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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集 風雲湧 第十五章 親人 文 / 天堂太黑

    呼延喚心百感交集,久久說不出一個字來。

    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萬萬不料今日居然在此與叔叔呼延守信相逢,還險些將叔叔殺死。

    還有齊美蓉,她是他的嬸嬸,可是他竟然對她……

    呼延喚心情複雜,走回馬車邊,伸手解開齊美蓉和邱韻真的穴道,邱韻真才剛受制不久,當即站起身來,齊美蓉卻早已手腳發麻,掙了幾下,還是軟軟趴倒。呼延喚上前將她扶起,半拉半抱地放下馬車,她活動一下手腳,等恢復了行動能力,猛地一把推開呼延喚,走回呼延守信身邊。

    呼延守信兀自怔怔注視著呼延喚,道:「告訴我,你究竟是誰?」

    呼延喚擺擺,我們入內詳談。」

    呼延慶點頭道:「沒錯,此地人多耳雜,請叔叔帶領我們上山。」

    呼延守信雙眼始終不離呼延喚,齊美蓉拉了他一把,示意離開此處,他才邁開步子。呼延慶和王金蓮跟隨在旁,呼延慶將他攙扶住,順便說起自己的一些往事,白衣少年和青衣少年緊跟在後,邱韻真從盧鳳英手裡拉回兩個兒子,噓寒問暖一通,也跟著去了。

    呼延喚下令道:「野馬武士在此駐留,順便清理場地。阿強、阿玉、阿鵬、阿彪、萍珠、萍玉、桂蓉、盧三小姐,你們一同上山。」說著顧自走去,垂頭喪氣,情緒十分低落。

    眾人來到山腰總壇,呼延慶已將自己的經歷大致說清,呼延守信越聽越高興,忍不住連連長笑。大步走進客堂,招待眾人入座,隨後帶領齊美蓉、邱韻真、白衣少年、青衣少年和兩名男孩在王金蓮面前站好,齊齊施了一禮,大聲道:「小弟率妻兒拜見大嫂!」

    王金蓮起身回禮,笑吟吟地道:「沒想到居然如此與二叔重逢,當真是天大的喜事。不過二叔此言差矣,我並非你的大嫂,而是二嫂。」

    眾人均感詫異,呼延守信愕然道:「此話怎講?」

    王金蓮指指旁邊的呼延喚,微笑道:「二叔可知他是何人?」

    呼延守信怔了怔,隨即激動起來,顫聲道:「他……他究竟是誰?」

    王金蓮早已聽呼延慶和孟強焦玉說起過呼延喚的身世,此處也無外人,便有心揭示呼延喚的真正身份,微笑道:「二叔是否還記得,當年我官人曾將一塊呼延氏祖傳玉珮送給一名女子?」

    當年陳惠枝懷孕後,趙月奴和馮巧簾曾去呼延府找呼延守勇對質,要他給陳惠枝一個名份,呼延守勇不知為何對陳惠枝極為恐懼,死活不願與她再見一面,但對自己所做之事卻不否認,送出祖傳玉珮,表示若生下孩兒,便是呼延氏第三代長孫。當時趙月奴和馮巧簾吵得頗為厲害,呼延守勇甚至大哭一通,連老夫人張紋玉也被驚動,呼延守信自始至終在大哥身旁,親身經歷了此事。

    王金蓮這麼一說,呼延守信頓時回憶起來,手指著呼延喚,露出驚喜之極的表情,顫聲道:「你……你是……你是陳惠枝的兒子……你是陳惠枝的兒子……是不是?」

    呼延喚深吸一口氣,起身走到呼延守信面前,長長作了一揖,道:「侄兒呼延喚拜見叔叔!」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

    他的真實身份在場者僅有呼延慶、王金蓮、孟強、焦玉四人知曉,其餘一概不知,乍聽此言,無不驚得目瞪口呆。如平地裡打了個驚雷,將眾人當堂震住。

    岳鵬、孟彪、金萍珠、盧鳳英等人瞠目結舌,呆呆望著呼延喚。齊美蓉、邱韻真、白衣少年、青衣少年等人也是一般神色,回憶起先前他施展的神奇武功,眼中又多了一分隱隱的驚駭和恐懼。

