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喚訝然失笑道,「搞得這麼複雜,居然只是為了捉一個欽犯。龐老賊父子究竟得罪了什麼人,要如此興師動眾?」
江夜泊道:「這些我們也不知道,只知江湖組大統領對這欽犯極為重視,為了救他離開京城,甚至不惜將他珍藏多年的『生死大還丹』送給追雲,那可是起死回生的人間神藥,他老人家手裡一共只有三粒,就此送給追雲兩粒,只為他那後輩平安脫險。」
呼延喚心中大動,忙道:「這生死大還丹追雲拿到手了麼?可不可以……那個……嘿嘿……」
江夜泊微微一笑,道:「你放心,追雲忘了誰也不會忘了你,這兩粒中就有一粒是留給你的,只要你幫忙攪亂這裡局勢,讓那欽犯成功逃離就好。」
呼延喚大喜,笑道:「太好啦!只要拿去醫藥組潛心鑽研,咱們以後也能批量生產生死大還丹,交戰時若有武士身受重傷,只需留著一口氣,咱們就能將他救活過來,哈哈!真是妙之極矣!」
江夜泊道:「咱們先等等,追雲接手此事太過急促,連那欽犯是誰也不知道,先前她已去找江湖組大統領問明此人長相,也好找出行蹤。現下只求龐昱兵馬慢些過來,最好等青雲社人員安排周全,到時龐昱來了也不怕,有你給他製造混亂,追雲和我就能將那人帶出此地。等那人成功離開京城,生死大還丹就是你的了,只要你開口,估計追雲會把兩粒都送給你,反正她留著也沒用。」
呼延喚親了她一口,笑道:「追雲武功這麼高,留著自然沒用,還是留給你吧,我只要有一粒用來做研究便可,多了也是浪費,等日後研製出來,咱們人人都有份,便再不稀奇。」
江夜泊看看周圍眾人,道:「今日這些世家子弟在此,反倒幫了咱們的忙,尤其是狄青的女兒也在這裡,料龐昱絕不敢亂來,最多在外包圍,放箭射人是不可能的了。」
呼延喚抬頭看向擂台,只見那虯髯男子已漸漸露出敗像,想必功力不及歐陽子英深厚,兩百招過後便逐漸不支。他看了一陣,笑道:「這小子憑空跳出來約戰歐陽子英,不會就是那欽犯吧?」
江夜泊道:「你還別不以為然,這裡上千人中除了你們這堆人外,每人都有可能是那欽犯。」
呼延喚心中突地一跳,神色立即嚴肅起來,喃喃道:「有可能……確實有可能……」仔細打量台上那虯髯男子,思路漸漸延伸開來,越想越多,沉吟道,「這小子出現得極不合理,居然為了討好盧鳳英便上台挑戰歐陽子英,這也太莫名其妙,難道……他這麼做是有意為之?」
江夜泊道:「此話怎講?」
呼延喚皺眉道:「會否是這小子察覺自己被人跟蹤,於是故意露臉,索性將局勢攪亂,好趁機逃離此地?因為今日有我在此,還有眾多世家子弟,他若有生命危險,我們一干人定會出手阻止……我操!如果真是這樣,這小子也太精明了,幾乎將方方面面全部考慮周詳,這裡所有人都被他利用了。」
江夜泊道:「總之你做好準備,不論這人是好是壞,今日我們也一定要將他救出京城。青雲社人馬已在旁埋伏,我去安排一下,你自己小心。」
呼延喚點頭道:「你去吧,我們互相配合。」親了她一口,將她放開。江夜泊起身迅速離開。
鐵牛湊近道:「少爺,發生什麼事?」
