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生彷彿渾身上下籠了一層奇怪的氣息,剎那間變得邪惡猙獰,也不知是他故意為之還是受到周圍那些黑暗能量的侵蝕,只是片刻之間,便已完成了從儒雅高人到冷血惡魔的轉變。
趙月奴和陳喚對視一眼,心中立即緊張起來,同時回憶起那個充滿了殺戮和血腥的夜晚,當時的書生就有這樣一種氣息,如同惡魔附體一般,向他們的親人們展開了滅絕人性的屠殺。
陳喚當即衝到趙月奴身前,張開雙臂將她護住,厲喝道:「老畜生,你想幹什麼?!」
書生依然站立不動,眼角也不瞥陳喚半分,只是冷冷注視著趙月奴,用一種彷彿自地獄傳來的腔調緩緩說道:「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這件事和你有關,你是其中的關鍵因素。」
陳喚心中怦怦直跳,書生越是這樣冷淡他就越緊張,忙大喝一聲,有些色厲內荏地道:「老王八蛋,我看你是練功練壞腦子了,說話都不清楚,識相點的話就回房睡覺去吧,少在這兒發神經!」
書生看也不看他一眼,兀自對趙月奴定定地道:「自從我看到你的那一天起,我就入了魔障,再也無法保持清醒的頭腦,後來我修練仙法難有寸進,三個多月下來,不僅沒有進步,反而連累了武功修為,致使武功倒退,這些都是你造成的,是你令我心境不寧,無法潛心修行。」
陳喚大怒道:「老狗!你他媽的有完沒完!先前冤枉老子,現在又來冤枉趙月奴,你除了這些伎倆還會什麼?操娘皮的,成天埋怨別人害你,你自己怎麼不反省反省?!」
書生也不理會,兀自對趙月奴說下去:「你可能不明白你何以會成為我的魔障,我便告訴你罷。原本我也是個風流人物,自少年時起便有許多情人,個個美麗不凡,後來揚名立萬,有了自己的基業,也娶了一名妻子和兩房姨太,還有五名小妾,無論哪一個放到外面皆是出類拔萃的女中精英,但我始終沒有真正喜歡過她們,即使後來我事業有成、名垂天下,眾多妻子也給我生下了兩個女兒和一個兒子,我依然不能滿足這樣的生活。因為在我心中,始終有一個夢,那個夢源自於我少年時期,在浙西淳安的重八尖巔峰之上,我看到了我為之追隨一生的夢想,那裡有仙界的大門,有神通廣大的仙人,還有一個神秘而又美麗的女孩,那個夢纏繞了我三十多年,至今不能忘懷。」
「我操!」陳喚破口大罵道:「你個老色狗!自己有了老婆小妾,還敢對我媽媽念念不忘!你他媽的休得癡心妄想,我媽媽何等樣人,你這種老癩蛤蟆也配想她?快給老子閉上嘴吧!」
書生陷入了自己的回憶,始終對陳喚熟視無睹,緩緩說道:「從那時候起,這個夢想就成了我奮鬥一生的動力,我想修練仙術飛昇成仙,想穿越天門進入仙界,想去仙界找那個美麗的仙子,這成了我唯一的目標,無論事業上有何成就、歡場中有何收穫,對我而言都不值一提。直到三年前我遇見了他……」說著終於轉頭看了陳喚一眼,又道,「我才知道,原來他就是那個仙子的後代,那個仙子根本沒有去仙界,而是難產身亡了,我的夢想之一於是破滅,陷入極度的失落之中。」又深深地看向陳喚身後的趙月奴,繼續說道,「直到我看見了你……」
陳喚幾乎怒吼起來,厲聲道:「狗戳驢日的老王八!快給老子住口!!」也不知為何,一想到書生即將對趙月奴說些什麼,就感到萬般惱怒,反應也顯得格外激烈。趙月奴見他似要撲出去,忙伸手將他摟住,緊緊挽著他的臂彎,這才令他稍微冷靜一些。
