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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閒王請令 文 / 逍遙紅塵

    大清早神清氣爽的水瀲灩,一想起昨天夜晚的經過,依然有著掩飾不住的興奮,半夜一回來,就直接一腳踹開滕扉雪的門,哪管什麼男女之別,直接將『天神心』往他懷裡一塞,根本懶得去看那個因為她的無理而徹底呆滯的人,又如旋風一般捲出了門,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根本沒有睡上兩個時辰的人,卻還是天一微亮就起了身,一想到暮衣的臉很可能得到恢復,很可能能聽到他低低的對自己說著話,她就神采飛揚,低頭間,一個人傻傻的笑著。

    在木門上輕扣了幾下,她直接推門而入,而床上的人兒顯然早已醒來,正慌張的在床榻上翻找著什麼,看見她的進門,又急忙坐回,送上一個抱歉的笑容,還有著絲絲羞澀。

    「對不起,適才找些物品,沒有聽到姑娘進來的聲音。」對上她的大方,他這已為人父的男子倒是更形稚嫩。

    不在意的回給他一個坦率的笑容,「身體可好些了?」

    一句話,讓他的臉上又飛上了一抹紅色,點點頭,看著一旁好夢正酣的孩子,眼底是滿滿的溫柔:「姑娘的救命之恩,藍若無以為報,只是藍若和這孩子給姑娘帶來了無盡的麻煩,待過數日,藍若一定帶其離去……」

    話還沒說完,直接被水瀲灩一句話打斷,「那你一個男子,如此身體,你是想玩死你自己,還是想玩死這個孩子?」含笑的看著他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她繼續步步緊逼:「看你身無分文,難道你想帶著個孩子又重新回到那個地方?」

    看見他猛然抬起的臉,臉上還有著掩飾不住的驚訝,她心頭瞭然,自己和滕扉雪果然沒有猜錯,只是這個男子,出身青樓,那身上藏不住的純真之氣,確實令人動心不已,畢竟,玷污一份純潔的美好,是人類存在心中的隱隱獸慾。

    「你就算不顧自己的名聲,難道你想這孩子從小在那種地方長大,若是他日孩子的母親知道了你的出身,知道你如此對待你們的孩子,她會怎麼想?」繼續不放過的逼問。

    在她逼視的眼光中倉皇的低下頭,囁嚅幾下,如蚊訥的聲音響起:「可是,可是我不能一直依賴你們啊,而且,而且孩子的母親也不知道去哪了,可能,可能這輩子也不會再見了……」聲音越來越低,頭也越垂越低,生怕在她的眼中看見對自己的鄙視,出身青樓,未婚生子,自己還有什麼值得他人尊重的地方。

    「你跟她母親的時候,你應該還是個清倌吧?」她已經能很肯定這一點,如此羞澀的人,能讓女皇都走眼的神情,若真的是風塵中打滾的人,是不會有如此稚嫩的反應,是不會有如此清澈的眼。

    彷彿被她的一句話帶回到了曾經的甜蜜中,他的臉上有著回味的笑容,那是心頭的點點幸福,是為了愛人無怨無悔的執著,「那時候我雖是『藍顏閣』的當家頭牌,閣主卻一直沒有急著讓我開苞,說是為了培養我,這麼多年花的錢希望能用叫價的形式拍出我的初夜,而我看著日期的越來越近,不知道為什麼卻對這樣的日子有了恐懼和害怕,我不能想像一個不認識的女人壓在我身上的樣子,我一想到自己『一雙玉臂千人枕,半點朱唇萬人嘗』,就覺得噁心萬分,於是獨自跑去『渡情湖』畔散心,卻不料這容貌又惹來了狂蜂浪蝶。」

    水瀲灩心下暗忖,那女皇果然沒有欺騙自己,他們的相遇純粹是巧合,那分別呢?她沒有出聲,只是靜靜的聽著。

    「後來出現了一位女子,她讓身邊的護衛打跑了調戲我的登徒浪子,還一直哄著我,那時候,就覺得她那形象,真的好威嚴,好高大,可是我知道,能帶如此武功高強的護衛在身邊的,定然不是等閒人,我不敢說自己是青樓之人,只說是普通人家的孩子,略通詩書,每當她和我談論起詩詞的時候,聽著她的言論,談笑間有種海納百川的胸懷,我就更加的尊敬她,也更加的自卑,這樣的人,也許就是朝廷的某位高官吧,那指點江山的意氣風發之感,絕對不似普通富人,我沒有去探聽過她的過去,也不敢探聽,怕聽到令我覺得不敢高攀的身份。」淡淡的愁緒飄起,水瀲灩彷彿看見一個懷春少年望月相思的情懷,誰說青樓中人沒有真心,自己面前的男子,不但有,而且癡的可歎。