呼延喚道:「等會可能有情況,你讓大家做好準備,到時咱們給這場子添添亂,把水攪渾了,讓朝廷禁軍無計可施。」隨後又湊近孟強一堆人,低聲道:「阿強保護萍珠、阿玉保護莉紅、阿胖和軍軍保護紅紅和**,阿鵬在旁照應,等會若有事發生,你們九人立即離開,一刻也不要逗留。」九人吃了一驚,連忙振作精神,暗自準備。
呼延喚回頭對折文瑩和高鶯繯道:「此處可能要發生大變,你們是名門子弟,估計不會有危險,但也要注意安全,等會若亂將起來,你們緊隨朵朵俏俏,躲在龍井武士大隊身後,不可胡亂走動。」兩女也大吃一驚,連忙低聲向旁邊傳訊過去,不一會所有人都已收到消息。
正在這時,忽聽周圍百姓發出一陣驚呼,大叫道:「不好!情況不妙!」
呼延喚抬眼望去,只見擂台上的虯髯男子已被歐陽子英打得節節敗退,現下已將近三百招,虯髯男子畢竟年紀輕,功力及對敵經驗略有不如,兩人鏖戰多時,歐陽子英將他武功路數大致摸清,終於展開反攻。虯髯男子一時只能遮擋招架,所幸他身法精妙,一副高大的身板居然極為輕盈靈活,圍著歐陽子英滴溜溜打轉,始終未曾被歐陽子英擊中身體。
歐陽子英今日憋了滿腔怒氣,此時與虯髯男子大戰三百合,只覺神清氣爽頗為暢快,想到一旦結束戰鬥不免又要被呼延喚折磨戲耍,便故意不出狠招,有心與虯髯男子多戰些時候。此刻見虯髯男子一味躲閃,也想試試自己的新身法,大笑道:「小子,看爺爺絕招!」身形倏忽一閃,雙手幻出無窮掌影,往虯髯男子肩頭連拍而去。
虯髯男子見此招精妙之極,忙側身閃避,但已來不及,歐陽子英右掌如影隨形,頃刻間拍向他左肩,半途中手掌橫切,化為掌刀形狀,竟然砍向他左頸大動脈。虯髯男子大驚失色,心中暗叫一聲:我命休矣!
哪知歐陽子英只想與他多玩些時候,卻不欲傷他,手掌輕輕一揮,又縮了回去,他左頸部位只感到一陣掌風掠過,卻未受傷。掌風如同剃刀也似,將他滿臉鬍鬚剃了個精光。歐陽子英哈哈一笑,就此退了開去。剩下虯髯男子一人木然發呆。
原來他的滿臉虯髯只是易容物,歐陽子英的掌風捲走一把假鬍鬚,連帶著將他整張臉上的假鬍鬚都一舉掀走,隨即露出一張完美無缺的俊臉來。
台下百姓登時看得呆了,心中無不驚呼:世上竟有如此美男!
這男子的俊美已很難用言語來形容,臉上每個器官都毫無瑕疵,如同一個世上最完美的男性雕塑頭像,充滿凜然正氣,陽剛豪邁,散發出無盡的魅力。只不過少了一把鬍鬚,竟然給人帶來截然不同的感受,一下子便成了天地間的焦點,將所有人的目光牢牢集中起來。
這時,高增突然叫道:「三弟!」
隨後,楊文舉、折克行等人均驚呼起來:「阿慶!」
呼延喚見這張臉似乎有些熟悉,也不知在哪裡見過,正自苦苦思索回憶,聽到幾人說話,不由怔了怔,隨即腦中電光火石般閃過一念,臉色急變,這時孟強和焦玉也大驚失色,三人同時霍然起立,失聲驚叫道:「什麼?!!」
高增的三弟?
阿慶?
——呼延慶!
這男子竟然是呼延喚同父異母的弟弟——呼延慶!!
難怪先前高增神色有異,說他極像某人。
難怪呼延喚會湧起血脈共鳴的感覺。
難怪他的容貌如此熟悉,與當年所看見的畫像一模一樣。
難怪龐昱如此興師動眾前來捉拿欽犯。
難怪……難怪……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呼延喚派孟強焦玉苦苦尋找兩年,走遍沂蒙山各個角落,本以為無望相逢,哪知今日居然在此見到自己的親弟弟!
