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生認真地道:「陳喚,你可知這顆黑石的具體來歷?」
陳喚想了想,搖頭道:「這是我母親留下的遺物,我常思念母親,便將它做成鏈墜掛在脖子上。至於它究竟有何來歷,我是半點不知。」
書生點頭道:「原來如此……這麼看來,你母親定非凡人。」
陳喚喜道:「你也這麼看?那就一定是真的。嘿嘿,我早說了我血統優秀,便是這個原因。」
書生沉吟半晌,道:「你母親當年一定是突遭變故不幸身亡,因此沒有對你說明這黑石的用途,你才懵然不知直到今日,是不是?」
陳喚點頭道:「我母親生我時難產而亡,什麼也來不及交待,就只留下了這石頭。」
書生問道:「真的什麼也沒交待?包括如何汲取黑石中的力量嗎?」
陳喚大奇道:「什麼黑石中的力量?我根本沒聽說過。」
書生急道:「那你身上為何會有那種黑氣?!」
陳喚有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訝問:「我身上幾時有什麼黑氣了?你說清楚一些。」
書生神情有些激動,便強行壓制住情緒,沉默一陣,開口道:「這麼說來,你是壓根兒不知自己身上的一些奇怪變化了?」
陳喚只道他接下來即將說明自己有如何的不同凡響,便喜滋滋地道:「與眾不同處自然是有的,不過我一時也說不靈清,你不妨說來聽聽,咱們對證一下,就能搞明白了。」
書生沉吟著道:「好,咱們就來對證一下。今日我因為聽見你在那林子裡高談闊論,方才注意到你,對你產生興趣。當時你曾說,呼延家將慘遭滅門之禍乃是仁宗皇帝授意為之,真正的元兇便是仁宗,而絕非天下普遍認可的龐籍父女,這話說得頗有見地。你倒是說說看,你為何會這般理解?」
其實陳喚所說的一切皆來自趙月奴平日言傳身教,哪裡是他自己想出來的?但此刻書生問起,他又一心要證明自己的非比尋常,便厚著臉皮將這番見解全部據為己有,完全說成了自己的獨創心得,微微一笑道:「這個問題說大則大,說小則小,你想不想聽我的全盤分析?」一邊做出一副莫測高深的模樣,一邊搜腸刮肚地拚命回憶趙月奴曾對他做出的講解。
書生略有幾分不耐煩,道:「快說罷,少跟這兒故弄玄虛。」
「跟這兒?嗯,看樣子你是河北人士,這口音可瞞不了我……」陳喚腦筋急轉,將腹稿大致打好,見書生又要說話,便接著說道:「你別急,我這就說給你聽。咳咳……這個問題其實很大,可以延伸出許多東西。首先,咱們不妨從趙偵這個人的個性和經歷來分析。眾所周知,趙偵十三歲登基,當時由劉太后輔佐聽政,趙偵一個小孩子自然無法介入,一切國家大事基本由劉太后決定,這本無可厚非,但趙偵並非沒有自己的脾氣,只是一直不曾發作出來罷了。後來趙偵得知劉太后並非自己親生母親,生母李妃早已亡故,他被劉太后活活蒙騙了二十年,那種震驚和憤怒自然是可想而知。另外,趙偵曾經喜歡過一個女子,想納入後宮為皇后,但遭劉太后極力反對,並自作主張安排了郭氏為後,趙偵對郭氏極為不喜,卻又無力反抗,只能心下埋怨,因此便有了一種抗爭叛逆的念頭,一心要走出劉太后的陰影,讓自己真正掌控大權。劉太后病故後,趙偵做了幾件震驚天下的大事,一是追諡生母李妃為皇太后,二既是廢除皇后郭氏、冊封曹氏為皇后。這些事件皆發生在劉太后病故不久,可以從中看出出趙偵對劉太后的怨恨和不滿,他做的這些事無不是為了掙脫劉太后帶給他的影響,而樹立自己的威嚴。」
