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叉寨軍中緩緩行出一匹烏錐馬,馬上端坐一名少年男子。只見他年在十七八歲左右,身材修長挺拔,面如冠玉、齒白唇紅,長相俊美無比,雙眼又大又亮,本是個清俊絕倫的美少年,卻橫眉怒目,滿臉森森殺氣,手中持一柄丈八蛇矛槍,槍頭垂纓無風急舞,顯出一身高強的內功修為。策馬向前走來,彷彿二郎神現世、又如羅成重生,俊美中帶著威嚴,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眼光。
呼延喚縱然再輕視鋼叉寨,也不禁對這美少年暗暗喝彩,思忖:這小子長得實在好看,實不比阿慶遜色,少雲恐怕還及不上他,為何我看他如此熟悉,好像在哪裡見過似的……念至此,不由往旁邊的呼延慶看去。這時才發現幾乎所有人都在打量呼延慶,又不斷回頭端詳那少年,似乎兩者有某種共同點,即便呼延慶臉上滿是假鬍鬚,也不掩其輪廓眉宇之近似。呼延喚大感驚訝,暗道:原來大家都發現這小子與阿慶頗為相像,並非我一人的感受,先前我看見丁平時情緒有些異樣,現在也是如此,看來並非何種獨特靈感,只是近來那些可惡情緒搗亂罷了……
他對丁平和眼前這少年頗有異常感覺,但見大多數人都與自己相同,便打消了疑惑,只當是體內那兩股真氣作祟,導致情緒波動。於是放下心來,駕著麒麟迎上幾步,大笑道:「這是誰家的娃娃,怎不回家吃奶去?老子沒空與小娃娃計較,快去找你媽媽來說話!」
那少年勃然大怒,但見他騎著一頭異獸,背後又站了一隻巨鳥,形狀極為獨特,心中也感吃驚。揮槍戟指呼延喚,喝道:「我乃鋼叉寨少主鐵延登,你是何人?速速報名受死!」
呼延喚仰天大笑道:「鐵羅剎倒是聽說過,鐵延登是什麼東西?老子不與無名小卒扯淡,快滾回去,喊你老娘下山來,老子有話要說。」
鐵延登乃是鋼叉山地界頭號霸王,年紀雖小,卻素來囂張跋扈,以往大小爭戰大多由他率兵出征,其母鐵羅剎鮮少出面,就是橫龍寨寨主劉顯龍見了他也避之唯恐不及,今日卻碰上呼延喚這麼個主,壓根沒把他當回事,不禁狂怒,喝道:「大膽!什麼口氣跟小爺我說話!」
呼延喚眼角也不瞄他一下,頗不耐煩地道:「個小娃娃當真不識相,你還要老子說幾遍?快快滾開,讓你娘出來聽老子訓話!」
鐵延登幾曾被人這般輕視,心下怒火熊熊,握緊蛇矛策馬奔來,怒吼道:「小爺今日送你歸西!」
呼延喚大感頭痛,煩不勝煩地道:「又要開打,也沒個安生。」正要揮鞭迎上,身邊的呼延慶插話道:「大哥,讓我來會會他。」也不等他回答,就此拍馬奔向前方,大喝道:「山賊,王慶來也!」
鐵延登見斜刺裡殺出一條虯髯大漢,略吃一驚,當即轉向呼延慶,喝道:「找死!」舞起手中蛇矛,噌噌耍了個花槍,隨即唰拉拉一抖,劈頭蓋腦向呼延慶砸去,竟然把蛇矛當成了鐵錘來使用。
呼延慶見他槍法奇特,心中暗讚,當下也揮槍迎去,槍尖直指蛇矛垂纓處,使了個「挑」字訣,力道不大,卻精妙之極,正是《元無極》中外家長兵器獨門技法。
