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喚身形急掠,手中銅腳高高揚起,眼看就要將升雲子立斃手下,旁邊眾人甚至已開始聯想升雲子腦漿迸裂的情景。忽然——一個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現出身形,揚聲厲喝道:
「陳喚!你這個荒淫無恥的姦夫!!」
呼延喚身在半空瞄見這人,面露極其意外之色,隨即停手落地,升雲子便如從閻羅殿打了個轉回來,就此逃出生天。
這是一個絕不應該在此出現的人:
霍宏機!
杭州城皇幫大總管、駱絢英前夫、宋千紅之師,竟然出現在這武當山下!
呼延喚呆了一陣,失笑道:「霍宏機,你來武當旅遊麼?竟在此相逢,當真巧了。」
霍宏機死死盯著呼延喚,咬牙切齒道:「陳喚,今日我要在天下群雄面前揭穿你真面目,讓天下人知曉你的罪惡!」
升雲子小心翼翼後退幾步,走到眾人身邊,眼見自己已不會成為呼延喚的唯一目標,這才放心,面向霍宏機道:「這位先生,你有何冤仇儘管說來,今日中原武林群雄必為你討還公道。」
先前那名婦人持劍來到霍宏機身邊,正色道:「這位先生盡可直說,我等在你身旁,量那惡賊不敢對你行兇!」
霍宏機凝視著十丈外的呼延喚,雙眼似要冒出火來,一字一字地道:「陳喚,今日我要你身敗名裂,為你造下的罪孽付出慘重代價!」
呼延喚索性又一屁股坐下,掏出那些丹丸啃了起來,笑道:「你說吧,老子邊吃邊聽,也好耍子。」
霍宏機面向眾人,顫聲道:「各位武林英雄,我乃杭州城皇幫大總管霍宏機,家中有一名妻子,乃是棲霞劍派弟子駱絢英。當年陳喚身為杭州聚珍堂少主,與我城皇幫結為戰略同盟,兩家合作愉快,本為一件好事。哪知陳喚貪圖棲霞劍派實力,欲引為己用,刻意勾引我妻子,趁我不備偷偷走近。那時我妻子視他為子侄晚輩,並未提防,幾次接觸後,他便露出豺狼面目,將我妻子強行姦污——」
「咳咳咳……」呼延喚一口氣走岔,頓時咳嗽起來,只嗆得滿臉通紅,大叫道,「喂喂喂!霍宏機,老子幾時強姦你前妻了?你說話也要有個根據,不可胡言亂語,老子長這麼大還沒強姦過女人呢!」
「胡說!」霍宏機怒道,「若不是你污辱我妻子、並以此威逼要挾,我妻子怎會被迫離開我?你覬覦棲霞劍派背後實力,姦污我妻子,要她與你合作,為你提供方便,否則便將她失節之事公告天下,令她無顏立足於世。她迫於壓力,只好聽命於你,不止為你家中莊園提供護衛高手,更為你旗下富春院訓練武士。她一個可憐女子遭你這般迫害,卻只能忍氣吞聲逆來順受,如今更被你長期佔有,你於心何忍?」
眾人越聽越怒,連聲斥罵指責,數不盡的義憤填膺。
呼延喚點頭笑道:「很精彩,繼續掰,我聽著呢。」
霍宏機道:「你為達成不可告人的目的,親手挑起棲霞劍派內訌,從此棲霞劍派男女分家,彼此決裂,絢英兩位師妹祝紅棉、余芊芊就此離開棲霞劍派,來杭州成立落英劍派,做了你的幫兇。但你仍不滿足,要挾我寫下休書,與我妻子斷絕關係。從此她被你長期霸佔,從杭州帶去京城,如今落英劍派成為揚鞭會兩大盟友之一,江湖中人皆以為落英劍派與你關係密切,豈知此中尚有許多內情,一切都是你威逼利誘所致。今日天下群雄在此,我定要揭穿你的真面目!」
