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追雲辦事效率極快,通過開封府戶籍人口登記資料展開仔細調查,並動用情報組大量人手,於次日午時便將杜風荷堂兄杜元丘的消息送了過來。
「杜元丘:男,四十八歲,真定府人士,杜氏旁系第八代孫,寶元三年攜妻兒搬至汴梁,經營藥材生意,家業由盛至衰,於皇佑元年生意失敗,乃搬離汴梁,赴汴梁北郊狼樹崗地區望河莊定居,直至今日,家中一妻一妾一子一女,並有奴僕三人,艱難度日,拮据落魄,變賣家中所藏名貴藥材維持至今。」
呼延喚、杜風荷、瑪瑙、琥珀四人看完資料,不禁面面相覷。杜風荷沉默良久,歎道:「沒想到堂兄並未如族人猜測般富貴發達,而是沒落至斯。他本高傲之人,受不得族人議論,因此才多年不回家族,怕被人奚落嘲笑。唉……世事難料,堂兄如此潦倒,我想來便感心酸。」
瑪瑙道:「大姐,狼樹崗距離汴京不過十餘里地,我們這就過去探訪一下你堂兄,你看可好?」琥珀點頭道:「是啊,我們也沒什麼事,正好過去看望他們,順便送些禮品,或者……能幫忙的話就幫幫他們……」隨即一雙妙目便向呼延喚瞄去。
呼延喚當下會意,點頭道:「沒問題,兩三萬貫錢我總還拿得出,杜元丘是媽媽的堂兄,也就是我的堂舅,幫他改善生活也是應該的。」沉吟半晌,又道,「堂舅經營藥材生意,又珍藏了許多名貴藥材,而我早就想涉及這一行業,正好和他商量一下合作事宜,說不定還是個雙贏的局面,呵呵。」
琥珀輕輕打他一下,笑罵道:「你這奸商,時時不忘賺錢謀利。先前我聽你準備拿出幾萬貫,還以為那天我的勸告起了作用,對你大感讚賞。哪知你片刻間便又露出本來面目,終究脫不了商人本性。」
呼延喚伸手摟住琥珀,笑道:「你別怪我,堂舅是堂舅,你是你,換成你如此落魄,我一定竭盡全力幫助你,不附帶任何條件。」
杜風荷點頭道:「喚兒言之有理,元丘乃是杜家外系子弟,別說喚兒和他不熟,就是我也和他沒多少交情,見面能否認出來還是個問題。喚兒願意出手幫助元丘度過難關,已是仁至義盡了,如果能展開合作開拓事業,自然更好不過。這世上也不會有人願意白白資助別人幾萬貫錢。」
呼延喚摟住杜風荷,道:「媽媽此言差矣,如果媽媽有難,我縱是拚個傾家蕩產也要幫助媽媽,絕不猶豫半分,錢財可以再賺,但是媽媽始終只有一個。這點媽媽必須知曉,我幫人也是區別對待的。」
琥珀笑道:「為了你媽媽就可以傾家蕩產,那麼如果月奴有難,你會怎麼辦呢?」
呼延喚大笑道:「趙月奴有難就是我有難,她活著我就活著,她死了我也死了,還能怎麼辦?」
這短短幾句話已將呼延喚和趙月奴的感情詮釋得清清楚楚,這已不僅僅是一種愛人之間的關係,而是超脫一切之上,成為一種生命共同體。杜風荷、瑪瑙、琥珀三人無言以對,陷入沉思之中。
呼延喚摟著杜風荷向外走去,道:「我們別閒著,這就出發去狼樹崗。」
三女坐入那輛六馬巨車,兀自怔怔發呆,呼延喚只好自己駕車,一路北行而去。
大半個時辰過去,馬車載著四人來到狼樹崗,直至望河莊口。望河莊不過五六十戶人家,兩百餘口人,但佔地面積極大,每戶之間相隔甚遠,有充足的田地,乃是黃河畔一處肥沃好地。
呼延喚將杜風荷扶下馬車,遙望前方望河莊,不由笑道:「這莊子倒也有趣,這等龐大規模,卻不見多少人煙。要是放在江南,這就是一個城鎮的面積,哪知卻只有一個村的人口,委實浪費資源。」