兩人槍法皆不按常理,十分怪異,一個勢大力沉、兇猛霸道,一個精準細巧、妙到毫巔,顯出與他們年紀不符的武學絕詣,旁觀者無不暗自叫絕。只聽「彭」的一聲響,兩桿槍一觸即分,迸出一股強勁的勁氣,兩馬交錯,呼延慶和鐵延登已各自分開數丈,回馬繼續對峙。
鐵延登大吃一驚,方纔那一槍他已運足九成內力,且用這等招式狠狠砸下,本以為至少能將對方砸落馬下,哪知對方這一槍極為精妙,準確挑中蛇矛紅櫻處,如同打中毒蛇七寸一般,當即將他的力量卸去八成,隨後只覺一股雄渾真氣轟然而來,將蛇矛狠狠挑開,險些令他脫手,只這一槍便顯出絕高的造詣和經驗,功力實勝自己一籌以上。他驚怒交加,心中大為警戒。
呼延慶暗自估算,已知鐵延登修為略遜自己,今日對戰只贏不輸,便哈哈大笑道:「山賊莫停手,你我今日決一雌雄!」揮起鐵槍,又向鐵延登衝去。
鐵延登也是個不服輸的硬脾氣,尤其此時在數百人面前,更不能墮了自己威風,便不發一言迎了上去,使出一套氣勢驚人的槍法,與呼延慶展開激戰。
兩人年齡相近、身形相近、武功相近、長相也是一般的俊美,如此鏖戰不休,場面上十分好看。鐵延登招式大開大闔、硬朗凌厲,呼延慶則精妙細緻、行雲流水,一個如同大江怒潮,一個卻似雲霧盤繞,兩種風格展開會戰,委實精彩之極。翻翻滾滾鬥了兩百招,兀自難分勝負。旁觀眾人再也按捺不住,轟然叫好。
呼延慶這些年來在江湖上飄蕩,行事謹慎,細緻入微,江湖閱歷極為豐富。這一番纏鬥下來,已將鐵延登的武功路數大致摸清,心中定下計策,待兩人戰至三百招左右,槍法陡變,終於使出絕招。
鐵延登乃是年輕氣盛的少年人,經驗遠不及呼延慶,這時見對方又有新招,頓時被打了個手忙腳亂。呼延慶槍法連綿密集,每一槍皆有後招,他卻左支右拙、險象環生,堪堪支撐三十來招,便落了下風,形狀十分狼狽。呼延慶有心戲辱他一番,也不出招將他擊敗,連連耍弄,令他在手下眼前出盡洋相。
鋼叉山眾人見少主危急,無不大驚失色,紛紛鼓噪起來,正要一擁而上解救鐵延登,忽聽後方傳來一個略帶沙啞的女聲:「住手!」
呼延慶聽見這聲音,暗道:住手可以,但要讓這小子吃點苦頭,才不枉了我苦戰一場。見鐵延登正回頭張望,便悄悄揮槍向他蛇矛中段挑去,對準部位,運起內力,猛地使力一揮。鐵延登促不及防,驚呼一聲,雙手再也拿捏不住,那支丈八蛇矛脫手飛出,「嗖」的一聲,飛至數丈外,插入地裡。
呼延慶收起鐵槍,大笑道:「承讓了!」
鐵延登在眾人眼前丟了兵器,心中又是羞愧又是惱恨,怒道:「卑鄙!」
呼延慶見他一張俊臉氣得煞白,不由笑道:「小子莫要罵人,我不過挑飛你的長槍,並未在你臉上劃下一道疤痕,已算對你不錯,你就知足罷。」
鐵延登怒不可遏,喝道:「你這虛偽的懦夫!只會暗箭傷人,卻裝出一副正人君子狀,真叫人鄙夷!」
呼延慶心下火起,冷冷地道:「小崽子莫不識抬舉,再多嘴多舌,我這便劃花了你的小白臉,看你以後怎樣見人!」
這時,鋼叉寨陣營裡又傳來那女聲:「登兒,你退下。」
鐵延登不敢違背,只好掉轉馬頭,順手拔出那桿蛇矛,仍不忘狠狠瞪了呼延慶一眼,這才回歸陣中。
