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求救吳王
高氏歎了一口氣，苦苦的說道：「老爺，奴家還有一些梯己銀子，一併先拿出來救急吧。若還是不夠，奴家再派人去京城，向娘及的姊妹、兄弟、長輩們借一些來。」
秦老爺搖了搖頭，說道：「算了吧，這件事是我們秦家的不幸，何必要連累到你們高家呢？我自有辦法去解決這件事的。我們秦家還有一些田產，以前就有人問我們買賣了，當時只考慮到這田產是祖上傳下來的，雖然不賺幾個錢，但好歹是一份祖業。我明天一早就去把田產盤出去。」
高氏說道：「老爺，都當這個時候了，你還計較什麼高家，什麼秦家？你也太見外了一些吧。想當年我們高家若不是仗著秦家資助，哪裡會有得今天的地位？單單老爺那幾分祖業的田產，能抵得了多少銀子呀！」
秦老爺苦笑了，說道：「夫人，我是免得讓你多操心呀。」
高氏疑惑不已，問道：「什麼多操心？這到這個份上了……」
秦老爺打斷了高氏的話，說道：「常言道，樹倒猢猻散。高家與我們秦家以前是門當戶對，自然是兩邊都皆大歡喜。如今我們秦家犯了這麼大事的，遲早是要連累到周邊的親戚們的。你們高家現在只怕唯恐與我們秦家斷絕關係呢。」
高氏有些震驚，自己好端端的為秦家想辦法，老爺竟然說出這樣傷人的話？
秦老爺接著又說道：「夫人，你別以為我是在詆毀你們高家。沒錯，如果夫人你出面向高家求助，高家肯定多多少少還會幫忙的。但是這又何必呢？還讓夫人忍受那麼多的非議，我於心何忍？」
高氏這才明白了，過來老爺是擔心自己遭到娘家的責難。她歎了一口氣，說道：「老爺，你不用擔心奴家會如何如何，只要這次能渡過難關，哪怕讓奴家沿街行乞都在所不辭。」
秦老爺苦笑不已，說道：「我堂堂秦家百年基業，豈能讓夫人沿街行乞。夫人，你聽我的話，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說實在的，我還很希望夫人能現在馬上收拾東西，回娘家去避一避風頭，等這件事過去了，我再派人接夫人回來。」
高氏立刻否認了道：「不，奴家既然假如秦家，生是秦家的人，死是秦家的鬼，豈能有大難臨頭棄家不顧的道理？」
這時，站在堂下的秦允明歎了一口氣，打斷了父親和母親的對話，說道：「爹，娘，現在都什麼時候了，就不要再在這裡推辭了。還是趕緊準備對策的為妙。」
秦老爺和高氏聽了兒子這番話，這才相互歎了一口氣。
當天晚上，秦老爺連夜和商號的帳房對了一晚上的賬本。除了家中現有的現銀三萬兩之外，錢莊裡還存著十萬兩銀子，明天一早就可以全部兌出來。除此之外，秦老爺還立刻將家中所有可以抵押、賣出的產業，一應套換成現銀。經過一番統計，秦家有上好田產五十畝可以賣點，鄉下還有幾處別業也可以賣掉，包括欽善坊八十九間房屋統統抵押掉。
不過這樣算來，把十二萬現銀加起來，也一共才能拿到三十萬兩銀子。而且這個數字還是在最理想的買賣狀況下，難保不會有人趁火打劫，故意砍價，那麼這三十萬兩銀子還沒辦法拿全。
想了想之後，秦老爺無可奈何，只好將秦家掌握的碼頭、船隻也抵押了出去，這樣算一算，差不多就會有四十萬兩銀子的賬目了。
秦老爺知道上次採集皇陵綱，雖然僅僅只用了二十五萬兩不到的銀子，可是現在他總得多籌備一些銀子，用來打點打點關係，不至於朝廷震怒下來直接就把秦家給端了。好歹打點過去之後，總能有人在朝廷裡說幾句好話，或者那些派下來懲治秦家的官員們，會多給秦家一些方便。
