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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回現代前夕的大劫 第19章 戒 文 / 月斜影清

    第19章戒(本章免費)

    接下來的幾天,連劉氏都來得稀疏了,現在府裡的嫡出小姐要進皇宮做娘娘,每個人都忙碌著,她既是小妾的尷尬地位,又加上自己的女兒這般境地,處境便越是微妙,更不敢不出面恭賀,更不敢背負「醋妒」的惡名。

    劉氏雖然已經年老色衰,可是長於刺繡,遠近都很有名。馮妙芝對自己的幾幅錦帕很不滿意,王夫人便立刻要劉氏另外繡幾幅。

    劉氏為了女兒的病情幾乎要發瘋了,哪裡有心情為取代自己女兒嫁入皇宮的小姐刺繡嫁妝?可是,卻絲毫不敢違逆夫人的命令,只好唯唯諾諾地應承下來。

    馮豐情知自己活不久了,不想讓這個古代唯一疼愛自己的女人以後為難,所以強烈要求她留在府裡,哪怕是裝模作樣,也要盡到自己的本分,否則,等女兒死後,她的日子不知該如何難過呢!

    劉氏見女兒強烈要求,又被王夫人冷言譏嘲了幾句,不得不留下幫妙芝小姐刺繡趕工,自己女兒的病情可就再也顧不得了。每天早上睜開眼睛,就會隱隱聽得遠處喜樂的聲音,那是侯府在忙著辦那潑天的喜事。

    馮豐整天躺在床上,渾身已經毫無力氣,連家廟裡盛放的各種夏日的花朵和蔥鬱的美景都不能吸引她了。她甚至無心伸手去摸摸窗外觸手可及的紅花綠草了。

    柳兒不知出去做什麼了,馮豐半閉著眼睛,胸口悶悶的,腦子裡卻是清醒的。迷糊裡,一雙手忽然被人抓住。

    她勉強睜開眼睛來,卻見那張詭異的臉龐那麼熟悉,每次都如妖魔一般突然出現。

    他的臉上滿是憤怒,咬緊了牙關,低聲咆哮:「長樂侯竟然沒有為你請醫生?不是說回家會休養好些麼?怎麼會這樣?」

    馮豐笑了起來,聲音微弱:「你怎麼敢公然跑到這裡來?」

    他瞪她一眼,冷笑一聲:「你以為本王是來看你的?本王是來恭賀表妹妙芝的,她就要進宮做皇后了……」

    「賤人,都是賤人,滾開……」

    「本王本來不想刺激你的,但是見不得你要死不活的樣子,要是你能活了,本王就……」「滾開,我的死活與你無關……」

    三王爺的手放在她的額頭:「你病成這樣還有精神吵架?你看你現在丑成什麼樣子……」

    馮豐怒瞪他一眼,忽然大聲道:「非禮、非禮……」

    他聽見她大聲吶喊,嚇了一跳,退後一步。

    「丫的,小心暴君知道了要你狗命,滾吧!」

    他歎息一聲,看看床頭,馮豐這時才發現床頭的櫃子邊上放著一個盒子。他打開盒子:「這有一棵人參……」

    馮豐立刻雙眼發亮:「千年的?」許多武俠小說裡都說千年人參可以起死回生哦。自己吃了也起死回生該多好啊。

    「哪有那麼多千年人參?有個四五百年就不錯了。這人參你熬湯喝了吧,看能不能好點……死馬只好當成活馬醫了!哎,妙蓮,你真是苦命……」

    三王爺的手又輕輕撫上了她的臉龐,馮豐聽得他那樣傷感的聲音,還說什麼死馬活馬,渾身簡直要起雞皮疙瘩,忽然道:「你的王妃呢?」

    他怔了一下,沒有作聲。「你們這些賤人,就喜歡背著老婆在外面勾三搭四,快滾,看到你我就心煩……」

    三王爺氣得嘴唇都有些發青,卻並不暴跳如雷,好一會兒居然又彎下腰來,摸摸她的枯瘦的面頰:「妙蓮,你快點好起來啊,要是能好起來,別說罵我幾句,就是打我幾拳也沒有關係啊……」

    簡直受不了了!她眼珠子骨碌轉動一下:「哎,暴君又要做新郎了?宸昭儀生了沒有?」

    他不可思議地看著她:「你還有閒心關心別人的事情?」「你是不是很羨慕暴君啊?所以想來佔他的下堂小妾的便宜?」

    他沒好氣地撇撇嘴:「這是什麼女人啊,這樣的話也說得出來,你也不照照鏡子,現在有什麼便宜可給人占的?」

    馮豐翻翻白眼,胸口又是一陣悶悶的,乾脆閉眼不理他了。

    這時,門口已經有了腳步聲,那是柳兒回來了,三王爺趕緊退後幾步,歎息一聲走了出去。

    門口,柳兒迎著他行了一禮,神色焦慮:「三王爺,您說娘娘還能不能好起來?」

    他黯然搖搖頭,耳邊也隱隱聽得侯府傳來的喜樂之聲,那是他的嫡親的表妹要進宮當皇后了,而她的庶出的姐姐,自己心儀過的女子,卻只能這樣躺在床上,或許再也起不來了!

