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滅乃臨仙門上屆掌門谷明之徒。臨仙門本名臨仙閣,地處南方某崇山峻嶺,籍籍無名,多年前王敖突然出現,加入臨仙閣,與谷明輩屬師兄弟,臨仙閣由此空前壯大,門人弟子急劇增多,並改名為臨仙門。谷明去世後如滅接任掌門,王敖為首席大長老,經營多年,終於獲得武林同道讚譽,成為與凝玉宮並肩的兩大聖門之一,雖有自賣自誇之嫌,終究是臨仙門成立至今的巔峰時期,如滅身為掌門也與有榮焉。此次三十三派與仁定社合作,乃是正中他下懷,暗以三十三派領袖自居。
值此揚鞭會公然侵犯之際,如滅自然不能墮了領袖風範,當下長袖一甩,上前戟指四人,道:「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鐵牛、樊少雲、裘彥空、伍龍溪四人恍若未聞,兀自緩緩走來。
浮雲子上前與師父並肩站立,喝道:「爾等可是揚鞭會賊子?!」
四人依舊向前走來,兩旁各派弟子心下膽寒,紛紛向後退去。
這時,遠方不知何處傳來腳步聲。
腳步聲並不奇怪,但這陣腳步聲居然傳至在場所有人耳中,便顯得格外奇特。
腳步緩慢,而又沉重有力,彷彿一記記踩踏在眾人心裡。
如滅與浮雲子對視一眼,心中隱隱感到緊張,這腳步聲顯示出不遜於兩人的內力修為,對方的身份已呼之欲出,想必正是他們此刻最不願看見的人。
此時,另一陣腳步聲響起,頓時打亂了他們的預測。
這陣腳步輕快、急促、卻同樣有力,瞬間傳遍四周,彷彿是一陣擊打在眾人心頭的鼓點。
而詭異的是,這兩陣腳步聲竟然都分不清方向,彷彿來自前方,又似來自上空,帶著一種極為奇特的韻律和節奏,打亂了在場眾人的思緒。
如滅和浮雲子同時深吸一口氣,只覺額頭微涼,似有冷汗涔涔而下。
方才四名年輕高手已顯出絕高的武學造詣,現下又出現兩名更強的高手,僅僅以腳步聲便能擾亂眾人心靈,實不知背後尚有多少隱藏的高手。
王敖乃唯一神色平靜之人,輕咳一聲,上前三步,道:「來著可是托缽、雲川兩位道兄?」
此言一出,那緩慢和輕快的腳步聲頓時停止,改為一種平和正常的統一步伐,也不再帶有音律般的奇妙節奏。遠處大門外出現兩個身影,左邊是一名極高極瘦的僧人,右邊是一名高大魁梧的道士,也不見如何運功,只如閒庭信步般悠然走來,卻踩踏出整齊劃一的腳步聲。
眾人心中明瞭,這二人正是揚鞭會三大長老中的瘋僧托缽和妖道雲川。只是根據以往資料記載,這兩人充其量只是超一流高手,不知為何卻顯示出准絕頂高手的武功境界。
正如鐵牛等四人,在眾人原來掌握的資料中,他們最多只是一流高手,今日展現的實力卻遠遠不止一流造詣。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以往他們都在隱藏實力?