剎那間,呼延喚心潮澎湃,百感交集,呆呆望著擂台上的呼延慶,良久無言,似已癡了。
◎◎◎◎◎◎◎◎◎◎◎◎
呼延慶不欲旁人知曉自己與高增等人關係,便只向眾人微微一笑,搖了搖頭,隨即又向歐陽子英撲去,兩人繼續激戰。
孟強焦玉連忙走到呼延喚身邊,見他一副呆滯狀,孟強搖搖他的身子,壓低聲音道:「大哥,你說這裡即將大亂,是不是指這件事?」
呼延喚清醒過來,不禁眉頭緊鎖,道:「這下麻煩大了,龐昱那王八蛋已掌握他的行蹤,很快就要率兵前來,要不是青雲社向我報訊,我還絲毫不知。」
焦玉急道:「這可如何是好?咱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被活捉,該當想個法子救他離開。」
呼延喚心中又激動又歡喜,一時無法冷靜下來,也不知該怎樣部署。喃喃道:「這小子突然冒出來,現下更露出形貌,大家都看在眼裡,我定要保護他周全,不能被龐家賊子捉了去。還好**門與我處於同一陣線,否則可真的麻煩了。他媽的,真當頭痛!待我琢磨琢磨……」
孟強急道:「大哥,你快想辦法,等禁軍一到就來不及了!」
呼延喚整理一番思緒,道:「周密計劃現下也想不出來,只能見機行事。等會我讓這裡亂作一團,你們兩個悄悄帶他離開,讓阿鵬保護萍珠和莉紅,你們帶他去天外天酒樓,進入密室躲藏起來,我處理完這邊的亂子便盡快趕來與你們相會,然後想法子把他送出京城。」
焦玉道:「他連高增表哥都不願相認,可見十分謹慎小心,我怕他未必會隨我們同行。」
呼延喚道:「到時我制住他,他想反抗也不行,你們把他帶回天外天,立即給他易容化妝,將他搞得面目全非,反正他也無力反抗。等我和青雲社佈置完畢,便能安全送出京城。」
孟強焦玉點頭道:「好,就這麼辦。」隨即回到金萍珠和周莉紅身邊,告知下一步行動安排。
呼延喚抬眼觀望擂台,只見呼延慶和歐陽子英兀自激戰,歐陽子英存心戲耍,也不下殺手,與呼延慶一味游鬥。台下百姓以為呼延慶再發神威,禁不住連連叫好。
呼延喚心下大急,暗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禁軍隨時到來,我要盡快阻止戰鬥,將局勢攪亂才行。
念至此,一雙眼睛不由緩緩瞇了起來,向台上的歐陽子英瞄去。
他此時因為呼延慶的出現而心神大亂,只關注台上情形,卻不知身邊不遠處有雙美麗的眼睛始終一霎不霎地注視著他。正是盧家三小姐盧鳳英。
他緩緩屈起一根中指,扣於拇指之下。心中暗道:歐陽子英啊歐陽子英,你本是個人才,我也不想殺你,但現下我弟弟陡然出現,且身臨險境,為了弟弟的安全,我只能送你歸西,對不起了,祝你來世得償所願,做個名滿天下的大將軍……
這時呼延慶和歐陽子英已戰至酣處,呼延慶內功不及歐陽子英深厚,拳腳功夫卻相當高明,顯然受過名師指導,一雙拳掌使得行雲流水瀟灑萬分。歐陽子英越戰越高興,只覺意興風發暢快淋漓,見呼延慶當空躍起,向自己迎頭劈來一掌,不由大笑道:」好!咱們玩一回硬的,看看誰厲害!「當即也縱身躍起,一拳向頭頂的呼延慶砸去。
呼延喚此時心中一片黯然,歎息道:別了,歐陽子英……
手指輕彈,發出「嗤」的一聲響,卻不見先前那淡黑色的指氣,而是一道無形無色的指勁,帶出一絲輕微的風聲,急掠向半空中的歐陽子英——