    「柳兒,你好好照顧娘娘……」「三王爺,您……」他正要回答,忽聽得一個潑辣的聲音:「你快滾,以後你再來看我,我一定給暴君說你小叔子想打嫂子主意……」

    原來是蓬頭垢面的馮豐掙扎著走到了門邊。

    他恨恨地看她一眼,搖搖頭。「滾開,我討厭你得很!」他的臉漲得通紅,恨恨地低聲嘟囔了幾句什麼,就大步走了。

    柳兒搶上一步扶住馮豐,低聲道:「娘娘,他也是好意……」

    馮豐勉強笑笑,那三王爺彷彿是借口妙芝大婚,專程來看自己的模樣。越是如此,自己越是要小心,否則,一旦傳揚出去,自己反正是要死的,何必還連累他?

    這古代啊,有情人似乎是那麼地少,僅有一個,又還是有婦之夫!罷了,罷了!

    這一日,正是馮妙芝進宮的日子。家廟裡使喚的丫鬟僕婦都趕回去幫忙了,就連廟裡的師太們也祈禱叨擾喜酒去了,諾大的家廟只剩下柳兒陪著半死的馮豐。

    艷陽高照,窗外的花樹分外茂盛,卻也分外冷清。

    馮豐獨自躺在床上,看著窗外無限的綠色,心想,任何時代,出家人或者紅塵中人,都逃不開「權勢」、「利益」二字。家廟的師太們自然得巴結家主,以保持優裕的世外生活,這似也無可厚非,君不見當今少林寺的釋永信大師還自任少林公司的CEO呢,完全一幅老闆派頭了。

    她覺得口有些渴,柳兒便去燒熱水,再順便把藥和飯菜給弄好。

    馮豐一個人躺在床上,頭越來越暈。遠處似乎隱隱有喜樂的聲音傳來,那是人人羨慕的女子即將成為一國的國母,母儀天下了。

    馮豐抬起頭,再細細一聽,可是又什麼都聽不見了。柳兒進來,一臉的煙灰,白皙的臉花得如一隻小貓。

    馮豐見她手裡小心翼翼地端著碗什麼東西,好奇道:「柳兒,是啥?」

    「三王爺送來的人參,怕不得有好幾百年了,娘娘,現在也沒有辦法了,不如試試……」

    完了,大家都是要死馬當成活馬醫了。馮豐笑道:「我喝喝看。」

    柳兒立刻在床邊坐下,餵她喝了一口,她剛喝下去便嘔吐不止,柳兒只好放在一邊,再餵她喝點水,擦拭乾淨又扶她躺下。

    馮豐不甘心,過得一會兒又坐起來,乾脆捏了鼻子,一骨碌全部喝了下去。

    柳兒似鬆了口氣,馮豐也鬆了口氣,重新躺了下去。可是,這一躺下去,不一會兒,只覺得口乾舌燥,不僅胸口發悶,頭腦發暈,全身上下似要爆裂似的。

    她勉強坐起來,可是,頭一低,就流出鼻血來。這下可好了,不止嘔血,還流鼻血,她看著被子上的血跡,駭得大叫一聲:「丫的三王爺害我,我命休矣……」

    話未說完,身子一軟,就倒在了床上。

    柳兒見她目光已經有些散亂,幾乎急得要哭起來:「娘娘,你堅持一下,奴婢再去拿其他藥,還有幾個郎中……」馮豐點點頭。

    柳兒走了幾步,忽聽得馮豐一陣劇烈地咳嗽,她急忙回頭,見馮豐嘔出大口鮮血,嘴裡只有出的氣沒有入的氣了。她趕緊跑了回來扶住馮豐,「娘娘……」

    胸口一陣陣窒息,眼前已經開始金星亂冒,馮豐低聲道:「柳兒……我快不行了……你服侍我這麼久,櫃子裡那些首飾,你和我娘一人一半吧……」

    柳兒聽著她竟似在交代遺言了,嚇得哭了起來:「娘娘,奴婢馬上去請侯爺和夫人……」

    馮豐搖搖頭,「侯爺現在哪裡有空管我?我娘,唉……她處境艱難,你還是不要打攪她了,反正我都是要死的……沒想到我來到古代竟然是這樣的命運,唉……也許我死後,就會自動回到21世紀了,死了也不錯……」

    柳兒聽她胡言亂語,知她已經時日無多,大哭道:「娘娘……娘娘……」「唉,真是不甘啊,這古代之旅竟然就如此結束了,還受盡虐待……」

    此時,方當正午,六月的艷陽火一般在頭頂,身上和心上一樣寒冷,眼前一黑,只隱隱聽得柳兒撕心裂肺的哭喊聲,馮豐卻笑了起來:「也許,我馬上就會回到21世紀了,醒來時,已經走在人潮擁擠的大街上了……」

    睜開眼睛,窗外一地的陽光。這裡並不是21世紀的繁華鬧市,依舊是枝繁葉茂,清幽靜謐的家廟。喉頭的堵塞、胸口的悶氣,似乎都緩解了不少。

    床頭站著一個男子,準確地說,是一個和尚。

    他穿錦斕的袈裟,戴高僧的雲遊冠冕,挺拔的身子真如楚峰修竹,五官如刀雕斧刻,眉峰挺秀,雙頰滄冷,隱隱露出的一小截脖子是那樣柔軟的白皙而又帶了淺淺淡淡褐色的青春而健康的顏色。

    馮豐在21世紀見過許多偶像巨星花樣美男,來古代所見的皇帝、三王爺等人物也算得標緻,可是,跟這個伽葉國師一比,所有的男人都變成了庸俗的雜草,那是雲泥之別,是明珠和土石瓦礫的對照。

    心底最深處的某一個地方在悄悄淪陷,隱隱是驚艷,又是感激,還有欣賞……百般的情緒夾雜在心底。

    馮豐凝視著這個兩次在生死關頭將自己從鬼門關上拉回來的伽葉大師,忽然開口:「大師,你好。」

    伽葉大師一點也沒有露出意外的樣子,神情鎮定自若:「你好,你醒了。」

    馮豐笑了起來,這次,他沒有叫自己「娘娘」!