    呼延守信第一個反應過來,大步衝到呼延喚面前,抓住他胳膊激動之極地道:「你是陳惠枝的兒子呼延喚!錢塘陳喚就是我呼延氏長孫呼延喚!難怪我先前一見你便感熟悉之極,你和你爺爺長得一模一樣,不止樣貌相像,性格也像,天底下再沒有比你更像他的人!我早該猜到……早該猜到……陳喚……呼延喚……大哥留下你這樣的兒子,真是呼延氏滿門大幸!」

    呼延喚扳開呼延守信的手,向他再施一禮,又向齊美蓉和邱韻真分別施禮,道:「侄兒冒犯叔叔嬸嬸,多有得罪,實屬罪該萬死,請叔叔嬸嬸原宥則個!」

    齊美蓉神情複雜之極,略微欠了欠身,並不說話。邱韻真卻笑了起來,道:「原來大名鼎鼎的錢塘陳喚就是大哥的長子,當真是一家人不識一家人。呵呵,今日我們一家團圓,實乃天大的喜事。」

    呼延守信滿心歡喜,大笑道:「是極!是極!天大的喜事,沒有比這更好的了!哈哈哈!呼延氏留下這麼多嫡親血脈,將來復興有望,先輩在天之靈如若得知,定與我一般歡喜不盡!」

    呼延守信與呼延守勇乃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就連長相也不大相似。呼延守勇為人飛揚跳脫、風流倜儻,長相極盡俊美,像母親張紋玉多過父親呼延丕顯。呼延守信性格沉穩,寡言少語,長相雖也俊美,但偏於陽剛,不似兄長那麼清俊柔和。當年呼延丕顯乃是京城數一數二的霸主,呼延守勇性格較為叛逆,喜歡頂撞父親,又常在外尋花問柳,多遭呼延丕顯訓斥打罵,父子二人關係不佳。呼延守信卻不同,他一生最崇拜的就是父親,對父親奉若神明,從不忤逆半分,乃是家中最乖巧聽話的好兒子,而呼延守勇長得像母親,他長得像父親,這便讓他和父親的心理距離又近了幾分。後來呼延丕顯慘遭斬首,他痛不欲生,兩兄弟逃亡之時若非呼延守勇鼓勵支持,他早已追隨家人『自殺』了事。這便是他和呼延守勇兩兄弟之間的區別,呼延守勇在男女之事上可能婆婆媽媽,大節方面卻把持得住,心志頗為堅毅,他則恰好相反,許多方面都十分堅強,但只要經受一次巨大的打擊,便有可能萌生悲觀情緒,再無生存的勇氣。

    今日初見呼延喚之時,呼延守信恍然間以為看到了一生最為懷念的父親,當時極為失態,始終心神不寧。此時得知錢塘陳喚就是自己的侄兒呼延喚,那種快樂和喜悅實非言語所能形容。呼延喚和呼延慶兩兄弟都已名滿天下,也都是世上罕見的美男子,呼延慶長得更像呼延守勇,呼延喚卻繼承了母親陳惠枝的許多特點,與生父並不如何相像,他的氣質脾性反而與當年的呼延丕顯頗為類似,都是那種狂傲囂張不可一世的風格,因此在呼延守信眼中,呼延喚實比呼延慶更為親切,看著他就像看見了父親大人。

    呼延守信一把抱住呼延喚,眼中浮起真摯的感情,道:「喚兒,你是呼延氏長孫,小輩之中數你最大,以後這些孩子都要聽你的。」說著揮手對四個兒子道,「你們過來,拜見大哥二哥。」

