颶風館地處汴梁外城以東萬勝門附近,乃是一處巨大的場館,門面氣派之極,白牆紅柱、青磚碧瓦,門前豎立兩個巨大石獅,門樑上書金燦燦三個大字「颶風館」,威勢凜然,充滿霸氣。
呼延喚率領眾人雄赳赳氣昂昂來到颶風館門前,門衛見狀不禁嚇了一大跳,忙上前喝道:「來者何人?報上名來……」語音卻已略帶發顫。
呼延喚理也不理,逕自率眾走進大門。那門衛叫道:「你們幹什麼?快停下——」話未說完,鐵牛一個蒲扇般大小的巴掌已搧了過去,「啪」的一聲重響,那人一頭栽倒在地,就此沒了聲息。
左近許多街坊鄰居見這黑壓壓一大群人衝進颶風館,無不又驚又喜,紛紛互相傳報,過不多時門口已聚集了大堆看熱鬧的百姓。呼延喚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心下暗喜,回頭對七女道:「各位小姐,我們即將進行大戰,希望你們不可妄動,幫我守住這個門口,以免惡徒衝出去傷了百姓。」
折文瑩點頭道:「沒問題,這裡的守衛就交給我們了。」楊金花卻急道:「陳喚,你怎麼讓我們做看門的?我們也要進去大戰一場!」狄蘭連連點頭道:「就是,不能出戰我們來此作甚?」
呼延喚道:「你們都是千金大小姐,要是出了什麼意外,叫我如何向你們家人交待?再說你們又不是沒事做,在此負責守衛也是重要任務。」
狄蘭氣道:「陳喚,我們又不是你手下,你憑什麼命令我們做事!」
呼延喚擺手道:「不用多說,都給我在這站好,誰也不許亂動。」
狄蘭怒氣又湧了上來,正要反唇相譏,折文瑩拉住她道:「狄妹妹,陳公子言之有理,我們在此守住大門實乃重任,疏忽不得。你也不想外間那些百姓無辜受害,是吧?該當為大局著想,不要意氣用事。」
狄蘭對折文瑩頗為敬重,便只好住口不言。呼延喚將杜可瑜推到折文瑩和張紅彩身邊,道:「折大小姐、紅彩妹子,可瑜不會武功,等會兒希望你們略加看護,幫我照料於她。」
張紅彩伸手摟住杜可瑜,笑道:「你放心去吧,可瑜就交給我了,她若有何意外你拿我是問。」
呼延喚點頭一笑,回過頭去。這時鐵牛已率領眾武士站好隊形,一字兒排開,正對著前方的武館前廳。呼延喚居中站立,大聲道:「有能吭聲會出氣的麼?有就給老子滾出來!」
這一聲喊夾帶了雄厚的內力,登時繞樑震壁,遠遠傳了出去,方圓數十丈內無不清晰可聞。
過不多時,只聽武館內有人怒吼道:「誰啊!窮吼亂叫什麼,活得不耐煩啦!」隨即只見大宅裡衝出二十餘名高大漢子,清一色的武士裝束,手中持了各色兵器。見館口陡然出現七八十名凶神惡煞般的猛漢,均吃了一驚,紛紛喝道:「幹什麼?找死啊!識相的就快滾,否則叫你們有來無回!」
呼延喚低聲罵道:「他媽的!只有這麼幾個人,一點也不過癮。」便對鐵牛揮揮手道,「鐵牛,這幾隻小貓小狗交給你了。」
鐵牛大笑道:「少爺當真貼心,俺生來就喜歡欺負小貓小狗,哈哈哈!」當下解開胸前衣襟,露出黑毛密佈的壯碩胸肌,大踏步迎了上去。
那些人大多是颶風館入門不久的小輩弟子,平日裡也不過是做做打手嚇唬百姓,沒見過什麼大世面,此時見鐵牛高大強壯,如同一尊洪荒神像,雖隻身一人走來,卻似千軍萬馬般氣勢驚人,頓時嚇得後退一步,當先一名弟子色厲內荏吼道:「不要過來!你他媽的再上前一步,老子立馬劈死你!」