陳喚講得口乾舌燥,便略作停頓喝一口茶,書生卻聽得津津有味,面露嘉許之色,點頭道:「說得不錯,很有眼光,繼續。」
陳喚得到讚許,心中得意,便繼續說道:「趙偵二十四歲親政,正值年輕氣盛之時,急欲掌握大權樹立威信,這時若有人不識相觸怒於他,便是他殺一儆百的最佳榜樣,而這個可悲的人物,恰恰便是當年堪稱天下無敵的絕世名將——敬山公呼延丕顯。世人皆知呼延家將世代忠良,便認為呼延丕顯也是一個善良正直的大英雄,其實在京城百姓眼裡,呼延丕顯未必真有那般英雄,說他是個梟雄反而更為貼切。呼延丕顯相貌絕美,為當年京城第一美男子,兼之武功高強、權大勢威,手中握有樞密院大權,以及軍界眾多後輩將領,在京城中乃是風光八面的大人物,真宗年間便已成為朝廷重臣,這些年威風下來,朝中除了一個八王趙元儼以外,誰也不放在他眼裡。趙偵那時不過一個少年人,性格也文弱,至少表面上作為不大,如何能得到呼延丕顯的尊重?而呼延丕顯性格狂傲囂張,目空一切,又剛愎自負,從不與人妥協,朝廷大臣迫於他權威勢力,自然無不屈服,不敢妄動,但對趙偵而言,這卻是對他天子權威的莫大挑釁,心中早有除之而後快的念頭,也正好借此良機整頓軍界,並警告一切不敬皇室之輩。只是趙偵乃少年天子,要扳倒呼延丕顯這等重臣也絕非易於,必須布下周密計劃,要令呼延丕顯遭受迫害仍絕無反擊之力,就此徹底敗亡,方能永絕後患。呼延丕顯乃忠良之後不假、官大權重也不假,但有關他義膽忠肝救苦救難的傳說,卻是以訛傳訛,他乃一代梟雄,未必真有那麼善良仁義,而傳說龐籍父女為排除異己爬上高位而刻意謀害呼延丕顯,則更是一派胡言。那完全是趙偵的計謀,不但害死呼延丕顯穩固了自己的權威,還將民眾的怨恨轉移到龐籍身上,找了一個代罪羔羊,令自己處於最安全的境地。如此看來,真正元兇便是趙偵,呼延丕顯性格狂妄不敬皇上,因此給自己和整個呼延家族招來禍水,做了趙偵親政路上的第一個犧牲品。」
書生聽到這裡,不禁連連點頭,歎道:「自古伴君如伴虎,多少忠良義士因為對皇帝一個微小錯失,便枉自送了性命,縱是百般含冤不甘,又徒歎奈何?呼延丕顯的遭遇正是絕佳範例,天下有識之士當引以為戒。」見陳喚正自大口喝茶,便笑道,「沒想到你個小娃娃居然能說出這一番道理,卻也不簡單。這些當真是你自己領悟出來的?」
陳喚哪裡會承認這些都是趙月奴的觀點,便忙點頭道:「那是自然。雖說趙月奴曾給我講過不少歷史事件,但這般分析見解,卻都是我自己的本事。嘿嘿,你也知道,我陳喚血統優良、自小不凡……」
書生怕他自吹自擂滔滔不絕,連忙制止道:「好了好了,這些我就不問了,咱們說點其它的。我見你家中雖是富豪顯貴,卻自有一番品味格調,絕非那些庸俗奢靡之輩可比。想你生長在這樣的家庭,即便是個紈褲子弟,也該有一份高雅氣質,為何你小小年紀卻表現得格外頑劣,行事風格這般流里流氣?堂堂杭州聚珍堂的少爺,卻像一個地痞小流氓也似,你舅父怎也不管管?」