瑪瑙和琥珀提了許多禮物,四人並肩走進莊子,只見望河莊街道寬闊,每戶皆有碩大庭院,莊中更是寬敞,有十餘處集會廣場,整個莊子規劃良好,大得離譜,而又空曠之極,顯得頗為蕭條冷清。四人一路行來,居然沒有碰見幾個人,只看到兩三個玩耍的小孩。呼延喚忍不住又歎道:「真是浪費,太過浪費,這麼大的莊子,這麼多的土地,要是好好開發利用,足以變成一座城市,怎地如此空置不管?」
杜風荷也嘖嘖稱奇,道:「你們仔細看,這莊子的規模足以容納上萬人,卻只有這麼些人在此定居,其中定有原因。我估計這裡本來也曾繁榮過,只是後來發生什麼變故,才日漸荒涼,落得這步田地。」
呼延喚越看越不爽,罵道:「這裡的官員腦子是不是出問題了,怎能如此浪費!媽的,要是換成我來此居住,三五年內就能讓這莊子變成黃河邊最繁華的城鎮,絕對不會輸於江南的富春縣城。」
琥珀笑道:「喚兒,如果你在汴梁買不到好地皮,倒不如來此發展算了,這裡地廣人稀,就是把你整個射潮營搬來,我看也綽綽有餘。」
呼延喚心中著實一動,點頭道:「這法子不錯,值得一試。」
杜風荷苦笑道:「先別說這些,望河莊實在太大,人口又少,現下我們該如何找到我堂兄?」
呼延喚笑道:「最多我施展一回成名絕技『獅子吼』,把杜元丘喊出來便了。」
琥珀道:「不可嚇著此地居民,還是找個人來問問的好。」
瑪瑙自告奮勇道:「你們等著,我去找人。」隨即展開身法,向左近房屋較多處跑去。
呼延喚與二女略作休息,此處正位於莊中主幹道旁,只見這道路以青石鋪就,寬達五丈,足以供五六輛馬車並肩而駛。呼延喚又發起了感歎,喃喃道:「浪費,太浪費,真他媽的浪費!」遂生出一個念頭,暗忖:要是我把這個莊子買下,豈不是可以將我的射潮營整個搬過來,以後便有了最大的發展空間……
過不多時,瑪瑙匆匆趕回,道:「走吧,我打聽到杜元丘的住處了。」三人便隨他往莊子東邊走去,這莊子實在太大,如此足足走了兩里地,來到莊子邊緣,總算看到了一座宅院,門前寫著「杜宅」兩字。
呼延喚上前敲門,良久沒有回應,正懊喪間,門內忽有一個蒼老的聲音道:「可是來買藥材的?」
呼延喚忙道:「不是不是,我們乃是杜元丘老先生的家族親人,特意從杭州趕來探望,請老丈開門,我們入內詳談。」
門內沒了聲息,又過良久,裡面傳來一個沙啞的嗓音:「你們是杜家什麼人?」
呼延喚道:「我是杜家八代長女杜風荷女士的義子陳喚,現下杜風荷女士就在門外,特來探望她的堂兄杜元丘先生,請向杜元丘先生稟報此事,他一定知曉,不會有誤。」
沉默一陣,那門漸漸打開,一個消瘦的中年男子出現在門內,看了眾人一眼,隨即注視杜風荷。
杜風荷與這人對視良久,試探著道:「堂兄……是你麼?」
男子表情略有些無奈,長歎一聲,道:「風荷,沒想到第一個來看我的人居然是你。」
杜風荷上下打量男子一番,皺眉道:「堂兄,你怎地瘦成這樣?我險些認不出你了。」
杜元丘苦笑道:「說來話長,我們進屋詳談。請。」
眾人隨杜元丘進入內院,只見這宅子佔地廣大,屋宅頗多,若是放在杭州,只怕價錢不會少於一萬貫,但如此巨大的宅院卻無多少人氣,除了先前應答的那名老者和杜元丘之外便無他人。進入客廳入座,杜元丘為四人泡上茶水,那茶淡而無味,十分粗雜,看來也是陳年貨色。