鐵牛看看他手裡那把鋼刀,不由哈哈大笑道:「就憑這把刀也想劈死老子?哈哈哈!不妨告訴你罷,現下這汴梁城裡除了俺家少爺以外,沒有第二個人能用這把破刀劈死俺!」隨即運一口氣,身上肌肉登時賁鼓而起,如同披了一層鋼甲,氣勢更壯十分,大笑道:「來啊!劈幾刀看看!別說劈死老子,只要能在老子身上劃出一道印來,老子就跟你的姓!哈哈哈!」
那人大怒,衝上來叫道:「他媽的!我砍了你腦袋!」揚起一刀斜斜劈落,正中鐵牛左邊頸部。
後方眾女無不大驚失色,眼看鐵牛即將腦袋落地,正要驚呼出口,忽然只聽「叮」的一聲脆響,那把鋼刀竟如劈中生鐵也似,當堂斷作兩截。眾女怔了怔,隨即驚呼起來,只是這時的驚呼卻已充滿了驚喜。
那人嚇得傻了,看看手中半截刀柄,又看看鐵牛,說不出話來。鐵牛大笑道:「小兔崽子,你這把刀是你家娃娃的玩具麼,怎地脆成這樣,連老子的頭髮絲兒也割不斷!」隨即一腳蹬去,正中那人小腹,那人慘嚎聲中飛了出去,口裡鮮血狂噴,當即昏死過去。
鐵牛指指剩餘二十幾人,大笑道:「一個不過癮,大傢伙兒並肩上啊,都來跟老子玩玩!」
那些人中有兩人悄悄往後退去,其餘眾人紛紛揚起兵器,大叫道:「跟他拼啦!」齊齊猛撲過來,將鐵牛團團圍住,刀劍棍棒登時雨點般向鐵牛全身攻去。
眾女嚇得閉上了眼,但隨即聽見鐵牛痛快之極的大笑聲,便又睜開眼。只見一片刀光劍影,鐵牛的身形已看不清楚,那些人剁肉切菜般連番揮砍,用盡了吃奶的力氣。鐵牛的聲音從人堆裡傳來,暢快大叫道:「對,往這兒砍!來啊,往這兒剁!用點力,別他娘的哆嗦!你們這些小狗都是吃什麼生的?怎地一點力氣也沒有!用力啊!哈哈哈!都砍得老子全身發癢啦……」
眾女目瞪口呆,心中均生起一個奇怪的念頭:遮莫鐵牛是銅皮鐵骨不成,怎地刀槍不入?
其餘八十名大漢看得有趣,無不大笑起來。呼延喚叫道:「鐵牛,少跟這幫小狗浪費時間,後邊有的你玩兒,快快結果了他們。」
鐵牛大笑道:「少爺發話,俺莫敢不從。哈哈哈!小王八羔子,都給俺躺下罷!」
隨即只見鐵牛一躍而起,揮出他那巨大的巴掌,向那些人臉上搧去,「辟里啪啦」連連作響,每一聲響便連帶著一聲慘叫,如此直響了二十多聲,鐵牛身邊已無一人站立,全部躺倒在地。眾人仔細看去,只見那些人口角溢血,雙目緊閉,再無動靜,竟然全被鐵牛一人一巴掌搧得生死不知。
鐵牛大搖大擺走回來,道:「少爺,這幫小狗連俺一巴掌也挨不住,真當不好玩。」
呼延喚笑道:「你放心,裡面還有兩百多人沒出來,就等著你去玩兒。」
鐵牛回頭一看,皺眉道:「少爺,此處屋宅密佈,不夠寬敞,打起來場面上須不好看。」
呼延喚點點頭,心生同感。他希望今日能在六女和百姓眼前出出風頭,場面自然是越壯觀越好,如果一味與颶風館中人在這屋舍迴廊裡捉迷藏,確實起不到震懾效應。不禁托起下巴,喃喃道:「言之有理,該當怎生讓這裡寬敞起來?」
鐵牛笑道:「少爺,俺們最近學會不少造房子的技術,你就交給俺們辦了吧,保證轉眼間就讓眼前這大堂變成一堆廢墟。」
「這是拆房子,不是造房子,」呼延喚笑道,隨即心生一念,暗忖:不如趁此機會大顯身手,也好立下威名,便於日後在此生活……當下大笑道:「拆房子還不簡單,看老子的本事!」
鐵牛與眾武士大力拍起手來,叫道:「少爺出手,必定驚天動地!」
