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會客室,呼延慶已等候多時,迎上前問道:「大哥,水總管說你這幾日閉關療傷,不知情況怎樣?小弟可幫得上忙?」
呼延喚入座道:「沒事,再過幾日就好了。你坐下,我告訴你一件很重要的事。」
呼延慶道:「大哥想說我恩師的真實身份,是麼?」
呼延喚奇道:「你怎知道?」
呼延慶道:「師父前日約我一會,已將此事全盤告知,我也沒料到他竟是**門江湖組大統領。」
呼延喚正色道:「他不得不向你吐露,因為我這次大鬧齊天會館就是衝著他去的。先不論他身份之事,你告訴我,你對他透露了多少呼延氏的秘密?」
呼延慶道:「我來找大哥就為此事。大哥不必擔憂,我與你相認之後只有商盟大會期間在杭州見了師父一面,此後不曾重逢,雖有書信來往,卻不敢透露太多機密,怕被朝廷查知。是以師父對呼延氏機密並無所知,也不知大哥的身世,至今仍以為我和孟強焦玉在一起,苦苦尋找父親大人,僅此而已。」
呼延喚點頭道:「如此甚好,否則我對**門保持的所有優勢將蕩然無存。誰也沒想到王敖潛藏如此之深,居然是朝廷設於江湖的代言人,初聞此消息時真令我驚訝之極。」
「我也一樣,」呼延慶苦笑一聲,隨即又正色道,「大哥不必多慮,師父雖為朝廷做事,對我卻絕無二心,甚至多次助我逃脫朝廷追捕,這些年來我在他身上感受的情意絕非作假,乃是最真摯的師徒之情。大哥此次大鬧齊天會館,師父本門幾乎盡毀,也可消氣了。」
呼延喚聽出他言下略有責怪之意,道:「阿慶,此次我對付臨仙門有其原因。王敖縱然為武林貢獻頗多,終究只是朝廷鷹犬,一旦朝廷利益與武林產生衝突,他必定站在朝廷一邊。而他想利用自己的武林地位拉攏江湖門派效命於朝廷,我自然不能如他所願。臨仙門必須毀滅,他只能有一個身份,就是**門大統領。雖然這等於滅了你的師門,但我也是為大局考慮,你莫要見怪。」
呼延慶搖頭道:「大哥有所不知,我雖知師父來自臨仙門,我自己卻並非臨仙門弟子。師父當年以江湖隱士身份收我為徒,我只是他個人的弟子,並未記入臨仙門名譜。我只是覺得……大哥出手稍顯狠了一些,此次臨仙門遭遇重創,師父十分傷心,我作為弟子,實不知如何是好……」
呼延喚道:「阿慶,你且撇開你與王敖的感情,實事求是思索一番。王敖很可能擁有更長遠的目的,他收你為徒、傳你武功、自小對你灌輸效忠朝廷的思想,難道不值得懷疑麼?他曾經奉八王趙元儼之命將大遼南鸞郡主擄來宋境,軟禁了十多年。他也完全可以將你自小培養成一個忠君之士,等你長大後為國效力,一舉化解呼延氏與朝廷的仇恨。當年他助你逃脫朝廷追捕,根本就是放長線釣大魚,讓你誤以為他存有善心,其實這是在將你一步步推向他早已設置好的陷阱。」
呼延慶肅容道:「大哥,你不可曲解師父與我的感情,我自有判斷。」
呼延喚臉色一沉,道:「你的意思是,我對王敖的懷疑都是無理取鬧?」
呼延慶道:「大哥所言確實有理,對師父有所懷疑也自正常,我理會得。但我不認為師父收我為徒懷有私心,當年我與母親逃難期間結識師父,純屬偶然,絕非刻意所為,師父也從未探聽我的身世,後來我將身世如實告知,他僅有對呼延氏滿門忠烈的緬懷。這些年來師父只要求我做一個愛國愛民、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大丈夫,從未勸我效忠朝廷,我可代表師父說上一句:哪怕他身為**門大統領,對我也僅限於師徒之情,絕無深遠目的。」