只見鋼叉寨陣中出來一匹高頭花斑馬,馬上坐了一名婦人,眾人細細看去,不禁暗自喝彩。只見這婦人年紀大約三十七八,身材高大健壯,遠勝普通女子,細腰豐『臀』、寬肩聳胸、修臂長腿,有一張極為獨特的臉容,算不上十分美麗,但眼睛極大、鼻樑高挺、嘴唇豐厚、額頭高廣,有一種別具一格的魅力。緩緩向呼延慶迎面行來,神情淡定,臨淵嶽峙,顯出一流高手的風範,襯著她曼妙無比的身材和懾人心魄的魅力,令人感到一種莫名的震撼。而更為獨特的卻是她手中的兵器,竟然是一柄巨大的鋼叉,沉重黑亮、寒氣森森,極具視覺衝擊力。
呼延慶頓時感受到這婦人帶來的無窮壓力,忙緊握鐵槍嚴陣以待,肅容喝道:「來者何人?」
那婦人淡淡注視著他,只打量幾眼,呼延慶便感全身一陣毛骨悚然,似乎自己的功力深淺已盡在她眼中,毫無掩飾,心下更為震驚,對這女人再不敢小覷。只聽她淡淡說道:「鋼叉寨寨主鐵——長,氣力雖不及自己,真氣卻似比自己更精純三分,這等對手從所未遇,不禁生出興趣,道:「再來!」持起鋼叉,又向呼延慶重重砸去。
呼延慶奮力擱擋,雙腿猛夾馬肚,只一交觸便迅速分開,離至數丈外。心下不禁叫苦:這對母子委實奇怪,一個用蛇矛砸,一個用鋼叉砸,明明是長兵器,卻當作大鐵錘來使,這樣多砸幾回,我的長槍怕要被她砸斷,我且與她纏鬥一陣,若抵擋不住,就讓大哥上場與她硬拚力氣便了。
鐵葉梅雙眼一瞪,喝道:「一味躲閃,算什麼男子漢?上來與我打個痛快!」
呼延慶長笑一聲,道:「我見你是女流之輩,有心讓你幾招,既然你不領情,這便放手開打罷!」當下策馬衝了上去,長槍揮舞,使出一套迅疾綿密的槍法,層層疊疊向鐵葉梅攻去。
鐵葉梅性子豪爽,喝道:「好!今日分個勝負!」鋼叉招展,與他激戰起來。
這一輪交手比方才鐵延登之戰更為激烈精彩,鐵葉梅內功強橫,比兒子足足勝了兩籌,呼延慶縱然有心隱藏也是不能,只好將畢生功力淋漓盡致施展開來。鐵葉梅鋼叉兇猛,招招致命,絕無花哨,到後來打得性發,渾身上下似籠罩了一層白白的真氣,鋼叉如同座座鐵山,四面八方向呼延慶重壓狠擊,勁氣排山倒海,威猛絕倫。呼延慶知道這種打法最為凶悍,自己若一味擱擋,遲早要被她打得精疲力盡,堪堪抵擋兩百餘合,終於變幻招式,將他學自王敖老祖的獨門武功使了出來。
這套功夫波詭奇譎,招招狠辣刁鑽,頓時將鐵葉梅打了個手忙腳亂。鋼叉寨眾人本見寨主大佔上風,一個勁地歡呼叫好,此時陡然生變,呼延慶施展奇招扳回局面,均看傻了眼,沉默半晌,又暴雷也似大叫起來:「寨主頂住!這小子只會使詐,沒點真功夫!」「寨主大發神威,砸死這大鬍子!」「鋼叉山上鋼叉寨,鋼叉寨裡鐵羅剎,一桿鋼叉平天下!」……
後方的呼延喚聞言險些笑了起來,對身邊劉雨芯、楚玉紅二女道:「這些山賊比橫龍寨嘍囉有文化,至少還懂得編歌詞唱小調,唱起來也挺好聽,嘿嘿,這才是獨特的社團文化。」
劉雨芯身邊還站了個呼延明,先前一直在藉機與她說笑,此時卻被場上戰況吸引了眼光,忍不住讚歎道:「二哥當真了得,總能出其不意使出絕招,也不知他的真正實力究竟有多高。」