    白衣少年、青衣少年和兩名男孩期期艾艾地走上前來,均垂頭不語,想必仍對呼延喚有幾分害怕。呼延守信當下一一介紹過來,指著白衣少年道:「這是我長子呼延明,今年十七歲。」指著青衣少年道:「這是次子呼延亮,今年十五歲。他們二人乃是我與你美蓉嬸嬸所生。」指著兩個男孩道:「這是我與你韻真嬸嬸所生之子,三子呼延燦,今年十四歲;四子呼延放,今年十二歲。」又對呼延喚道,「這四個孩兒一直以來皆不透露真實身份,對外統稱為胡家人,化名為胡明、胡亮、胡燦、胡放。」

    呼延喚點頭道:「叔叔有此佳兒,當真可喜可賀。」

    呼延慶走上幾步,當先向四人施禮道:「四位兄弟有禮了。」

    呼延明和呼延亮早已聽說呼延慶大鬧東京之事,對他素來敬佩,當即還禮道:「小弟拜見二哥。」呼延燦和呼延放之前被呼延慶綁架,對他仍有懼意,不敢與他對視。呼延慶上前樓住二人,柔聲道:「先前我對兩位弟弟不敬,實是迫於無奈,請兩位弟弟莫要見怪,日後我定好生相待,你我親同一家。」兩個男孩見他如此親和,便也釋然,紛紛施禮道:「拜見二哥。」

    呼延守信笑道:「你們四個拜見了二哥,怎不過來拜見大哥?」

    四人看了看呼延喚,心中仍有懼意,猶豫一陣,只好強行壓制情緒,上前施禮道:「拜見大哥!」

    呼延喚還禮,微笑道:「不必多禮,我不喜繁文縟節,大家隨意就好。」

    呼延守信笑道:「喚兒,你這性情與你爺爺當真一模一樣,你爺爺也是這般不拘小節,說來也真奇怪,你與你爺爺隔了一代,竟然如此相像,比你父親還要像得多,看見你就好像看見了你爺爺。」

    身邊的王金蓮插話道:「二叔與我官人不也是一樣?呵呵,你們雖是兩兄弟,卻也不如何相像,我在齊平山呆了這些天,常與你見面,卻始終不曾認出來。你們親兄弟也是如此,何況喚兒與官人。」

    呼延守信笑道:「沒錯,我長得像父親,大哥長得像母親,我們兩兄弟自小就不相像。我見慶兒倒有幾分大哥的神韻,喚兒長相與任何人都不像,唯獨這份神韻,當真與我父親極為相似,活脫脫就是我父親的翻版。呵呵,血脈遺傳委實奇妙,父親雖早已逝世,他的神韻卻在喚兒身上得到了繼承,實令我喜不自勝。」

    呼延慶道:「叔叔,請將你這些年來的經歷述說一遍,好讓我們知曉經過。」

    呼延守信拉著呼延喚走到中央主座坐下,道:「好,且聽我詳細告知。」當下便將當年離京之後的遭遇一一說來。

    二十一年前,呼延氏滿門抄斬,呼延丕顯、張紋玉、呼延赤金及三百餘家人慘遭殺害,呼延守勇和呼延守信兄弟二人攜帶幾名護衛高手逃離京城。兩兄弟唯恐朝廷查出遺漏之人,決定分頭行走,呼延守勇東行至山東,呼延守信西行至山西,等風頭過後分別前往大遼尋找表舅。呼延守信帶著兩名護衛來到王屋山地界,途經這齊平山寨,正好遇見當時的山寨少主齊美蓉下山打獵,齊美蓉素來凶狠霸道,見他們長相陌生,便上前質問,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呼延守信與齊美蓉武功相若,打了個難分勝負,齊美蓉身邊僅有幾名護衛,自然不敵兩大護衛高手,齊美蓉便遭敗績,大怒之下發出信號,老寨主齊天雄率領數百嘍囉下山包圍呼延守信,誓要為女兒出氣。呼延守信三人抵擋不住,只好束手就擒,被押上齊平山寨,呼延守信心生悲觀,又因父母雙亡,存了死志,只欲『自殺』了事。幸好齊美蓉發現,將他救下,問明前因後果,他也不隱瞞,吐露自己身份,齊家父女大驚,當即將他釋放。齊天雄素來敬佩呼延丕顯,前不久得知呼延氏滿門遇害,本十分傷感,此時見忠良之後就在眼前,自是歡喜之極,邀請呼延守信在齊平山寨住下,在此養精蓄銳,日後為家族報仇雪恨。