書生說道:「你讓我有了另一種想法,這種想法和我的理想有直接的衝突,因為我居然覺得你可以令我放棄升仙之志,留戀於這俗世紅塵之中,只要這般生活在這深山幽谷內,也未嘗不是一件美事。你確實很美麗,比我以往見過的任何女人都美麗,氣質也分外獨特,既有凡塵女子的清新可人,又有世外修士的高雅脫俗,還有一種與當年那小仙子相似的神秘感,無論哪個方面,你都是我心目中最完美的女人,我五十多年來只動過兩次心,一次是十九歲時面對那小女孩,一次就是面對你。而你卻恰恰出現在我升仙有望的關鍵時刻,兩廂均令我難以割捨,於是你便成為我修行中最大的魔障,如果我無法消除這個魔障,我的修行將永遠難以進步,甚至可能前功盡棄。」
陳喚心中一驚,忙道:「你什麼意思?你想消除魔障,難不成還想消除了趙月奴?老王八蛋,你可別忘了我和你的約定,你要是敢碰趙月奴一根毫毛,老子這輩子都不會讓你安生,你那些個什麼老婆、姨太、小妾,還有你兩個女兒,都會被老子活活折磨死,誰也別想有好下場!你給老子好好記住!」
書生陰森森地笑了起來,搖頭道:「別滿口的大話,你至今不知我的名字,更不知我的身份,又被我活活困在這龍門絕谷裡,有何能力威脅我的家人?實話告訴你吧,這個山谷已被我用仙家獨門絕陣死死封鎖起來,如果不懂開啟之法,縱使武功修為比我高強十倍,也絕無可能脫困出去。除非我心情好放你出谷,否則你這輩子也出不了谷。你就拋棄那些不現實的念頭,好生伺候著我吧。」
陳喚不禁和趙月奴對望一眼,心中皆充滿了絕望,一時說不出話來。
趙月奴首先回復過來,冷冷地道:「那又怎樣?你以為這樣就能讓我們屈服麼?我趙月奴是什麼人,豈能受你這等卑鄙小人脅迫?你若一再相逼,我這便『自殺』,陳喚也一定會陪我同死,你這輩子也休想飛昇成仙,大家一拍兩散,也算乾脆痛快。」
書生冷冷地道:「你以為你們兩個『自殺』就瞭解了麼?我出谷幾次,早已打聽清楚,杭州城聚珍堂如今尚有大夫人和二夫人坐鎮,大夫人馮巧簾乃趙仲珩正妻、二夫人郁新香乃趙仲珩二房,聚珍堂裡還有你們趙家幾代人積累下來的財富珍寶。如果你們兩個死了,你以為那兩個女人和那些財寶就能安然無恙麼?」
「你……」趙月奴勃然大怒,雙目圓瞪怒視書生,咬牙切齒地道:「你是我見過的最最卑鄙無恥下流骯髒的醜惡小人!」
「你儘管罵吧,我無所謂,」書生淡淡地道,「你既已為自己判決了結局,便不再是我心中的魔障,此刻能看見你的痛苦和絕望,對我而言反而是一種解脫,有助於我修行成功。」
陳喚見書生這般模樣,心中斷定他今日要對趙月奴下手,雖未必會威脅到生命,但卻極有可能玷污趙月奴的清白之軀,既消除了他心中魔障,又能令自己徹底老實,而且以他武功來看,要制住自己和趙月奴不令『自殺』身亡,也是輕而易舉的事。陳喚頓感此時情況萬分緊急,若再不做出反擊,則趙月奴清白難保,那可比殺了他還要難受。於是默不做聲地運起體內的黑氣,緩緩向丹田聚集過去,並以內家真氣打開一條直通手掌的經脈通道,以便將黑氣聚集成的爆炸點迅速迸發出去,好收取奇效。
趙月奴體內黑氣受到感應,頓時也緩緩流動起來,她微微一怔便即明白陳喚的意圖,心知他行將反擊,此時絕不能令書生有空防範,當下不動聲色地對書生道:「你自己也說了,家中有妻子、姨太、妾室和兒女,而你本就功成名就,在他們心目中,你定是獨一無二的男子漢大丈夫,可你卻在這裡做出許多令人不齒的卑鄙行徑,你可曾想過你家人的感受?如果被他們知道你的真面目,他們將是何等的失望!」