    她坐起來開心道:「我叫馮豐,嗯,這個…也叫做妙蓮,伽葉大師,你可以叫我的名字,馮豐或者妙蓮都行。」伽葉點點頭:「你的病情還很嚴重,還是躺下吧。」

    「是,謝謝你,伽葉。」

    她不再叫他「大師」,而是直接叫「伽葉」。她覺得伽葉真是個不錯的名字。

    伽葉看她一眼,目光和神情一樣平和,嘴角間不笑也似帶了一縷慈悲的微笑,如清風明月,又如春日旭陽,看上去真是溫暖極了。

    心裡仿似見了親近的人,她如孩子一般傻氣地問:「伽葉,我會不會死?」「不會死的!可是,你因為服用了人參加劇了病情……」

    咦,服用人參還會加重病情?她嘟囔起來,「伽葉,我看武俠小說啊,一些神話傳奇裡啊,不是都講服用了千年人參會起死回生的嘛……」

    「人參是好東西。可是,卻決不能給重病體弱虛寒之人服用,那可是要人命的……尤其,我查看了你服用的那支人參,還是四五百年的佳品,對於你的病,危害就更大了。而且,沒有什麼藥是可以起死回生的……」

    三王爺這廝,差點害死我!

    她驚歎一聲,心想,男人可真是信不得,尤其是那些皇帝啊王爺之類的,簡直沒一個好東西。

    會不會三王爺自己也不知道呢?就如自己和柳兒,也許是大多數人,都以為人參是靈丹妙藥呢!

    她想到這裡,便也不繼續在心裡咒罵三王爺,只笑嘻嘻地看著伽葉:「伽葉,有你在,我就放心啦!」

    他見她那樣信賴的眼神,也微笑起來,似乎在無聲地說,你放心吧。

    直到伽葉的背影完全消失,馮豐才收回目光。恍眼忽然看見門口有個人影一閃而過,她愣了一下,大聲道:「誰?是誰在那裡?」

    門口,一個人滿面的驚喜之色,聲音卻是低低的:「妙蓮,你好了?」

    馮豐沒好氣地看著他,冷笑一聲:「你這衰人,拿了人參想害死我,現在可好,看我沒死,是不是想偷偷來掐死我?」

    三王爺有些侷促不安的樣子:「妙蓮,我不知道你不能服用人參,我絕無害你之意……」

    馮豐見他鬼鬼祟祟的樣子,顯然是在馮府露面後,不敢公然來家廟「小叔子看嫂子」。

    「衰人,你快滾吧,每次看見你我都要倒霉,快滾……」三王爺怒目而視,馮豐根本不甩他:「你再不走,我可真要叫人了……來人啊……」

    三王爺嚇了一跳,更是鬱悶又氣憤:「妙蓮,你你……你……」

    「你什麼你?快走!又想拿毒藥害我?」三王爺瞪她一眼,聽她說起「人參下毒」一事,又辯駁不得,只好悻悻地離開了。

    馮豐見這瘟神終於走了,知道他離京一次不容易,現在走了就再也不會來了,不由得鬆了口氣。否則,一來古代就和一些有婦之夫糾纏在一起,多沒意思啊!

    即便要拐帥哥,也要找單身的才安逸三。

    眼前浮起伽葉俊秀無雙的面孔,心裡不禁一陣竊喜。這一夜睡得是如此安寧,諾大的家廟忽然變得很有點家的感覺,閉上眼睛之前,馮豐心想,這古代之旅,總算有點不錯的收穫了。

    第二天一早,劉氏就一溜小跑的進來,柳兒跟在她後面。

    「蓮兒,你可醒了……」

    「娘,我要好起來了。」

    「多虧了伽葉大師及時趕到啊……」馮豐看著母親,期待她說下去。

    「因為京城還有其他要事,昨日你爹和大娘便親自護送妙芝進宮了,估計得一個月之後才會回來。蓮兒,娘都快絕望了……誰想他們還沒走,伽葉大師就趕來了。你爹都來不及招呼伽葉大師,可是他毫不在意,自己就來了。我一直在忙妙芝小姐的事情,直到今天才知道伽葉大師來了……是伽葉大師救了你的命啊,娘真不知該如何感謝他才好……」