    呼延守信與齊美蓉日久生情,漸漸相愛,齊天雄有心將女兒許配給呼延守信,並表示願意讓呼延守信接手齊平山寨,為他將來的復仇大業貢獻力量。呼延守信不知大哥音訊,無法答應,如此一拖再拖,期間齊天雄派人前往大遼打聽呼延守勇下落,未果而返,直至兩年後齊天雄身染重病,呼延守信見老人如此期待,終於答應娶齊美蓉為妻,並留下打理齊平山寨。兩人成婚不久,齊天雄病故身亡,呼延守信正式接手齊平山寨,成為新一代寨主,一邊忙於招兵買馬,一邊仍不忘打聽大哥的消息。十七年前齊美蓉生下兒子呼延明,兩年後生下次子呼延亮,呼延守勇仍杳無音訊。後呼延守信納齊平山寨老總管之女邱韻真為妾,次年邱韻真生下呼延燦,兩年後生下幼子呼延放,如此直到今日。呼延守勇如同消失於人間,再也沒了消息,呼延守信也不再派人打探,專注於操練兵馬,齊平山寨日漸壯大,逐步發展到千餘人規模。前些日子為補充裝備,特意前去龍虎莊購買天珩制鐵產品,呼延守信指明要五百套二等品裝備和一千件兵器,不料那位總管卻買回五百套三等品裝備,齊美蓉素來脾氣不好,當堂與王金蓮和孟彪發生爭執,當時呼延明對王金蓮言語不敬,孟彪一怒出手,被呼延明、呼延亮兄弟二人打了一頓,齊美蓉將王金蓮扣押下來,這才導致今日之戰。

    聽完經過,呼延喚不禁皺眉道:「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何三等品和二等品會搞混?」

    呼延守信道:「我也不知此乃何故,我們要的明明就是二等品,運來的卻是三等品,當時我們以為天珩制鐵以次充好,故意糊弄我們,這才使得事態擴大至斯。」

    呼延喚招來孟強焦玉,問道:「你們把那總管所說重複一遍,今日我要查明此事。」

    焦玉道:「那位王總管來龍虎莊時明明說要五百套三等品裝備,絕未提起二等品,只要求我們在每套裝備上鑲嵌一圈金絲,我們便照做了,一切都是按照他的要求,不知為何卻又發生變故。」

    呼延喚對呼延守信道:「請叔叔去喊那位王總管出來,然後把那些運來的裝備給我看看。你們儘管放心,我定將此事處理妥當。」

    呼延守信吩咐下去,過不多時,幾名手下搬了一箱裝備過來,呼延喚取出一看,只見乃是一套貼身軟甲,確實是三等品,但下擺鑲了一圈金絲,看上去卻十分像二等品。他皺眉沉思一陣,心中突然明白過來,道:「不會是這個王總管想吃回扣吧?」

    呼延守信一家吃了一驚,面面相覷,心中也起懷疑。呼延守信沉吟道:「這個……應該不會吧,王總管跟隨我們多年,想來不會貪這些小便宜……」話雖如此,卻也不敢肯定,語氣殊不堅決。

    呼延喚道:「二等品售價兩千貫一套,兩百套以上為一千貫,五百套數量可以降到五百貫,這樣就是二十五萬貫錢。三等品對外報價一千貫,五百套數量則可壓價至兩百貫,這樣每套就有三百貫的差價。如果想撈回扣,可淨賺十五萬貫錢。十五萬貫可不是小數目,實是貪了天大的便宜。」