陳喚嘿嘿一笑,道:「這個你就有所不知了。我小時候貪玩,常在這清河坊四處走動,起先有些文弱內向,便總是被人欺負,無論大孩子或小孩子,都覺得我膽小怕事,有事沒事便來戲耍我為樂。後來我知道不對勁,便做了些改變,讓自己顯得特別凶狠,就像那種二踢腳爆竹一般,一碰就炸,如此一來那些小孩子是不敢招惹我了,可是那幫大孩子卻不怕我,依然處處找我麻煩。經過這些事後,我算是學了乖,從此不再刻意強悍、也不刻意文弱,出門在外總是這副流氓地痞狀。你別說效果還真好,從此不論大孩子還是小孩子,都不敢招惹我了,只要我這麼流里流氣地對他們一笑,保證立馬遠遠躲開,誰也不敢上來找事。嘿嘿,這麼一來我就懂了,原來只有這個樣子才最能唬人,於是一直到了今天,現在便漸漸成了我的習慣,想改也改不回去了。」
書生忍不住笑道:「原來如此,這麼說來你現在這副模樣也就是唬唬人的了?」
陳喚撇嘴道:「哼!小爺我現在是什麼手段,你以為就只會這麼做做樣子麼?流氓可不是只有一張臉皮,還要有手段才行。你去外面打聽打聽,哪個沒嘗過小爺我的手段?被小爺我整治過的人,無論他是誰,從此都不敢正眼瞧我一下,我一出現就立馬撒腿逃跑,沒一個例外的。」
書生沉思一陣,道:「這麼說來,你雖確實有些與眾不同,可也並不如何特別,最多只是比別人聰明一些,懂得隨機應變罷了。這就奇怪了……」
陳喚頓時急了起來,道:「這還不特別麼?我能比別人聰明、能隨機應變就很了不起啦,你以為人人都能做到麼?你也不想想,我才幾歲,像我這麼大的人,有幾個比得上我!」
「這倒也是……」書生微微點頭,沉默半晌,又道,「給你講一件我親身經歷的往事罷。」
陳喚問道:「是不是和這塊黑石頭有關?」
「不錯,很聰明,」書生點頭道,「確實有些關聯,你想不想聽?」
陳喚得到讚揚,心中一陣得意,自然無論如何也要聽下去,當下連連點頭。
書生緩緩說道:「那是三十二年前的事了,我只有十九歲。因為兒童時期曾有奇遇,得一名世外高人傳授絕技,故我雖出生於文人世家,是個年輕書生,卻已擁有不俗的武功。也正因為武功提升,令我小小年紀便有了行俠仗義救苦濟難的念頭,常四處雲遊,路見不平便出手懲戒,做了不少好事。我年輕氣盛,自以為罕有對手,便不把天下人放在眼裡。如此一路走走看看打打殺殺,直到我徒步進入浙西深山叢林裡,在那裡親眼目睹了一件奇事,這才真正領略到天外有天、人上有人這個道理。」
陳喚插嘴道:「你在那裡遇見了一個絕世高?」
書生搖頭苦笑道:「何止是絕世高手那麼簡單?」
陳喚奇道:「那還能是什麼?難道還是個神仙不成?」
書生居然點了點頭,道:「不論你信不信,總之在我看來,那就是一個神仙。」
陳喚大奇,頓時興奮起來,連道:「快說下去!快說下去!」
書生繼續說道:「那是在新安江流域附近的一片深山,其中最高峰名叫重八尖,我本欲沿新安江西去徽州,途經重八尖時天色已晚,便在山下一戶農家投宿。半夜時分,我突然感到一種奇特的氣流波動,這種波動可能對普通人來說極為微弱,無法探測,但對於武功已略窺門徑的我來說,卻可以明顯感受到。於是我走出門外展開探測,發現重八尖頂端似乎散發出一道奇妙的光芒,這種光芒怪就怪在它不是白光、也非紅光、或者任何常見的顏色,而是一種極其罕見的黑色光芒。更不可思議的是,這種黑色的光芒居然在黑夜裡顯得相當清晰,我一眼就看了個分明。」
「黑色的光……」陳喚喃喃自語,隨即陷入沉默,眉頭漸漸擰了起來。