「好嘛,」呼延喚笑道,「連棲霞劍派內訌也成了老子的手筆,你這張嘴不去說大書還真是浪費。繼續說,別讓觀眾朋友掃興。」
霍宏機冷笑道:「陳喚,你作惡多端,劣跡斑斑,這只是九牛一毛罷了,有許多人迫於你的威脅,未曾勇敢站出來,我都一清二楚。單單在杭州,你就已強佔了至少二十個良家婦女,其中包括不少名門淑女,這些事若細細說來,只怕三天三夜也說不完。你這卑鄙下流、道貌岸然的無恥小人!老天讓你風風光光存活至今,當真瞎了眼!」
呼延喚頗不耐煩地道:「你他媽的盡說廢話幹什麼?老子要聽正文!你不是說老子強佔二十個良家婦女麼,那就清清楚楚說出來,別漏下細節。再東拉西扯老子可要發飆了!」
升雲子振臂大叫道:「打倒陳喚!打倒魔頭!替天行——」
「閉嘴!」呼延喚斷喝一聲道,「現下是霍先生說大書時間,沒你牛鼻子什麼事,滾一邊去!」
升雲子正要開口斥罵,霍宏機已揮手阻止,正色道:「這位道長,今日我們在此揭示陳喚罪行,縱有百般不忿也須忍耐,畢竟你我身為武林一份子,應該遵守江湖道義,待將他諸般罪孽盡數揭發乾淨,我等才能名正言順將他處決,不致落人口實。」
升雲子點頭道:「霍先生言之有理,原該如此。」
呼延喚哈哈大笑,正要開口說話,忽抬眼向後望去,詫然道:「我操,怎又來這麼多人?」
眾人紛紛回頭,只見後方行來大隊人馬,足有五六百人,其中不乏和尚、道士、道姑、江湖客,形形色色,應有盡有,惟有一點相同,便是人人面帶悲憤,同仇敵愾,齊向呼延喚怒視而來。
呼延喚面色鎮定,心下卻著實吃了一驚,起先以為這些江湖客齊集於此聲討自己是升雲子安排的計策,只為搞亂局勢轉移視線,掩蓋他殘害傅青山一家的罪行。現下看來卻遠遠不止於此,首先霍宏機的出現極為可疑,他與升雲子八竿子搭不上關係,卻突然現身武當控訴呼延喚,時機未免太也巧合。此刻又有許多江湖人士趕來,其中那些和尚道士似曾相識,恐怕又將掀起一輪口誅筆伐,這已絕非升雲子力量所能及。今日武當如此熱鬧,只怕是一個早有預謀的圈套,無論升雲子或霍宏機、還有這些江湖人士,皆是被人在後慫恿,只為來此圍剿呼延喚。
「奶奶的,」呼延喚喃喃自語道,「誰這麼神通廣大?老子只不過來神農架採藥,連傳說中的野人也沒看見,居然讓他給算計了……不過中原武林既全體出動,揚鞭會情報組必定得知,過不多久也會趕來。嘿嘿,這樣也好,索性搞大了,好叫這江湖亂上一亂。」
那隊人馬來到場中,幾名小沙彌攙扶著五名老和尚走出來,果然不出呼延喚所料,五名和尚皆是熟面孔,正是念慈禪宗住持方丈雲淺和四大長老雲漢、雲淡、雲渺、雲澄,五人功力盡失,但當時呼延喚並未傷其筋骨,可行動如常,今日不知為何卻連走路也如此困難,要門下弟子攙扶。五人巍顫顫走到中央場地站立,雲淺遙指呼延喚,顫聲道:「陳喚,今日我念慈禪宗要向你討還公道……」
呼延喚笑道:「老禿驢,你還真是意志堅定不屈不撓,從終南山趕來武當,路上一定很辛苦吧。」
升雲子恭恭敬敬扶住雲淺,道:「大師,有何冤仇但說無妨,今日我等必不惜一切為你平冤。」