    呼延守信臉色微變,不禁點頭道:「有道理,有道理……」

    正談話間,那些下人回到客堂,稟道:「寨主,王總管失蹤了,到處不見蹤影。」

    呼延守信霍然起立,失聲道:「真的是他!」

    齊美蓉氣得臉面煞白,怒道:「傳令下去,給我搜查王騰飛下落,務必將他活捉回來!」

    下人正要領命,呼延喚打斷道:「且慢,此事不必勞煩嬸嬸,讓我來辦就是了。」

    齊美蓉看也不看他一眼,對下人厲聲道:「還不快去!」

    正在這時,忽聽門外有人傳報道:「會長,野馬武士第五分隊長稟報!」

    呼延喚揚聲道:「進來。」

    門外走進一隊野馬武士,當先一名小隊長,身後四名武士,還押了一個肥頭大耳的胖子。孟強焦玉一見此人便脫口道:「王總管!」

    那小隊長行至呼延喚面前,道:「會長,方纔我們發現此人潛伏在山林中,鬼鬼祟祟,行跡可疑,便將他捉來,請會長髮落。」

    呼延喚點了點頭,正要說話,呼延守信已迎了上去,冷笑道:「王騰飛,你做的好事。」

    王騰飛嚇得魂飛魄散,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顫聲道:「寨主饒命!是我財迷了心竅,做下這等錯事!寨主大人大量,就饒了我的小命吧!」

    齊美蓉走到面前,揚手就是「辟辟啪啪」四個耳光,手勢極重,打得他摀住臉撲倒在地,怒道:「你這貪心的小人!我們待你不薄,你卻如此回報我們,險些給齊平山寨帶來滅頂之災,當真罪無可恕!」

    王騰飛嘴角溢血,放聲大哭道:「夫人,我也有苦衷啊!我母親染病在身,所需藥材極為珍貴,我實無力購買,家中小弟又要娶妻,需添置房舍,我更無此收入。萬般無奈下只好出此下策。請夫人饒命,那些錢財一文不少,我這就全部退還。」

    齊美蓉還要大罵,呼延守信將她阻止,道:「王騰飛,你家中有困難可以對我們說,實不該犯下這等大錯,若非今日我們親人相逢,只怕此刻齊平山寨三十年基業已盡數毀滅,你如何對得起所有兄弟?廢話少說,快告知你藏錢之處,將貨款取來。」

    王騰飛連連點頭,道:「貨款付清一半,總共十二萬五千貫錢,我克下了兩萬五千貫,就在我方才藏身處樹下的泥罈子裡,分文未動。」

    呼延守信派人去他所說之處取錢,長聲歎了口氣,道:「你想矇混過關,剩下的十二萬五千貫錢就好收入你的腰包,可是你怎會蠢到這種程度,竟然以為我們認不出二等品和三等品的區別?」

    王騰飛道:「我曾對照兩種裝備,發覺二等品僅僅只是多了一圈金絲,其它似無異樣,當時家中催得緊,我只好冒險行事……寨主、夫人,對不起!屬下知錯了,請你們給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我一定洗心革面,永不再犯……」說到後來,已是泣不成聲。

    齊美蓉冷笑道:「你把我們當成和你一樣的傻子麼?二等品和三等品的鋼貨質地截然不同,要是還分辨不出,我們豈不是白玩了這麼多年兵器?此次你鑄下大錯,我必定以家法處置,絕不輕饒!」

    呼延喚看著這淚流滿面的胖子,心中突然間又湧起那股強烈的煩躁,只覺所有一切都是這胖子造成,害得他與叔叔一家險些翻臉,頓時惡向膽邊生,衝上前去狠狠一腳踢中王騰飛小腹,王騰飛慘嚎一聲,飛出數丈之外,口中鮮血狂噴。

    眾人吃了一驚,齊美蓉怒道:「你幹什麼?」

    呼延喚盯著王騰飛,惡狠狠地道:「操他娘!這死胖子害我險些傷了叔叔一家,老子若不將他生生碎剮了,實難解我心頭之恨!」

    齊美蓉怒道:「這是我們齊平山寨自家的事,什麼時候輪到你來插手!」

    呼延喚心頭那股怒火騰騰而起,只想破口大罵,但想到她是自己的嬸嬸,便只好強行忍耐,轉而將火氣發洩到王騰飛身上,衝上前又是狠狠一腳,踢中王騰飛肩頭。王騰飛哼也不哼,一頭栽倒在地,也不知是死是活。