呼延喚心中一動,暗道:對,定要做得驚天動地,才能大大出一回風頭。當下走了出去,環目四顧,只見大門左邊有一塊巨大的青石,上面還刻了不少文字,仔細一看,卻是唐時李白的名詩《俠客行》,不由哈哈大笑道:「俠客行!颶風館也配自稱俠客?當真笑掉了老子的大牙!」
楊金花急於開戰,不禁急道:「陳喚,你磨蹭什麼呀?不去懲惡除奸,卻讀起唐詩來了!」
呼延喚笑道:「楊四小姐莫著急,我這就是懲惡除奸,你看好了。」當下伸出一隻手,在那青石上推了一把,青石有半截埋在土裡,本堅固之極,卻還是抵不住他的神力,頓時鬆動搖晃,只見他推搖一陣,居然將青石整個從地裡拔了出來,足足有一丈多高,合圍般粗細,看上去至少也有兩三百斤重。
眾人面面相覷,均不知他想幹什麼。只見他扶著青石站於中央,緩緩說道:「颶風館不配俠客這一名號,這青石既然寄托了俠客豪情,就讓我來給它發揮真實效應吧。」
眾人不明所以,呆呆看著他。直至奇跡發生。
那塊青石不知為何突然閃出一道黑光,隨後石面紛紛碎裂跌落,石屑紛飛,巨大的石塊越變越細,直至變成一根丈餘長短、碗口粗細的石棍,兀自青色不改,但卻隱隱透出黑氣。
眾人無不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紛紛伸手擦眼睛,再度凝神細看。只見呼延喚手持那根巨大的石棍站於面前,地面堆滿石屑,竟是千真萬確的事實。眾人只覺不可思議之極,登時驚呼起來。
呼延喚緩緩舉起青石大棍,道:「此棍當名俠客棍,專門行俠仗義,除暴安良!」
七女瞠目結舌,呆若木雞。鐵牛等人首先恢復過來,連連喝彩叫好,歡聲雷動。
呼延喚轉過身,面向前方那座巨大的廳堂,忽然拔地而起,一躍四丈,半空中揚起青石大棍,大吼一聲,對著大堂屋頂狠狠砸下。
「轟——!」
一聲巨響,碎瓦木屑四濺,那屋頂正中竟被呼延喚砸出一個大洞。
呼延喚持棍站於屋頂之上,威風凜凜,燦然若神,直至下面眾人回過神來,心知這一英雄形象已深入人心,這才結束造型,持棍對著屋頂一通狂砸猛打。
「彭彭啪啪」聲四起,那屋頂被呼延喚硬生生砸了個稀巴爛,直至砸出一個空洞,呼延喚從洞中一躍而下,落至大堂中央,大棍揮掃處,一切皆粉碎。隨後迅速衝向大堂四角支柱,將那四根合圍般粗細的柱子攔腰砸斷。最後只見黑光一閃,也不知他做了什麼,就此肩扛石棍緩緩走了回來。
眾人看得目眩神迷,正自驚歎間,忽然只聽「喀喇喇」之聲四起,那座宅子劇烈搖晃起來。宅內隱秘處突有驚叫聲傳來:「不好!聚義廳要塌啦!大家快撤!」
杜可瑜、折文瑩、張紅彩、高鶯繯、楊宣娘、狄蘭、楊金花呆呆看去,呼延喚扛著石棍迎面走回,氣定神閒,俊美無倫,猶如閒庭信步,輕鬆淡定,在他身後,那座巨屋碎屑紛飛,搖搖晃晃,終於無力支撐,緩緩倒塌下來,「轟隆隆」聲中,塵土漫天飛揚,陽光透過飛塵透射在呼延喚背後,襯著巨屋倒塌的壯觀背景,如同天神降世。這一幕奇景就此深深烙入她們心底,此生永難忘懷。
呼延喚平靜行至眾女身前,發出一個好看到極點的微笑,輕描淡寫說道:「這才是俠客棍應有的作用,除此無它。」
眾女眼中無不閃出動人心魄的光彩,齊齊凝視著他,就像在凝視一個萬眾景仰的偶像。