    「伽葉大師住在哪裡?」「就在家廟的一間禪院裡。」

    「他會在這裡呆多久啊?」

    「他允諾會將你治好為止。」

    「哦,呵呵,真好啊。」

    長樂侯夫婦離宮後,劉氏不得不操心起侯府的一些家事,所以不能每天都呆在家廟陪伴女兒了。好在馮豐的病情一天天好轉,她也逐漸放心下來。

    能夠起床了,馮豐就決不躺著。

    自從醒來後見過伽葉外,這些天,她還沒有見過伽葉,他只是開了藥方讓家廟的僕婦照單抓藥,自己並不再露面。

    這天傍晚,柳兒陪馮豐在院子裡轉悠了一圈後,馮豐忽道:「柳兒,我們去禪房看看伽葉大師吧。」

    「大師在禪房閉關唸經,不會見外人的啊。」

    「去看看再說嘛。」

    「可是,奴婢要熬藥的嘛……」

    「那你先去熬藥,我在這裡歇一會兒,這裡景色不錯。」

    「好吧,呆會兒奴婢來扶您。」

    柳兒一走,馮豐也站起身。她知道這小宮女哪裡敢陪娘娘去瞧一位和尚?便索性支開她,自己一個人往禪房走去,想去看看那個帥哥究竟在研究什麼經文。

    禪房在家廟的外圍,是專門招待雲遊高僧的。

    與其他的禪房不同的是,這一棟三進的院子分為三大間,其中兩大間是招待普通僧侶的,而最裡面的那間是書房帶禪房,裡面有長樂侯準備的異常豐富的藏經,其中還有幾部是失傳以久的經中寶典。長樂侯一家都篤信佛教,這間禪房也成為很多僧侶嚮往的地方,許多人想來看看或者借閱,但是,侯門深似海,長樂侯至今都從未將這間禪房對外公開過。

    伽葉貴為國師,又是來為女兒治病,長樂侯哪裡敢怠慢?臨走前雖然不能親自陪同伽葉前來,但是立刻派人恭請伽葉入住禪房,隨意閱覽所有藏經。所以,伽葉便安心埋首在了這些失傳以久的厚厚經文裡。

    侯門深似海,外面的兩大禪房雖然名義上是招待雲遊僧侶的,其實,已經兩三年沒有一個僧侶上門了。這家廟外的諾大宅院,此時,只住有伽葉一人。

    馮豐在禪房門口伸手敲門,敲了兩聲,原本就虛掩的門被推開了。伽葉站在門口,微笑道:「有事情麼?」

    伽葉這次不再是錦斕袈裟,而是一身普通的玄色僧衣。可是,如此樸拙的衣服穿在身上,更顯得他削肩猿腰,那樣的挺拔俊秀。他的眉眼、膚色是那樣的年輕,十八?二十?反正較之自己初見時以為的二十五六明顯不符,他決不會超過二十五歲吧。

    他的臉上神情是淡淡的,可是,眼神卻別樣的親切與和藹,那是真正心底無塵的人才會具有的不笑也算笑的風采。

    馮豐只覺得頭嗡的一聲響,幾乎要暈過去一般,似在夢裡,又似有幾分清醒。

    伽葉見她手足無措,面紅耳赤地站在門口,有些奇怪,目光卻依然是平和的:「有事麼?」

    馮豐回過神來,暗罵自己花癡,見了一個帥和尚就亂了分寸,若是年齡大點,不就跟楊二車娜姆一樣了?只曉得對著帥哥流口水。

    她尋思,幸好自己還不算很老,不然就會被嫌棄為可笑的老花癡了,不禁道:「幸好,幸好!」

    伽葉見她自言自語,微笑著道:「既然無事,娘娘,就請吧。」

    幹麼又叫「娘娘」?馮豐這下可回過神來了,瞪了他:「我叫馮豐,不叫娘娘!」

    伽葉依舊是淡淡的微笑:「何事?」「我頭疼……」馮豐笑嘻嘻地邊說邊從開著的門裡走了進去,「伽葉,你在看什麼經書啊?」

    「這裡有兩部經書是我尋訪多年都沒見過的,如今居然在這裡看到,真是欣喜。」

    「哦,是這樣啊,你喜歡就拿去好了。」「我已經看過了,不用了。」

    她愣了一下,忽然明白他說「我已經看過了」是什麼意思——就是說他看過這一兩遍,就將整本經書背得了。

    她十分不服氣,拿起一本厚厚的經書,隨意翻開一頁,「哎,你背這段聽聽……」

    他笑起來,立刻嘰哩咕嚕地念了起來。這本書是楷體的繁體字,她認得的,但見他這樣滾瓜爛熟地誦來,不禁目瞪口呆。

    她又拿起另外一本蝌蚪般文字的經書:「你背這個……」

    他又唧哩刮拉背誦起來,這次,馮豐一個字都不認得了,只能看著他乾瞪眼,口裡說不知他是不是在糊弄自己,心裡卻相信,他真的是過目不忘的。

    她想起自己小時候看電視,聽電視劇的主題曲,一般聽兩三遍都會唱,母親就常常誇獎自己聰明,如今,見了過目不忘的伽葉,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聰明人。

    伽葉從來沒有這樣被人刁難過,但見她嘟嘟囔囔地發問,心裡忽然有些孩子氣的玩笑和愉快。

    他見她東張西望的樣子,又拿起一本書隨意翻翻,顯然心不在經,便道:「你頭還疼?」

    「嗯,我頭好疼,伽葉,你給我看看……」

    馮豐上前一步,見伽葉立刻後退一步,神色微微有些不自然。她忽然想起唐僧,每次看唐僧被那些妖嬈的女妖精逼迫勾引時就是這樣不安而惶恐的神色,她心裡忽然湧起一股惡作劇的念頭,想看看這個據說自小進入佛門的高僧定力如何。

