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料到錢塘陳喚乍一現身便殺了浮雲子,聯想到先前鐵牛等四大高手擊殺臨仙門四名弟子,以及方才錢塘陳喚對王敖毫不客氣,眾人心下略有幾分釋然,看來今日揚鞭會首當其衝整治的便是臨仙門,兩方已結下血仇。
臨仙門乃是正義同盟的核心,揚鞭會只針對臨仙門而暫不教訓其餘三十二派,明顯是要給三十二派一個台階下,所謂擒敵只擒王,只要眾派老實安分,便不會招來殺身之禍,否則便要步入臨仙門的後塵。揚鞭會的意圖已十分明了。
武場內並無多少臨仙門弟子,大多在會館外圍看守要道,現下揚鞭會八名首腦公然現身,想必那些臨仙門弟子已凶多吉少,恐怕外圍早已站滿揚鞭會武士。眾人只覺心驚膽戰,四下裡一片肅靜。
忽有一聲怒吼傳來:「陳喚,我與你不死不休!!」
如滅一掌迫開托缽,回首看看徒兒的屍體,已是睚眥欲裂,悲憤滿面。
呼延喚淡淡一笑,道:「那日浮雲子行刺於我,我曾說過不死不休,後來卻沒殺他,今天他死於我手,正好履行我的承諾。你若成心找死,我自然如你所願。」
台上的王敖本就不喜浮雲子,對他之死也無多少悲哀,現下見如滅憤恨欲狂,急道:「掌門請莫動怒,我與陳喚有話要說。」
如滅揮手阻止,道:「請師叔贖罪,今日必須為我徒兒報仇,臨仙門與揚鞭會勢不兩立!」從懷中掏出那象徵掌門人的白如意,突然向王敖擲去,王敖急忙伸手接住,正要說話,只見如滅轉身面對呼延喚,剎那間鬚髮皆張,竟已聚滿十成十的內力,大步向呼延喚走去。
王敖明白如滅決意拚命,是以托付白如意,心下大急,叫道:「不可莽撞!」
如滅渾不理會,憤然大吼一聲,飛身撲向呼延喚。
接下來是一連串快得不可置信的動作。
如滅雙掌破空,以雷霆萬鈞之勢襲去,身軀距離呼延喚尚有兩丈之遙,掌風已如排山倒海般撲面而來,只把一旁的托缽看得暗自咋舌。
如滅武功僅遜雲沁和尚三分,換作當初的呼延喚,這一擊實不能輕易化解。但呼延喚也與鐵牛等人一般,早遠超昔日造詣,如滅實遠遠不及。
呼延喚並未對抗,而是伸足點地,驀地飛上半空,隨即撮嘴發出一聲長嘯。
眾人大訝,不知他為何此時發嘯,卻聽空中長唳聲起,那盤旋飛翔的翼龍忽低飛下來,呼延喚伸手向前方高牆一指,翼龍心領神會,雙翅平展,從五百餘人頭頂低低滑翔而去,直至高牆中央,雙爪一凝,抓住了那根插入牆壁的大棒。
眾人只覺莫名其妙,如滅卻管不得那麼多,一擊成空,立即運氣發動第二擊,身形一縱,也高高躍起,雙掌直擊半空中的呼延喚。
呼延喚已躍至最高點,身軀緩緩下墜,眼看即將被如滅擊中,只見他左手黑鞭在身前劃了一個大圈,也不知使出何等力道,竟阻止了身體的下降,兩力相抵,奇跡般地再次向上升去。如滅這一擊頓時落空,他無這等神奇身法,不得不向前方墜落,身形劃出一道拋物線。
這時,情況急變!