呼延喚最近三年來從未好好練過一天的內功,卻將暗能量之法練得日漸嫻熟,造詣遠勝當年,已能做到收發隨心,先前便是用暗能量將青石層層削減,變成石棍,隨後又借助四周自然界蘊藏的暗能量,對那宅子進行徹底破壞,一舉摧毀了宅子的根基,這才令得屋子轟然倒塌。如今他運用暗能量已熟練之極,可以迅速凝聚能量,也能迅速回收消隱,再也不像當年那般,一旦使用便渾身黑氣繚繞,十分詭異,也不再依賴入夜時分提取星月之能,任何時候均可隨意提取,因為暗能量本就是大自然中的本源能量,無處不在。眾人絲毫不明其中緣由,均以為他憑借的只是一身驚世駭俗的武功,對他既驚且佩,讚歎無已。實不知他除了高高躍上屋頂時運用到內力之外,其餘行為皆與內功毫不相干。
這一來風頭出盡,呼延喚心中得意之極,看著眾女崇拜的目光,心下暗笑道:老子果然是個天才,略施小計便讓幾個小娘皮震驚至斯,還有什麼問題能難得住老子,哈哈……
巨屋盡數坍塌,變作一片廢墟,放眼看去,才知颶風館的練武場就在巨屋後,乃是一片廣大的紅土廣場,足以容納上千人同時練功,巨屋不過是會客談事之處,颶風館真正的生活工作區域在廣場後方,有一片屋宅。這時只見廣場盡頭遠遠走來一大隊人,黑壓壓皆是人頭,看上去至少也有一兩百人,如同烏雲蓋日般緩緩推將過來,極具驚人氣勢。
眾女頓時從先前的情愫中清醒過來,見颶風館主力軍終於出現,無不緊張激動。呼延喚卻依然面不改色,扛著石棍當前站立,鐵牛等人更是兩眼放光,好像看到了一大桌美味佳餚,個個蠢蠢欲動。
呼延喚忽想起一事,便拉著朵朵俏俏走到一邊,附耳低聲說道:「等會兒如果大打出手,你們不用對敵,立即潛入那邊的生活區,找到颶風館主人的住處,給我把他家裡所有值錢的東西都打包帶走,如果有人阻攔就下手打昏,若實在不是對手,你們不可戀戰,馬上回來找我。」
朵朵奇道:「喚哥哥,為何不等到戰鬥結束後再去搜刮?」
呼延喚小聲道:「我要將颶風館洗劫一空,幹得乃是強盜行當,不能被那幾個女的看見,另外我也有其它意圖,你們務必幫我找到颶風館的帳簿,我要以此作為證據,徹底讓它翻不了身。」
俏俏道:「只有我們兩個人,恐怕搬不走太多金銀財寶。」
呼延喚道:「沉重物品就不要了,關鍵是交子、珠寶首飾這類物事,你們記住,一般人都會把最重要的東西藏在臥房裡,比如床下、書櫃後,也有可能另設密室,你們專找這些地方,至於那些學徒下人的住所就不用找了。取到東西後馬上回家藏好,不用過來了。我完事後自會回去與你們碰頭。」
兩女皆笑,點頭道:「放心吧,保證完成任務。」
密談結束,只見那些人已來到巨屋廢墟後站立,足有兩百來人,皆是高頭大馬的壯漢,身著武士服,手持兵器,看到已成廢墟的聚義廳,當即群情憤怒,向呼延喚等人怒視而來。
呼延喚摟住朵朵俏俏,一人親了一口,低聲道:「務必注意安全。」隨後挺直身軀,大踏步走到廢墟前,隔著斷瓦殘垣看向眾人,大笑道:「蝦兵蟹將總算來啦,老子等開飯都等得不耐煩了,哈哈哈!」
那兩百武士中走出一名身披金袍的威武男子,一看便知乃是首腦人物,指著呼延喚喝道:「何方小子,竟敢來我颶風館撒野,活膩歪了是不是?」
呼延喚鼻孔朝天,看也不看他一眼,吹了一口青石棍上的灰塵,淡淡地道:「老子不跟無名鼠輩浪費時間,叫你們館主出來聽老子訓話。」
金袍男子大喝道:「我便是颶風館副館主風別野,小畜生給我報上名來受死!」
呼延喚抬頭望天,頗不耐煩地道:「老子說過要你們館主出來,你們沒聽見是不是?」
風別野大怒,向前踏出幾步,喝道:「館主是你想見就能見的嗎?你個不知死活的——」
