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城之戰二六（2）
少年順著一條長長走廊前行，一刻鐘後，來到一扇精雕細琢的金色拱門前，他也不多看一眼，逕直推門而入。
門在他身後無聲關上。
面前是一間宏大的殿堂，陽光從嵌著彩色玻璃的屋頂射下，將整個大殿照得纖毫畢現，兩排並立的雕刻著精美紋理的石柱從門口一直延伸到大殿深處，石柱上深紅色的帷幕輕垂，顯得華貴而優雅。
「回來了！」一個深遠的聲音在殿堂中迴盪。
「……」
「任務？」
「完成了！」少年將右手手鏈摘下，拋向殿堂深處。
手鏈停在半空，發出淡金色的光。
一位高個灰袍法師自虛空出現，攫住了它。
法師面部多稜，神情嚴肅。他關注著手中的獸牙鏈，仔細地、慢慢地撫著上面每一道細紋。
久久之後，嘴角終於滿意地向上翹起。
「很好！沒有使用非位面之力，完成度100％。您從來不會讓我們失望！」
「我們上次的酬勞。」少年淡淡問道。
法師輕咳一下，自懷中掏出一塊綠油油的石頭，交給他道，「已經計算出來了，您實在太強，要想找回記憶，祈願石的力量還差得太遠，看來還需更努力才行……」
「是我們！」少年漫不經心地道，一邊將石頭在食指上轉了轉。
石頭『喀』地碎掉。
落下的碎片化為一抹淡淡幽幽的綠煙，飄向他左腕手鏈。
少年將腕舉至眼前，凝目注視輕煙，看著它如有生命般慢慢浸入手鏈內。
然後，他皺了一下眉，身形驟然消失。
呼——
殿內飆風忽起。
法師一呆，只覺一道巨力從頸項處襲來，身不由己朝後飛。
一層。
二層、三層……
接連撞破十層幄幕。
風聲在神殿內狂暴地嘶吼。
又突的靜下。
等他反應過來時，全身都被牢牢固在牆上。
法師呼吸急促，戰戰伸出雙手，拚命去掰箍在脖子的手臂。
耳中聽得少年如金鐵交鳴的話音一字一字響起：「我∼們∼不∼喜∼歡∼開∼玩∼笑∼」
他眼裡一黑，窒息感如山一樣壓過來。
電光火石之際，腦子裡記下的九級奧術一一閃過：超級金鐘罩、願望術、禁錮術、變身異形、時間停止……
用嗎！？
他想。
少年鬆開了手。
法師滑落在地，扶著喉頭不停喘息。
「你有足夠的智慧。奧羅爾**師。」腦子裡簡短地傳來一句。
法師大口大口喘息，半天後，扶著牆站起來。
他左手中指微曲，放在自己枯瘦的胸前，彎腰下鞠，肅容道：「得到『你們九位』的稱讚，我萬分榮幸。」
「你現在可以解釋了。」少年並沒有回禮，只道：「為什麼這次祈願之力會這麼少？」
法師微微頷首，又行了一禮，這才說：「其實原因我剛才已經說過，『你們九位』太強大了。」
少年靜靜聽著。
法師微微咳了下，清清思緒，說道：「祈願石的確能實現一個人的所有願望，但那是針對一般人來說的。對於『你們九位』和外面的那些位面旅行者來說，它的作用其實微乎其微。」
「……什麼意思？」
「這是由祈願石的性質決定的。」
少年眼中精光一閃，緩緩道：「……怎麼說？」
「祈願石和願望術並不一樣，它能滿足任何位階的人或神的願望。當然，你知道的——世上永遠沒有完美的事。」
「我這麼說吧：一個普通人想要一枚蘋果，這個願望如果以祈願石來完成，需要一克休拉的祈願之力；一個皇帝想要同樣的一枚蘋果，需要的祈願之力卻是四克休拉。所以說……」
「越強的人需要的祈願之力就越多。」少年打斷話頭道。
法師微微一笑。
「不錯。」
「……那我們需要多少單位？」
「這個……」法師遲疑片刻，向少年略一欠身，似是微有疚意。
「非常抱歉，我們算不出來，『你們九位』的力量超出了我們能夠計算的範圍，並且……」
「……嗯？」
「『你們九位』是我們已知的，唯一能使用非位面之力的人。根據我們近來的研究：一旦使用了非位面之力，位面便會發生動盪，嚴重點的話甚至會出現位面坍塌……」
法師稍微頓一頓，眼見少年臉上波瀾不興，暗中歎口氣，又接下去道：「祈願之力只有在穩定的位面才有可能正常收集。上次『你們九位』完成了任務，幫助那個皇帝找到了『奇桫花』；但由於『你們九位』在進行任務時使用了超過限量的非位面之力——獸魔之術，更直接導致那個位面湮滅，所以我們最後收集到的只有……咳咳……一克休拉……這個……雖然我們有的1%約定，但……」
「好了。」少年揮揮手，稍有不耐地道：「上次算我們做白工，以後我們會盡量少用非位面之力辦事。」
法師看著他，嘴唇嚅動幾下，欲言又止，最後終忍不住道：「其實『你們九位』沒有必要這麼執著的。」
少年木著臉瞪他。
法師咳了咳，摸摸尤有餘痛的喉頭。
「說起來其實好笑。我初來靈界時，曾有一個願望：想要恢復法術試煉中被損壞的健康，所以我也加入過傭兵行列，足足做了千年的任務。最後終於完成了……」
少年盯他一眼，眼裡首次有了好奇地光芒。
法師見自己的話吸引了他的注意，振作一下精神，繼著講道：「……等我再次祈願時才發現，經過千年的時間，我的實力大大增強了。當初需要五十克休拉的祈願力，到使用的時候已經變為了五十一克休拉。整整翻了一倍！」
一陣沉默。
少年抱著臂，慢慢踱步。「有趣，這麼看來，我們又要再封印一次了。呵呵……哈哈……哈哈……」他突然大笑起來，容色傲倨至極。
法師的眼中，這刻的少年突然散發出一種奇特的壓迫感，彷彿化成了遼闊莫測的海，威不可及的山，以及那寥落高遠、無可捉摸的蒼穹。
「現在——」他暗中乾嚥一口口水，傾身再次行禮，謹慎而小心地問：
「『你們九位』是休息呢，還是……」
「繼續吧，我們暫時沒有亂逛的閒心。」少年收起笑，仰頭望著上面的彩色裝飾，眼神空洞，似乎想起了某件事，頗有些心不在焉。
法師神經鬆懈下來，露出一個微笑，在空中畫出一個奧術咒文。白光閃耀之下，一張卷軸憑空出現，他接到手中看了看，向前傾身，恭恭敬敬遞給少年。
「剛到的祈願——有人希望得到遺失的秘寶！」
少年看完卷軸，沉吟一下，取回手鏈，轉身向門口走去。
「老規矩，完成任務後的1％。」
「再次提醒『你們九位』。尊敬的卡洛奇大人……」法師在他身後道。
少年停了步，沒回頭。
他在聽。
「為了靈界的平衡，也為了『你們九位』的願望，請盡量少用非位面之力。」
少年吃吃一笑，隨意揮揮手，走出寬闊空曠的魔法奧術殿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