翼龍抓緊那根大棒,雙翅撲展,用力一扯,將大棒從牆壁內扯了出來,順便也帶出浮雲子的屍體,胸口鮮血四濺,嚇得附近人等連連閃避。
翼龍再度衝向天空,半空中雙爪一放,那棒子頓時打著圈兒向低空中的呼延喚飛去。
呼延喚長笑一聲,伸手抓去,正好抓住棒端,半空裡掄起一道圓弧,大棒狠狠砸下。
此時如滅方才落地,聽得頭頂勁風大作,猛抬頭,便看見那棒子迎面砸來。
——這是如滅生命中最後的景象。
「彭」的一聲,大棒當頭砸下,直接砸進地裡。一條生命轉瞬間化為一堆支離破碎的血骨。
如滅死。
大棒長達兩丈,此時足有三尺被砸進土地,便如方才插入牆壁一般,尾端不住搖晃,兩頭卻沾滿了如滅浮雲子師徒二人的鮮血,如同幽冥鬼棒,纏繞著許多地獄冤魂,不屈向天,哀鳴陣陣。
眾人到此仍感難以接受,呆呆望著那不知是鐵是石的巨大棒子,不由激靈靈地打了個冷戰。
果然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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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川與洪天鳴已停戰,聞香雪本待再戰,可惜樊少雲不作理會,也只好住手,裘彥空與伍龍溪已將白雪社十六名弟子全部殺死,施施然走回陣營。
聞香雪心中憤慨之極,恨不得將眼前這幾個男人全部殺光,可惜實力不濟,生怕自己追隨如滅浮雲子而去,只能強壓怒火。雙眼悄悄往主席台看去,搜尋趙世勳的身影,只見他正在王敖身後瑟瑟發抖,一副魂飛魄散狀,不禁心下憐惜,暗道:別怕,我護著你,除非我死了,否則誰也別想動你……想起那日浮雲子刺殺呼延喚皆是出自趙世勳的指使,今日揚鞭會大殺臨仙門成員,恐怕也將對趙世勳不利,頓時大感警惕,瞄眼向場中的呼延喚看去。
奇怪的是,此時呼延喚的雙眼竟瞄也不瞄趙世勳一下,不止是他,身邊鐵牛、樊少雲、裘彥空、伍龍溪、托缽、雲川六人也都一樣,舉目打量場中五百餘人,卻絲毫不向趙世勳投去一眼,彷彿今日並無這位八王世子,他在主席台上完全透明。
此時的王敖,卻已出離憤怒。
呼延喚公然殺死他的師侄和侄孫,非但不把他王敖老祖和臨仙門放在眼裡、也不把**門放在眼裡,他身為呼延慶的恩師,卻不能獲得半分尊敬,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晚輩死於非命。
這是**裸的挑戰,公然的藐視,淋漓盡致的侮辱!
王敖乃是德高望重的武林名宿,不止江湖中人恭敬有加,就連貴為皇叔的八王趙元儼也對他極為尊重,愛徒呼延慶更將他視為神聖,哪知在這不過二十出頭的年輕人面前,自己一切名望聲譽皆無影響,他照樣想殺就殺、想罵就罵,彷彿自己僅僅是一個不起眼的三腳貓,可任他欺凌。
王敖同時也明白,這一切都是做給他看的,正義同盟對揚鞭會永遠無法構成威脅,呼延喚毫不放在心上,揚鞭會一味打殺臨仙門,只是在警告王敖,也警告**門。趙世勳就在王敖身邊,呼延喚卻視而不見,只因他曾在八王面前保證不傷害小王爺,而他得知王敖便是江湖組大統領,又不能公開**門的秘密,便只好拿江湖組的化身臨仙門開刀,在此殺一儆百,宣示揚鞭會的不可觸犯。
但很多時候人生必須有所為,明知不可為也要為之,王敖此時深刻知曉這一道理。面對如此挑釁,他不得不做出反應。
一旁的鄧追雲將情形看在眼裡,她對**門唯一敬重的便是王敖,生怕他一怒與呼延喚交手,恐有生命危險,忙開口道:「王前輩,請息怒。」
王敖並未言語,回答的是她的男人。
「鄧追雲,」呼延喚面無表情,淡淡地道,「我對你很失望。」
鄧追雲一怔,道:「此話怎講?」
呼延喚指指王敖,道:「你早知江湖組王大統領便是臨仙門首席大長老,為何不告訴我?你我雖不在同一系統,可也合作多次,有良好的友誼,現在我才發覺你從未把我當成朋友,這令我失望透頂。」