杜風荷道:「怎會這樣?堂兄你若有困難,儘管直言便是,我自當竭力相助。」
杜元丘長歎道:「做生意便是如此,今日飛黃騰達,明日就有可能流落街頭。幾年前我還是汴京鼎鼎有名的藥材商,哪知時過境遷,今日居然淪落至斯。唉……風荷不必多說,我也沒有什麼困難。」
杜風荷道:「你我乃是同族兄妹,如今我生活安定富足,怎能眼看兄長你受苦。如果兄長還認我這個妹子,便將你的難處一一相告,我自會傾力幫忙。」指了指呼延喚,又道,「這是我的義子陳喚,不知兄長是否聽說過他的名字,如今名動天下的『天珩制鐵』和『風雲商隊』便是他旗下產業——」
話音未落,杜元丘霍然起立,大驚失色道:「什麼?他是天珩制鐵當家人?!」
呼延喚抱拳一笑,道:「正是,外甥見過堂舅。」
杜元丘神色急變,一時歡喜一時無奈,久久無言。這時後方屏風內突然傳來一個清脆的女聲,叫道:「錢塘陳喚來我家了?讓我看看!」
隨即從屏風後跑出一男一女兩個少年,男子二十左右,女子年方十五六,兩人長相均頗為清秀,眉宇間極似杜元丘,想必是他的子女。那男子大為窘迫,跺腳道:「妹妹你怎麼衝出來了?我讓你好好聽著,沒讓你出來見客。」那少女懶得理會,大步走到呼延喚面前,好像看到絕世奇物般上下打量著他,一雙妙目神情豐富,透露出驚訝、有趣、怪異、崇敬等諸多情緒,隨後問道:「你真的是錢塘陳喚?」
呼延喚笑道:「沒錯,我就是錢塘陳喚,這位姑娘有禮了。」
一般人家見客之時若非至親好友,女子均要迴避,這女子本在屏風後偷聽,卻按捺不住衝了出來,一方面是錢塘陳喚之名委實太過響亮,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家中寵溺慣了,不太注意禮節。杜元丘忙喝道:「你們兩個怎可如此無禮!快來拜見堂姑!」
男子和少女當即走到杜風荷面前,施禮道:「侄兒拜見堂姑。」
杜風荷笑道:「乖孩子,快免禮了。」走上前細看那男子幾眼,道,「這是堯文吧,都這麼大了,上回看見的時候還是個小毛孩兒。」男子又施了一禮,道:「杜堯文給姑姑請安!」杜風荷將他扶起,笑道:「乖,起來吧,一家人不需多禮。」又看看那女子,讚道:「好漂亮的女娃兒,叫什麼名字?」那少女卻三心二意,兀自注視著旁邊的呼延喚,未曾留意她說話。杜堯文忙道:「回姑姑,她是我妹妹杜可瑜,今年十五歲,出生時姑姑已去了河間府,因此不曾見過她。」
杜風荷對杜元丘笑道:「兄長膝下子女如此優秀,當真可喜可賀,令我十分羨慕。」
杜元丘兀自心神不寧,看了看呼延喚,問道:「風荷,你怎會認了陳公子做義子?」
杜風荷示意眾人入座,道:「此事說來話長,我等會自當詳說,現下還請兄長告知家中情況,我和喚兒定會出力相助。大家都是自己人,兄長不必顧慮,只管明言便是。」
杜元丘得知錢塘陳喚願意相助,心境頓時改觀,難得之極地浮起了一抹笑容,道:「風荷,陳公子,如果能得到你們的幫助,我這幾年的落魄生涯便算是熬到了頭,堯文和可瑜也不用再跟著我吃苦了。」
呼延喚向緊盯著他的杜可瑜做了個鬼臉,無妨,外甥洗耳恭聽。」