雲淺指著呼延喚,大聲道:「各位,我乃念慈禪宗雲淺,且聽我細細說來……」當下將那次揚鞭會邪火行動複述一遍,無非是呼延喚殺死雲沁,四大派相約討伐,兩方約戰終南山,揚鞭會不遵守江湖規矩,使用毒煙令四大派弟子失去抵抗力,隨後動用火藥、弩箭、長矛等大型武器圍困眾人,最後將六百名四大派弟子盡皆毀去武功,並且使用極其歹毒的手法吸盡十五名長老畢生修為,可謂不擇手段,無所不用其極,天下首惡非他莫屬,云云。
耳聞這聲聲血與淚的控訴,目睹五名昔日武林前輩形容枯槁、老淚橫秋,在場千餘人無不感同身受,齊聲咒罵,誓要剷除呼延喚這現世魔頭,群情憤慨,不一而足。
呼延喚往嘴裡投了一粒丹丸,大嚼幾口吞下,笑道:「不錯不錯,真是精彩絕倫,連老子都認為自己罪該萬死了。還有沒有補充,繼續啊。」
只聽遠處傳來一個洪亮的聲音:「我有補充!」
呼延喚抬頭望去,卻被前方江湖客擋住了視線,只見眾江湖客紛紛回頭,隨後向兩旁分開,讓出一條道來,遠處又走來百餘人,當先乃是一名中年男子、一名中年女子和一名少年人。呼延喚凝神細看,頓時臉色大變,失聲道:「是你們?!」
——今日當真蛇蟲百腳盡皆出洞,這隊人馬竟是當年儒天閣的叛亂分子,當先三人正是失蹤數年的何知源、珍珠、莊醒冬這一家三口。
百餘人來到群雄中央,何知源越眾而出,冷冷地道:「陳喚,你可敢與我當面對質?」
呼延喚目瞪口呆一陣,不禁笑了起來,道:「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怎地你們這些傢伙一個個都冒了出來?嘿嘿,居然搞出這般動靜,當真是大手筆,佩服佩服。」
莊醒冬再不是當年那稚嫩的小男孩,如今已長成一個高大健壯的十八歲少年,便如十八歲時的何知源一般,兩人長得極為相像,只見他走上幾步,與何知源並肩而立,冷喝道:「陳喚,你耳朵聾了是不是?問你敢不敢與我們當面對質,卻顧左右而言它,是心虛了吧!」
若換作以前莊醒冬這般對呼延喚說話,只怕呼延喚當即便一個巴掌甩過去,今日卻不然,他心中又是好笑又是好奇,只覺那幕後策劃者頗為神通廣大,有心見識他的手段,便不著惱,笑道:「好好好,我不心虛,請大家安靜,聽這位何知源先生與令郎何醒冬公子在此同我對質。」
莊醒冬怒道:「你說誰是何醒冬?有膽的再說一遍試試!」
呼延喚臉色微沉,緩緩說道:「何公子,從來沒人敢這樣對我說話,請你自重。」
莊醒冬冷笑道:「今日天下群雄在此,你已死到臨頭,還逞什麼威風?小心我——」
話未說完,只聽「嗤」的一聲,一顆小石子夾帶著勁風疾射而來,不偏不倚,正中莊醒冬頭頂青帽,那帽子乃是軟布所制,本該被打飛,卻仍在他頭頂,只是被石子射穿,露出一個窟窿來。莊醒冬怔了怔,隨即失聲驚呼,猛地縮到珍珠身邊,嚇出一身冷汗。
旁人見狀無不驚駭,這石子若打飛青帽也不稀奇,但一掠十丈卻仍勁氣凝聚,毫不分散,當堂射穿青帽,力道之強、用勁之巧,實是可驚可怖,想必要射穿莊醒冬的面門也十分容易。在場眾人無一有此功力,一時間均被震住,四下裡悄然無聲。
「小崽子,」呼延喚冷笑道,「再多嘴多舌,老子便射穿你的額頭,叫你變成二郎神轉世。」
珍珠杏眼圓瞪,柳眉倒立,戟指厲喝道:「陳喚,你害怕我們揭穿你的無恥行徑,便如此公然威脅,但老天有眼,我們誓死不屈,你必將受到應有的懲罰!」