書生冷笑道:「所以我不會讓他們知道。」頓了頓,又道,「就是知道了又怎樣?我既已決定離開這個世界去仙界探索,就早已將人世間的一切盡皆拋棄,什麼名望、地位、家人、親情,自我在你家中大開殺戒那一刻起,便已全然置於腦後,再不能影響我半分。」
趙月奴明顯感覺到自己體內的黑氣正受陳喚激發而急速運轉起來,知道陳喚正在極力提取黑氣,萬萬不可中斷,便又冷冷地道:「作為一個讀書人,你欺世盜名多行不義,已全然違背聖賢仁愛濟世之宗旨,而作為武林宗師,你謀求私利屠戮無辜,更將武林俠義之道盡數拋卻,你的所作所為堪稱罪大惡極,不僅連累到你家人今後的生活,更殃及你列代祖宗的名譽,而你非但不知悔改,還變本加厲一錯再錯,你究竟有否想過將來會遭受何等報應?!」
「報應?嘿嘿,報應!」書生不禁激動起來,指著趙月奴大聲道:「我昔年的愛人因為家中不同意我和她交往而被迫嫁人,後來在婚禮當晚含恨自盡,她的家人怎麼沒有報應?!當年我的師父為了獲得掌門之位,逼我偷偷暗殺我師叔,後來還將我逐出師門,便從此風光滿面執掌一派,他怎麼沒有報應?!!龍定邦那個老球囊的身為武林一代大宗師,背地裡擄掠姦污了那麼多的良家婦女,我的小姨子就是被他侮辱後『自殺』而死,他還不是和我齊名於世,名望甚至在我之上,他怎麼沒有報應?!!!別人做盡壞事,一個個都活得那麼風光,為什麼我就不能?我堅持了一輩子的正義,最終得到了什麼?我救了那麼多人,做了那麼多善事,將大半家產都捐獻出去救濟窮人,又有幾個人提及?你總是一味指責我殘害無辜,你又知道我多少感受?我告訴你罷,這年頭沒人在乎你的善行善舉,只關注你做了何等驚天動地的大事,我若不修練大成飛昇仙界,過不了幾年就會被人淡忘,從此再也無人記得我曾在這世上走過一遭!」
「荒謬!」趙月奴冷笑道,「為了證明自己的存在,就對無辜之人下毒手,簡直荒唐之極!」
書生激動地揮舞這手臂,大聲道:「誰不是這樣存在著?這世上每一個成功之人都是踩著鮮血和屍體達到這一高位,沒有任何例外!別人看到的只是他們的成功,有誰會追究他們曾經的所作所為?只要我飛昇成仙,我的家族、門派、弟子、家人,他們每個人都與有容焉,從此受盡天下人的敬仰和讚美,那就是我帶給他們的好處,又有誰會在意我現今所做的事情?你們趙家成為杭州大富,又何嘗不是建立在剝削欺壓窮苦百姓的基礎上?你捫著良心問問自己,你又做過多少善事、幫助過多少可憐的人?」
趙月奴感覺到陳喚的黑氣流動已漸漸放緩,便將氣力運至雙足上,隨時準備飛身退開,口中則冷冷地道:「我確實沒有幫助過多少人,但我出生至今從未害過任何人,至少在這一點上,我比你行得正、說得明,比你更理直氣壯、問心無愧。」
書生漸漸平息下來,冷笑道:「那又如何?等我成為天下第一人的時候,這世上一定有許多人會證明我曾幫助過他們,而絕無任何人會說我曾害過他們,你不妨拭目以待,結果一定如此。」
正在這時,陳喚突然猛地將趙月奴往旁邊一推,然後猛撲向書生,一拳向他砸去,口中大吼道:「我結果你十八代祖宗的老娘!!」
趙月奴心領神會,立即飛身退開,直至十丈以外。書生卻吃了一驚,眼見陳喚一拳擊來,只來得及提取三成內力,當即回掌向他拳頭拍去,心中雖感意外,卻也並不如何擔心,心想陳喚武功低微,即使只用三成功力也足以將他打得倒地不起。