呼延喚心生同感,點頭道:「阿慶這小子確實有一套,時不時給人一個驚喜,今日也一樣。先前以為他和鐵延登那小子武功相若,現下卻把鐵羅剎也打得落花流水,指不定改天碰上一個更強的高手,他還是游刃有餘。嘿嘿,這小子最善隱藏實力,我總有一天要和他好好交手一次,逼他使出看家本領。」
這時,旁邊始終沉默無語的丁平突然開口道:「鐵羅剎絕不會輸。」
呼延喚饒有興味地道:「哦?何以見得。」
丁平道:「我曾與鐵羅剎母子交手,鐵延登與我戰成平手,鐵葉梅卻只用五十招便將我擊敗,她的實力遠不止於此,很快就會展開反擊。」
眾人微微一驚,呼延喚奇道:「丁兄為何與鐵羅剎母子交手?」
丁平看了楚玉紅一眼,神情略顯扭捏,道:「去年他們欺負楚姑娘,我去找他們理論,一言不合便打了起來,因此知曉他們母子的實力。」
楚玉紅頓時動容,失聲道:「什麼?你竟然去找鐵羅剎母子理論?這……又何苦?」
丁平淡淡一笑,搖搖頭示意不礙事,閉嘴無語。
呼延喚歎了口氣,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地道:「丁兄真是個情種,可你做了這些事也該讓楚姑娘知道,不能憋在心裡,今日要不是我們偶然提及,楚姑娘壓根不曉得你曾為她力拼鐵羅剎母子,豈非白辛苦一場?」
丁平淡淡地道:「我知曉就好,不用她知曉。」
楚玉紅心中又是震撼又是感動,本來看丁平是怎麼看怎麼厭惡,此時卻截然相反,彷彿他臉上那些疤痕都變得好看起來,怔怔注視著他,良久說不出話來。
呼延喚長歎一聲,十分恰當地加了一句:「真情往往蘊藏在最不經意的一句話中,委實令人感動。」
這時,彷彿給丁平的評論作出最佳詮釋一般,只見鐵葉梅招式陡變,氣力暴漲,向呼延慶發出一輪激烈的反擊,登時將頹勢扳了回來,兩人各有攻防,打了個難分上下。鋼叉寨嘍囉見狀大喜,爆發出一陣雷鳴般的歡呼聲,為鐵葉梅鼓勁打氣。
鐵葉梅乃是天生神力,身體素質比男子還好,這一輪急攻若換作別人,只怕早已精疲力盡,她卻無半分力怯,數十招猛攻下來,雙臂反而更增氣力,將一桿鋼叉耍得虎虎生風,劈頭蓋腦襲向呼延慶。
呼延慶心中叫苦,他內力不遜鐵葉梅,力量也相差無幾,耐力卻有所不及,鐵葉梅這輪攻擊憑的全是自身耐力,一叉接一叉,體內精力似無窮無盡。呼延慶雖能遮攔擋架,卻被她打得十分狼狽,幾無還手之力。且兩人兵器頗有差距,呼延慶手中鐵槍只是天珩制鐵尋常產品,鐵葉梅那桿鋼叉卻是世間少有的百煉精鋼所製,又極為沉重,這一番狂攻之下,呼延慶的鐵槍已略顯歪曲,明顯分出了優劣。
翻翻滾滾直打了五百餘招,兩人兀自分不出高低,但鐵葉梅氣勢如虹,呼延慶一味抵擋,場面上實是鐵葉梅佔優。呼延慶心中焦急,暗忖:早知這女人如此難纏,就該讓大哥來對付她,我一個大男人苦戰一名女子數百招,哪怕最後取勝也不光彩,現下兄弟們都在後頭看著,再不將這女人拿下,我今後臉面何存,說不得,只好用金鞭了……
他如此思忖,鐵葉梅卻也一般想法,她性子急躁,這般僵持許久早已大感不耐,見呼延慶略有停頓,當即喝道:「看我『天痕狂叉』!」招式一變,使出一套兇猛絕倫的叉法,狂風暴雨般襲向呼延慶。