呼延喚細細打量珍珠幾眼,一晃七年不見,珍珠也已年過四十,但容貌依然美麗,比當年不遜幾分,令他讚賞不已,笑道:「珍珠師娘盡可放心,他們兩個我雖不認,但你始終是我師娘,無論如何我也會保持應有的尊重。現下你便盡情揭穿我吧,我自不會傷你。」
珍珠冷笑一聲,面向眾人道:「各位江湖好漢,我乃儒天閣原掌門、當世活神仙莊諧生之妻珍珠,陳喚雖與我有不共戴天之仇,但身份依然不變,我確是他的師娘。旁邊那位乃是莊諧生首徒何知源,這位是我與莊諧生所生的兒子莊醒冬,也是儒天閣一脈單傳的男兒、當仁不讓的掌門繼承人。」
眾江湖客無不肅然起敬,紛紛施禮道:「原來是活神仙妻兒來此,失敬失敬!」
珍珠指著呼延喚道:「陳喚乃是我官人飛昇仙界前所收的弟子,也不知他用何計策,竟然令官人對他施展『醍醐灌頂』之法,將一身驚世駭俗的內功盡數傳給了他,他如今武功蓋世,遠勝常人,其實並非他天資優勝,完全只是得益於官人的厚待。他佔盡了便宜,本該對官人感恩戴德,哪知他非但不好生回報官人,卻與另幾名叛徒相互勾結,要置我們母子於死地!」
群雄頓時喧嘩起來,道:「究竟如何,請珍珠夫人細細說來。」
珍珠道:「我官人生有兩個女兒和一個兒子,其中那大女兒莊蝶兒乃是官人與二夫人胡可人所生,胡可人此女性格毒辣、極有手段,一心獨攬儒天閣大權,那時官人潛心修仙,無暇過問門中事務,這便給了胡可人最佳機會,處處排擠我們母子。後來我們前往杭州結識陳喚,胡可人得知陳喚財大勢大,便有心攀附於他,以成就她的目的。兩人定下毒計,由陳喚提供天珩制鐵兵器裝備胡可人手下武士,並扶持莊蝶兒成為儒天閣新任掌門。回河間府後,胡可人突然發難,率武士圍攻儒天閣,我母子得何知源抵死相助,總算留住性命逃出河間府。胡可人因此掌控儒天閣實權,莊蝶兒身為女子,卻成了儒天閣掌門,我兒莊醒冬乃是家中唯一男兒,卻只能流落他鄉。後來發生之事大家也都知曉,儒天閣已成為揚鞭會戰略盟友,共同策劃了暗算騰龍門之戰,胡可人得陳喚之助在隆德府開設天珩制鐵分部,賺了大錢。這便是最佳證明,陳喚與胡可人、莊蝶兒母女狼狽為奸,不僅篡奪儒天閣大權,也存心謀害官人親生兒子,而他身為關門弟子,受盡官人恩惠,卻如此回報恩師,實是欺師滅祖、大逆不道!」
群雄怒道:「對!欺師滅祖、大逆不道!」
只這一會功夫,後方陸陸續續又趕來兩三百名武林人士,這武當山中、天峰柱下、入雲觀前,今日彷彿成了天下武林英豪的根據地,潮水也似湧來,半日工夫便聚集了一千四五百人,將這片空曠場地佔得滿滿當當,一眼望去儘是人頭。
呼延喚心中滿是疑惑,暗道:究竟是誰這般興師動眾、一心置我於死地?升雲子非但不是主角,甚至連配角也算不上,只是個跑龍套的……這未免也太湊巧,怎能短短幾日便將一切佈置得如此完美……對了,那幕後策劃者定已計劃良久,今日情狀並非偶然,早在他謀算之下,升雲子定早與他相識,此次見我和老齊誓要殺他,便逃去向那人求助,那人正好推行這一計劃,在我迷路武當山的十餘日裡迅速召集中原武林人士前來,定是如此……不過這人能找來霍宏機和珍珠一家,還有雲淺老禿驢,卻也當真厲害,是個值得重視的對手,也不知這人是誰?