書生道:「我見此奇景,如何還能安坐,當下運起輕功,用最快的速度向重八尖峰頂跑去。途中可以感覺到那種奇異的氣流波動變得越來越強烈,也看見那些黑色的光芒越來越廣大,幾乎掩蓋了整個山頂。我全力跑到山頂,忽然聽見有人說話,連忙隱藏在一顆大樹後。仔細看去,發現有兩個人正坐在山頂,一個是小女孩,最多十一二歲,身上並無異狀,另一個男人卻非同小可,他也不高大、也不英俊,外貌十分普通,但卻有一種極為獨特的氣質,看不出實際年齡,整個人彷彿被某種如夢似幻的東西所籠罩,顯得極為神秘,甚至有些邪異,而最奇特的是:那種莫名的氣流和黑色的光芒,正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
陳喚突然問道:「等等,你剛才說的那個小女孩……她長什麼模樣?」
書生回憶一番,終究還是搖頭苦笑,道:「我說不上來,很難形容那個小女孩的外貌,或許是時間太久了,我已記不太清楚。總之,那個女孩雖無氣流環繞,也未散發黑光,但她一定和那個男人有莫大的關係,因為他們的氣質完全一樣,都是那麼神秘莫測,全身上下都籠罩在夢幻之中……對了,我想起來了,那個小女孩的嘴唇上,似乎有一粒黑痣……不過也許是我看錯了,實在是記不清了。」
陳喚心裡「咯登」一下,頓時被觸動了某個最隱秘的心弦,但卻依然不動聲色,強行令自己平靜下來,緩緩說道:「後來呢?」
書生道:「我潛伏在大樹之後,盡量讓自己不發出任何聲響。這時,我看見那男子抬頭仰望天空,緩緩說:『逆天之人即使隱入異世,終究也無法逗留太久,如今除了你以外,這個世界對我而言再無牽掛,已到了離開的時候,只是以後僅剩你一人在此,畢竟放心不下。』只見那小女孩跪了下來,沉聲說道:『祖先回歸故鄉,乃我族頭等喜事,玄孫無力同行,惟有忠心祝福,期待來日與祖先在故鄉重逢。』說也奇怪,這女孩小小年紀,說話腔調卻十分老成,且面色平靜沉穩,不見任何情感波動,實不像一個孩子。只聽那男子說:『我在這世界逗留多年,眼看著你的太外祖母、曾外祖母、外婆、還有你母親紛紛逝去,終究還是逃脫不了抵命傳承的厄運,饒是我修為大乘,依然毫無辦法,而你靈竅未開、修為淺薄,留你一人在世,委實危險重重,只怕你也難逃那一悲慘命運……唉,這是我的失誤,當初本不該在這一界動用逆天之法,如今連累到你們這些傳承者,令我心中愧疚。』那女孩說:『祖先萬勿自責,玄孫生為逆天者,便做足了逆天行事的準備,定當勤修苦練,絕不屈服那一厄運,即使最終失敗,玄孫的靈魂也必將遠赴故鄉與祖先團聚,而玄孫的後代則一定是祖先所有傳承者之最精髓血脈,定不辱沒祖先英名。』那男子忍不住仰天大笑,道:『好,這個重任就交給你了,我也可以放心離開,等到將來大成之後,我們全族人定能在故鄉重逢,開創我族全新基業。』那女孩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道:『玄孫恭送祖先!』這時候,我突然看見那男子向我這裡微微一笑,道:『你一個凡人能目睹此事,也是天意,我便不傷你,事後你不可聲張,更不可騷擾我後輩,否則必當橫死於此。』我知道他早已發覺我到來,這是在對我說話,說來奇怪,我這般傲氣之人,那時聽來卻無半分火氣,只覺一切如他所說便是至理,當下向他點了點頭。他不再看我,仰望天空,突然之間異變發生,只見他身上的黑光猛然增強,氣流更是驟然加速,重八尖之巔剎那間被無窮無盡的黑光和黑氣所籠罩,天空中赫然出現一條裂縫,裂縫裡面五光十色千變萬化,彷彿有一個莫名的世界在裂縫那端。那男子渾身發黑,但卻黑出了光、黑出了氣、黑得如同包括了世間一切,就在這重八尖頂端緩緩升空,直升向半空那裂縫處。那裂縫離山頂足有五十丈之遙,世上絕無任何人可以升高五十丈、且升得如此緩慢,這已絕非人間武功,這個人絕非凡人。我看得目瞪口呆,剎那間我明白過來,我這是看到了升仙,這是傳說中的化羽飛仙、升入天界,今日被我親眼看到了,而且就在我面前,甚至那個活神仙還親口對我說了話。我激動得險些暈倒,這一定是我畢生最大的奇遇,我將終生難忘!」