呼延喚搖頭道:「當年你還小,不懂江湖套路,王敖有**門做後盾,製造一次與你母子巧遇的境況絕非難事。他是趙元儼的親信,趙元儼當年與爺爺交情甚好,對呼延氏滿門抄斬有所惋惜也是正常。但你不要忘了,趙元儼是當今天子的皇叔,就算他個人對趙禎再多不滿,也絕不願有人視趙禎為死敵,畢竟這趙氏江山也有他的一份。呼延氏要報仇雪恨,必須與趙禎敵對,趙元儼會不惜一切阻止此事發生。王敖自然聽從主子的命令,對你展開曠日持久的改造,他日呼延氏順利回歸朝廷,乃是正中他下懷。」
呼延慶皺眉道:「大哥,你究竟要我說幾次?呼延氏的死敵不是當今皇上,更不會威脅趙氏江山,我們只有兩個敵人,就是龐籍老賊和龐媛妖女,只要將這對父女繩之以法,我們就為爺爺奶奶報了大仇。」
「他媽的!」呼延喚忍不住罵道,「你到現在還不分輕重,當真該罵!龐籍算什麼?龐媛算什麼?他們只是走狗而已,若無趙禎老兒的指令,給他個天做膽也絕不敢冒犯爺爺。趙禎不死,何來報仇之說?豈有本末倒置之理?!」
呼延慶霍然起立,大聲道:「大哥此言我絕不認同!若以此為基點,即便師父當真奉命與我接近也無不可。為國效力,乃是呼延氏子弟應盡的本分,只要剷除龐籍父女,呼延氏自然應該歸來,愛國愛民,責無旁貸。若心存改朝換代自立為王之念,才是真正的大逆不道!」
「我操!」呼延喚怒道,「你又來了,每次都為這事糾纏不清!你以為我想做皇帝?你以為我貪圖趙氏江山?你以為我視趙禎為死敵是衝著自己的私念?他媽的!我就算真的有私念,也是為了我的理想,鬼才願意做皇帝!我告訴你,呼延氏從來只有一個死敵,龐籍父女充其量只是劊子手,你就算愛國愛民也罷,只要你不效忠趙禎、不歸順朝廷,你怎麼愛都可以,但你絕不能刻意忽略呼延氏真正的仇人!」
呼延慶強自壓抑情緒,冷笑道:「沒想到大哥居然為龐籍父女說好話,當真出乎意料,近來大哥與狄蘭龐秋霜二女頗為親近,我本以為大哥有所圖謀,沒想到卻被美色所惑,連呼延氏血仇也不顧了——」
「啪」的一聲,呼延喚重重一掌拍在茶几上,大怒道:「放肆!怎麼跟我說話的?!」
呼延慶凜然道:「小弟不敬,大哥盡可責罰,但就算大哥將我打成廢人,我也還是這句話,呼延氏仇敵僅有龐籍父女,絕無他人,更不能威脅大宋江山。我絕不會放任大哥走上不歸路!」
呼延喚怒視眼前這位二弟,緩緩地道:「你給我記住,從來沒有為美色誤事的呼延喚,更沒有自動失明主次不分的呼延喚。趙禎殺我呼延氏滿門,我便要殺他趙氏滿門,不論他是普通百姓還是當今皇帝。大宋江山我不稀罕,但趙禎全族人的性命必須斷送在我手中。擋我者、殺無赦!」
呼延慶見兄長眼中凶光畢露,心下略感害怕,隨即挺起胸膛,冷冷道:「既然大哥如此在乎滿門恩仇,那麼我也以滿門恩仇回敬。大哥滅我師門,殺死我門中長輩,公然辱我恩師,我作為臨仙門不記名弟子,是否應該視大哥為死敵?是否應該脫離滅門組織揚鞭會?是否應該為師門報仇雪恨?」
