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帥,元帥,趕不及倒是趕不及了,時辰過了麼,只怕沒有,還有個十日呢。」
「不可能,不是臘月初五麼?我記得我們出來是已是十月,出征近三月,現在已快正月了。」
「元帥,您忘記拉,今年潤十月啊,就是有兩個十月,所以,現在離臘月初五,還有十日。」開心的小兵猶自說著,卻發現身邊紅色的身影已經像風一樣刮進了大帳。
「姐姐!給我一隊人馬,我要十日內趕回京城。」
正在美美的品著茶的莫鳳翩被突如其來的一聲大吼驚的差點茶碗倒翻,好一陣手忙腳亂後抬首:「這麼急幹什麼?」
「贖綠遙!」
一句大吼說的理直氣壯,讓莫鳳翩捧著茶碗直犯傻。
「有必要這麼急麼?大軍馬上開拔了,回京之後,你想怎麼親熱都行啊。」老神再再的吹吹茶碗,輕抿一口,莫鳳翩一臉的享受。
「來不及了,十日後是他的出閣之日,我和他有約定的,我不管,我一定要回去贖他!」一個悠閒安逸,一個心急火燎。
「家裡那麼多個,少一個綠遙有什麼關係,大軍回京,主帥臨陣逃跑,似乎對皇上有些交代不過去吧。」看著有如熱鍋上螞蟻的水瀲灩,莫鳳翩倒是一點也不急。
「你反正沒死,傷也好的差不多了,元帥的位置還給你,皇上那我去交代,這沿途被夾道歡迎的熱情還是留給你慢慢享受,給我一隊人馬,我現在就要回去。」額頭上都冒汗了,早不管說的話忌諱不忌諱。
「就算我放了,你不怕剛剛熄火的後院又開打?」精明的眼帶著看穿的笑意,慢慢的說出一句話。
「我不同意,我允許你招惹『蟠螭珠』的靈魂,可沒說你連青樓裡的小倌都能帶回來。」不同於暮衣的不言不語,也不同與扉雪的冷言冷語,嵐堆起的是滿臉的笑意,望著水瀲灩,只是那笑,讓水瀲灩的心禁不住一抖。
「他,他,他對暮衣,對扉雪,甚至對你,都有很熟悉的親切感,他能看穿我的偽裝,我覺得他,值得我去追回來。」鼓起全部的勇氣,表達著自己的想法,卻在對上嵐依舊似笑非笑的眼時又全瀉了。
「他,他也不是小倌,是,是……」不知道為什麼,在嵐的面前她總是提不起那種反抗的心,只能怯怯的解釋。
「是花魁!」嵐接嘴的話,讓旁邊的扉雪嗤笑出聲,單手托腮,撐著几案,幾縷銀絲遮掩著半邊秀美的臉頰,露出一派優雅閒情。
「其實,楓遙他,他也是為了救撤兒才去『藍顏閣』的,他其實……」還yu解釋什麼,卻被嵐揮手打斷,
「你要去便去,我不會阻你,只是,我也不會助你。」沒有讓她繼續浪費時間,終於表示了他的想法。
「我就知道你好,太謝謝你了!」一個飛撲,摟著頸項飛快的送上自己一個吻,蜻蜓點水讓嵐還來不及反應,便又旋風般刮出門去,徒留三人怔在當場。
「我保護她!」青色的人影緊隨著紅影而去。
「你當初的決心呢?如今卻如此縱容,看來你是被她吃定了,認命了?」几案邊的男子青蔥玉指拂過額際,點點嘲諷卻是對著場中的藍色修長。
「她至少尊重我,沒有我的同意再是著急也不敢去,證明我在她心中的地位也就夠了,倒是你,故做清高,還死扒著過去不放,你累不累啊?」目送著人影遠去,唇邊揚起眷戀的笑,倒是沒忘了回嘴。
「自欺欺人,都追別的男人去了,你還得意。」
「自相矛盾,又不追你,你管她追誰。」
「你只怕深陷情海,眼中只有她。」
「也好過你,至少她愛我。」
「我何時稀罕過她愛,我嚮往的,不過是一個人ziyou自在的山林生活。」
「騙誰啊,山上的寶貝都不要了,她一句話,你就連命都不要的跟來了,送你回去都死賴著。」
兩人你來我往,針鋒相對,卻是輕言細語,若不細聽,只道是和諧友愛,兄友弟恭。
兩位王爺在『白原城』『紫玄城』的勝利,早已經傳入京師,臨近年關,家家戶戶都在準備著,殺雞宰羊,縫製新衣,到處都是繁忙喜氣,而此刻最喜氣洋洋的,就是京師『藍顏閣』的花魁出閣之禮了。
