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銀九殺五（26）
兩個保鏢聽得愣住，左首那個有些不服道：「這……不太可能吧？現代電子工業水平如此之高，要論槍的精準度，採用微電子智能芯片的雷射槍絕對超過原始的氣動槍。」灰巴斯噗笑一聲，搖搖頭道：「只論精度當然如此，不過戰場上瞬息萬變。要想取勝，最重要的因素卻不是槍法……」頓一口氣，手在桌上一撐，椅子轉了個身，正對著兩保鏢，指指自己微冒汗珠的圓腦袋，說：「而是冷靜的頭腦、精準的判斷，以及堅韌不移的自信心。」他望一眼說話那保鏢，說：「在發生槍戰時，你會花多少時間在瞄準上。」
那保鏢想了想回答：「時間不多，一是因為身形一停下來，極易被人擊中；再就是近距離內我基本能做到百無一失，也不需要花費時間在瞄準上。」
灰巴斯一拍掌，笑道：「這就對了，越是高手，對槍法的自信度越高。即使普通高手，百十米內也能做到槍發必中，那還需要輔助瞄準儀。智能瞄準儀雖說精確，但也需花時間才能鎖定目標。槍法高手往往身形靈活，善於利用周圍環境躲避，根本不會給你時間瞄準。再說了，他們中近戰都是一面躲閃，一邊連續開槍，而你還傻乎乎非要等到目標鎖定再開槍的話，從時間上說，他開十槍的時間，你只能打出五槍。想想看，最後的勝利會屬於誰？最後一點：一個訓練有素的高手，往往能在生死絕境中激發出自身潛能，爆發出超過平時幾倍的能力。反觀使用雷射的人，反應與判斷都要先行通過瞄準儀的確定，戰鬥的信心都建立在槍的優良性能上，如此實力不但受損，更嚴重的會直接導致判斷遲滯。戰場瞬息立判生死，那容人有片刻猶豫，也許僅慢上那麼一秒半秒，被打爆頭的就會是自己……我遇到過不少槍械高手，無一不是使用的氣動槍支，即使初出道時使用的能量槍械，經過無數次生死交鋒的沉澱後，最終也選擇了氣動槍支。」
那兩個保鏢雖說也是用槍高手，這種理論卻是聞所未聞。初聽灰巴斯言論，只覺匪夷所思，仔細一深究，亦覺極有道理，不覺佩服已極，一人便奉承道：「經理果然對槍法研究精深，這套理論深得槍法大道。我看拉特克議員縱使真比厲害，也不會強得太多。說不定你們兩人只在仲伯之間，是那請柬上排名有誤……」
灰巴斯聽了，莞爾一笑，說道：「你小子倒會說話，不過那請柬上的名字可不是亂排的。」那保鏢呆得一呆，說道：「未試過怎麼知道，難道經理與……」灰巴斯搖頭說：「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正要說到這裡，」保鏢靜候下文。灰巴斯手扶著椅背，蹺著二郎腿，仰頭盯著牆上的乳白燈罩，沉入往事，片時過後，接著說道：「……我掉頭剛走出幾步，後面突然有人開口說：『灰巴斯，等等。』我嚇一跳，警覺地回眼看，只見身後幾米外，站了一個戴虎形面具的人，正正地盯著我。他身材不胖不瘦，個子比我矮半分，透過面具的眼光炯然有神。因為此時展台上還進行著實戰演示，所有人都目不別視，所以我一眼就辨出是誰在叫我。」
「面具？」其中一個保鏢聽到這裡，疑惑地說：「經理，你不是說請柬上將每人的名字都寫出來了嗎？」
「豬腦袋。」灰巴斯罵道：「名字寫出來又怎麼了？參加展博會的除了少數獵人與保鏢外，絕大部分是殺手和黑幫分子。這些人仇家眾多，最忌憚為人發現形蹤，展博會請柬送出原則只根據其實力，對與會者的人脈關係卻並不考慮。為避免形跡被仇家發現，絕大部分的與會者都會戴著面具出席。」
保鏢聽了點頭稱是，但馬上有了新的疑問：「經理，那你去的時候戴了嗎？」
灰巴斯翻翻眼睛，擺出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道：「我是職業保鏢人，那個殺手誰會無聊到找保鏢麻煩？再說參加名槍展博會的除了槍械界人士外，還有各國地位顯赫的政要。運氣好被這些人看上的話，那就前程似錦，一步登天了。嗨，我跟你扯這些幹什麼……」