江夜泊同樣不解,附耳問鄧追雲,鄧追雲淡淡一笑,悄聲解釋了她的疑惑:「這就是《元無極》的奇效。」
王敖眉頭深鎖,抱拳道:「兩位道兄、四位小哥,不知今日前來有何貴幹?」心中同時大感憂慮,暗忖:揚鞭會六大高手現身,但這六人皆不為懼,最可怕的便是那毒郎中,他始終不曾出現,或許正在釋放毒物也未可知,想來便感毛骨悚然……
六人無語,兀自向前走來,回答他的是一團綠火。
——一團陡然出現詭異之極的綠色火焰。
眾人強抑著心頭的恐懼,轉首向大門上方望去,只見遠處高牆上莫名浮起那團綠火,縹緲不定,似有隱約的人形,甚至還會開口說話,而且還是字正腔圓的官話:
「我們來打架。」
綠火緩緩地道。
王敖驀地一驚,心知最可怕的敵人已現身,今日絕難輕易收場。
當今江湖,僅有一人,雖武功不過超一流境界,卻能令得所有絕世高手膽戰心驚,縱然有數十名一流高手圍攻夾擊,仍不免通通死在他手下,皆因他一身毒術出神入化,足以彌補武功的差距,擊殺絕世高手於無形。
許多江湖門派羅列揚鞭會高手危險係數,甚至將他排在第二位,僅次於會長錢塘陳喚。
他正是毒郎中——齊遠濤。
此時此刻,縱使王敖武功通神,也不免像如滅浮雲子一般,流下了涔涔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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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場位於齊天會館中央,聚集了三十二派弟子,東西兩側為工作區,北面為生活區,南面為會客區,會館正門位於南面,由臨仙門弟子把守,其餘三面防守主力為仁定社武士,三大門調遣少量臨仙門弟子,總計兩百餘人。
現下揚鞭會七大高手現身武場,而會館外圍毫無動靜,只看到四名暴斃當堂的臨仙門弟子,由此推測,齊天會館外圍區域已被揚鞭會全盤控制,那兩百餘名仁定社及臨仙門弟子怕已凶多吉少。念至此,在場眾人不禁頭皮發麻。
揚鞭會武士的可怕之處,天下無人敢於小覷,任何忽視者皆已付出慘重代價,其中包括騰龍門、衛道盟、及曾經如日中天的四大名門正派。
三十二派弟子齊向主席台上的浮雲子望去,不約而同生出一絲怨恨,今日若正義同盟慘遭揚鞭會毒手,皆是拜這臨仙門新任左護法所賜。
浮雲子當即走上前去,喝道:「揚鞭會至邪至惡,天人共憤,今日更變本加厲,在這天子腳下公然行兇,我正義同盟代表天下正氣,絕無畏懼之理。邪不勝正,浩氣長存,今日我等與你決一死戰!」
這番話慷慨激昂,引來不少讚聲,可惜那六名高手絲毫不為所動,依然緩緩走來。前方高牆上那團綠火顏色減弱,範圍卻更加寬廣,直似要向周圍蔓延開來。
趙世勳終於從座位中站起身來,前有王敖、後有洪天鳴、旁有聞香雪,令他膽氣略壯,抬眼環視一周,冷冷地道:「陳喚,你這膽小懦弱的縮頭烏龜,為何還不出來見我?!」
可惜無人搭理,不遠處的江夜泊甚至「噗哧」一聲笑了起來,正要出言相譏,被鄧追雲揮手阻止。
聞香雪與趙世勳感情頗深,當即狠狠瞪了江夜泊一眼,轉首望向前方六人,冷笑道:「不過幾個烏合之眾罷了,卻把自己當成高手,實在可笑之極。」隨即拔出腰間長劍,「嗆啷」一聲,指向眾人,喝道,「廢話少說,誰敢與我比劍!」
這把劍古樸典雅,劍身呈青色,寒氣森森,殺意騰騰,劍尖直直指向前方那名俊美冷傲的年輕劍客。
樊少雲緩緩抬頭,雙眼寒光閃爍,與聞香雪遙遙對視,四眼之間似已「辟里啪啦」作響,鬥得火星四濺。
一個是揚鞭會第一劍客,一個是**門第一劍客,同時又是殺手組大統領。這兩人正面交鋒,會是怎樣的情形?
聞香雪縱身躍起,如同一朵白雲,緩緩向武場中央飄去,長劍破空急嘯,直指樊少雲。
樊少雲立定、舉劍、遙指,劍尖對準半空中的聞香雪,無論她降落何方,皆在劍氣範圍內。
一動、一靜,由遠而近,一場代表揚鞭會和**門最高劍法的對撼已無可避免。
所有人翹首以待,惟獨那五名揚鞭會高手除外。
鐵牛、裘彥空、伍龍溪、托缽、雲川毫無反應,兀自目的明確地向主席台走去。