呼延喚心下怒極,只覺血氣翻湧,強自嚥下一口湧上喉頭的血,道:「你可以試試,為一個子虛烏有的朝廷組織與兄長反目成仇,我看你是否做得出來!」
呼延慶直視呼延喚,緩緩地道:「小弟不敢,但大哥若不顧呼延氏百年祖訓,強行走上歧途,小弟定會竭盡全力出手阻止,此乃原則,永無更改。小弟言盡於此,請大哥仔細度量,告辭。」言罷拱手施禮,就此走了。
「你……你……你給我回來!」呼延喚吼道,卻見呼延慶頭也不回地走出會客室,很快失了蹤影。呼延喚只覺心頭怒火熊熊,卻又找不到發洩之途,經脈內劇痛陣陣,再也按捺不住,哇的吐出一大口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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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通嘔血委實厲害,彷彿這五日呼延喚不曾吐血,要將積蓄的血一併吐完也似,只把呼延喚折騰得臉色蒼白,渾身乏力,好歹壓制下來,忙起身去找齊遠濤。
齊遠濤喂呼延喚吃下幾粒丹藥,道:「會長切莫動氣,人體經脈與氣血息息相關,稍有不慎便會引起吐血,還是盡快回練功房修習暗能量為好。」
這幾粒丹藥具有清腦定神功效,服下後血氣舒緩,那股煩惡作嘔之感漸漸消退,呼延喚只覺舒服許多,調息半晌,苦笑道:「這樣下去可怎生是好,一旦停止修練便嘔血不止,難道要我每天十二個時辰皆身懷暗能量?」
齊遠濤道:「我已稍有頭緒,會長繼續修練,待我製出丹藥,便能為會長化解此毒針。」
呼延喚道:「那幾根針在我體內迅速流轉,怎樣才能確定方位逼出體外?」
齊遠濤搖頭道:「恐怕難以逼出,為今之計,只有服下劇毒,配合會長的暗能量神功,將毒針溶解於經脈內。」
呼延喚奇道:「此計可行?」
齊遠濤道:「普通人自然不可行,但會長絕非常人,可以一試。你一旦運起暗能量神功便不懼世上任何毒藥,我以醮毒金針刺你血脈,將毒物輸入體內,迅速與血液相溶,此後你血液便帶有一定的腐蝕性,那幾根毒針會慢慢溶解,直至消於無形。此過程或許有些不良反應,但比起日後無休無止地吐血,終究還是好的。待毒針溶解,你不再嘔血,便能以暗能量之法逐步化解血液中的劇毒。」
呼延喚沉默良久,小心翼翼地道:「老齊,如果我血液中包含劇毒,是不是以後都不能和女人親近?」
齊遠濤一本正經地道:「決計不行,除非對方經脈不畏劇毒,否則必須等你徹底痊癒,方可與女子行房。」
呼延喚眉頭緊皺,道:「這不是要了我的命麼……」
齊遠濤道:「若不加緊醫治,你想保命都困難,哪裡還有機會親近女人?」
呼延喚點頭道:「這麼說也有道理,行了,就按你說的做,我等你研製毒藥成功,便進行這史無前例的以毒攻毒之法。」
齊遠濤道:「屬下定不辱使命。」
呼延喚臉色一沉,惡狠狠地道:「一旦抓住龍定邦,給我將他全身血液皆換成毒液,但不能致命,老子要讓他受盡人間最痛苦的折磨,方洩我心頭之恨!」
齊遠濤忙道:「屬下一定照辦,會長不可再次動氣,以免血氣翻騰。」