哪知一拳一掌相觸之下,卻陡然發生劇變,只見陳喚全身驀地出現一層黑光,那個小小的拳頭中竟然迸發出一道黑氣,直接攻向書生掌心。書生一接之下,頓時感到一股細細的氣勁自掌心直襲向手臂,乃至猛然衝入自己全身,而這股力量寒冷陰森,絕非自己傳授的內功。書生又吃了一驚,隨即明白這就是黑石蘊藏的仙力,這時仙力已在體內和自己的內力展開交鋒,他不禁好勝心起,喝道:「好!看看是你的仙力強還是我的內力強!」猛地運了口氣,又強行提取兩成內力,向那黑氣迎了上去,以五成功力來面對陳喚十成十的仙力。
豈料這只是陳喚的虛晃一槍,那道黑色氣勁非但不是十成十,甚至連一成也不足,純屬誘敵深入之計。書生忙於運氣抵擋黑氣,陳喚趁機將體內準備已久的黑氣盡數輸送出來,在拳頭上形成一個黑氣團,隨後氣團迅速縮小凝聚,直至壓縮成一個極小的黑店,陳喚將這黑點對準書生的心口,大喝道:「下輩子再做你的成仙夢吧!」運起全身所有勁力,將那黑點猛然爆發開來,隨即飛身急退。
「轟隆!」
一聲巨響傳來,隨後便是書生的驚叫,聲音中充滿了恐懼和詫異。
一時間,山谷裡瀰漫著濃厚的黑氣,地面飛沙走石,四周狂風肆虐,黑暗的氣息遽然籠罩了一切。
陳喚抱緊趙月奴撲到地上,雖遠離爆炸核心十丈之遙,仍覺背後傳來一股劇烈的氣浪,夾帶著砂石和花草猛然掠過自己的後背,傳來一陣劇痛,他怕趙月奴受傷,連忙死死壓住她的身體,將她覆蓋嚴實,任憑那些氣流石塊瘋狂擊打在身上,兀自一動不動。
誰也想不到黑氣凝聚成點後所爆發的力量,竟然會是如此的驚天動地,仿如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力量,一擊過後便能將世界毀滅。
趙月奴可以感覺到那些飛石狠狠砸到陳喚身上的情形,他的身體也發出了陣陣的顫抖,可見一定疼痛之極,卻仍苦苦支撐,她忙湊到陳喚耳邊,大聲道:「陳喚,你快下來,我沒事的。」可是無論她怎麼說,陳喚只是不理,還強行向她笑了笑,示意無妨,卻不知他此時的笑容其實比哭還要難看。
這一陣的驚人聲勢足足延續了一刻鐘,飛沙走石漸漸停止,氣流強風也緩緩消失,最後山谷中又恢復了平靜。趙月奴見四周沒有動靜,便輕輕推了陳喚一把,道:「陳喚,你還好嗎?」
陳喚說道:「我沒事。」便放開她站起身,這時才感到渾身上下無處不痛,早已被那些飛石砸得遍體鱗傷,他苦笑一聲,正要說話,忽然感到體內黑氣衰竭,竟提不起一絲力氣來,他連忙運起內家真氣,向四肢聚集過去,哪知真氣運轉太快,他力竭之際無力回護,頓時感到經脈間一陣阻塞,胸口氣血翻湧,一股淤氣衝上喉嚨,忍不住「哇」地一聲,吐出滿口鮮血來。
趙月奴嚇得魂飛天外,連忙抱住陳喚,只見他接連吐了三大口血,身子搖搖欲墜,不禁驚呼道:「陳喚,你沒事吧,你可不要嚇我!」好在她如今氣力大增,已不遜於健壯男子,當下便將陳喚抱住,扶他坐下,雙手緊緊撐著他得身子,倒也不覺有多吃力。
陳喚運氣調息一陣,總算將體內的氣血壓了下去,見趙月奴驚慌失措,忙展顏一笑,道:「我沒事,只是剛才力氣用光了,一下子適應不過來,現在已經好了,你放心吧。」