    呼延喚咬牙切齒地道:「媽了個逼!老子弄死你!」

    齊美蓉見他一臉凶相,心下登時慌了,不再言語,顧自生起悶氣來。

    呼延守信見狀忙笑道:「沒事沒事,喚兒做得很好,王騰飛罪該萬死,這樣還算輕了。」

    齊美蓉不敢招惹呼延喚,便把滿腔怒火倒向丈夫,怒道:「你什麼意思?王總管現下生死不知,怎麼叫還算輕了?!」

    呼延守信陪笑道:「按照寨中規矩,王騰飛該當處死,現下不過吐幾口血,自然不算嚴重。」

    齊美蓉厲聲道:「照你這麼說來,今日齊平山寨傷了上百個兄弟、死了十多個兄弟,都不算嚴重了?你與自家親人團聚,手下兄弟的損傷就可以置之不理了?是不是?」

    呼延守信心中不悅,沉下臉道:「美蓉,注意你的形象。」

    齊美蓉冷笑道:「好,我注意就是,我給那些腿骨斷裂的兄弟們治傷去,這下你滿意了吧!」說著轉過身,看也不看眾人一眼,就此甩袖而去。

    邱韻真堆笑道:「這個……你們坐,我去看看。」便即追齊美蓉去了。

    呼延守信輕歎一聲,對眾人強笑道:「來來來,大家坐下,既然誤會已解,咱們還是接著敘舊吧。」

    王金蓮上前拉住呼延喚,向他微微搖了搖頭,強拉著他走回座位坐好,低聲道:「美蓉無論如何也是你嬸嬸,你千萬不可無禮。」呼延喚強壓心頭思緒,點頭不語。

    呼延慶十分知趣,當下帶著孟強、焦玉、岳鵬、孟彪四人走到呼延守信面前,介紹道:「叔叔,侄兒給你介紹幾位晚輩。這是孟良爺爺的孫兒、孟定國伯父的兒子孟強,旁邊這位是孟懷源伯父的兒子孟彪,這是焦贊爺爺的孫兒、焦廷貴伯父的兒子焦玉,這是岳勝爺爺的孫兒岳鵬。」

    呼延守信又驚又喜,看著孟強和焦玉,道:「你們……你們是定國大哥和廷貴二哥的兒子?我早知他們二人辭官故里,卻不知原來就在龍虎莊!」

    四人上前施禮道:「小侄拜見呼延二叔,拜見兩位嬸嬸!」

    呼延守信喜不自勝地道:「原來都是忠良之後,這下可真熱鬧了!強兒、玉兒,你們對我說說定國、廷貴兩位兄長的事吧。」

    呼延慶向焦玉使了個眼色,焦玉知道他想讓自己分散先前呼延喚造成的嚴肅氣氛,當下上前說道:「二叔,小侄告訴你經過。」於是便將一切前因後果娓娓道來,一直說到當年去杭州結識呼延喚之事。

    呼延守信不禁歎道:「原來如此。定國大哥和廷貴二哥是我好友,不料就此與世長辭,想來實令人唏噓悲歎……」看了看呼延喚,又對焦玉道,「玉兒,給我說說喚兒的故事吧,我雖早已聽過不少錢塘陳喚的事跡,終究不盡不實,還是你們這些小兄弟說得準確。」

    焦玉看了呼延喚一眼,大致明白呼延守信此言的用意,便十分配合地答應下來,當下將自己所知有關呼延喚的一切均說了出來,孟強也不時在旁補充。

    眾人說著呼延喚的歷年事跡,談得津津有味,一旁的呼延喚卻垂頭不語,顧自沉默發呆,彷彿眾人所說之事與他無關。王金蓮心下擔憂,不時與他說笑幾句,想逗他開心,可他依然如故。在這團圓重逢的美好時刻,他卻始終與此間環境格格不入,也不知是因為他近來莫名惡劣的情緒,還是因為他與這個世界的某種天生的隔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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