這是事實,鄧追雲確實從未透露王敖的身份,但她同時也是呼延喚的女人,呼延喚應該瞭解她的難處,為何當眾說她不是?鄧追雲心下詫異,道:「陳會長,王前輩是我恩人,也是同門長輩,我自然不便透露許多。今日之事定有誤會,還請陳會長與王前輩好好商談,不可傷了和氣。」
呼延喚兀自面色淡然,緩緩說道:「追雲,現下我要找江湖組與殺手組的麻煩,你究竟站在哪一邊?請你立即表明立場。」
鄧追雲愈發驚訝,不知他為何以這種態度對待自己,一旁的江夜泊也有同感,上前說道:「陳喚,你什麼意思?追雲她——」鄧追雲揮手阻止,道:「陳會長,今日矛盾若不可避免,我不得不站在同門一方,王前輩與聞統領皆是我的戰友,請陳會長見諒。」
此言一出,不止王敖暗自點頭,聞香雪和趙世勳也大感欣慰,暗讚鄧追雲立場分明,不畏強權,果然不失**門大統領本色。江夜泊心下奇怪,看看鄧追雲,又看看呼延喚,眼中滿是不解。
呼延喚深深注視鄧追雲,道:「既然如此,恐怕我不得不違背鄧統領的意願,今日要除去你情報組統領身份,因為你知道我太多的秘密,我必須做出防範。」
王敖、聞香雪、趙世勳三人見兩人終於決裂,心下歡喜。江夜泊一把抓住鄧追雲的手,急道:「追雲,他……他……」鄧追雲擺擺手,與她走回原位。在這轉身的一剎那,江夜泊發現她嘴角浮起一絲微笑。
鄧追雲看似高大豪壯,卻心細如髮,方才呼延喚所要表達的意味,已被她全然摸透。
他神情冷漠,眼色卻深深沉沉,他要除去她**門情報組大統領的身份,只為讓她盡快擁有揚鞭會情報組大統領身份。意思已很明瞭,今日過後,他就要將她帶走。
江夜泊與鄧追雲和呼延喚皆有最親密的關係,乃是世上最瞭解他們之間感情的人,略一思索也恍然大悟,忙抑止臉上喜色,湊嘴至鄧追雲耳邊輕聲道:「看來我們要換工作了。」
兩女一同看向呼延喚,神情十分冷漠,眼角那一抹喜悅卻明明白白表露了她們的心情。
呼延喚摸摸鼻子、撓撓頭髮,視線從二女突兀有致的身體移開,轉向一旁的王敖,道:「你這道貌岸然的老賊頭,不止騙我許久,今日又害我失去一個朋友,我必不饒你。」
王敖心下大怒,暗道:該死的小王八蛋,如此殺我臨仙門弟子,卻又對我滿口污蔑。冷冷地道:「陳喚,待人處事須知分寸,天下並非你一人獨大,今日殺我門下晚輩之仇,我絕不敢忘!」
「你門下?」呼延喚冷笑道,「究竟是哪一門哪一派?是仙家聖門還是官家走狗?枉我曾對你十分敬重,哪知你竟有如此城府,將我兄弟二人瞞得嚴嚴實實。嘿嘿,你好生了得,我真是欽佩不已。」
王敖道:「我與慶兒師徒情深,從無害他之心,當初他在京城闖下大禍,我尚且助他逃脫。你何以揪住這點不放?當年我若將他交於官府,你何來這個結拜兄弟?想我王敖一生磊落,從不愧對於人,天下何人不知,你憑什麼如此指摘於我?」
呼延喚暗忖:結拜兄弟?看來阿慶並未向他告知我的身世,如此甚好。嘴裡淡淡地道,「就憑你居心險惡、憑你老奸巨猾、憑你沽名釣譽、憑你這官家鷹犬在武林中風光逍遙二十年。」見王敖急於分辨,揮手制止道,「那好,既然你認為不愧於人,我給你一個機會,你隨我回躍馬城,我給你最好的居住環境安養天年,讓你徒兒侍奉你終老,但你不能離開躍馬城半步,以此證明你的光明磊落。你做不做得到?」
「荒謬!」王敖怒道,「你以為你是何人,有何資格將我軟禁?!」
呼延喚冷笑道:「果然在我意料之中。多說無益,這便動手吧,既然你不願隨我走,我只有親自將你帶走,免得你貽害武林蒼生。」
王敖怒極而笑,道:「你也好意思說我貽害武林蒼生?呵呵呵,真是天大的諷刺。」心下暗道:看來只有放手一搏,他武功在我之上,但只要竭盡全力,我也不至太早失手,或可撐到官府人馬趕來。當下上前一步,揚聲道,「好,王敖領教高招。」
三十二派眾人見王敖終於要出手,頓時激動起來,無不寄予厚望,只盼他擊敗呼延喚,好為正義同盟出了這口惡氣。