說的好聽是出閣,還不就是傳統的開苞麼,有錢的在一擲千金抱得美人歸的同時,接受他人羨慕的眼神,久而久之,在絕世美人身上由自己劃下濃墨重彩的第一筆的同時,互相砸銀子顯示自己雄厚實力抬高身價,震懾對手也成為了富人們之間樂此不疲的遊戲。
不知道是不是想挽救去年因為藍若的失蹤臨時抓人頂替而被人風傳『藍顏閣』培養的倌人質量下滑的言論,這一次『藍顏閣』的閣主似乎是下了狠心,不但提前做好了宣傳工作,數次讓綠遙露面,讓人見識到此次花魁的花容月貌,更是準備了盛大的裝飾工程,今夜的『藍顏閣』燈火通明,不少樓上的單間都已亮起了燈,那是為出得起錢又不願意露面的某些特殊人物準備的,畢竟,自恃身份的人,總是不願意和五大三粗的爆發戶擠在一起,大撈一筆的同時,又照顧到了各色人等的面子。
月上中天,此刻的『藍顏閣』中,幾輪的競價後,已經到了最如火如荼的時候,酒足飯飽的各色人,一邊懷抱著各色麗人,一邊欣賞著台上的表演。
中間的檯子上,一名粉衣男子正撫琴低唱,婉轉千回中,不少人色魂與授,粉面桃腮,眼波如水,淺歎低吟中無數哀怨,伴隨著盈盈大眼,不少人心疼的想伸手扯入懷中親密愛憐。
一曲作罷,男子抱琴而起,站在舞台中央,有些孤寂無助,怯生生抬首一掃台下,卻又立即低垂下頭,臉上已有羞澀的紅。
「我們昕碧啊,從未出來迎過客,臉皮子薄的很,琴棋書畫更是樣樣精通,若不是身世可憐,便是去大戶人家做個小爺也定然不虧,若不是為了家中老母之病,又豈肯賣身來此,各位客官,你們若是賞臉,給個價,今夜所得銀子,我『藍顏閣』得一半,另一半全給他拿去治母之病,你給的價越高,也算是疼我們昕碧一場。」衝上台的老鴇,一番說辭伴隨著身邊男子的淒楚之色,倒是讓不少人心中一軟,天知道這眼花場所,這樣的苦情借口用了多少年。
「三百兩。」樓下的人中,已然有人忍不住,側隱之心也好,男se勾引也好,一句話出口,到是引來無數跟風之人。
「五百兩!」又一個豪氣干雲的聲音。
「八百兩!」不示弱的第三個聲音跟上。
「張老闆,剛才的雲珂也是您拍下的,知您底子足,也不至於一點都不讓給小妹吧?」顯然,是那位『五百兩』發話了。
「妹子啊,姐姐我不是不讓啊,是看這昕碧端的可憐,想乾脆帶回去,便是無聊時聽個小曲也行啊。」『八百兩』看似大有不得人不罷休的氣勢。
「一千兩!」出聲的竟然是一位男子,好奇的眾人轉頭看去。
一縷山羊鬍子掛在下巴上,倒三角眼中,小眼珠子滴溜溜亂轉,如風乾的老樹皮般的臉上,顴骨高高聳起,更形雙頰的深陷,身上的衣服倒是華貴非常,錦絲織就的長袍鬆鬆的掛在身上,如鳥爪般的手指上四個碩大的戒指晃得人眼花,只是,怎麼看,都活像一隻穿著衣服的老猴子,另外一隻鳥爪,正在懷中少年如嫩鴿般的胸脯上用力的揉捏,聽著少年低身的呻吟,他的臉上掛滿了得意。
「怎麼他也來了?」許多人開始了竊竊私語。
「可千萬別別他拍去哦,那可就遭大罪了。」
「就是,這老傢伙好龍陽就算了,據說他還『不行』呢,專門虐待男孩子,被他弄一夜,不死也剩半條命。」
「可是人家有錢啊,哎,可憐的孩子。」不少人開始為台上的男子擔憂。
似乎在配合眾人的議論,粉色的身子一個輕顫,大眼一掃台下,已欲滴出水來,配合著那弱不經風的氣質,勾出了不少打抱不平的聲音。
「一千二百兩!」
「一千五百兩!」
價格在節節攀升,氣氛也突然陷入火暴,所有人似乎都陷入了激情之中,只有後台一個陰影的角落,『藍顏閣』閣主含笑輕擼著修飾的極為平整的鬍鬚,yin浸此道三十載,他又怎麼會不藉著這個機會,將閣中精心培育的小倌賣個好價錢,若是平時,又怎麼能得到這個價格的一半?看著昕碧在眾人的喊價中最後被一三十歲上下的女子以三千兩價格拍得,他的臉上終於露出了得意的笑容,這昕碧再好,也斷然不可能成為『藍顏閣』的頭牌,能有這等價錢,已經將自己培育他這麼多年的本都撈回來了,只是離那花魁,縱然他再努力,也無法和那天生絕世的綠遙相比。