杜元丘歎了口氣,道:「我在京城經營藥材鋪,生意一直十分紅火,前幾年也確實賺了不少錢,本想過些日子回真定府探親,好讓族人全都得到改善,哪知事與願違,被一夥人半路殺出,不止奪了我的生意,還險些送了性命。那些人天天來我鋪子搗亂,又有強大背景,我報官也不成,開店也不成,最後實在無以為繼,只好關了鋪子,舉家搬來望河莊。此地曾是軍部駐點,後來北方戰事頻仍,軍營北遷,便留下這個大莊子。這裡曾關押處決了數千名死囚,傳言此處陰魂不散,因此大多數人不敢來此定居,房價也極為便宜。我在此吃老本,得以勉強餬口,苦苦支撐三年時間,如今老本即將耗盡,不知將來怎樣,是以平時也不見人,只是偶爾變賣些珍貴藥材,好給妻妾子女改善一番。潦倒至斯,想來便感心酸。」
呼延喚皺眉道:「那夥人什麼來頭?為何如此猖狂?」
杜元丘眼中神情又是憤怒又是畏懼,道:「那是京城最大的武士行館『颶風館』,他們招收了許多武士,平日裡趾高氣揚橫行霸道,偏生我的鋪子就開在颶風館左近,他們常來購買傷藥,後來見我生意紅火,便起了覬覦之心,想讓我做颶風館的旗下分號,所得利潤他佔七成、我佔三成,並且免費提供一切傷藥。我如何肯答應,當即一口回絕。哪知這一來便捅了大婁子,他們一天到晚來我店舖搗亂,不止將我的客人趕出鋪子,還揚言要侮辱我的妻妾和女兒,我幾次報官皆無濟於事。後來他們越鬧越凶,也無人敢出來為我仗義執言,我怕家人受損,只好關了鋪子,躲到這荒涼的望河莊來。」
「啪」的一聲,呼延喚重重拍了下桌子,怒道:「他媽的!又是這幫颶風館的王八蛋!」
那杜可瑜一直關注呼延喚,忙問:「陳喚,你也知道颶風館嗎?」
呼延喚道:「不瞞各位,前些日子颶風館十七名弟子來杭州購買我天珩制鐵兵器,期間胡作非為,打傷了我幾個弟弟妹妹,被我狠狠教訓一頓,全部廢除了武功,打得半死。這些小狗在杭州也敢橫行霸道,汴梁作為他們的大本營,自然更為囂張。」
杜元丘大急道:「陳公子,那些人可惹不得,你快快做好防備,不要被他們給傷了。」
呼延喚笑道:「堂舅不用緊張,在杭州我是老大,誰也別想在我地盤上撒野。」頓了頓,又道,「堂舅請放心,這個颶風館撐不了多久,我會讓他們在汴梁徹底消失,還堂舅你一個公道。」
杜元丘道:「颶風館背後有勢力,只怕對付他們絕不容易。」
杜風荷對呼延喚的信心比任何人都強,當即笑道:「兄長不用擔心,喚兒說過要讓他們消失,就一定能做到,你只需等著瞧,喚兒自會讓你滿意。」
杜可瑜目不轉睛盯著呼延喚,半信半疑地道:「陳喚,你真有那麼大本事?」
瑪瑙笑道:「小姑娘你有所不知,喚兒旗下可不止天珩制鐵和風雲商隊,他還有兆豐珍寶、郁翠印務、富春院三大產業,更有——」
杜可瑜插嘴道:「這我早已知道,錢塘陳喚旗下五大產業,號稱五家聯號少主嘛!」
瑪瑙點點頭,道:「那麼你知不知道喚兒還有第六個產業,號稱江南最大私家軍團的射潮營?」
杜可瑜奇道:「射潮營?私家軍團?這我倒沒聽說過,很大麼?有多少人?」
呼延喚笑道:「也不算太多,就五千多人。」
杜可瑜一張小嘴登時張得老大,驚呼道:「嘩!五千多人啊!」
呼延喚對杜元丘一笑,道:「堂舅儘管放心,我不久後便要來京城發展,到時射潮營武士也會帶來一部分,無論人數多少,總之剿滅區區一個颶風館絕對不在話下,堂舅所受的委屈,我要讓他們百倍千倍地還回來,讓你重新過上好日子。」
杜元丘歡喜不盡,笑道:「如此就太謝謝陳公子了,我只盼那一天盡快到來,好讓我家人快活平安,與我共享天倫。」