    她又上前一步,伽葉再退一步,幾乎要靠著牆壁了,她「哎喲」一聲,腳步踉蹌,一下靠在了伽葉的身上,用手摀住了頭:「啊喲,我的頭好疼啊……」

    伽葉純樸,不知她在作偽,又見她的確滿面痛苦之色,顧不得推開她,立刻道:「你怎麼了?」

    馮豐情知若現在不裝到底,以後就得被他防備並看輕了,他雖然單純卻並不愚蠢,以後若要防備了自己,可就大大不好玩了。

    反正頭真的隱隱作疼,她的身子乾脆順勢往地下滑去。

    眼看她就要摔倒在地上了,伽葉迫不得已,只得一隻手扶住了她,另一隻手趕緊掏出一個小小的藥瓶,摸出一粒丹藥塞在她嘴裡:「你先服了這個……」

    他的手抵在她的背心,馮豐立刻將這粒小小的丹藥吞了下去。

    自己靠著的這個懷抱,有幾分淡淡的異常乾淨的薰香,而他的手是那樣不經意的攬在自己腰間。忽然有種生平從未有過的安全而可靠的感覺,馮豐心裡更是砰砰直跳,比中學時代見到暗戀以久的帥男生更面紅耳赤。

    「娘娘,你去休息一下吧……」

    這聲「娘娘」如霹靂一般將她從夢遊里拉了回來,紅了臉立刻站直了身子,拱拱手,「伽葉,謝謝你。」

    「不用謝。」

    馮豐走到門口又停下腳步,回頭看他一眼,見伽葉大師依舊是那樣平和的「色即是空」的神情,向他點點頭,才轉身走了。

    走出好遠,心還在砰砰亂跳,馮豐忽然又有點沮喪又有點兒好笑,自己竟然想去勾引一個和尚,而且,那和尚還毫不心動。

    真是失敗啊!

    唉,不說女人是老虎嘛?是自己姿色不夠,還是伽葉本身就有問題?

    21世紀好多帥哥都是小攻、小受的,這伽葉大師和尚做久了,不要也變成**狼了吧?若他也BL,是攻還是受?「娘娘……」

    是柳兒的聲音。

    馮豐暗罵自己滿腦子不純潔的色情思想,人家伽葉大師修為高深坐懷不亂,竟被自己想得如此不堪。她搖搖頭,笑著迎了上去:「柳兒,我在這裡呢……」

    這一夜,不知是因為服用了丹藥的緣故,還是見了伽葉的緣故,馮豐睡得異常安寧,長期胸口的鬱悶也緩解了不少。

    早上醒來,卻發現外面天色暗沉得厲害,不一會兒就下起了瓢潑的大雨。

    她的這病,最怕下雨了,一遇到潮濕的天氣,常常喘不過氣來。她穿好衣服想起身走一走,胸口卻又開始發悶。柳兒去廚房吩咐熬藥,被大雨所阻,一時還回不來。

    無奈,她在梳妝台邊坐下,細細梳理起頭發來,梳得幾下,手一陣發抖,梳子掉在地上摔成了兩截,心口一陣發緊,便劇烈地咳嗽起來了。

    一雙手放在她的背心,那口上不來的氣忽然緩了下去。

    她慢慢回頭,身子一陣歪斜,又往下倒,卻被一雙有力的大手抱起,輕輕放在了床上。她躺好,雖然明知是伽葉,但是看到他的溫暖的眼神還是覺得異常欣喜,「伽葉,你好。」

    伽葉點點頭:「你服藥好幾日了,今天若再不見效,就該換另外一種藥了,你現在覺得如何?」

    她正要回答,又劇烈咳嗽幾聲,嘔出一口血來。

    這口血那麼明顯的嘔在白色的帕子上,就連伽葉大師也治不好自己的病了?她惶恐地看著他,聲音有些發抖:「伽葉,我是不是真的會死啊?」

    他看著她那樣聲音微微發抖的神情,再次伸出手去,按在她的背心,聲音那麼平靜:「娘娘……」

    「我叫馮豐,你叫我妙蓮也可以。」

    此時此刻,她竟然那樣固執地糾正並堅持著一個稱謂,伽葉點點頭,「好,妙蓮,我會治好你的。」

    這聲「妙蓮」聽在耳朵裡,真是溫柔而又美妙。

    馮豐偷偷笑起來,伽葉站在床前,一手抵在她的背心,微微運勁,「妙蓮,你的病情除了藥物,還需要陽氣的注入。每天傍晚是陽氣最足的時候,從今日起,我會每天給你治療,大概需要半個月的時間……」

    「謝謝你,伽葉。」

    他不語,只是推拿了她的幾處穴道。她感覺到渾身暖洋洋的,說不出的舒服,仿似真有陽剛之氣從全身經脈穴道湧入,將自己體內的陰寒毒氣都逼了出來。不一會兒,他便停了下來:「你好好躺著,按時服藥,不要太擔心。」

    她細細看著他那樣英俊的面孔,心裡又露跳一拍,卻道,「伽葉,你還是在禪房裡研究經卷麼?」

    伽葉點點頭。

    她心裡不知怎地,很想他陪著自己一直說說話,甚至不說話,就這樣坐著也好。可是,他明顯是要走的樣子了。

    她閉了閉眼睛,又睜開來,「伽葉,你給我講個佛經裡面的故事,要有趣一點的……」

    他見她枕邊那樣咳嗽了殷紅鮮血的白色錦帕,又看看她有些淒楚的眉眼,悲憫地看她一眼,點點頭,像跟一個小孩子說話一樣:「好的,妙蓮,我給你講一個有趣的故事,我講了,你就好好休息吧……」