書生越說越激動,終於發現自己失態,便略微調息,平靜一番,並喝了幾口茶。
陳喚此時的心裡其實比書生更激動,便也拿起茶杯喝了幾口,以圖掩飾,手卻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了起來,將茶水晃出幾滴,他恍然不知,兀自呆呆地喝著茶。
書生待心情平復,便繼續說道:「那男子飛到空中那裂縫前,裂縫裡的彩色光芒漸漸投射到他身上,他身體表面是那一層黑光,輪廓外則是五彩奇光,如此懸在半空中,當真是如同天界的神人一般。那個小女孩跪坐在地上,抬頭注視著男子,男子俯下頭,深深看了小女孩一眼,然後轉過身,定了一定,身形往前一撲,突然衝進那五光十色的裂縫之中,只見裂縫陡然光芒萬丈,天地間一片奇幻景象,所有的氣流、所有的光彩、所有的能量全部向裂縫湧去,裂縫就像有吸力一般,將所有物質一齊吸入體內,吸至一個未知的世界。我看得呆了,這時那小女孩站了起來,身上忽然也出現一道黑光,雖不如男子那般醒目,卻也是完全相同的一種形態,那黑光彷彿有靈性似的,在小女孩身邊伸展開來,拚命汲取著那裂縫留下的最後一些營養,很快裂縫就變得暗了,裡面的五彩光芒,還有那個男子,均消失在裂縫中,我知道那個男子已徹底飛昇到仙界去了,人間再無他的痕跡,但這個世界上還有他留下的唯一血脈,就是那個神秘無比的小女孩。我向她看去,只見她渾身上下皆籠罩著黑光,變得有些看不分明。這時她似乎也看見了我,便邁開步子往前方走去。我見她要離開,便跟了上去,不料在經過她剛才站立的地方時,忽然感到周圍仍殘留著不少的黑氣,那股黑氣驀地向我襲來,我大吃一驚,連忙叫道:『我只是看熱鬧,無心傷害你,請勿視我為敵!』可惜那小女孩根本不聽,指揮著那些黑氣將我包圍,黑氣瞬間迸發,我只覺全身一緊,後腦似乎被某種硬物猛地敲了一下,頓時一頭撲倒,失去了知覺。」
陳喚急問:「那小女孩呢?她去哪裡了?」
書生苦笑道:「不知道,我再也沒有見過那女孩。等我從昏迷中醒來時,天色已經放晴,四周空無一人,小女孩早已離開了。我發現身上並無傷痕,想必那小女孩也無心傷我,只是不想我跟蹤她罷了。但我後腦卻腫起一個小塊,我大感奇怪,不知是被何物襲擊。於是我在重八尖頂尋找搜查,但卻毫無發現,這山頂一切如常,似乎根本沒有發生過任何異事,昨晚的升仙奇跡猶如一場幻夢,就此失去了所有的痕跡。我不甘心,依然苦苦搜尋,哪怕只有一撮仙人留下的泥土也好,至少可以證明我昨晚目睹的一切是真實發生過的。皇天不負有心人,終於讓我找到了一些東西。原來那小女孩將身外的那些黑氣凝聚成實體,向我發動突襲,我後腦便是中了這一擊,方才倒地昏迷。那些黑氣的實體依然殘留了幾塊,就在我身邊的草叢裡,終於被我找了出來。」
陳喚強吸一口氣,問道:「那是什麼東西?」
書生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的脖頸,道:「就是你掛著的這種黑石頭。」