趙月奴輕撫著他的胸口,道:「你吐了好多的血,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你給我立即運功打坐,好生調息,一刻也不許耽誤,知道麼?」說著不禁抬頭往前方看去,說道:「幸好戰鬥已經結束,否則要是書生還在這裡,咱們可就玩完了。」
陳喚抬眼望去,只見前方一片狼藉,地面上似乎被炸出一個又大又淺的坑來,書生正躺於大坑中央,身體被砂石覆蓋了一半,露出的衣衫一片襤褸破爛,四周皆是沙塵泥土和斷枝殘草,幾塊地上的巨石竟然也被炸裂開來,可見方才爆炸的猛烈程度。陳喚和趙月奴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吐了吐舌頭,交換了一個驚詫無比的表情。
趙月奴咋舌道:「好厲害的爆炸,這黑氣當真了得。」
陳喚心中驚喜交加,不由連連稱奇道:「厲害!厲害!果然厲害!我本以為這一擊最多只能波及一丈方圓,哪知竟然足足有五丈範圍,而這不過是我吸收的二分之一黑氣,方才情急沒有全部發揮出來,這要是用上全部黑氣,可能連咱們兩個也要一塊兒遭殃。嘿嘿,當真是萬幸。那老畜生現在該死了吧?」
趙月奴細看幾眼,雖看不清書生的臉面,但見他趴伏在地一動不動,全身皆破爛不堪,便點頭道:「瞧他那副樣子,應該是死得透了。」
陳喚頓時軟軟倒入趙月奴懷裡,長長吁了口氣,無力地笑道:「趙月奴,今天我殺人了。」
趙月奴將他抱緊,吻了吻他滿是塵土的臉,輕笑道:「你這個殺人犯,從此以後可要對我好一些,免得我將你告發出去,知道麼?」
陳喚笑道:「你是從犯,我要是被官府逮了去,你也脫不了罪名。」
趙月奴輕輕拍打著他身上的灰塵,笑道:「那敢情好,咱們兩個一道兒坐牢去,也挺有意思。」
陳喚看了看前方書生的屍體,突然感到自己變得成熟了,長長歎息一聲,轉首注視趙月奴,道:「趙月奴,我和你經歷了這麼多事兒,應該算是患難與共、生死相依了吧?」
「嗯。」趙月奴大力點頭,「當然。」
陳喚舉起手反摟住她的肩,柔聲道:「不許離開我,我一刻也不能失去你。」
趙月奴心中蕩漾著無窮無盡的柔情蜜意,深深吻了他一下,道:「寶貝兒,我一定不離開你半步,無論以後怎樣,我們永遠患難與共、生死相依。」
陳喚長歎一聲,道:「你知道麼,剛才書生老兒說要消除你這個魔障的時候,我心裡怕極了,從來都沒有這麼害怕過,那時我就在想,要是書生敢侵犯你,我一定跟他拚命,而且不死不休。」
趙月奴心中感動,展顏一笑,卻不禁笑出兩顆淚珠來,顫聲道:「你放心,別人要是敢碰我一下,我立即『自殺』,我趙月奴這輩子只給陳喚一個人碰……」
陳喚用力轉頭,在她臉上親了一下,笑道:「那可不必,要是誰不小心碰了你一下,你這就『自殺』了,我一定也跟著『自殺』了事,豈非太也不值?」
趙月奴不禁微微一笑,隨即深深注視著他,將他摟到自己胸前,緊緊抱住他身子,似要將他揉進自己體內一般,口中喃喃自語:「陳喚……陳喚……我的寶貝兒……」
陳喚不禁閉上雙眼,享受著這一刻的溫柔,只覺舒適之極,幾乎便要甜甜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間,書生那如同夢魘般的聲音將兩人驚醒過來。
「兩位,我又打擾你們了。」
陳喚和趙月奴霍然抬頭看去,只見前方緩緩站起一個衣衫襤褸的身形,正向這邊慢慢走來,只見他一頭散發,滿面塵土,顯得狼狽之極,但除了外表難堪之外,卻毫無血跡傷痕。正是那先前還一動不動如同屍體般的書生!