想起那人初到『藍顏閣』之時,一身破布爛衫卻遮蓋不了他瀟灑的氣質,似乎再不修邊幅,他都有種獨特吸引人的魅力,與自己約定,只是來此賺錢,任何收入都與自己平分,接任何客人都由他挑,價格由他開,不高興不接,『藍顏閣』不能逼他做任何不願意的事,不能以任何理由強留他,而自己,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彪悍的小倌,卻鬼使神差的答應了他所有的要求,也許這就是他的魅力,連自己都不忍心放他離去,而他,確實也沒有讓自己失望,時至今日,自己依然看不透他,時而高貴,時而柔弱,時而不羈,種種氣質,讓無數女子為他神魂顛倒,而他卻往往在含笑有禮間翩然而去,留下一堆癡癡的芳心,這樣的男子,究竟要怎樣的女子才能令其甘心臣服?不經意間,想起一抹紅色的身影,似乎她是特別受綠遙青睞的,只是此時,她應該還在千里之外吧?
不知道為什麼,他竟然為綠遙有了一絲傷感,這個想法讓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三十載,什麼沒看過,什麼背地裡的狠心事沒做過?早不知道心軟二字怎麼寫,卻會為了綠遙輕歎,這男子,竟然有如此本事。
在他失神思量間,大廳中已經突變,陡然間所有的燈光熄滅,眾人還來不及詫異,舞台的四角,四展宮燈緩緩降下,朦朧中照射著中央。
「噌~」一縷琴音響起,幽幽渺渺。
幾乎在琴音響起的同時,舞台頂端飄飄飛落一人,若飛花,若飄雪,若揚絮。
紅色的外衣似乎真若新嫁郎般帶著喜氣,銀色的雙瞳一掃台下,修長的玉臂一抬,不知何時手中已一把寒光閃閃的青鋼長劍。
劍走偏鋒,身若游龍
紅袍翻浪,鳳舞九天
若風過山林,若水過清澗
似白雪輕揚,彷彿天邊流雲,從不停留,轉瞬消散
又如天邊之月,觸手可及卻又高高在上,清冷孤傲
展轉跳躍間,是男兒的浩氣
眼波過處,是縷縷媚態
紅艷滑過身側,是瀟灑不羈
回首顧盼間,是萬千柔情
似乎是江湖浪子,沒有任何牽掛留戀,又有如閨中嬌郎,含嗔帶怨,場中不少人早已忘情,有的舉起酒杯,就這麼懸著,生怕仰首飲盡間錯失了片刻,有的更是大張著嘴忘記合上,點點口水淌落到衣襟上,形象大失。
寒光離手而去,在艷麗的身影周圍不停的環繞,眾人的眼睛也被這亮光而晃的找不到場中的身影。
琴聲嘎然而止,飛翔的劍光也再次回到了主人的手中,就讓眾人以為所有的一切都停止的時候,圍繞在舞台四周的輕紗突然全部破碎,一層層,一點點飛散飄落,如萬隻蝴蝶飛舞,在他身側漸漸翩然,再慢慢平靜。
長久的平靜後,一個嫣然一笑將所有人的魂魄歸位。
「我們的花魁綠遙……」老鴇還待繼續說什麼介紹之語,卻直接被此起彼伏的喊價聲轟的暈頭轉向。
「五千兩!」
「八千兩!」
「一萬五千兩!」
「兩萬兩!」……
「十萬兩!」樓上一間房內傳出的聲音,瞬間讓無數人閉嘴,不少常客依稀還記得這個聲音是上次千兩白銀請綠遙一杯酒的女子,讚歎出手闊綽的同時,也感傷自己囊中羞澀。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一切已成定局的時候,門外旋風般衝進一個同樣艷麗的身影,駿馬四蹄飛濺,踢翻數張桌子,引數十人抱頭鼠竄後終於在舞台邊停住。
「十萬兩白銀,加千兩黃金!」馬上的人靜靜的望著台上同樣紅艷的修長,雙目對視間,笑顏若牡丹乍放,緩緩丟下幾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