呼延喚聽見「再次動氣」四字,不由想到方才與呼延慶不歡而散,心中鬱悶之極,長歎一聲,起身擺擺手,黯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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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回聽潮閣,只見湖畔茶座門口站立幾名白衣女子,像是凝玉宮弟子。呼延喚心下詫異,方一踏進茶座,又嚇一跳,只見裡面坐滿女人,不止孫茹碧與風醒月等人在此,就連杜風荷、胡可人、翡翠、珊瑚、瑪瑙、琥珀六女也匯聚一堂,個個神情激動,滿面喜悅。
「怎麼了?」呼延喚奇道,「有何喜事?」
杜風荷一把拉住他,道:「喚兒,快來拜見你三師娘。」急急將他拉至眾女間,指指一名白衣蒙面的女子。
呼延喚打量幾眼,只見這女人頗為面熟,隨即想起那日齊天會館之行,正是這名女子出手殺死無量派掌門馬萬鈞,心下釋然,道:「原來這位是我三師娘……叫什麼來著?」
杜風荷輕輕打他一下,嗔道:「對長輩怎可如此無禮?還不快施禮拜見!」
呼延喚只好施了一禮,道:「弟子陳喚拜見三師娘。」
「免禮吧,」那白衣女子點頭道,「既然如此我便作罷了,那日你對我不敬,我也不多計較。」
呼延喚想起那日隨口罵她之事,便笑道:「弟子不知您是尊敬的三師娘,有所失禮,請三師娘見諒。」又低聲問杜風荷,「三師娘叫什麼名字?我給忘了。」
胡可人笑道:「瞧瞧你這記性,連自家師娘的名字都記不住。你三師娘叫岳輕嬈,這下可要記牢了,切莫忘記。」
呼延喚登時回憶起來,當年莊諧生有一名最為美麗的夫人,便是這岳輕嬈,後兩人鬧翻,岳輕嬈帶女兒莊妤兒離開儒天閣,杜風荷等人尋找多年皆無音訊,不料岳輕嬈卻一直呆在雪峰劍派,今日主動前來相見。當下上前又作一揖,笑道:「弟子記起來了,岳師娘之名果然非凡,弟子再不敢忘。」
岳輕嬈淡淡一笑,道:「你是堂堂揚鞭會會長,我這三師娘與你從未謀面,記不住名字也很正常,不必多禮。」
呼延喚想起當年莊諧生與瑪瑙、琥珀等人滿口稱讚岳輕嬈為絕世美女,不禁好奇,道:「三師娘,現下屋裡都是自己人,你這面紗就別戴了吧,讓弟子瞻仰師娘容顏,好留下深刻印象。」
眾女皆笑,岳輕嬈乃是端莊清冷之人,本不喜呼延喚這類狂放男子,但見杜風荷六女與他十分親熱,想是對這徒兒喜愛之極,也不好拒絕,依言扯下了臉上的面紗。
呼延喚打量一番,只見她秀眉清淺、玉鼻高挺、美目晶瑩、紅唇微抿,一張尖尖的瓜子臉,皮膚潔白如玉,秀髮烏黑如絲,除去眼角神韻中略含幾許歲月滄桑,實看不出實際年齡,是個無瑕無疵的美女。儒天閣眾女齊推她為第一美女,實不為過,以當年眾女美色而論,即便莊蝶兒也不及她,只是如今杜風荷內功大成,神韻風采已在她之上,孫茹碧與她相比也不遜色,堪稱軒輊難分各佔勝場。心下如此思忖,嘴裡自然要客氣一番,當下歎道:「三師娘真乃世間罕見的美女,弟子歎為觀止,讚美無已。」
杜風荷笑道:「這下你信了吧,當初咱們都說輕嬈是絕世美女,可不是跟你開玩笑。」
琥珀笑道:「可惜輕嬈一人前來,沒帶上你小師妹,不然你一定更為驚歎。」
瑪瑙道:「妤兒自小就是美人胚子,如今也該有二十歲了,一定出落得更加漂亮,我真有點想她。」