    「嗯。」

    他開始講起來。講的是佛祖捨身伺鷹的故事,一點也沒有趣。

    可是,馮豐原本就意不在聽故事,但聽得他悅耳的聲音,如一曲催眠的曲子,慢慢地閉了眼睛,心情也輕鬆下來。

    過了好一會兒,他見她完全閉上了眼睛,才站起身慢慢走了出去。

    馮豐悄悄睜開眼睛,只見他走路的姿勢也很奇特,一步一步,不徐不急,讓身形更顯得脫俗,總之是怎麼看怎麼好。

    直到他的背影完全消失了,馮豐才收回目光,暗罵自己花癡,居然成天想打一個和尚的主意,真是沒天理。

    到下午,雨總算停了。馮豐看看外面,雨後的天空,藍得如水洗過一般,完全不是現代工業城市裡常見的那種灰濛濛的樣子。

    天空那麼藍,快速縹緲的雲朵那樣潔白。馮豐站在窗戶邊,從滴著水珠的花架往下看去,通往禪房的小徑,真是花木森森。

    柳兒在晾曬一塊花布,馮豐也不管她,獨自往禪房走去。

    門依舊是虛掩的。這次,她不敲門,悄悄推開走了進去。

    她穿軟底的繡花鞋,走得毫無聲音,然後,她看見伽葉打橫盤坐在一個蒲團上,背對著自己,聚精會神地研究經卷。

    她又悄無聲息地走得幾步,卻聽得一個溫和的聲音,「妙蓮,你有事情麼?」

    她嚇了一跳,只見伽葉頭也不回,要是沒有如此真切地聽得他叫自己的名字,還真要懷疑剛才究竟有沒有人說過話。

    她呆呆地站在那裡,一會兒,只見伽葉那樣不可思議地從蒲團上下來,站直,「妙蓮,你有什麼事情?」

    她驚醒過來,笑嘻嘻地道:「我想來看看經卷。」「你想看什麼?」

    易筋經?道德經?法華經?金剛經?這又不是少林寺,自己又沒法練成絕世武功,看什麼經文呢,自己是來找一個帥哥聊天就對了。

    她眼珠子一轉,見他手裡那卷經書上彎彎曲曲的怪文字,問道:「這是什麼文字呢?」

    「這是梵文。」

    梵文自己更是一個也不認得了。

    身邊是一個蒲團,用棕葉曬乾了編織而成,素潔而清新。

    馮豐坐了上去,盤著腿,雙手合什,「伽葉,你為什麼要出家啊?」

    伽葉也在另外一個蒲團上坐了,「我自生下來就是在寺廟中度過的。」

    從未接觸過紅塵?好,肯定是處男,而且是正派善良的處男,加三分。

    「你今年多少歲啦?」「25歲。」跟自己同歲,可是卻比自己成熟穩重多了,更好,再加兩分。

    「你從來沒有愛恨情仇、癡嗔雜念?」

    「出家人四大皆空,阿彌陀佛。」心理平和,沒有變態,再加兩分。

    「你為什麼長這麼帥?」

    「這個……肉身不過一具皮囊,沒有美醜之分……」身為超級帥哥而不自戀,再加三分。

    好了,一個男人該有的十全十美,他都具備了。「十分」男人耶,自己心目中的完美男人耶!

    伽葉見她那樣笑嘻嘻的樣子,微笑道:「人生沒有愛恨嗔癡才不會滋生心魔……」「可是,我不一樣,我很討厭一些人,誰傷害了我,就一直牢牢記恨。」

    「你是滋生了心魔,要去除心魔,生命才會得到安寧。」

    「我覺得要祛除心魔,只能是在報復了那些傷害我的人之後,你覺得呢?」「寬恕,你要學會寬恕,寬恕每一個人,包括你的敵人……」

    敵人也要寬恕?那還是不祛除心魔比較好。

    如果只企圖以寬恕來對待敵人,這世界上的壞人不知更會增加多少。對付敵人,得以暴制暴。

    馮豐笑起來:「我不想祛除心魔了耶,沒魔就沒佛嘛。」這是電影版《天龍八部》裡的台詞吧?自己聽著都那麼耳熟,對了,好似是阿紫威脅虛竹時說的。沒魔就沒佛?

    伽葉重複了一遍,似是有些發愣。「是啊,如果沒有壞人,沒有妖魔鬼怪,佛祖也就不需要創立佛教了吧?沒有我們這些有心魔的人,你們就沒有信徒哦……」

    伽葉抬起頭,細細看著她,目光中忽然閃過一絲銳利之色,緊接著,這絲銳利之色就變成了淡淡的困惑。

    馮豐絲毫沒有忽略他眼中那抹一閃而過的銳利之色,這是她不喜歡的,她喜歡的是他清風朗月春日暖陽一般的眼神。

    可是,他的眼神立刻恢復了那樣的淡淡而安寧,有那麼一瞬間,馮豐似乎又覺得是自己看花眼了。她轉頭看看滿屋子的經卷,鼻端是那樣淡淡的薰香,又看看窗外的斜陽,心裡又高興起來,看了伽葉:「伽葉,給我治病的時間到了哦。」

    伽葉的神情似也輕鬆了一點,起身走了兩步,在她背後坐下,雙手觸在了她背後的幾處大穴。

    又是那樣暖洋洋的舒適的感覺,不同的是,這一次,由於兩人的坐姿,馮豐幾乎整個人靠在了伽葉的懷裡。

    那是比他的陽氣注入更舒適的感覺,她下意識地再側側身子,卻覺得身上某處穴道一陣刺疼,慘呼一聲,額頭上冒出豆大的汗珠,身子一晃,這次倒是整個人倒在了伽葉的懷裡。

    伽葉抱著她,用僧衣的袖子輕輕擦了她滿頭的汗珠,沉聲道:「不要分神……」

    哦,原來是自己胡思亂想,岔了氣,「走火入魔」了!