在這個時候，無論是多麼微小的幫助，都必須竭盡全力的去爭取。
到了四更天的時候，秦老爺這才稍微放心下來，然後吩咐秦家商號明天一早就把剛才清點的所有產業都兌現，這才回房休息。
第二天一早，秦家反而熱鬧了起來。
不過這種熱鬧是負面的，因為自從昨天傍晚知道秦家皇陵綱出事之後，原本寄住在秦家的親戚朋友們，立刻就決定從秦府或者欽善坊裡搬出去。這些人都相信，宋朝開國以來，還沒有什麼罪名殘酷到一定要連坐才能洩恨，因此只要現在遠遠離開秦家，那麼就能置身外，不用擔心在秦家完蛋的時候會把自己捲進去。
也許很多人都認為，這些人是忘恩負義、可恥、毫無道德的。這些人吃秦家的，穿秦家的，住秦家的，用秦家的。可是當秦家面臨大難的時候，卻一個個拋棄道義，毫無猶豫的就選擇離開。
可是就算他們留下來，又能幫上什麼忙呢？
這些人連基本生活都還需要秦家來幫忙，怎麼可能有能力幫助秦家度過這次劫難？難道因為欠了秦家的恩情，就必須留在秦家為秦家殉情嗎？
秦老爺並沒有責怪這些人，雖然他心裡還是有一些不舒服，但這些人走了也好。他不喜歡因為秦家這棵大樹倒下了，而誤傷的砸到了其他無辜的人。非但如此，每當有人來告辭的時候，他還會命下人送上十兩銀子做為盤纏，希望他們能夠得到更好的安置。
單單晌午的光景，秦家的親戚朋友幾乎就已經走了一半。
秦老爺歎了一口氣，他打算等打發了這些親戚朋友們離開之後，還是想辦法也把府上的丫鬟、下人們也一併打發了，省的也讓這些無辜的人遭殃。
秦允明一大早吃了早飯，並沒有急著趕往杭州去見吳王。他必須先想好如何向吳王解釋這次事情，免得見了吳王之後，應對的不話反倒誤了這個大救星。
到了晌午的時候，他雖然還是沒有想到該如何與吳王談這件事，可是時間不等人，如果再不啟程去杭州的話，那天黑之下說不定就趕不回來了。因此，他決定在前往杭州的路上，一邊走再一邊想這件事。
穿戴完畢，他來到了中堂上，準備看看父親怎麼樣了。
秦允明剛走到中堂大門的時候，就看到二舅舅垂頭喪氣的走了出來，對方手裡還拿著一封銀子。他剛要上前去打招呼，可是二舅舅看到秦允明之後，加快步伐就繞開了。秦允明愣了愣，也沒有追上去詢問到底是怎麼回事，繼而走進了中堂。
「爹，孩兒現在馬上就要去杭州拜見吳王了。您放心吧，孩兒一定會說動吳王幫忙的。」秦允明在見到父親之後，立刻就說了道。
秦老爺昨天晚上睡的很晚，今天早上又起得很早，因此整個人精神並不太好。他沉沉的歎了一口氣，說道：「知道了，大郎，你次就全靠你了。」
秦允明看著父親傷感的神態，心中感到很沉重。他問了道：「爹，我剛才看到二舅舅，他怎麼好像不理我似的…….」
「你二舅舅，下午就回京城去了。」秦老爺說道。
「回京城？」秦允明立刻就明白了過來，他歎了一口氣，說道，「真是大難臨頭各自飛呀。唉，唉。」
「沒什麼好歎息的。這件事，他們也是無能為力，走了也好，省的多一個人煩惱。」
秦允明聽到父親有這樣的想法，也不知道該作何評價。他再次歎了一口氣，說道：「那孩兒這就去杭州了。」
他說完，轉身就要走出中堂。
就在這時候，中堂大門走進了兩個人，竟然是李官人和李觀雪婦女兩人。李官人和李觀雪臉色都顯得很平靜，一前一後走了進來，在見到秦允明之後，雙雙都向秦允明行了一禮。秦允明見到這裡的時候，心中還有些遺憾，看來李家也是要來辭行的。
秦老爺看到了李官人和李觀雪走了進來，微微歎了一口氣，臉色也同樣保持著平靜，說了道：「李兄，如今我家門不幸，怕也是連累到你了。」