這已不是呼延喚的拿手本領暗能量,而是純粹的內家真氣,他自從得到杜風荷饋贈,內力又增長三成,現已達到一個驚世駭俗的可怕程度,雖在質地境界上不如業已進入先天境界的杜風荷,但以量而論,恐怕全天下也找不出兩三個堪與他相比之人。這一彈指間,他胸口內丹中的內家真氣匯聚成線,從他指尖激射而出,或許在運用控制方面不如暗能量那麼得心應手,但內家真氣無形無跡,不似暗能量般有明顯的黑色痕跡,威力也只比暗能量略遜一籌。若是對付那些與他旗鼓相當的高手,這道內家指勁自然不及暗能量有效,但對付歐陽子英這樣的高手卻已綽綽有餘。
——指勁一掠五丈,悄無聲息地射入歐陽子英心口。
歐陽子英身在半空,忽慘嚎一聲,全身急速顫抖,所有招式立即停止。這時呼延慶的手掌並不遲緩,依然狠狠劈落,正好劈中歐陽子英腦門。「啪」的一聲輕響,歐陽子英天靈盡碎,重重跌落在地。但卻無任何動靜,他方才慘嚎之後便已死了,這一掌只是劈碎了一個死人的天靈而已。
呼延慶落下地面,看了看手掌,頗有幾分不知所措,再看看歐陽子英,只見他一手摀住心口,天門鮮血四濺,早已死得透了。
台下百姓愣了半晌,隨即轟然大叫,彩聲雷動。
海青、海紅、海空,以及剛剛甦醒的海天嚇得魂飛天外,連忙向前撲來,驚叫道:「師父——」
話音未落,四人突然摀住胸口停下身來,同時栽倒在地,發出整齊的「撲通」一聲。
他們緊隨著師父踏上了黃泉路。
呼延慶兀自不明所以,陷入呆滯之中。眾百姓卻已歡聲雷動,掌聲轟天而起,大叫道:「真英雄!真豪傑!真好漢!歐陽小兒嗚呼哀哉!英俊少年蓋世無雙!……」
台下一片歡呼喝彩,呼延喚卻神情黯淡,縮回四根手指,閉目長歎一聲,喃喃道:「歐陽子英,黃泉路上有四名愛徒陪伴,你不會孤獨……」
睜開眼後,呼延喚無意間轉首看去,正好看見旁邊站著的盧鳳英,正用她那雙清澈明媚的大眼睛,炯炯有神地注視著他……
「陳喚,我來了。」
耳邊突然傳來一個聲音,呼延喚聽出這是鄧追雲的聲音,立時警覺,尋音望去,只見前方十丈外站著鄧追雲和江夜泊,正向自己招手示意,隨即明瞭這是鄧追雲用「傳音入密」之術對自己發話,她身後站了幾名青雲社弟子,手中持著火器。呼延喚大喜,當即向鄧追雲傳音道:「追雲,這個欽犯由我自己來救,你負責放火,我保證將他送出京城。」
鄧追雲眼中閃過一抹早知如此的神情,傳音道:「他是呼延氏後人呼延慶,我知道你一定不會放任恩公後人被擒,這些火器便用來幫你製造混亂。」
呼延喚點點頭,傳音道:「現下禁軍未到,我們立即動手,你負責放火,先給我燒了這座擂台,我負責帶他離開。」
鄧追雲向身後揮揮手,那幾名弟子當即將手中幾根貌似竹竿的東西向擂台投擲過去,那東西裡面想必藏了火油,頓時散發出一股刺鼻的油味,其中一人悄悄投出一個點燃的火折子,只見「轟」的一下,擂台下的木架子當即燒了起來。
呼延喚對眾人做了個立即行動的手勢,隨即與鐵牛等人扯開嗓子大喊道:「著火啦!著火啦!擂台著火啦!大家快逃命啊!」
眾百姓正自歡呼雀躍,這一來頓時嚇了一跳,沉默半晌,見擂台下冒出濃煙,立即轟然驚叫,四下裡一片慌亂,如潮水般四散逃跑。
擂台上的呼延慶見狀也大吃一驚,連忙走下擂台,正想趁亂離開,忽聽「嗤」的一聲,他腰間穴位已被一道指勁封閉,登時渾身酸麻,軟軟跌倒在地。這一來只嚇得魂飛魄散,暗道:完蛋了,陳喚那傢伙還是不肯放過我,這下糟糕透頂!