浮雲子看一眼趙世勳,隨後亮出懷中綠如意,大喝道:「揚鞭會惡徒,今日與爾等決一死戰!」當下飛身一躍,向前方的托缽與雲川衝去。
迎上來的是鐵牛。
浮雲子略有幾分詫異,在他看來,這五人中惟有托缽或雲川配做他的對手,鐵牛明顯與他不屬同一級別,不料托缽雲川看也不看自己,卻是鐵牛越眾而出。隨後又感一陣暗喜,如此便多了幾分取勝的把握,今日在大庭廣眾下痛打揚鞭會首領,足以令自己名聲大振。當下冷笑道:「你自尋死路,可怨不得我,受死吧!」展開綠如意,飛身撲向鐵牛。
鐵牛不慌不忙,緩緩舉起右拳,整條胳膊真氣環繞,聚集到拳頭上,遙指浮雲子。
尚未等眾人關注決鬥,場中又有變化。
托缽、雲川腳步加速,兵分兩路,托缽直奔如滅、雲川直奔洪天鳴。
裘彥空、伍龍溪直直向主席台中央的趙世勳衝去。
主席台眾人吃了一驚,連忙上前應戰,如滅與洪天鳴上前迎擊托缽雲川,聞香雪手下武士將趙世勳緊緊包圍,阻止裘彥空與伍龍溪。一旁青雲社弟子卻無動靜,在鄧追雲和江夜泊的指揮下,緩緩退至主席台後方,一副只作壁上觀的模樣。
空餘人員僅剩一個王敖,然而他絲毫不敢妄動。
在場者以武功而論,實無一人比得上王敖,但很多時候武功並不能解決一切問題。
十餘丈外高台上那一團綠火,已將王敖牢牢鎖定。
除非擁有呼延喚那樣不懼毒物的暗能量,或者有能力在一瞬間擊殺高台上的毒郎中,否則當今之世無人可以制服這團綠火,包括王敖在內。
超一流的武功修為、加上當世第一的毒術,在這武場之中,齊遠濤已堪稱無敵。
大戰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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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三十二派眾多年輕弟子主觀意識中,目前暴發的四場對決大多差距明顯,鐵牛對浮雲子、托缽對如滅、雲川對洪天鳴,基本等於送死,因浮雲子、如滅、洪天鳴是正義同盟一致公認的最強者,揚鞭會除錢塘陳喚之外無人能敵。是以五百多雙眼睛大多投向聞香雪和樊少雲,認為這才是勢均力敵的交鋒。
樊少雲是俊男,聞香雪是美女,又都是頂級劍客,俊男美女論劍,自然吸引大眾眼光。
樊少雲一身青衣,手持銀劍,聞香雪白衣似雪,劍泛青光。兩人彷彿早已約定今日之戰,青白相襯,對比鮮明。
聞香雪從天而降,劍勢淒厲,如孤峰絕壁,雪山冰崖,凶險萬分,一劍直刺而來,彷彿剎那間封死了樊少雲的前路、退路、攻路、守路、生路、死路。
樊少雲長劍輕撩,意深深,氣綿綿,如一輪銀月,似一彎淺眉,猶帶陣陣低吟淺唱,令人魂魄蕩漾,心旌搖晃,聞香雪凶狠絕倫的攻擊竟然在這一撩一蕩間化解無形。
聞香雪頗有幾分詫異,不料樊少雲的劍法竟不似想像中那般凜冽,反而如此境界悠遠,實不像知名殺手,但若非這迴腸蕩氣的劍意,卻又無法化解自己奪命一劍,看來以往資料殊不準確,樊少雲的真正實力尚需重新評估。
方才飛落地面,樊少雲手中銀劍陡然燦爛,銀光耀眼奪目,從一個詭異之極的角度向聞香雪手腕脈門刺去。只見他踩著美妙的步法,耍出瑰麗的劍花,長髮揮灑,衣袂飄飛,形狀絲毫不像決戰中的劍客,倒像一名正自盡情舞蹈的絕世美男,惟這劍勢殺氣森森,絕不留情。一旦刺中手腕,聞香雪終生不得使劍。
聞香雪身軀急轉,柳腰輕擰,堪堪躲過這一劍,劍鋒平平往銀劍後方削去,尺度拿捏極為精妙,乃是絕佳的以守為攻,若削中樊少雲手指,同樣此生不能用劍。
樊少雲手腕輕轉,銀劍劃出幾個美妙的圓圈,將青劍盪開,隨即做了一個十分奇怪的動作,右手持劍,左手捏住劍尖,往後拗轉,銀劍劍身變成一個半圓,如同彎月,奇詭而美麗。
聞香雪絲毫不理,青劍順勢劃出一道弧,斜斜斬落,直劈樊少雲脖頸。
樊少雲突然鬆開左手,「噌」的一聲輕響,銀劍反彈,劍尖射出一點劍氣,如寒星閃爍,急射向聞香雪咽喉。
聞香雪大吃一驚,急忙抽回長劍,以劍身護住臉面。只聽「叮」的一聲,那點劍氣射中青劍,聞香雪輕呼聲中往後退去。