呼延慶正想抽出腰間那柄用黑布包裹的竹節金鞭,卻被鐵葉梅這一變招所阻,慌忙應對,落得個手忙腳亂,更顯狼狽。鐵葉梅這「天痕狂叉」乃是自創武功,最為凌厲兇猛,彷彿剎那間氣力猛增一倍,速度則更快十倍,招招強橫絕倫。呼延慶苦苦抵擋三十招,內力尚有餘存,那桿鐵槍卻再也無法支撐,只見鐵葉梅當頭一叉重重砸來,呼延慶奮力橫槍一擋,「喀嚓」一聲響,那鐵槍被當堂砸成兩截。
鋼叉寨嘍囉只喜得眉飛色舞,歡呼叫好聲沖天而起。另一方眾人齊齊變色,孟強、焦玉、呼延明、呼延亮幾人大驚,盧鳳英更是一臉驚恐,忙對呼延喚道:「你……你快去救他!」呼延喚也感焦急,應了一聲,駕麒麟往陣中衝去。
呼延慶在千鈞一髮之際使了個鞍裡藏身之法,身子縮進馬腹,堪堪躲過了鐵葉梅的鋼叉。鐵葉梅得勢不饒人,鋼叉劃了個弧,半空裡稍稍一凝,再度向呼延慶胸口扎去。呼延慶對敵經驗極為豐富,整個身子向後一仰,幾乎躺在馬背上,又避過了鐵葉梅的鋼叉,眼角往後瞥去,看見呼延喚的黑麒麟正迅速跑來,心中大安,暗道:大哥來了,我性命無憂,該當趁此機會將她拿下,不能被大哥佔了風頭……
這時,呼延喚已發出一聲驚雷般的怒吼:「兀那婆娘!錢塘陳喚來也!」
鐵葉梅回頭看去,見呼延喚身騎異獸,又報出錢塘陳喚的名字,不由大吃一驚,早知錢塘陳喚極難對付,忙回轉馬頭面對呼延喚,那桿鋼叉便離開了呼延慶的要害。
呼延慶見她分神,心下大喜,忙抽出金鞭,悄悄向鐵葉梅期近,準備偷襲出手。正在這時,鋼叉寨陣營裡的鐵延登發出一聲大喊:「娘!當心那卑鄙小子使詐!」鐵葉梅一驚,回頭看來,呼延慶那支金鞭只好收了回去,橫握在身前。
鐵葉梅乍見金鞭,忽全身劇震,臉色大變,失聲道:「金鞭?!!」
這時呼延喚已趕到身邊,麒麟揚聲怒吼,鐵葉梅和呼延慶座下兩馬頓時畏縮膽寒,呼延喚駕麒麟來到鐵葉梅面前,她卻兀自怔怔看著那支金鞭,渾忘了身在何方,呼延喚大喝道:「臭婆娘!陪老子玩玩吧!」俯下身去,一把抓住鐵葉梅後領,將她提了起來。
鋼叉寨人見變生俄頃,轉眼間鐵葉梅已被呼延喚制住,不由大急,鐵延登當下策馬跑了過來。口裡大叫道:「你們兩個卑鄙小人!快放了我娘!」後方鋼叉寨嘍囉群情激憤,跟著一擁而上。
鐵葉梅被呼延喚提在半空中,神情卻兀自呆滯,毫無驚慌之狀,雙手一鬆,鋼叉頓時跌落在地,一雙大眼睛呆呆看著呼延慶,忽然脫口道:「這是呼延氏金鞭,你從何得來?」
呼延慶吃了一驚,正要說話,鐵延登已飛快來到眼前,怒吼道:「快放了我娘!」呼延慶回首看去,只見鋼叉寨人馬洶湧而至,忙策馬走到呼延喚麒麟之旁,嚴陣以待。
呼延喚舉起鐵葉梅,大喝道:「都他媽的給我站住!誰再往前一步,老子當堂扭斷她脖子!」
鋼叉寨眾人大驚,急忙止步。鐵延登舉槍一指,怒吼道:「卑鄙無恥!還不快快放下我娘!」
呼延喚大笑道:「放開她可以,拿十萬貫錢來交換!」
鐵延登狂怒攻心,嘶聲道:「做夢!」
呼延喚左手舉起鐵葉梅,右手舉起黑鞭,道:「出言不遜,再加十萬貫。一個時辰內拿二十萬貫錢來給你娘贖命,否則老子打得她腦漿迸裂!」