李官人歎了一口氣，向秦老爺拱了拱手，說道：「突遭這等橫禍，也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我現在最痛心疾首的事情，那就是我如今白丁一身，無法為秦兄你排憂解難，實在是慚愧呀。」
秦老爺不冷不熱的笑了笑，然後揮了揮手，說道：「李兄，客氣的話就不用說了。李兄如果是來向我辭行的，我絕不會多非議什麼，另外我也願意奉上白銀三十兩，做為李兄你的盤纏。」
李官人立刻有些尷尬了起來，他歎了一口氣，說道：「秦兄，你誤會了。不過…….唉，這叫我如何解釋呢？」
秦老爺呵呵的笑了笑，說道：「李兄，你我交情非淺，大家都是明白人。你放心吧，我斷然不會怪你的。你就去吧，如果銀子不夠，你儘管提出來，能幫上忙的，我也是最後一次盡力而為了。」
李官人正色的說道：「秦兄，你這是在趕我走嗎？若真是如此，我也不便再寄宿秦家了。至於銀子，我是不會要的。這些年來承蒙秦兄你的照顧，感激不盡。」
聽到這裡，秦老爺有些奇怪了起來，忙問道：「李兄，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李官人說道：「秦兄，今日一早我才聽說了皇陵綱的時候，因此特意過來問候一番。哪裡知道秦兄你就逐客了。當然，我知道秦兄你這是為我好，免得我會被這件事連累。而我也無能為力幫上什麼忙，所以也不可能厚顏無恥的說想要留下幫秦兄分擔什麼重擔。既然如此，那我還是走吧。」
他說完，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秦老爺立刻明白了過來，原來李官人不是來向自己辭行的。他歎了一口氣，內心感動不已，整整一上午來這裡的人都是要辭行的，其中不乏一些很親密的親戚。此時此刻，反倒李官人這個與自己沒有任何親戚關係的朋友，願意留下來陪自己，如何不叫人感歎萬分？
「正所謂疾風識勁草、烈火煉真金。是我錯怪了李兄你呀。」秦老爺連連的說道。「來來來，李兄快快請坐。來人，看茶。」
李官人和李觀雪都落座了。
秦允明站在門口聽完了父親與李官人的對話，心中同樣是舒展開來了，看來李官人還真是一個講義氣的人。只可惜，李官人留下來非但幫不上忙，也許有可能還會受到牽累。這真是一個讓人難抉擇的事情。
李觀雪這個時候回過頭來看了看門外，正好與秦允明目光相對了一下。
秦允明微微笑了笑，點頭示意了一下。
李觀雪也對秦允明露出了一個甜美的笑容，並且還打算起身出來與秦允明談談。
不過秦允明因為趕著去杭州見吳王，當即就回頭走了。
李觀雪看到這裡，心中微微有些空落，不過她隱隱約約又理解了秦允明。她在心中暗暗的想著：希望秦家這次能逢凶化吉。
午時四刻，秦允明抵達了杭州。
來到吳王府門前，吳王府的守衛當然笑吟吟的將秦允明迎了進去。
秦允明依然有些苦惱，因為他一路上依然沒有想到該如何對吳王解釋這件事。他歎了一口氣，現在人已經到了吳王府上，無論如何都要硬著頭皮去試一試。
他在側院略略小坐了一會兒。小郡王趙奕在聽說秦允明來了之後，立刻喜滋滋的跑過來相迎接。這段時間小郡王在府上悶壞了，雖然才剛從錢塘縣回來沒多久，可是總是心掛著湖仙書社的進展。
現在秦允明來了，自然就可以好好詢問一下湖仙書社的情況了。這可是他第一次入股當大老闆的產業呢！
「大郎，這麼快你就來了。是不是湖仙書社要剪綵，來叫我一同去呀？」小郡王一邊跑進側院，一邊興奮的叫了道。
秦允明有些尷尬，他臉色不是很好，昨天晚上他也睡什麼安穩覺，此時此刻樣子也顯得頗為憔悴。他勉強的對小郡王笑了笑，接著沉重的歎了一口氣。