他嘟囔一下，又說：「那人身後，數步之外，環站了三個戴小丑面具的人。一人理著平頭，個子不高不胖。另一人中等身材，腰板挺直。最後一人中等個子，身形剽悍，頭上戴著頂太陽帽。我對這人印象極深，直到今天一回想起來，似乎一切歷歷在目。因為當時還是秋天，天氣宜人，日頭也不熾熱，他戴著帽子，在人群中顯得扎眼已極。」
灰燼一直站在房中，聲色不動地聽他敘說往事，聽到此時，突然皺了皺眉。灰巴斯正說得興起，也沒留神他的反常，又說：「……但當時我一心全用在那戴虎形面具的人身上，也就沒多關心他。我心裡奇怪得很，想不透這人是誰？這裡離戴爾達拉城如此之遠，他居然能一口叫出我的名字？
「為了不弱氣勢，我苦苦思忖，忽的靈光一閃，突然想起請柬的事，心內登時有了把握，當下說道：『議員大人。你找我有事麼？』那人果然是特拉克，他似乎沒想到我能叫出他名字，怔了怔，才笑道：『只憑我叫出你名字，你便能猜中是我，顯見心思縝密。灰巴斯，你一進門時我便注意到你了。我看你在旁人圍觀時，卻沒有隨著大流，獨立特行，處事與眾不同，正是我希望的人才。你能進入這次展搏會，想必潛力被人看好。這樣罷，跟著我做事如何？』
「當時我一陣盤算，感覺跟了他也不算壞事。因為經常看報，我瞭解此人風頭正健，眼下正執掌八城軍政大權，聽說更是十國聯盟下屆委員長候選人之一。能在他左右辦事，足可謂一步登天，光宗耀祖了。只是他的口氣太過直橫，聽來讓人不爽，但反過來又一想，現時他才不過23歲，已穩穩當當坐在八城首席執政官位置，聲名赫赫，威揚世界，不目中無人反才是真不正常了，當下正想開口答應，卻聽他不耐煩地說：『還有什麼考慮的？你瞧瞧我身後，這三人都是拔尖好手，那方面也強你許多。他們都甘心情願為我辦事。你若來的話，我就給你和他們同等的待遇，如何？』我一聽，鬼火亂冒，想就算我真不濟這三人，也不至於這麼說話，現在還沒幫你就是這樣。若真在手下干了，那窩囊氣可夠受，由是直接推諉道：『對啊，特拉克先生，小子自知無能，不敢與你身後幾位先生相提並論。我看這樣如何？等我能獨當一面時，再來你處謀求高就。』
「站在拉特克左首那人突然斥責道：『大膽，敢對特拉克先生無禮。』我冷冷對他道：『無禮又怎麼？你還能在這把我殺了？』話雖說出口，其實身子已暗暗凝力，隨時準備拔槍。驀然通身僵硬，動彈不得，如同被人捆住了手腳一般。登刻之間，我冷汗狂出，胸中驚駭莫名。為了進一步提升實力，追求槍道奧義，我也曾嘗試將槍術與功夫結合，並拜過幾名東方師傅。由此知道武功即便高到出奇，能飛花卻敵，摘葉傷人，但凌空制穴靠的是內力激發，只要點到穴位，總會讓人先有麻痺之感。剛才自己打了十二分注意，卻仍沒察覺到何時中的招，竟是一點預兆都沒發現，忽念及請柬上最後的『替身使者』幾字，乍然省悟過來。原來這幾人是超能力者，再看拉特克，手掌向後輕輕一擺，淡聲道：『蘭倫，放他走。』
「我聽得他把身後人名說出口後，開始還是瞪著眼，現在卻張大了嘴，驚想道：『那請柬上的名字不是有一個『柯蘭倫』麼？難道他居然在這三人之中？這麼說來，怪不得特拉克自信滿滿，言談之間盛氣凌人了。原來他權勢熏天，城內槍藝前六人中，他竟招攬到三人！再加上他自己，算起來已佔了戴爾達拉城高手中的泰半，還有什麼人是他敵手？嘿……聽說前段時間有人挑撥起民潮，暗地裡派超能者刺了他一回，結果落得灰頭土臉。我一開始還不敢相信，想超能者能力詭奇，殺人手段防不勝防，他怎麼可能躲得過去……現在看來，這事竟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