呼延喚命龍井武士在身後圍成一道人牆,隨後走近呼延慶,一把將他提了起來,低聲道:「我是你的親人,不會傷害你,你盡可放心,現在我救你離開,你不要叫喊。」
呼延慶怔了怔,奇道:「你怎是我親人?為什麼要救我?」
呼延喚道:「禁軍馬上就會趕來,廢話少說,你隨我兩個兄弟離開,他們自會告訴你一切經過,你乖乖留著等我,到時我護你安全逃脫。」
呼延慶臉色微變,道:「你什麼都知道?」
呼延喚點頭道:「你就是呼延慶,我自然知道。你別怕,我決不會害你。」隨後招手命孟強和焦玉過來,又對呼延慶道,「這是孟良的孫兒孟強,這是焦讚的孫兒焦玉,大家都是自己人,你別擔心,現在我讓他們兩個護送你去一個安全地方,你等著我回來。」
呼延慶聽說孟強焦玉之名,頓時又吃一驚,忙道:「你快解開我穴道,我們一起走。」
呼延喚搖頭道:「現下我不能解開你穴道,因為你還不知我的身世,到時他們會告訴你,等我回來後再給你解開。你放心隨他們去吧,我保證你不會有危險。」
呼延慶還要說話,呼延喚已脫下自己外衣,將他裹了個嚴實,再看不出臉面,隨後命孟強把他背在身上,對焦玉道:「你們從民宅小道繞去天外天,不要走大路,到達後立即躲進密室裡,千萬別出去,除非我回來,否則不要見任何人。」
孟強焦玉說一聲好,當即背著呼延慶混入人群中,往左邊一條小巷中飛速離去。
呼延喚放下心來,走回龍井武士身前,只見四處皆是驚惶失措的百姓,那擂台現已熊熊燃燒,濃煙沖天而起,忙率領眾武士行至火線以外的安全區域,找到岳鵬、金萍珠、周莉紅及羅金鍵四人,道:「你們七個馬上離開,回錢塘雅敘去,這裡的事我自會處理。」岳鵬、羅金鍵、章凌軍三人點頭答應,帶著四女迅速跟隨人潮隱入街巷之中。
眾世家子弟走了過來,高增急道:「陳兄弟,你看見我三弟了麼?為何一轉眼便沒了人影!」
呼延喚拉他到身邊低聲說道:「高兄放心,呼延慶已被我救走,保證安全。現下我們在此應付局面,等待朝廷禁軍過來,明早我自會帶你去見呼延慶。」
高增點頭道:「這樣我就放心了。陳兄弟果然夠朋友,我正在考慮怎生救我三弟,你便已幫了我這個大忙,此事我定有重謝。」
呼延喚知他以為自己是看在他面上才救呼延慶,如此最好不過,便低聲道:「不用謝,高兄的三弟也是我的三弟,我自當竭力相助。還請高兄不要透露呼延慶的行蹤,更不要說出我救他之事。」
高增點頭道:「我理會得,陳兄弟放心就是。」
呼延喚讓高增等人退入先前貴賓席一側,此處比較安全,命朵朵俏俏在旁保護。隨後率領龍井武士繼續放聲大叫:「著火啦!大家逃命啊!著火啦!再不逃就玩完啦!」
百姓本已驚慌之極,這一來更是倉惶逃命,紛紛往四周街巷中散去。過不多時,場中千餘人已跑了三四百人。孟強和岳鵬等人便順著人流跑出這一區域,隱入鬧市之中。
街道前方忽行來黑壓壓一大片人馬,旗幟鮮明、披盔帶甲,正是朝廷禁軍,足有千餘人,登時將主通道堵得嚴嚴實實,一眾百姓嚇了一大跳,連忙往場內退了回來。
禁軍士兵放聲大喊:「捉拿欽犯呼延慶!所有人等不得離開!」
百姓大吃一驚,議論紛紛。也不知是誰叫道:「剛才那英俊少年便是火燒肉丘墳的呼延慶!」這一來頓時炸開了鍋,百姓無不大讚:「原來是忠良之後!果然少年英雄!了不起!了不起!」
禁軍組成隊形,如烏雲蓋日般緩緩推進,將剩餘數百名百姓逼回場中央。
呼延喚當即大叫道:「操你奶奶!這裡大火沖天,你們這幫王八羔子還要逼過來,成心燒死咱們是不是啊!他媽的!有你們這種軍隊的嗎?!」