鐵延登雙眼冒火,只恨不得將呼延喚一口吞了,但心下終究擔憂母親的安危,抬眼向她看去,急道:「娘,你怎樣?」
鐵葉梅神情複雜之極,奮力伸手扯住衣領,鬆開一道空隙,這才可以開口說話,對呼延喚道:「放我下來,我不反抗,只求你們隨我上山一談。」
呼延喚大笑道:「你個婆娘是不是腦筋錯亂了?老子這就能拿到二十萬貫錢,豈能上山被你埋伏暗算?哈哈哈!少廢話,快拿錢來。」
鐵延登怒道:「你憑什麼要我們給錢?!」
「憑什麼?」呼延喚大笑道,「憑你娘的性命在老子手上,憑你以往收了太多買路錢,這樣還不夠?」
鐵延登咬牙切齒地道:「有種的就與我大戰三百合,如此劫持婦女勒索錢財,算什麼男子漢?!」
呼延喚笑道:「你們平白無故要老子留下買路錢,又算什麼男子漢?嘿嘿,快快照辦吧,一手交錢、一手交人,痛快利落,才是男子漢作風。」
鐵葉梅奮力扯送領口,道:「你放下我,我確有要事商量,只要證實你們與我並無關係,我便叫登兒送上二十萬貫,讓你們安全離開。」
呼延喚笑道:「你個婆娘看似豪邁,卻也會玩小伎倆,嘿嘿,老子若輕易上當就不是錢塘陳喚了,你就乖乖聽話照辦吧,別恁多廢話。」
呼延慶方才聽見鐵葉梅喊出呼延氏金鞭之語,心下頗為驚訝,忍不住問道:「你究竟要商量何事?」
鐵葉梅吃力地道:「是有關那支呼延氏竹節金鞭之事,你們隨我上山,我給你們看一樣重要東西。」
呼延喚不由和呼延慶對視一眼,均聽出鐵葉梅語氣中的嚴肅認真,看來不似作偽。呼延喚暗忖:難道這婆娘當年曾受呼延氏恩惠、或結識呼延氏某人,所以認得這支金鞭,一旦確認阿慶的身份便要回報於他?若果真如此,便隨她上山一趟也無不可,反正憑他們那些嘍囉也搗騰不出啥花樣,總之無論結果怎樣,這二十萬貫的竹槓老子是敲定了。念至此便道:「好,聽你一回就是,頭前開路,咱們上山去。」
鐵延登急道:「娘,你——」鐵葉梅當即打斷道:「不用多說,立即帶隊上山,不許與後方人員起衝突,一切等回寨子再說。」鐵延登無奈,只好掉轉馬頭帶隊而去。
呼延喚將鐵葉梅橫放在麒麟背上,向後揮手道:「大夥兒跟上,咱們上鋼叉寨討買路錢去!」
野馬武士紛紛響應,揚聲大笑,大隊跟著呼延喚往天痕峪深處行進。
不多時來到鋼叉寨正門口,眾嘍囉已在道路兩旁嚴陣列隊,謹防呼延喚作亂。呼延喚也不下地,就此駕著麒麟踏上台階,走向半山腰的鋼叉寨總壇。野馬武士見狀也紛紛傚法,駕馬跟隨在後。呼延慶等人卻要保護王金蓮,將她扶出馬車步行上山,鐵牛和樊少雲在兩旁防護。
來到總壇前,呼延喚扯著鐵葉梅跳下麒麟,道:「好了,你說吧。」
鐵葉梅被他封了穴道,使不出一絲內力,手腳卻能自如活動。呆呆看著呼延喚,越看越驚訝,神情變幻多端,呆滯良久,忽迸出一句:「你究竟是錢塘陳喚還是呼延氏後人?」
呼延喚吃了一驚,忙推著她往大堂內走去,道:「進屋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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