陳喚沒有說話,臉色盡量平靜如常,但他的心裡卻已如翻江倒海般動了起來,一個聲音在他腦中響起:「那是我媽媽!那個小女孩就是我媽媽!就是我的姆媽陳惠枝!是陳惠枝!……」
書生注視著他,良久良久,開口道:「陳喚,我不管你的身世如何,也不想知道你這黑石究竟從何而來。我只想你答應我一件事:從現在開始,你跟著我學武功,但是作為回報,你必須把你吸收黑石力量的方法告訴我,讓我也可以得到黑石中蘊藏的仙力。」
「吸收?仙力?」陳喚大奇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因為我根本不懂吸收什麼黑石的力量,也從來沒聽說過什麼仙力,這黑石跟仙力又有什麼關係?」
書生沉默一陣,道:「我說過,你的母親一定不是凡人,她留給你的這塊黑石和我三十多年前找到的那些黑石完全一樣,只是你的黑石體積比我的大而已。我甚至懷疑你母親就是那個神秘的小女孩,就算不是,她們肯定也是同一種人,具有仙人的血脈,可以比我們這些凡人更早接觸到仙家力量,也更有希望飛昇仙界。你身上一直隱隱流露出這種黑氣的痕跡,而你卻說你根本不知緣由,這只有一個解釋,就是你具有同樣的血脈、而在無意識間吸取了這種仙力。雖然你的仙力還十分微弱,但這在凡人之中已是奇跡,說明你的的確確與眾不同。」
陳喚此時卻沒有書生想像中那麼激動和驕傲,只是苦笑著說:「我現在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了。」
書生心下奇怪,只好繼續道:「我的武功已練至巔峰,百尺竿頭難有寸進,除了修習仙家法術獲得提高外,再無其他方法,這些年我孜孜不倦到處找尋,就是為了獲得修練仙術之方。現在我找到了你,你擁有天生的血脈優勢,可以自主吸收黑石中的仙力,而我則略通修行法訣,可以傳你正確吸收引導之法,等你可以自如吸收黑石仙力之後,再將此法告訴我,我便開始修行,從此只以化羽升仙為畢生唯一志願。將來我們必定各有所成,或許可以一同去仙界探索也未可知。陳喚,這就是我今日找你的目的。只要你答應與我分享吸取仙力之法,我便將一身武功傾囊相授,從此你就是我的關門弟子。你看可好?」
陳喚頗有些哭笑不得,道:「書生老兒,我雖然一直認為自己血統優良,可也沒有狂妄到說自己是神仙後代的地步,這事兒哪怕我想冒充也冒充不來,你說的那種什麼吸收仙力之法,我不但不會,連聽也從未聽說過,你要我跟你交換,這不是虧大本了麼?我壓根兒就不會吸收啊!」
書生微笑道:「這或許是事實,吸收仙力之法也許是你天生的本能,連你自己也不知道。但這種能力一定是存在的,因為你身上始終有微弱的黑氣環繞蘊藏,和我當年看到的小女孩完全一樣,這是無法掩飾的,決計錯不了。我將武功傳授給你,你按照我的指示修練,總有一天會掌握你體內的這種力量,那時再吸收黑石的仙力,就很容易了。」見陳喚還要說話,便制止道,「你儘管放心,即使將來我還是不能得到獲取仙力之法,我做出的承諾也依然有效,傳授給你的武功還是你的,我絕不會反悔,將那些武功又要了回去。這點你無需擔心,我答應的事一定不會改變。」
陳喚要的就是這句話,當即燦然一笑,點頭道:「成交!」
小說網(|com|bs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