百姓登時響應,連連叫道:「朝廷禁軍成心燒死咱們!大傢伙兒衝出去逃命要緊!」人群立即騷動起來,又向前方禁軍湧去。
士兵嚴陣以待,紛紛舉起長槍弓箭,遙遙對準百姓,嚇得百姓不敢動彈,兩方形成對峙之勢。
這時盧鳳英率一干盧家弟子走到呼延喚身邊,盧鳳英沉聲問道:「陳喚,你早知那位壯士是呼延慶,對不對?」
呼延喚嘿嘿一笑,滿臉奸猾之色,道:「盧三小姐,呼延慶今日英雄救美,助你報仇雪恨,現下歐陽子英已死,你準備怎樣報答呼延慶?」
盧鳳英神情十分複雜,湊近他身側低聲說道:「我如此苦苦求你,你依然不願捉拿歐陽子英,呼延慶與你非親非故,你卻立即出手殺死歐陽子英。你和他究竟是何關係?如果你不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我一定告發你殺死歐陽子英之事。」
呼延喚湊嘴到她耳邊,緩緩說道:「你記住,先前你所看到的一切最好藏在你心裡,任何人也不要提及,就當是你和我的秘密,這對你有好處。否則你隨時可能面臨殺身之禍。切記切記!」
盧鳳英氣道:「你休想威脅我!今日被我看見你的所作所為,如果你不善待我和盧家,我不會保證不把這個秘密洩漏出去。」
呼延喚心中忽生一計,問道:「你大哥何時出殯?」
盧鳳英被勾起心事,臉色立即黯淡下來,道:「你問這個幹嘛?」
呼延喚低聲道:「我要護送一個人離開京城,需要你幫忙。到時你大哥出殯,正好將他混入你們靈隊之中,瞞過城門守衛的眼睛。只要你幫我做好這件事,我保你盧家從此飛黃騰達。你看怎樣?」
盧鳳英瞥了他一眼,沉默良久,道:「我在家等你,你來找我就是了。」
呼延喚笑道:「這就好,祝我們合作愉快。」
盧鳳英不再說話,轉身退開一邊。
呼延喚重新面對前方,只見禁軍隊伍中出來一名騎著白馬的將領,揚聲大叫道:「各位鄉親,今日我們前來捉拿朝廷欽犯呼延慶,絕無傷害百姓之意,請大家少安毋躁,配合行事,待我們搜查過後,自當送大家安全回家。」
呼延喚放聲大喊道:「火燒屁股啦!還搜查個屁!要搜也去安全地方搜啊!你們這些禁軍還站著幹什麼,快來滅火啊!」
那將領抬眼望來,喝道:「誰在那裡喧嘩?站出來!」
呼延喚從地上撿起一顆石頭,猛地投擲過去,大叫道:「站站站!站你媽個頭!」
「嗖」的一聲,石頭一掠二十丈,直飛到那將領面前,正中他頭盔,只聽「噹」的一聲響,只把這將領嚇得大叫:「啊喲!」
眾百姓哈哈大笑,叫道:「誰叫你讓咱們等火燒,活該倒霉,哈哈哈!」
那將領摸了摸頭盔,發覺無甚異樣,這才放心,當即勃然大怒,喝道:「誰扔的石頭?滾出來!」隨即帶了一群人馬,強行穿過百姓,往後方呼延喚這邊行來。待走近一看,才知後方眾人非同小可,他一雙眼睛從呼延喚移到高增、又道折克行、再到楊文舉,臉色連續變化,最後看見狄蘭,終按捺不住失聲道:「蘭兒,你……你怎麼也在這裡?!」
狄蘭本不知呼延慶乃何方神聖,但見眾人都認得他,便也自然而然站在眾人這邊,向那將領苦笑道:「龐叔叔,你看後面大火沖天,怎不先派人滅火?」
呼延喚才知此人便是龐籍之子龐昱,當下仔細打量一番。只見這人年在三十七八,生就一張國字臉,長相十分威嚴,乃是標準的正氣男兒形象。想到狄青視龐籍為恩師,與龐昱平輩論交,難怪狄蘭稱呼龐昱為叔叔。心下暗道:龐老賊的兒子便是龐小賊,他媽的,早知如此剛才就該發力投石,打穿了小賊的腦袋,也好除去一個仇敵。但也知道這極為不妥,只能想想而已。