呼延喚從懷裡掏出兩張面值一萬貫的交子,分別遞給杜堯文和杜可瑜,笑道:「這是你們堂姑給你們的見面禮,生怕丟失,讓我保存著,現下便給了你們,不成敬意。」
長輩送小輩紅包自古有之,杜堯文和杜可瑜也不推辭,道謝後收下交子,看了看交子面額,頓時大驚失色,杜可瑜一躍而起,驚叫道:「什麼?一萬……一萬貫啊!!」
杜元丘走近一看,大驚道:「不可不可!萬萬不可!我們不能收此厚禮,快請收回!」
杜風荷溫柔之極地看了呼延喚一眼,微笑道:「兄長不必如此,這是我和喚兒的一份心意。」
杜元丘以前發達時便是看到五萬貫的交子也面不改色,如今落魄潦倒,這兩張一萬貫的交子實令他激動之極,呼呼喘著粗氣,竟是半晌說不出話來。
瑪瑙和琥珀將手中禮包奉上,笑道:「這也是大姐的一份心意,收下吧。」
杜元丘捧著禮包,眼中漸漸湧出淚水,看著杜風荷,顫聲道:「風荷,你如此待我,我卻無以為報,實在……實在……」
杜風荷擺擺手道:「兄長這話就見外了,你我同族兄妹,何來這般生分?族中長輩常盼望你回去,以後你回真定府探親時,順便也幫我問一聲好就是了,其它不必多說。」
杜元丘仰天長歎,道:「我落魄之後,往日朋友全部迴避不見,有所請求也盡遭拒絕,這三年中嘗盡世態炎涼、人情冷暖,哪知最後真心幫我的卻是風荷你,有你這樣一個妹子,我這一生也不枉了……」
杜風荷拉過呼延喚,笑道:「兄長可不要忘了我兒子,我能有今天全是拜他所賜。實不相瞞,方纔那兩張交子也是他的手筆,與我並無關係,還請兄長明鑒。」
呼延喚正要阻止杜風荷說下去,只見杜元丘拉了杜堯文和杜可瑜來到他面前,三人齊齊施了一個大禮,杜元丘正色道:「杜某謝過陳公子大恩,以後陳公子若有差遣,杜某定不含糊,刀山火海義無反顧!」
呼延喚笑道:「堂舅不必多禮,更不許再叫我陳公子,我是你外甥,以後直呼我名字便是。」
杜可瑜咯咯一笑,道:「這麼說來,你就是我的……嗯?」隨即扯了扯杜堯文的袖子,問道,「哥,他是堂姑的兒子,算我堂哥還是表哥啊?」
杜堯文為人比較內向,話語不多,思索一陣,十分認真地道:「應該算表哥。」
「嘻嘻,」杜可瑜笑道,「這下可好,錢塘陳喚成了我表哥,說出去倍兒有面子!」
她說得有趣,眾人皆笑了起來。杜元丘招呼大家入座,問道:「風荷,你尚未告訴我喚兒怎會做你的兒子,這便說了罷。」
於是杜風荷娓娓道來,將事情經過大致訴說一遍。杜元丘聽說莊諧生飛昇成仙,他與有榮焉,大感歡喜,又聽說呼延喚給杜風荷在西湖邊安家定居,更是感歎不盡,連道堂妹命好,堪稱福運雙至。
談笑一陣,杜風荷和瑪瑙琥珀進入內室,要去探望杜元丘的妻妾,杜可瑜卻不肯離開客廳,於是由杜堯文帶領三女前去。杜元丘父女在外陪呼延喚說話。
杜可瑜對呼延喚極有興趣,說道:「表哥,你初來汴梁,一定不太熟悉,明兒我帶你去四處逛逛吧。遊客來汴梁必去大相國寺,我們去燒香拜佛好不好?」
呼延喚笑道:「我不信佛,相國寺就免了罷。不過你若有興趣,明朝不妨來『興梁賓館』找我,我確實想出去走走看看,對汴京多些瞭解。」
杜可瑜大喜道:「好呀!表哥你等著我,明早我就過來。」
杜元丘笑道:「這丫頭,就是愛玩,怎也坐不住,她哥哥卻和她截然相反,兩人要是對換一下就好了,省得我老是操心她哥哥的婚姻大事。」