一旁的孫茹碧開口道:「妤兒現在雪峰劍派,乃是掌門重點培養的首席弟子,看在岳師姐的份上,明年她將赴凝玉宮學習,由我二師姐親自教導,定能將她培養成最出色的小輩弟子。」
呼延喚奇道:「茹碧,你和我三師娘小師妹究竟是何關係?為何喊我三師娘為師姐?」
孫茹碧道:「此處皆是自己人,我也不瞞你,其實岳師姐本就是凝玉宮弟子,與我同輩,當年岳師姐嫁入儒天閣,才正式退出凝玉宮,後來她帶妤兒離開儒天閣,前去雪峰劍派常住,我們常有來往。雪峰劍派和凝玉宮淵源極深,門內領導皆由凝玉宮培養而成,彼此以姐妹相稱,岳師姐現擔任雪峰劍派長老一職,妤兒則委以重任,將來前途不可限量。」
呼延喚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難怪這些年始終找不到三師娘,誰會想到三師娘在雪峰劍派做長老。三師娘與小師妹可需要幫助?我定盡力提供,保證三師娘母女一切無憂。」
「不必了,我和妤兒生活很好。」岳輕嬈道,見呼延喚張口欲言,便擺手阻止,又道,「陳喚,今日我來躍馬城一方面是與大姐二姐相會,另一方面也是為了龍定邦,若不能殺了那老賊為我妹子報仇,我一生難安,你務必加緊搜查他的下落,一旦有消息便立即告訴我,我與你同去捉拿。」
呼延喚道:「不勞煩三師娘,弟子將龍定邦活活捉來,任由三師娘宰殺便是。」
岳輕嬈正色道:「陳喚,那年你率揚鞭會武士滅了騰龍門,我雖遠在武陵山,也感到萬分高興。這是你為我那可憐的妹子所做的大好事,無論如何我也要謝謝你。」
呼延喚搖頭道:「我尚未殺死龍定邦,便不算為令妹報仇,此話留待以後再說。」
孫茹碧一臉憂心忡忡,道:「那日我向齊先生討要了一些藥人屍體的殘渣,從藥物含量來看,這七名藥人明顯比當初那兩名少女更厲害,連痛覺也已失去,手腳斷落還能繼續作戰,委實可驚可怖。此事須盡快稟報掌門,否則一旦龍定邦率更多藥人重出江湖,天下武林必將迎來一場浩劫。」
呼延喚道:「沒事,天大的浩劫有揚鞭會頂著,武林各派就在家休息吧,別給我添亂就好。我已發出通緝令,一旦查知龍定邦的下落,立即率揚鞭會武士前去清剿,他沒時間研製藥人。」
孫茹碧苦笑道:「你這次的動靜也做得太大了,臨仙門雖是自封的武林聖門,終究也有一定影響力,王敖更是前輩高人,你怎能一舉將臨仙門給毀了?南方武林群龍無首,豈不是更亂?」
呼延喚滿不在乎地道:「沒關係,誰敢搗亂我就滅了誰,那些小魚小蝦折騰不出花樣來。」
岳輕嬈一生接觸的皆是文人君子,縱是武林人士也大多謙遜有禮,不料竟有呼延喚這類男子,還是自己夫君欽點的接班人,心下略有不喜,皺眉道:「陳喚,你年紀輕輕,不可太過狂妄,須知天下能人異士數不勝數,要是多幾個龍定邦那樣的狡詐之徒,你難免要受暗算。」
呼延喚付之一笑,湊近杜風荷耳邊道:「你三妹對我頗有看法,這下不妙。」
杜風荷「噗哧」一笑,低聲道:「她說得沒錯,你已經受暗算了。今天傷勢怎樣,可有發作?」
呼延喚道:「沒事,吐了兩小口血。」見岳輕嬈正在看自己,怕她著惱,忙施禮道,「三師娘教訓得是,弟子銘記在心,感激不盡。」
岳輕嬈見呼延喚對自己敷衍了事,心下更為不喜,道:「你乃堂堂揚鞭會會長,又有一身驚世駭俗的武功,自然聽不進我這小女子言論。但我好歹也是你師娘,有些話即便大姐二姐不說,我也會說,你不可將我的教誨當作耳邊風。」