樊少雲搶得先手,銀劍一展,如狂風暴雨般攻去。
旁人大多為從小苦練固定招式的普通門派弟子,幾曾見過這等隨心所欲的劍法,只看得目瞪口呆,撟舌難下。許多好劍者忍不住仔細揣摩此中奧妙,卻越想越糊塗,實不知如何練得這般境界。只見樊少雲銀劍狂舞,如同青衣之外包裹了一團銀光,聞香雪青劍急閃,彷彿青芒中的一道白影,到後來越打越快,只看見隱約的人形,其中招式之妙早已不得而知。眾人歎為觀止,暗忖天下武學高明至斯,自己有如井底之蛙,實難窺其門徑。
這一輪急攻把聞香雪打得手忙腳亂,她的內力修為與樊少雲相若,若正常比武過招,只怕千招之內難分勝負,不料樊少雲自從修習《元無極》後劍術大進,出招毫無規律可尋,人劍合一,如心使臂,數十招急攻下來,聞香雪居然只辦得遮攔擋架。
遠處的江夜泊看了幾眼,對鄧追雲一本正經地道:「這女人沒戲,撐不過兩百招。」歎息幾聲,向另一邊戰局看去,只看了幾眼,忍不住驚歎道,「嘩!鐵牛好厲害!」
——鐵牛與浮雲子已戰至酣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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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雲子天資過人,但基礎略有欠缺,這也是聰明人的通病,總喜歡走捷徑,不願刻苦練功。以他原本的實力,只怕再過二十年也難進入准絕頂高手之境,有今日成就全靠王敖和如滅。
王敖有一套神奇功法,可對人體經脈進行一定程度的刺激,大大激發體內潛能,再配合高深的修練法訣,可在短時間內迅速提升功力。當初鄧追雲得王敖幫助,數月時間從一流高手躍升至超一流境界,便是習練了這套功法。
臨仙門左護法如枯身染重病,再難委以重任,如滅又急於組建正義同盟,便讓弟子浮雲子接任左護法,並賜予綠如意和數枚靈丹妙藥。浮雲子服用丹藥後功力暴漲,王敖又將那套功法悉數傳授,命他閉關長修。近一年來他一直在臨仙門密室坐關,武功突飛猛進,已有准絕頂高手的實力。
然而這只是外力速成,倉促造就,畢竟沒有勤修苦練而成的紮實基礎。浮雲子在三十二派弟子中可謂高高在上,對付鐵牛卻佔不了半分便宜。他本想在大眾眼前狠狠欺負揚鞭會高手,藉以揚名立萬,怎奈打錯了算盤,被鐵牛逼入苦戰。
鐵牛身懷金鐘罩、鐵布衫、十三太保橫練三大硬氣功,近年來苦練《元無極》純男子心法《長風訣》,再加上童男之身,體內真氣純度可謂天下罕見,真正實力已超越其師鞏鐵柱,不止銅皮鐵骨刀槍不入,更有一身綿綿無盡的雄渾真氣,實戰時能迅速補充體力。如今的他早已不是當年騰龍門之戰被一名女長老打得節節敗退的一流高手,而是一個真正的無敵鐵人,除非對手武功造詣超過他三倍以上,否則絕無可能將他輕易擊敗。
浮雲子武功修為遠不及鐵牛三倍,內力純度更有天壤之別,自然無法擊敗鐵牛。
甚至可能慘敗。
浮雲子展開變幻無窮的身法,綠如意幻化出千百道綠光,層層疊疊,如夢似幻,令人目眩神迷。
鐵牛的應對很簡單:一拳。
只這一拳,卻力貫日月,排山倒海,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
拳勁似驚濤駭浪般洶湧襲去,浮雲子一切招式皆如鏡花水月,縹緲虛無,到頭來還是要苦苦抵擋這無盡的波瀾。
生活也是如此,縱然營造百般亮麗、千份光芒、萬種風情,只要底子不厚實,終究只是夢幻空花、過眼雲煙,仍不免迎接殘酷的現實。
「轟」的一聲巨響,浮雲子與鐵牛各退開五步,只是鐵牛穩穩站立,浮雲子卻連連搖晃。
旁觀者與浮雲子皆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萬萬不料鐵牛竟有這等實力。但鐵牛已容不得他們思索,鐵拳一揮,身形一振,又向浮雲子砸去一拳。
開碑裂石,氣衝霄漢,這一拳力道之猛、氣勢之壯,更勝先前。