呼延喚道:「堂舅,我有興趣涉及藥材生意,並且想和你合作,你意下如何?」
杜元丘喜出望外,道:「真的?那敢情好啊!喚兒你要我怎麼做,我都聽你的!」
呼延喚笑道:「應該是我聽你才對,你是老行家,我不過是個新手。是這樣,我以前也曾想過要經營藥材生意,後來媽媽給了我不少儒天閣的丹藥方子,我見其中學問極大,完全不懂,便不曾進行下去。現下有堂舅這個老行家在此,自然什麼問題也沒有了。我剛才設想了一下,以後由我提供財力和人力,堂舅負責經營管理,並且找些懂行之人來做事,我們就把這望河莊作為大本營,等我在京城找到好鋪子,便去那裡開設店堂,堂舅一家就能重返京城。你看這樣可好?」
杜元丘思索一陣,道:「喚兒,你是做慣大生意的人,而我只不過經營了一家小藥鋪,如果貿然合作,只怕會令你失望。但是你給我提供了一個最好的平台,讓我可以放手大幹一場,實現自己多年的心願,為此我必須全心對待。你給我些時日,我仔細考慮一下,出一份詳盡的計劃,到時給你過目,再由你來決定是否值得與我合作。」
呼延喚讚道:「堂舅果然嚴謹,令我欽佩不已。過幾天我就要回去了,但是我的風雲商隊通行四海,可以及時傳送消息。堂舅儘管製作你的計劃書,到時我派商隊中人來望河莊見你,將計劃書拿去杭州,我會在最短時間內給你回音。反正明年我肯定會來汴京常住,那時我們有的是時間合作。」
杜元丘道:「如果我的理想可以實現,喚兒你便是我一生最大的恩人。」
呼延喚道:「堂舅不用見外。我還有一件事想讓堂舅幫忙,這望河莊佔地廣大,又有現成的屋宅,而你們這些居民最多只住了十之一二的房子,委實有些浪費。我希望堂舅能幫我聯絡那些空餘屋宅的房主,讓他們開個價,我要全部買下。至於另外那五六十戶人家,最好也勸他們搬走,將房子賣給我,只要地契房契沒問題,我不會在意付多少錢。這事比較繁雜,到時我會派一些人來協助堂舅,但主要經手人還是堂舅你,這樣打交道比較方便。堂舅認為是否可行?」
杜元丘正自沉思,杜可瑜已驚呼起來:「什麼?表哥你竟然想買下整個望河莊?」
呼延喚點頭一笑,道:「是的,除了你家以外,最好所有的屋宅都能買下。」
杜元丘此時才知呼延喚所言來京城發展絕非談笑,而是一次大規模的投資,沉思良久,終於點頭道:「此事比較繁瑣,但我也有信心完成,喚兒你放心回去,我自會給你好消息。」
呼延喚笑道:「如此就勞煩堂舅了。」說著又從懷裡掏出幾張交子,面值兩萬貫,遞給杜元丘道:「這是交際費用和堂舅你的茶水錢,請堂舅收下,千萬不要推托。」
杜元丘已基本知曉他的風格,便不推辭,收下了交子,歎道:「喚兒,今日我才知錢塘陳喚之名何以如此響亮,你的手筆和作風委實氣勢非凡,絕非外間那些小商人可及皮毛。」
呼延喚道:「我還要向堂舅多多學習討教,相信我們的合作一定十分順利。」
杜元丘道:「喚兒,從現在開始,我杜元丘就是你錢塘陳喚的部下,要我做什麼事,你儘管吩咐,我無不照辦。」
「好!」呼延喚大笑道,「可瑜,給我們弄些酒來,我要和堂舅好好喝上幾杯!」
杜元丘大力點頭,笑道:「說得是,今兒我們不醉無歸!哈哈哈!」
杜可瑜嘻嘻一笑,一蹦一跳地去了。
小說網(|com|bs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