龐昱見狄蘭和一眾名門子弟在此,再也不敢怠慢,忙發令道:「來人,速速滅火!」隨後又對狄蘭道,「蘭兒,你們快些離開,這裡太危險。」
狄蘭指指呼延喚,道:「龐叔叔,這位是錢塘陳喚,和我們都是好朋友,你不要為難他。」見呼延喚正對自己擠眉弄眼,神情十分滑稽,忍不住笑了起來。
龐昱察言觀色,見她與呼延喚如此相視而笑,猜他們一定交情極好,便點頭道:「錢塘陳喚之名我早有所聞,自然可以離開,你們這就走吧,此地百姓還要一一盤查,省得妨礙了你們。」
呼延喚笑嘻嘻地道:「這位龐大將軍,我身邊還有一百名自家武士,不知能不能隨同離開?」
龐昱見這些龍井武士個個身材高大,與呼延慶體型相若,不由為難起來,道:「這個嘛……恐怕不大好吧,最好是讓我們檢查一遍……」隨即悄悄打量狄蘭,生怕她發火。
狄蘭一心想幫呼延喚,頓時生了氣,跺腳道:「龐叔叔,你——」話未說完,呼延喚已揮手打斷道:「應該的,應該的,咱們自然一切配合,龐大將軍儘管盤查就是。」隨即向狄蘭使了個眼色。狄蘭不知他存心拖延時間,心下十分詫異,但也只好住了口。
龐昱堆起笑容,道:「陳先生果然爽快,如此我便得罪了,只要你手下武士配合,我保證讓你們盡快離開。」揮手招來一隊士兵,道,「檢查這些武士,只需看著畫像對照一番即可,動作要快!」
當下走來一隊士兵,人手一張呼延慶的畫像,對著一百名龍井武士仔細審視起來。
狄蘭道:「龐叔叔,我就在這兒等著,你不檢查完我就不走了。」
龐昱點點頭,忙催促道:「動作快一點!別讓狄小姐久等!」隨後又大聲命令後方眾兵士:「快快滅火!去找水井,再加五十人,給我控制住火勢!」
呼延喚指指旁邊的盧鳳英等人,笑瞇瞇地道:「還有這些盧家弟子,不要漏下了,一個個來。」
盧鳳英怔怔注視著他,眼中神情十分複雜,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呼延喚無所事事,便走到高增和狄蘭面前,與他們說笑起來,顯得極為親近。正談笑間,忽聽耳邊傳來一道細細的聲音,正是鄧追雲的傳音:「陳喚,後方禁軍部隊裡有幾個和尚,方才百姓中走出幾人,對那幾個和尚竊竊私語,我估計這是念慈禪宗隱於百姓內的密探,正在告知先前歐陽子英死時狀況,幾個和尚裡可能就有雲沁和尚,他是絕頂高手,你多加小心,別讓他盯上你。」
呼延喚轉首四顧,卻不見鄧追雲人影,知她一定隱於左近建築內,便只點點頭,示意收到。心下暗歎一聲,思忖:今日迫於無奈殺了歐陽子英師徒五人,雲沁和尚知道真像也罷,最多到時補償念慈禪宗一些物資,不過他要是來找我拚命,我也不會束手就擒,他媽的,呼延慶啊呼延慶,老子從不違心殺人,今日為了你卻大大破例,你可知我這個哥哥對你的一番心意……
過了良久,士兵終於盤查完畢,自然一無所獲。龐昱忙對狄蘭道:「蘭兒,沒事了,你這就和你的朋友們離開吧,明日我自當登門拜訪,向你父親說明此事,請他勿要怪罪。」
「我理會得,龐叔叔再見。」狄蘭向龐昱告辭,對眾人笑道,「我們走吧。」
呼延喚見時間過去良久,心知呼延慶定已安全到達天外天,便大笑道:「走,大家吃飯去嘍!」
一群人在中央百姓和四周士兵的目送之下,大搖大擺離去。
前方禁軍隊伍中有一雙凌厲的眼睛,始終緊緊凝視著呼延喚,直至他的身影消失在街道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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