正思索間,只見何知源上前喝道:「陳喚,現下證據確鑿,你休想抵賴,快快低頭認罪,我等或可從輕發落,否則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呼延喚笑道:「證據確鑿?哪來的證據,就憑你們幾張嘴說說麼?嘿嘿,你和這位醒冬小哥長得一模一樣,這算不算活生生的證據?」
群雄側目向何知源和莊醒冬看去,周圍喧嘩聲漸漸輕了起來。何知源冷笑道:「你何必轉移視線?你與胡可人母女串通一氣謀害師娘師弟,乃是不容置疑的事實,任你如何耍賴也決計推脫不了!」
何知源與莊醒冬實在太過相像,群雄一看之下便已釋然,但今日呼延喚乃是大眾公敵,自然無一例外皆支持何知源一家三口,心下大多存了這麼個念頭:就算何知源與師娘私通生下孽種,又與我何關,今日咱們要對付的是錢塘陳喚,只要能讓陳喚身敗名裂,縱是冤枉了他也自無妨,誰叫他如此蔑視天下英雄……如此一來,便又昂首挺胸、理直氣壯,紛紛向呼延喚怒目而視。
何知源見狀心下暗喜,便即乘勝追擊,大聲道:「陳喚,珍珠師娘與莊師弟之仇且先不論,畢竟我們並未身亡、一息尚存,現下我還要列舉你一條罪證,便是那無辜遭你迫害的騰龍門!」
騰龍門以往江湖聲譽並不佳,只是龍定邦身為天北武林數一數二的高手,才獲得不少尊重,其實門下弟子劣跡斑斑,常興風作浪為害武林。但群雄存了不惜一切打擊呼延喚的念頭,自不追究此類小節,均旗幟鮮明表示支持,喝道:「說得對!騰龍門與揚鞭會無怨無仇,就此慘遭滅門,實乃天大的冤屈!」
何知源大聲道:「陳喚成立揚鞭會不久,有心樹立揚鞭會威信,於是找騰龍門下手,好一戰成名。本來若兩強決戰倒也罷了,但陳喚居心險惡、不擇手段,趁八月十五中秋節之夜突襲騰龍門,兩千餘名揚鞭會武士潛入騰龍門,對毫無防備的一千餘名騰龍門弟子展開血腥屠殺,陳喚更強行擄走騰龍門數十萬貫財富和許多女眷孩童,手段之狠毒堪稱滅絕人性,騰龍門一夜之間慘遭滅門。好在老天有眼,今日天下群雄在此圍剿陳喚,他已插翅難飛,我等正好為騰龍門慘死的數百名弟子平冤雪恨!」
群雄振臂大叫:「消滅揚鞭會!剷除陳喚!捍衛武林尊嚴!還公道於人間!」
聽到此處,呼延喚腦中飛快閃出一念,剎那間豁然開朗,心中的疑惑頓時得到解答:
——龍定邦!
正是龍定邦!只有龍定邦!
這幾年揚鞭會四處搜尋龍定邦下落,卻始終未果,本以為他躲藏於某處窮鄉僻壤,看來並非如此,他非但不甘失敗,還潛心策劃了許多大計,專門用來對付呼延喚。
比如尋獲珍珠一家三口,比如找到霍宏機,比如聯絡念慈禪宗……
至於升雲子,定是因為煉丹之道而結識龍定邦,升雲子關押女子煉製丹丸、企圖捉拿殷香雲和紀央螢修練仙丹,這類手法本就與龍定邦極為相似,兩人必有來往,此次升雲子得知呼延喚和齊遠濤殺上門來,急忙去找龍定邦求救,龍定邦便將計就計,定下圍剿呼延喚之策,呼延喚在神農林海四處轉悠之際,龍定邦已將他行蹤告知中原群雄,於是在呼延喚殺進入雲觀時,群雄便適時趕來支援,將他死死包圍……
一切已昭然若揭,此次幕後策劃者正是龍定邦無疑!