王敖緩緩脫去外衣,轉身將衣物遞給趙世勳,趁這轉首之際運起「傳音入密」之術,向不遠處正自休息的洪天鳴發出一段語音:「我動手後你立即逃離,去蟠龍院報信,不可沾染牆上綠火,更不可戀戰,切記。」洪天鳴一怔,當下微微點了點頭。王敖不動聲色轉過身,向呼延喚走去。
鄧追雲大急,忙道:「王前輩,你不要——」
「不必!」王敖截然打斷,道,「正邪之間必要分個勝負,即便我年老力衰,精神依然不變。」
這番話傳至眾人耳中,只覺振奮人心,同仇敵愾,忍不住喝彩道:「說得好!」
惟獨江夜泊翻起白眼,哼聲道:「自尋死路。」眾人向她怒目而視,她毫不示弱,狠狠瞪了回去。
王敖大踏步走向呼延喚,戰意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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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敖乃是天下頂頂有名的絕世高手,當年念慈禪宗雲沁、騰龍門龍定邦與儒天閣莊諧生並駕齊驅,貴為天北三大宗師,但在老一輩武林人士心目中,實無一及得上王敖,除去傳說中凝玉宮內幾位神秘高手,王敖已近乎天下無敵。
今日王敖與錢塘陳喚的對決堪稱新舊兩代第一高手之爭,對於所有武林人士而言,實無比這更值得期待的場面。無怪眾人興奮之極,雖身臨險境,仍大感不虛此行。
鐵牛、樊少雲、裘彥空、伍龍溪、托缽、雲川六人緩緩退至一邊,為呼延喚和王敖騰出場地。聞香雪和洪天鳴終獲自由。
時間凝固,天地靜止,僅剩武場中央這一老一少。
矮胖醜陋的王敖和高大俊美的呼延喚,正好形成鮮明對比。
眾人心下略感惋惜,邪惡方如此好看,正義方卻這般醜怪,委實有悖正常欣賞觀,若兩者能調換過來,那就完美無缺了。
看來正義與邪惡絕非表面所示般簡單,善惡美醜也不能代表什麼,一切只在人心。
呼延喚將黑鞭插入身旁的土地,攤開雙手,道:「我不用能量,只用內力,叫你輸得心服口服。」
王敖道:「請賜教。」右手一揮,身形忽然欺近,一掌當胸襲去。
眾人正自詫異這一揮手是何用意,突然間,洪天鳴動了!
這巫山派首席長老身法如電,迅疾無倫,卻不夾擊呼延喚,而是高高躍起,向左方高牆飛了過去。
眾人吃了一驚,隨即大喜,心知洪天鳴準備趁機突圍,憑他武功或有可能衝出齊天會館。可是不知為何,揚鞭會六名高手卻毫無驚慌狀,看也不看洪天鳴,兀自注視呼延喚和王敖。
高牆上有青黑色瓦片,瓦片上燃著微弱的綠火,蔓延一圈,集中到正前方高牆頂端那團人形綠火上。洪天鳴一躍三丈,超出高牆甚多,那綠火想必不能將他攔住。
哪知正在這時刻,那一圈綠火陡然暴漲,猛地躥高丈餘,就像在高牆頂端又加了一道綠色的牆壁,詭異而又可怖,正好攔住洪天鳴去勢。
眾人不由驚呼起來,王敖也立即停手,向洪天鳴看去。呼延喚並不出擊,好整以暇在旁觀看。
綠火並非虛設,一切皆在毒郎中操控之下,一旦有人越界,立即燃起一道世上最毒的綠色屏障。
洪天鳴不敢以身試毒,事實上當今天下除呼延喚外再無第二人敢以身試毒郎中的毒。洪天鳴惟有退避三舍,身軀一沉,足尖用力點擊牆面,忽地向前方那團人形綠火飛去。
為今之計,必須以氣刀逼退毒郎中,令綠火聲勢減弱,方可逃出這劇毒包圍的武場。
這是洪天鳴現下唯一的決策,當然也建立在他對自己氣刀的信心之上。
王敖卻突然大喊道:「不可逼近,快躲開!」
洪天鳴身在半空已聚集畢生功力,雙掌祭出一柄丈餘長短的巨型氣刀,只待一刀斬下毒郎中的人頭,哪裡聽得進去,去勢反而更快,氣刀高高揚起,大喝一聲,當頭劈落。
這一刀已聚滿了洪天鳴的生命精華,他一生勤修苦練鑽研不懈的至高境界,盡在這一刀中。
石破天驚,山崩地裂,刀氣劃破長空,似要將那團綠火連同那堵高牆整個劈成兩段、斬成碎片!