小郡王看到秦允明這副樣子，頓時就奇怪了起來，連忙追問了道：「大郎，你，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湖仙書社被人砸場了？你說，我馬上帶人去砸回來。好小子，也不打聽打聽湖仙書社是誰罩著的。大郎，別擔心，有我在！」
秦允明哭笑不得，伸手拍了拍了小郡王的肩膀，說道：「小王爺，現在遇到的困難，只怕要比湖仙書社被人砸場子更嚴重了。」
小郡王驚訝的「哦」了一聲，然後義憤填膺的說道：「是嗎？我不信還有什麼事情我擺不平，這裡可是杭州呢。我的地盤聽我的！」
秦允明搖了搖頭，說道：「王爺，這次……我真的希望你能幫我。如果你不幫我，只怕我和我的家人這次都要在劫難逃了。可是，一旦小王爺你幫我了，有可能還會把小王爺連累進去呢。」
小郡王聽到這裡，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毫不猶豫的說道：「你這話說的太見外了，我怎麼可能會不幫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是不是有人欺負到你們秦家來了？告訴我，我立刻揍他們半死。我揍不過我派人去揍，人不夠我調兵去進攻他。」
秦允明見小郡王這副樣子，心中有些感動，這小胖子還是很講義氣的。
他拉著小郡王走到了一邊，然後壓低聲音將秦家把皇陵綱的成功弄砸了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訴了小郡王。
小郡王聽完了之後，眨了眨眼睛，問道：「皇陵綱…….是啥？」
秦允明一陣洩氣，這小郡王在關鍵的時候竟然不知道關鍵的事情，還真是讓自己感到無比巨大的壓力。不過他知道，現在不是焦慮的時候，必須耐心的向小郡王解釋。當即，他就把皇陵綱的事情始末詳細的告訴了小郡王。
「什麼，是修皇陵的材料？這，這好像會很大呀。我父王說，皇家的東西只要和祖宗扯上關係的，那都是大事，絕對不可以怠慢。那大郎，你現在打算怎麼辦呀？」小郡王有些緊張的問了道。
「所以，我才來找吳王和你呀。也不知道朝廷派遣下來怪責的官員什麼時候到，不過想必也不會很久了。如果這件事不能很好的處理，那我們秦家可真是要遭受滅頂之災了。」秦允明認真的說了道，忍不住加重了語氣。
「好像，好像鎮的會出大事呀。那，那，那我們現在趕緊去見我父王吧。這件事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我父王有經驗，找他一定能行。」小郡王連連的說了道。
「只是，吳王殿下向來都是嚴肅公正的人，我有些擔心吳王殿下非但不會幫我，還會更加責備我的呀。畢竟修皇陵是官家的大事，吳王殿下又是官家的親弟弟，只怕吳王也會同官家一樣雷霆震怒的呀。」秦允明有些擔憂的說道。他一路上之所以在想如何與吳王談起這件事，就是考慮到這個原因。
小郡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顯得有些為難。
「那怎麼辦？」他問了道。
秦允明深深吸了一口氣，說道：「要不，你先去看看吳王現在的心情怎麼樣，然後我再過去說說吧。」
小郡王點了點頭，說道：「好的，你在這裡等我。我馬上過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