話未說完,忽然「嗖」的一聲,一個黑乎乎的東西迎面飛來,風別野吃了一驚,連忙閃身避開,「彭」的一聲巨響,方才站立處揚起大片灰塵,定睛看去,卻是大門口那栓馬的石墩子,這東西足足有一百多斤重,若是砸得實了,只怕現下他已成為一攤肉餅,頓時嚇出一身冷汗。
鐵牛拍拍手,喝道:「不識相的腌臢貨,沒聽見俺家少爺的話嗎,叫你們館主滾出來!」
風別野暗自調息,盡力壓制心頭的驚惶,緩緩道:「看來你們是成心來找事的,既然如此,可別怪我颶風館冷血無情!」
呼延喚始終連眼角也不瞥他一下,一邊擦拂著青石棍上的灰塵,一邊淡淡地道:「不入流的小腳色也這麼多話,看來是該讓老子給你上上課了。」
風別野乃是颶風館第二號人物,幾曾被人這般輕視,心中勃然大怒,喝道:「廢話少說,有種的就和爺爺大戰三百回合,分個高低勝負!」
呼延喚怔了怔,隨即發出一陣鋪天蓋地的狂笑,道:「就憑你這三腳貓,也配跟老子大戰三百回合,哈哈哈!當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鐵牛跟著大笑道:「這小子姓風,莫不是得了失心瘋?莫說少爺,就是俺鐵牛結果他也用不了三十回合,竟敢胡吹大氣,真真要笑破俺的肚皮!」
兩人捧腹大笑,其餘八十名武士跟著狂笑起來,聲震颶風館,氣勢蓋天地,滿是猖狂輕蔑之意。
風別野正要發作,忽然身後傳來一個驚恐之極的喊叫聲:「是他!是他!!是他!!是他——」
眾人回頭看去,只見颶風館武士身後走出一個形容枯槁的乾瘦漢子,此時卻已渾身顫抖,滿面驚懼,指著呼延喚瘋狂叫喊,猶如看見了世上最可怕的東西。
呼延喚終於將眼光瞄去,只見這漢子似乎有幾分面熟,隨即想起這就是那次在清河坊遭自己嚴懲的十七名颶風館惡徒之一,好像便是那撕破宋千紅衣服被自己踩斷雙臂的高瘦漢子,只是現下卻已面目全非,僅剩一張瘦臉還有幾分熟悉。當下也不說話,只是死死盯著這人。
這人見呼延喚直視自己,頓時魂飛天外,他早已武功盡失,成了廢人,心中對呼延喚卻無仇恨,只有無窮無盡的畏懼,當即轉身逃去,口中顫聲叫喊道:「錢塘陳喚……錢塘陳喚來啦……錢塘陳喚來啦!」跑了幾步,雙腿已無氣力,撲通一聲跌倒在地,隨即又奮力爬起,沒命價往內逃跑,嘴裡兀自發出陣陣撕心裂肺的尖叫:「錢塘陳喚來啦——錢塘陳喚來啦——錢塘陳喚來啦——!!」
颶風館眾武士聳然動容,風別野失聲道:「你就是錢塘陳喚?!」
呼延喚大笑道:「沒錯,錢塘陳喚找你們算帳來啦!哈哈哈!」
風別野早知錢塘陳喚之名,當初風雲商隊將那十七名奄奄一息的弟子扔在颶風館門口,此事被颶風館視為奇恥大辱,本想前去報復,但經過颶風館高層領導具體研究,發現錢塘陳喚手下射潮營實力遠勝颶風館,身邊更有許多高手護衛,無一不是極難對付的硬腳色,若貿然敵對,只怕颶風館數年基業將毀於一旦,最後只好忍下這口惡氣,吃了這個啞巴虧。哪知他們不先計較,錢塘陳喚反而主動上門挑釁,颶風館不得不在此與這強敵做出決斷,實是措手不及。
風別野沉默半晌,道:「陳公子,我颶風館與你素來無怨無仇,那十七名弟子本來是去杭州買你的兵器,卻被你折磨成這樣,我們也不曾做出報復,為何你卻還要針對颶風館?」
「無怨無仇?」呼延喚冷笑道,「你是否還記得三年前颶風館隔壁那家杜氏藥房?」
風別野自然知道杜氏藥房,這家鋪子現已叫做颶風藥房,乃是颶風館幾處收入源之一,當下點頭道:「杜氏藥房乃是我颶風藥房之前身,不知陳公子為何提及?」