可惜,他劈中的只是一團綠火。
毒郎中並未現身,只是開口說話,眾人皆以為那團人形綠火是毒郎中,便犯了天大的錯誤。
氣刀劈散綠火,四周高牆上的綠色壁壘反而更高,氣焰暴漲,綠光沖天。整個武場彷彿被包裹在一個鐵桶裡,滿目皆是詭異的綠色,映得人人臉上鬼氣森森。
霎時間,這武場彷彿變成了鬼界,場中所有人皆是地獄惡鬼。
無以復加的邪氣充滿整個空間。
毒郎中確實身處綠火之後,但不在綠火之內,洪天鳴一刀劈散綠火,刀氣劃入下方牆壁,乃至漸漸消散,這才駭然發覺不遠處站著一個人。
他一直站在綠火後方,悠閒自在,甚至略顯無聊,想是太久沒有對手之故。此時發現洪天鳴向他看來,居然露出一絲笑意。匆匆一瞥間,洪天鳴發覺這人非但不如想像中陰森醜怪,還是個十分儒雅清俊的中年美男子,書生打扮,背後有個竹製藥箱,臉色溫和,眼神淡然,便如閒庭信步,在這高牆上觀賞風景,頗為悠閒愜意。
縱然落差極大,洪天鳴依然知道,這正是揚鞭會第二危險人物、天下第一製毒高手——齊遠濤。
微笑過後,齊遠濤伸指輕彈,彷彿彈去指尖一絲塵埃,那麼微弱輕巧,不著痕跡。
但引發的後果卻極其可怕。
這一道若有若無的指勁劃向洪天鳴,經過那團已然消散的綠火和正自淡化的氣刀,彷彿有某種聯繫,驟然間再度點燃那團綠火,「轟」的一下熊熊燃燒,甚至比先前更為猛惡,原本已被洪天鳴切斷的巨型綠環又連為一體,形成一圈更高更厚的綠火壁壘。
洪天鳴吃了一驚,急忙仰面向後,藉著氣刀最後一股勁力往後飛去。
那道輕巧的指勁居然仍未停歇,穿透綠火之牆,劃破氣刀之阻,在洪天鳴胸口輕輕留下一個印痕。
洪天鳴微微一怔,只覺胸口有點酥麻,隨即那股麻意蔓延開來,瞬間傳遍身體各處,猛然間似乎被抽空了體內所有的精元,再也提不起一絲氣力,半空裡哀嚎一聲,重重往地面跌去。
「砰」的一聲響,塵土飛揚,洪天鳴如同一個沙袋砸進地裡,就此不動了。
遠處眾人大驚之下凝神細看,塵土落定,顯出洪天鳴的身軀,眾人赫然發覺,他全身上下竟籠罩著一層淡淡的綠色,就像周圍高牆上的綠火一樣,遠處看去,隱約成了一團人形綠火。
只這彈指間,洪天鳴竟然身中劇毒,動彈不得!
眾人再也無法按捺心頭的恐懼,齊聲驚呼起來。
只見方才隱於熊熊綠火後的毒郎中緩緩走出來,說也奇怪,那綠火對洪天鳴形成極大的傷害,對他卻無半分影響,如同穿透空氣一般,輕輕鬆鬆現身,立於「火牆」之前。
武場眾人這才看清毒郎中的面貌,此時他背後綠火熊熊,襯著他高瘦的身軀,清俊的臉龐,衣袖長鬚迎風飄揚,邪異中也有一份獨特的魅力,便似成了天地的主宰,一切盡在他掌握之中。
事實上,這個武場也確實在他掌握之中,誰也休想脫離綠火的包圍。
洪天鳴已無知覺,眾人又失一線希望,心頭沉鬱之餘不禁另有它想:這毒郎中齊遠濤現下威風八面,搶盡所有人的風頭,不知作為他領袖的錢塘陳喚會有何等感想?
眾人悄悄轉首向錢塘陳喚看去,卻詫然發現他面帶嘉許地看著齊遠濤,並伸手鼓掌,毫不吝嗇他的讚美,給齊遠濤最好的讚賞。
齊遠濤微微一笑,向揚鞭會眾人躬身一揖,隨後指指地面上的洪天鳴,看向呼延喚。
呼延喚道:「我對這人並無惡感,饒他不死罷。」
齊遠濤道:「屬下遵命。」又向洪天鳴彈出一指,指風掠過全身,那層隱約的綠光登時黯淡下去。
洪天鳴這時才恢復知覺,身子一陣哆嗦,嘴裡輕輕呻吟起來。
如同有感應,四周高牆上的綠火隨之緩緩減弱,又恢復到先前一圈綠光的形態。
面對這出神入化的毒技,眾人惟有歎服,再無半分出逃之念。
一場風波結束,眾人的視線再度投向中央那一老一少。
只聽呼延喚長笑一聲,道:「繼續開戰,老子等不及啦!」
忽地掄起一拳,向王敖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