呼延喚心下暗歎:難怪當年書生老兒會與她鬧翻,這女人性格脾氣頗為古板,實難親近。當下笑道:「三師娘儘管教訓,弟子絕無二話,自當服從到底。」
岳輕嬈更為不愉的便是他這份虛假的笑意,看似謙恭,其實絲毫未將她放在眼裡。她自恃美貌絕倫,雖年紀大了,卻素來自負,不料今日揭開面紗之時呼延喚卻無半分呆滯狀,口中說是歎為觀止,神情卻平淡無奇,實令她頗為不滿。方才暗中觀察杜風荷六女,發覺個個皆比當年美麗許多,尤其是杜風荷,當年遜自己一籌,如今卻已凌駕其上。不禁展開對比,想到自己這些年撫養女兒,四處奔波無定,受盡生活艱辛,而杜風荷六女卻在揚鞭會的庇護下豐衣足食,實是天壤之別。念至此便大感心煩,對呼延喚及六女皆有了幾分隱隱的怨懟。
呼延喚哪知女人這份細膩心思,只當岳輕嬈對自己那日無禮耿耿於懷,又急於回房修練暗能量,便不多逗留,道:「你們陪著三師娘吧,今晚住在聽潮閣,茹碧也一樣。我先回房去了,你們繼續敘舊。」
岳輕嬈見他準備開溜,氣道:「陳喚,我還有話說,你怎能離開?」
杜風荷聽說呼延喚吐血,也自焦急,忙道:「輕嬈,喚兒正在修練武功,十分重要,讓他去吧,等他修完這一輪再來見你。」
呼延喚見岳輕嬈住口不語,暗道此時不溜更待何時,便拱手施禮道:「弟子告退,三師娘、各位美女,回見了。」言罷轉身離開。
岳輕嬈聽他言辭輕薄,心下有氣,但見杜風荷六女毫無怪罪之意,反而齊齊笑了,不禁大訝,轉首看看孫茹碧,只見她也一副心安理得接受美女之稱的模樣,更感詫異。沉默良久,待呼延喚走遠,搖頭苦笑道:「真不明白,官人怎收了這樣一個徒弟。」
瑪瑙和琥珀相視一笑。瑪瑙道:「我早猜到了,輕嬈一定不會喜歡喚兒,他的性格作風與你極不合拍,今日一見果然如此。」琥珀道:「不過輕嬈也別小看了喚兒,他的能耐可大了,單以武功而論,現如今的他只怕已遠勝官人當年全盛時期。」
岳輕嬈搖苦笑道:「琥珀不必提示,我曾親眼目睹他的實力,只怕兩個官人也不及他。因此我才感到詫異,這樣一個小男孩,怎能練成如此可怕的武功?」
瑪瑙與琥珀同時向杜風荷看去,微微一笑,住口不語。杜風荷岔開話題道:「輕嬈,咱們繼續,說說你和妤兒這幾年的生活。」
岳輕嬈沉默半晌,道:「不瞞大姐,我對官人飛昇成仙始終心存疑慮,是以想找陳喚詢問清楚。」
胡可人奇道:「這有何可疑之處?官人飛昇仙界早已是天下盡知的事了。」
岳輕嬈看看孫茹碧,道:「我曾單獨去杭州吳山,見了官人升仙處的那塊黑石,採樣回去找凝玉宮師伯、也就是茹碧的師父,經化驗,發覺那黑石絕非人間所有,可能是來自天外的奇物。」
杜風荷皺眉道:「輕嬈,難道你懷疑喚兒?」
岳輕嬈察言觀色,見杜風荷面色微沉,心知她對呼延喚喜愛之極,已聽不進任何壞話,便止住話頭,道:「大姐多慮了,我只想找陳喚問清那黑石的產生過程,絕非懷疑陳喚。他是儒天閣的恩人,也是我岳家的恩人,我不會忘記他的好處。」
杜風荷臉色略緩,點頭道:「如此甚好,等喚兒修練出關,你去問他就是了。且不說這些,告訴我你這些年來的境況。」
岳輕嬈心下暗歎,只好與眾女入座,緩緩說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