    她暗道慚愧,卻依舊靠在他懷裡不肯起來。他也不推她,依舊輕輕抱住她,直到治療完畢,才一鬆手,她已經穩穩坐在蒲團上。

    心裡和身子同時一陣輕鬆,馮豐道:「伽葉,謝謝你哦。」

    「不用。」要冷場了,又沒台詞了,想就這樣告辭,卻又不甘,馮豐腦子裡飛快地轉著念頭,「伽葉,你這裡有沒有醫書啊,找一本給我看看……」

    伽葉從懷裡摸出一本書來:「這是一位高僧留給我的醫書,你可以看看……」

    哦,原本指望他四處找找,自己就可以藉機逗留,沒想到他竟然隨手就從懷裡摸出一本,真是無趣!

    馮豐只好接過醫書,再也沒有任何借口留下,只得告辭。

    拿了醫書回去,門口的花徑上,柳兒正在四處張望,見了馮豐,立刻迎上去:「娘娘,您去了哪裡?」

    「嘻嘻,隨處看看,在禪院看書經。柳兒,以後我會常常去的,你不要找我哦,我會自己回來的。」

    「是,娘娘。」

    馮豐心裡一動,腦子裡那種惡作劇的念頭越來越深,「柳兒,你去給我做幾樣素齋,記住,要用真正的豬肉、雞肉、魚肉來做,但是,要做成素齋的樣子哦。」

    「娘娘,你要幹什麼?」

    「我嘴裡淡,想換換口味和花樣。」

    「是。」

    第二天中午,素齋已經做好,端上來了。

    馮豐想起自己以前在昭覺寺吃的素齋,那裡的菜單上都寫著:豆瓣魚、涼拌雞塊、回鍋肉、宮爆雞丁等等,諾厚大的一本菜單,各種飛禽走獸應有盡有。第一次點菜的時候,她還在奇怪,怎麼這寺廟裡什麼葷腥都有啊?而且價格還很便宜,跟素菜價格差不多。莫不是現代社會,寺廟也徹底開放了,不用忌葷腥了?

    等待「豆瓣魚」、「回鍋肉」等陸續送上來,她才發現,原來這些「飛禽走獸」的肉都是用麵粉或者素豆筋製成的,而且活靈活現的製成魚肉的模樣,吃起來也淡淡有些肉類的味道。

    家廟的素齋同樣也是這般做法,清蒸小菜、麵粉豆筋,肉般模樣,卻都是素的。

    這次,馮豐卻反其道而行之,外表用了麵粉、豆筋,裡面卻貨真價實地加入了各種精肉,混合製成了兩道看起來非常正宗的素齋菜點。馮豐暗地裡給取名為「肉素齋」。

    她支走了柳兒,看著這兩道「肉素齋」,咯咯地笑起來,捂著嘴巴像一個準備要偷腥的小孩。然後,她端了「肉素齋」往禪房而去。

    伽葉仍舊是那樣聚精會神地在研究古老而複雜的經文,馮豐端了素齋輕輕放在旁邊的木桌上,他回過頭來,有些意外:「有勞了!」

    似乎意外,今天怎麼是馮豐親自送素齋來。

    「伽葉,這是我做的素齋,你嘗嘗怎麼樣?」

    他點點頭,坐下,端起盛好的飯碗,夾了一筷素齋,細細品嚐,點點頭,「味道真好!比我以前吃過的素齋都好。」「喜歡麼?喜歡就多吃點吧。」

    馮豐心裡偷笑,肉的味道當然比素齋味道好,這是有味覺研究證明了的,肉食比其他食物更容易刺激人體的愉悅神經,所以人人都喜歡吃肉,就連花和尚魯智深不也常常喜歡「狗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嘛?可見,佛教的精髓在於教義本身,而不在於有沒有吃素。

    伽葉大讚味道好,顯然,他從來沒有吃過肉和葷腥,根本不知道這是肉的味道,所以才沒法將「肉素齋」和「素齋」徹底區分開來,以為是換了廚師,手藝提高了而已。

    她看著他將這兩碟「肉素齋」吃完,一臉很滿意的樣子,她心裡那個開心哦,簡直壓抑不住地要笑出聲來。

    伽葉微笑著看著她:「妙蓮,何事如此開心?」

    「呵呵,你為我治病,我正愁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伽葉,以後你在這裡,我都給你送素齋。」