浮雲子收起心頭驚異,暗忖:方才只是一時疏忽,我豈有輸給這莽漢之理,這便全力出擊吧。方纔他存了炫耀表演之念,力量並未使足,現下對鐵牛再不小覷,便運氣十成十的勁力,右掌平平推出,欲與鐵牛強攻對撼。
一拳一掌相交,卻不像方才般發出巨響,兩股力量膠著一體,僵持不下。
浮雲子感到鐵牛拳中力量剛猛絕倫,心知對方本力遠勝自己,如此強攻只會兩敗俱傷,當下心生一念,左手綠如意突然擊出,打向鐵牛臂膀。
鐵牛毫不理會,拳頭忽伸忽縮、勁力忽吞忽吐,竟然將一股陽剛之極的拳勁變為陰陽相濟,剛猛中夾帶陰柔,並含旋轉之力,忽地往浮雲子掌中席捲而去。
「叮」的一聲,綠如意打在鐵牛胳膊上,卻似打中一塊堅硬無比的生鐵,胳膊毫無損傷,反倒綠如意險些碎裂。浮雲子心下駭然,才知鐵牛的護體真氣絕不尋常,自己的修為尚不足以將他擊傷,那綠如意極其珍貴,若有損失委實不值,連忙將綠如意抽回。
只這一分神,鐵牛的拳勁已突破防線,轟轟烈烈攻了進來。
《元無極》是一門個性化神功,僅有修練法訣,無任何具體招式,一萬人習練便有一萬種方法,越具有創造性的人越能成功。鐵牛習練三大硬氣功後武功定型,本難有寸進,但在《長風訣》的引導之下,居然百尺竿頭再進一步。加上他是呼延喚手下第一愛將,呼延喚不帶黑鞭時也用拳,平時常能得到呼延喚指點,這剛柔相濟的運功方式和螺旋狀氣勁便是呼延喚所授。到如今鐵牛武功突飛猛進,早非昔日吳下阿蒙,縱然面對浮雲子也毫不吃虧。
浮雲子到此才知自己引以為榮的內力是何等脆弱,靈丹妙藥和王敖獨門功法僅僅只是增加了他的內力容量,質量卻無改善,而鐵牛的內力早已千錘百煉,質地純淨之極,就像水銀與水的較量,哪怕再多的水也無法阻止水銀穿透,因兩者質地截然不同。浮雲子貌似磅礡的真氣根本無法阻止鐵牛拳勁,突然穿破防線,直擊掌心,似剛猛絕強,又似陰沉綿柔,那股急速旋轉的螺旋氣勁更是將他的真氣搗得潰散不堪,不多時便力貫掌心,往他經脈內直衝進去。
浮雲子大驚失色,急忙抽回手掌,順便使出陰招,右腳狠狠向鐵牛小腹踹去。鐵牛冷笑一聲,陡然發力,拳勁再度暴漲,如一道氣牆般轟然推去。浮雲子只好收回腳,右掌與綠如意挌擋前胸,大喝道:「開!」盡全力擋住這一洶湧彭湃的氣牆。
「彭」的一聲,鐵牛收拳站立,氣定神閒。浮雲子卻踉踉蹌蹌往後退去,直退到八步開外,好歹站住,忽又悶哼一聲,登登登退後五步,一張臉已憋得通紅,方才站穩,再次往後退了三步,強行運氣止住退勢,這才終於立定。
旁觀者齊聲驚呼,這時仔細看去,只見鐵牛如若無事,輕鬆自如,浮雲子一張臉卻已從血紅變作煞白,神情驚駭,姿勢狼狽,看樣子是吃了大虧。
鐵牛以勝利者的姿態環視一周,卻仍不消停,大步跨上,又向浮雲子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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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主席台前也已混戰一團,左邊是托缽對陣如滅,右邊是雲川對陣洪天鳴,中央是裘彥空和伍龍溪力戰白雪社人馬。主席台上僅剩十餘人,正是當中站立的王敖、驚慌失措的趙世勳、和後方無所事事的青雲社人員。
江夜泊一會看看這邊,一會看看那邊,突然輕笑起來,湊近鄧追雲耳邊道:「方纔我還說趙世勳那小子出場方式太招搖,現在看來,那位仁兄的出場可比他氣派多了。你看這都打得天翻地覆,那傢伙居然連個人影都不見,也不知他準備怎樣現身。」
鄧追雲詫異於王敖的鎮定,仔細觀察幾眼,又細看前方那團綠火良久,方才微微點頭。低聲對江夜泊道:「等會若有血光,你不可湊近,迅速帶手下離開。」
江夜泊不以為意,道:「你告訴我,那傢伙到底何時才會出現?」
鄧追雲搖搖頭,正要說話,忽微微一凝,抬眼向天空中望去。江夜泊心下奇怪,也抬頭看去。
遠方的天空出現一個黑點,緩緩移近,直至會館上空,在十七八丈的半空處盤旋。
那是一隻巨大的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