陳喚和趙月奴只覺眼前發黑,剎那間如墜萬丈深淵。
書生緩緩走到兩人面前,看了看陳喚,輕歎一聲道:「厲害,果然厲害。不愧為黑石的仙力,確實具有毀天滅地的力量,絕非人世間武學可堪比擬。」
陳喚強忍著心頭的恐懼,道:「老……老鬼,你不會是冤魂上身了吧?」
「承蒙關心。可惜要讓你們失望了,」書生緩緩地道,「我確實被你打傷,但卻傷不致死。我的內功雖未臻先天境界,卻也相差無幾,早已練成護體真氣,你的仙力炸傷了我的經脈,卻沒有擊穿我的護體真氣,五臟六腑幸得完好,也還有足夠的力氣來收拾你們。」
陳喚冷笑道:「你可能還不知道,我方才只發揮了一半的仙力,此時體內尚有一半,就算爆炸後可能身受重傷,但也足以將你擊斃。你若不信,只管試試便了。」說著強行提取黑氣,令自己四肢表面黑氣環繞,顯得煞有介事。
書生呵呵一笑,道:「你不用說大話,你的情況我很清楚,現在你所受之傷比我只重不輕,就算全部仙力尚存,你也根本發揮不出來。現下的你除了任我宰割之外,更無第二種下場。」
陳喚心中一驚,知道底細已被看穿,黑氣已無可仰仗,現在唯一能賴以反擊的就是四肢百骸中所蘊藏的內家真氣。於是立即運氣催動內力,將之往丹田聚集過去,這對普通內家高手而言本是再輕鬆不過的事,哪知他的情況卻大大不同,因他別出心裁將內力運轉方式逆轉,別人是將內力從全身匯聚到丹田,他卻是從丹田分散到全身,經過這些日子的修練,體內真氣已漸漸成形,就像生理常規一樣,已習慣了逆反方向的運轉流動。此時他將這種習慣又扭轉回來,改為正方向運行往丹田聚集,非但速度極其緩慢,還令他的奇經八脈鼓脹疼痛之極,胸口氣血翻湧,險些便要再次嘔出血來。
書生一看便知他此時的情況,不由大笑道:「我曾說過逆行真氣凶險無比,你偏偏不聽,現在知道苦了吧,呵呵,這也是活該,你偷襲暗算於我,怎知過不多久便遭這般報應!」
陳喚從來不是聽天由命之人,此時縱然痛苦萬分,也咬牙強忍,暗自將內力運轉起來,硬生生地將體內真氣運轉規律逆反過來,重新納入正軌。一邊積聚內力,一邊冷笑道:「鹿死誰手尚未可知,老不死的窮酸,你可千萬別把老子看得小了,老子隨時會讓你吃苦頭。」
書生居然連連點頭,道:「沒錯,言之有理。我正是因為對你太過輕視,所以連連遭你暗算,中你詭計,乃至今日遭遇前所未有之大挫。因此從現在開始,我將視你為頭號勁敵,斷斷不會再有半分小覷。」說著伸手疾點,連點了陳喚十餘處穴道,笑道,「這樣就好了,你動彈不得,還能怎樣興風作浪!」
陳喚大驚,只覺血脈滯怠不暢,全身上下酥軟發麻,再無半分氣力。趙月奴見他突然不動,也嚇了一跳,忙問:「陳喚,你怎麼了?」陳喚奮力掙扎一番,兀自絲毫不能動彈,所幸喉頭未被封鎖,怒道:「這老鬼點了我的穴道,我動不了啦!」趙月奴大驚失色,急道:「你會解穴嗎?」陳喚苦笑著搖搖頭,心中卻突然一動,想起了自己的逆反行功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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