    「有人定時給我送齋的,你不用操勞。」

    「可是,她們做的素齋怎會有我做的好吃?還是我給你做吧。」

    「不用。你身子沒好,應好好休息。」

    馮豐不說話,慢慢起身,又興高采烈地看他一眼,就告辭了。直到走出老遠,她才忍也忍不住地哈哈大笑起來。

    連續幾天,馮豐都做好了「肉素齋」給伽葉送去。伽葉每次都十分滿意地吃完,覺得很可口的樣子。馮豐一次次暗地裡要笑,卻又強行忍住不笑,生怕露了馬腳。

    這天,伽葉端起飯碗吃了幾口,又見馮豐要笑不笑的樣子,自己也微笑起來:「妙蓮,你做的飯菜很可口,比我以前吃的飯菜可口得多。」

    馮豐簡直要笑出聲來,賊眉賊眼地看看飯菜又看看伽葉:「你要喜歡,以後我天天給你送來。」

    伽葉搖搖頭,似乎並不覺得這飯菜可口就要天天吃似的。

    馮豐見他依舊是那樣高僧的派頭,卻知道,他少歷紅塵,對人看事都很單純,雖然智慧超群,卻是傻傻的,在凡塵小事上很容易被欺騙。

    好在這些欺騙都無傷大雅,何況,又有誰會像自己這樣無聊到天天跑去捉弄一個和尚?

    馮豐閒了就和他一起天南海北地胡侃,聽他講解經文妙義或者佛教小故事,馮豐也搜索起自己知道的後世的一些佛教典故和他神吹,有時也唬得他一愣一愣的。兩人越談越是起勁,不覺日子過得飛快,馮豐的身子也慢慢好了幾分。

    這天從禪房裡出來後,看看傍晚的天色還很明亮,馮豐忽然看見桌上的那本醫書。這書正是她從伽葉那裡借來的,卻一次也沒有翻閱過,準備明天還給伽葉。

    她隨手翻了翻,全是工整的小楷,雖然是繁體,倒也讀著順暢。她慢慢看下去,倒來了點興趣,最初記載的好幾種病,都是現代的感冒、高燒之類的醫治妙方。

    再往下看,她發現其中記錄的一種「陰毒病」,竟然跟自己的症狀完全吻合。從上面的醫治方法來看,倒不純粹是肺結核。而是另外一種因為病菌侵入引起的寒毒病症。

    馮豐細細一看,上面的方法除了輔助以藥物以外,要根治必須是「陰陽調和法」。什麼是陰陽調和法呢?

    她越看越好奇,翻閱下去,不禁看得目瞪口呆,原來,這病需要的陽氣是「男子精水滋潤」,也就是說,吃了很多藥後,還需要和成年健壯的男子OOXX,才能被徹底治好。

    這倒並非淫蕩之術,即便現代,一些女子身體虛弱,氣血不足,往往結婚生子後,就不藥而癒了,也就是這種原理。

    她想起伽葉的「陽氣」輸入法,本質上,也是一種「采陽補陰」,但卻是走了另外一條途徑,刺激穴道。

    她忽然想起,若是用了這本醫書上記載的方法,自己的病會不會好得更快一些呢?

    她想著想著,頭腦一陣發熱,自己也覺得面紅耳赤的,趕緊合上書籍,再也不敢胡思亂想。

    這一夜,她一直睡得恍恍惚惚的,腦子裡時常出現一些離奇的夢,半夢半醒之間,似乎有時身在花木繁茂的家廟,有時又在陰森寂寥的別離宮,有時甚至是在21世紀的成都,在錦江區的某處舊居民樓的小小出租閣樓裡。

    折騰半夜,醒來時,窗外陰沉沉的,日日的艷陽不見了,這是一個陰天。

    她昏沉沉地四處看看,肚子也很餓,估摸著時間,快到中午了。自己竟然昏睡了一上午,顯然是昨夜折騰的緣故,至今頭腦都隱隱作疼。

    門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然後,門被推開,她看就劉氏快步走了進來。

    長樂侯和夫人進京後,劉氏這些日子忙於府裡的家務,一般要三五天才來一次,今天這麼倉促地來幹啥?馮豐看她臉色不太好,急忙道:「娘,出什麼事了?」

    劉氏歎息一聲,吩咐柳兒將自己給女兒熬的湯和一些可口的點心放在桌上,才道:「你爹和大娘回來了。」

    「哦,這不挺好的嘛。」

    「你大娘在路上感染了風寒,病得很重,府裡上下亂成一團。這些日子,我更沒時間來照顧你了,蓮兒,你要自己多照顧自己。」

    「伽葉大師不是在這裡嘛?他醫術那麼高明……」劉氏搖搖頭,「你大娘一向不喜僧侶,不會讓他診治的。不過好在宮裡已經有幾名御醫為她診治。」

    「哦?現在情況如何?」

    「已經臥床不起了,唉!」

    她想起王夫人病重,也微微有些不安,可是,自己生病住在家廟,沒有家人來接自己,又不能擅自離開,加上劉氏說,府裡私下裡議論是這冷宮娘娘回來衝撞了馮家,惹得諸多不吉利,她就更不敢擅自去看王夫人了,只好老老實實在廟裡呆著。

    通過這些日子的觀察,平心而論,王夫人也算得厚道了,劉氏謹小慎微,平素伺候她也周到,和她的關係相處得還可以,馮豐見她擔憂,便道,「娘,你回去照看著大娘吧,我快好了,你不要兩邊操心。」

    劉氏點點頭,放心了一點:「蓮兒,等家裡的事情順一點,我會盡快來看你的。」「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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