    「後來我們就約定每月在『渡情湖』畔見上一面,每一次去見她,我都很矛盾,我知道自己的心在沉淪,可是我無法控制,每月,就期盼的著那天的來臨,相見之後,我又陷入無邊的惆悵中。」情之一字,最是傷人,無論你地位身份,感受到的甜蜜和痛苦,都是一樣的,水瀲灩想起自己曾經的種種,也不禁有些黯然。

    漂亮的臉上已經掛上了點點紅暈,顯然他的回憶已經到了最令他顆骨銘心的時刻,「當她將我攬進懷抱的一刻,我真的不敢相信,老天竟然會如此眷顧我這樣的人,我乞求的幸福真的會降臨,我貪婪的享受著她每一刻的溫存,將她的每一句話,每一個神態都刻進心裡,真的希望,就這樣一直到永遠,後來,我偷偷的服用了『長生果』,我想要一個屬於她的孩子,根本沒有去想那越來越近的『出閣』之日,當我驚喜的發現終於了身孕的時候,她卻突然失去了消息。」笑容中,是已經忍不住滴落的淚水,情人間最甜蜜的回憶,卻往往是分手後最刺心的針,在慘笑中獨自品味著兩個人的幸福,在哭泣中,告訴自己堅強抬頭,曾經努力的每一步,不後悔。

    默默的遞出手中的絹帕,擦拭著他的臉,輕輕的吸了吸鼻子,他繼續娓娓說道:「當我再回到『藍顏閣』的時候,不知道怎麼被閣主知道了我已經有了孩子,他將我關了起來,希望我能打掉孩子,雖然身子已經不乾淨了,但是這張臉,應該還是能賺回不少錢的,他不敢強逼我,畢竟花了那麼多錢,若是逼死了,他得不償失,只能慢慢的和我耗著,等我再一次逃出『藍顏閣』的時候,已經是三個月後了,靠著身上僅存著的一些銀子,我東躲西藏到了懷胎十月,只是,身上再無分文,當我實在餓的受不了,希望上街能討些吃食時,就這麼被人突然的追殺,再後面,就是被你們救了。」

    一聲歎息,人間自是有情癡,相比他,自己又何嘗不是個自私的女人,暮衣和嵐為自己做了如此多的犧牲,自己卻只會一個個的傷害他們,如今無數個彎路之後,暮衣的遺憾即將彌補,而嵐呢,他又在哪裡?嵐啊,你可又知道我的心?

    一個溫柔的笑容掛上臉頰:「既然你也無處容身,不如就和我們在一起吧,說不定總有一天能尋回她的,說不定她也在什麼地方尋找著你。」

    僅僅是一句客套的安慰話,卻讓他的臉上掛上了滿足的希望,這樣的男子,又怎麼不值得他人珍惜,「你若是不嫌棄我,不如就叫我姐姐吧,你也不再是『藍顏閣』的頭牌藍若,而是我水瀲灩的弟弟,水若藍,這名字不錯,你可喜歡。」

    看著他含羞的點頭,水瀲灩的眼中劃過一抹精光,不管他過去怎麼樣,現在他只是自己的弟弟,雖然不是高貴的身份,卻是清白的家世,希望這個決定,能改變他,也改變自己的命運。

    「對了,你不是隨身帶著一面金牌嗎?怎麼會把自己餓成那個樣子?」突然想起了自己昨天從他身上摸走的那面金牌,若不是他一直珍藏著那東西,自己只怕也沒有機會這麼輕易得到『天神心』,就當是救他一命給自己的報答吧。

    「不能賣,那是她給我的唯一紀念,若是今生我再沒有機會見到她,也要讓孩子知道,她的母親,是一個擁有皇上賞賜東西的高貴女子。」柔弱的面龐上,是堅定的表情。

    水瀲灩心中暗自搖頭,何止高貴,她可是這『蒼露國』最高貴的女人,只是,在那只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手下,這顆情癡的心,又會有什麼樣的際遇?

    輕巧的拋出手中的金牌,「你剛剛是在找這個吧?我借用了下,現在還給你。」雖然一直在極力隱藏著驚慌,但是她能肯定,金牌的失蹤,他的內心一直是緊張的。

    看著他驚喜的捧著金牌,她只是淡淡的丟下一句:「我找到她的母親了,至於她會不會來,我不能肯定,而她的到來,究竟是福是禍,我也不能肯定。」

    「若兒!」話音剛落,『匡鐺~~』聲中,大門被用力的分向兩邊,一個挺立的身影正站在門邊,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到了正在談話中的水瀲灩和水若藍。

    房中的三人就這麼靜靜的或坐或站著,兩人對視,另外一個被冷落的人只能無聊的來回掃視著,游移的目光中還有著欽佩,這皇上,速度還真快。

    輕輕的站起身子,「你們久別重逢,有話慢慢聊,我先出去了。」在門板合上的一剎那,她似乎聽到了一聲壓抑已久的嗚咽,兩個緊緊相擁的身影是她看見的房內最後一個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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