呼延喚點了點頭,瞳孔漸漸收縮,閃出兩道微不可聞的寒光。
正在這時,他耳邊忽傳來一個輕微的女聲:
「陳喚,你太令我失望了……」
呼延喚尋音轉首,放眼望去,只見左前方二十丈外的一處空地上站著四名白衣女子,三名蒙著面紗,中央那名女子卻無遮掩,露出一張絕美的容顏,深深注視著自己。居然是凝玉宮長老孫茹碧。
呼延喚怔了怔,隨即付之一笑,抓起一粒丹丸,扔進嘴裡嚼了起來。
孫茹碧神情複雜,那雙明眸中透露出許多表情,或失望、或痛心、或茫然、或疑惑,雖相隔二十餘丈,卻將她此時情感清晰無誤地傳遞過來,口唇微動,又向呼延喚傳出一段語音:
「如果今日所聞屬實,我以後永遠不會理你。但你若被人冤枉,我也絕不罷休,定要為你討回公道。」
呼延喚無話可說,只是向孫茹碧眨眨眼睛,便轉回頭去。
孫茹碧這「傳音入密」功法堪稱精妙,相隔如此之遠仍準確傳入他耳中,旁人卻一無所知。只聽她又傳來一句,語音已略帶嗔意:「陳喚,你幹嘛轉頭?我要你回答我,他們究竟有沒有冤枉你?」
呼延喚兀自望著前方,嘴角淡淡一笑,喃喃自語道:「老子本就是惡人,冤枉不冤枉又有什麼關係?」
這話當然只有他自己才聽得見。
這時,只見霍宏機又站了出來,揚聲道:「各位英雄,我再向大家透露一樁陳喚的惡行!」
群雄大叫道:「快說!快說!今日一併算帳,解決乾淨!」
霍宏機瞥了呼延喚一眼,嘴角漾起一絲陰狠的笑意,大聲道:「陳喚不止污辱我的妻子,甚至連他自己的養母也不放過,他們兩人對外自稱母子,在家便是夫妻,行此**之舉已有八年時間!」
群雄齊齊發出一聲驚呼:「霍!」頓時顯出驚喜之色,想是獲得這等絕密新聞實屬不易,均感今日不虛此行。
霍宏機見呼延喚臉色微變,不由露出得意的笑容,大聲道:「陳喚的養母便是當年杭州首富趙仲珩之妹趙月奴,當年陳喚生母難產而亡,托付趙月奴照顧陳喚,哪知卻是養虎為患。陳喚喪盡天良,逆**常,長大後便將他養母強行佔有,直至今日。這等醜惡行徑實為天下人所不齒!此人不除,天理難容!」
群雄連連振臂跺腳,大叫道:「天理難容!天理難容!天理難容……」說也奇怪,這本該是無比憤恨的怒吼,此時聽來卻好像歡呼一般,充滿了數不盡的快樂和興奮。
呼延喚一張臉至此終於陰沉下來,死死盯著霍宏機,緩緩站起身,握緊手中那只沉重的銅腳。
群雄的歡呼——不、吶喊聲嘎然而止,忙嚴陣以待,謹防他出手傷人。
呼延喚眼中閃出兩點凌厲之極的寒星,正對霍宏機,緩緩說道:「你自己找死,怨不得老子。」
霍宏機全神戒備,往後退了兩步,喝道:「陳喚,你想殺人滅口麼?須知天下人的口是封不住的,今日即便殺了我霍宏機,還有千千萬萬個霍宏機站出來!你休想得逞!」
呼延喚邁開腿,一步一步向霍宏機走去,如同一頭擇人而噬的野獸,眼前縱有千萬頭綿羊,卻只盯準霍宏機這一頭,只待將他撕成碎片,不死不休。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忌諱,容不得任何人侵犯。呼延喚面對千夫所指,依然可以嘻笑嘲弄滿不在乎,但只要有人辱及趙月奴,他便再也無法容忍,誓殺之而後快。
因為趙月奴就是他的禁忌!
霍宏機如果只是為了駱絢英指責呼延喚,呼延喚或可饒他一命,甚至在場所有人提及任何罪狀,呼延喚都可以不為所動。但霍宏機在此提及趙月奴,公然侵犯呼延喚的禁忌,便等於自掘墳墓,為他的命運劃上了休止符。
在群雄驚呼聲中,呼延喚如猛虎般撲向霍宏機——
全力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