蘇雙張世平二人眼見這兩人一起消失了這麼久,心下暗暗疑惑。瞅個空兒,低聲問起情況。鍾陽心中歎息,又不好明說,只推說劉焉向自己詢問商事之道罷了。蘇雙張世平半信半疑,但見他一口咬定就是這樣,倒也不好多問了。遂將心思拋開,只是舉杯共飲。
他二人不知鍾陽心中所想,但一下午沒見到鍾陽的白貓,卻是因為心靈所繫,隱隱感到不對。趁著眾人歡聲暢飲之際,馬李二人便以腦波的方式,問起詳情。
鍾陽對他們倒也不瞞,自己身處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時代,若是沒有這兩個靈魂交流,只怕單只是憋也能把他憋瘋了。當下,將下午的事兒,細細說了一遍。馬李二人聽的都是心驚不已。
半響後,馬瘋子道:「小鐘,我看你還是稍微賺點錢就收手,找個地兒躲起來的好。這些人個個陰險狡詐的,而且動不動就要殺人。這可不是咱們那個時代,還有個法律可講,一個不小心,要是惹了他們,小命可就交代在這兒了。」
鍾陽微微一愣,沒成想馬瘋子對自己這麼關心。想想之前他對自己施加的種種折磨,何曾有過半分仁慈,這前後反差竟是有天壤之別了。只是轉念一想,又不由釋然。在他們這些科學家眼裡,只怕人與動物也沒什麼區別,都只是一個實驗體而已。這些人,每日裡念茲想茲的,就是他們的科學命題,倒也不是專門針對自己的。
「老馬,你這話也對也不對。常言道,富貴自向險中取。還有句話叫做,機會總是與風險並存的。咱們現在到的這個時代,本就是個動盪不安的時候,你當那安生日子就那麼好來的?沒錢沒勢的,到哪兒都會被人欺負。小鍾人又不笨,只要瞅準機會,有著先知先覺的優勢,又有咱們倆幫他謀劃著,我就不信過不上好日子。小鐘,別怕,只管大膽的去做。這和做實驗一樣,大膽假設,小心求證,總會成功的。我支持你!」李神經的聲音響起,卻果然是一如既往的和馬瘋子論調相反。只是話裡言外的重點,只怕也就是那句咱們倆幫你謀劃而已。鍾陽不由的無奈。
他無奈不語,馬瘋子聽李神經又來攪合,不由大怒,立即反唇相譏。兩個靈魂就這個如何生存的問題開始扯,不知不覺的,卻不知何時又扯到了各自的科研上,一時間,吵得鍾陽頭昏腦漲的。
「夠了!怎麼做我心裡有數,自會看情況決定的。你倆都給我閉嘴,再吵,休想我帶你們出來!」鍾陽怒喝道。兩人吵鬧的聲音,戛然而止,乖乖的閉上了嘴巴。雖說也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這種吵鬧讓二人都有些樂此不疲了,但是要是因此失去了跟著鍾小子到處走的樂趣,那可是最大的杯具了。
他們這邊暗暗交流,那邊劉備卻也找了個機會,暗暗向劉焉問起結果。他下午回去後,想到自己推測出的事情,不由越想越是擔憂。要不是他生性內斂,沉得住氣,只怕就此去揪出鍾陽問個明白的心都有。好容易等到日暮之時,得聞劉焉請眾人赴宴,當即便往前來。那股子不經意流露出的急色,倒讓關羽張飛頗有些奇怪了。想不透不過吃個飯而已,又不是第一頓,大哥何必如此著急。至於張三爺最終揣測,許是大哥也如自己一般,中午未曾喝的暢快,這才有所心急的心思,便不足為外人道也了。
這邊劉焉聽到劉備問起自己這個,微一沉吟,偷眼看了那邊的鍾陽一眼,這才輕輕搖搖頭,低聲道:「此子雖有才,然一無家世,二來,其心只在金銀之物上,並不適合入仕。賢侄也不必為他再多去費這份心了。」
劉備聽的失望。劉焉對於下午所得天書之秘,竟不提隻言片語,自己可也不好去逼問。讓劉焉知曉,自個兒竟去偷聽,那可不是個小事兒。這且不說,聽劉焉話語中的意思,好似極是看不起鍾陽,所為卻不過因為其沒有顯赫的身世,劉備不由的暗暗歎息。自家這個便宜叔父,枉居廟堂高位,竟如此不識人,自己一番心思,看來又是白費了。
他心中歎息,卻哪知劉焉固然是看不起鍾陽,但不肯如他所言,極力拉鍾陽入仕的真正原因,正是怕鍾陽進入官道,從而給自己引來不可預知的變數。只是這番心思,卻怎麼也是不能讓任何人知曉的,劉備又不是神仙,哪裡知道自他走後,那小屋中竟發生了那麼一段驚天動地的對話。
既是所謀沒了結果,劉備也只得暗思後計,這一代梟雄,又豈會是個被一點挫折就打倒的人?若如此,又哪來的三分天下,雄踞西川了。
當下,收拾起雜念,只把心思放在眼前。春風滿面的與劉焉對飲,談笑自若,不見半分異色。大堂上,一時間觥籌交錯,氣氛熱烈。正熱鬧時,卻忽聽得外面一個急促的腳步聲響起,對著大堂直直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