呼延喚冷笑道:「為何提及?嘿嘿,如果我告訴你杜氏藥房的老闆杜元丘是我舅舅,你有何感想?」
風別野大吃一驚,失聲道:「杜元丘是你……舅舅?!」
呼延喚道:「你們無故欺壓我舅舅一家,強佔他的藥房,威脅他的家人,害得他們流落異地,吃苦受罪,這是我今日來此的原因之一。第二,颶風館十七個小子無故欺侮杭州百姓,打傷我四名弟弟妹妹,我至今未曾消氣,必須找你們算帳!」頓了頓,又提高音量道,「說完了私事,再說公事。颶風館橫行霸道,為非作歹,使得民憤不斷,嚴重擾亂社會治安,成為汴梁城裡一大毒害。我錢塘陳喚將要來京發展,自然不能容忍我的第二故鄉有這等毒瘤存在,為了汴梁的穩定繁榮,為了百姓的平安生活,我錢塘陳喚必須清除這一民間惡患。行俠仗義,懲惡揚善,除暴安良,莫可阻礙!」
這後面一段話中運起了內力,是以語音遙遙傳了出去,直至颶風館外,在場眾人並無感覺,只是覺得音量增加許多,卻不知他這段話已清清楚楚傳到了館外所有群眾的耳裡。
風別野哭笑不得,道:「陳公子,你來汴梁乃是好事,我們颶風館也感到高興,甚至可以展開合作,購買你天珩制鐵的兵器。你我兩家毫無利益衝突,為何你偏偏要來找事?汴梁百姓生活又不關你事,只要你自己過得快活,有錢可賺,大家和氣生財,豈不正好?」
「胡說!」呼延喚憤怒之極地指著風別野,喝道,「你可知你這番話不止是對我陳喚的侮辱,也是對你自己的侮辱!身為大宋子民,身為汴梁百姓,大家皆是一樣,唇亡齒寒,相輔相成。百姓的生活就是我的生活,百姓的利益就是我的利益,怎能如此自私自利?颶風館買我兵器又如何?實話對你說,颶風館就是能讓我賺十萬貫錢,我也絕不含糊,誓要將你清剿,為民除害,方是男子漢大丈夫所為!」言至此心中不由尋思:看你颶風館門面氣派,人人衣著光鮮,家底應該不會太單薄,待會朵朵俏俏進去將你洗劫一空,也好填補老子最近連番巨額開銷,嘿嘿,應該不會少於十萬貫吧……
他顧自尋思,卻不知這番話已引起軒然大波,外間的數百名百姓聞言無不歡喜之極,一時掌聲雷動,歡呼叫好不斷。折文瑩等六女也聽得連連點頭,就連狄蘭也讚賞不已,對他好感大增。
風別野一張臉終於沉了下來,冷冷地道:「陳喚,我與你好言相商,已給足你面子,你莫要不識抬舉,此處乃是颶風館,不是杭州,你想與我作對,還需掂掂你自己的份量!」
呼延喚仰天大笑道:「哈哈哈!老子今日來此本無罷手之念,若不將你颶風館連根拔起,老子有何臉皮面對汴梁鄉親父老?廢話少說,這便開戰,你我在此決一勝負!」
風別野怒喝道:「開戰便開戰,颶風館怕你不成!」
呼延喚向朵朵俏俏使了個眼色,示意做好準備,隨即舉起手中青石棍,大喝道:「龍井武士聽令!」
鐵牛等八十一人立即吼道:「到!」
呼延喚將青石棍猛然指向前方颶風館武士,大叫道:「殺過去!踏平颶風館!」
八十一名武士運起硬氣功,登時全身真氣鼓脹,鬚髮賁張,氣勢驟然達到頂點,齊聲狂吼道:
「殺——!!!」
八十一人集起千軍萬馬之勢,驚濤駭浪般向前狂湧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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