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銀九殺五（25）
「上面是什麼演示。」那保鏢聽得入神，不禁問道。灰巴斯說：「台上站了二十個身穿防彈服中的軍人，個個全副武裝，荷槍實彈，圍成一圈對著中間不停開槍。他們圍合的圈子裡面，有一人正在不停跳挪騰移，速度之快，肉眼幾乎無法追及。那人手中握著一把金色手槍，在躲閃騰移中，不時發動連射，偶時槍身反轉，一抹流光倏現空中，炫人眼目……展台上一地彈殼，置槍的展示墊也被踢到台邊，看看上方的電子顯示板，上面現出：『流水年華，戰鬥射速500，特殊功能，連射及近戰搏鬥……』剩下的字被人擋著，我看不到。
「台上的軍人都是身手不凡，有些左手還放在腰間，那裡有匕首插著。只一察覺那人移到自己身邊，馬上抽刀揮霍，然而縱使如此多的戰士，如此密集的火力，亦被那人全數避開。只見他舉手橫灑，啪啪啪三聲槍傳入耳中，便有三數人退下，隨後由早候在旁邊的軍人補上空缺，電子螢幕上，顯示殺敵數又加上幾人。那圈子始終人數不變，但那人也始終未曾受傷。再一瞧那些退下的軍人身上，不是眉心一個白點，便是心臟處有一點白痕，還有的則是頸間露一線肌膚。那衣服是全密封的，顯然是被利刃劃破才會這樣。
「仔細聽他的槍聲，不過是最尋常的三連射，其實很多槍支都有這種功能。但此槍的連射時間比尋常的槍支要慢一些，三槍並非同一瞬間打出，每槍都隔有0．1∼0．2秒的空隙，可就這常人眼中短的不能再短的時間內，他竟能在揮手間射中不同位置，高低蹲僕的三名軍人。我看著台上那人縱橫閃晃，心中隱隱浮現槍械界一個流傳已久的傳說：槍手水平到了『雁過留身』境界後，要想再有所精進，實在困難至極，有人終其一生心力，也是徒勞無功，停滯不前。但也有些意念堅韌，鍥而不捨的天才能在數年苦練後超越這一境界，此時他們不再一味追求槍法精準，而是將此門技藝融入各類格鬥技中，利用武道奧義與槍法互輔互成，最終創出了槍術的終極技巧——槍擊道！」
他說到這裡，伸臂扶椅，費勁撐起身子，腆著肚子走到牆角，手摸著壁紙出神。灰燼順著他手看去，見牆上畫著幾個淡藍人像，有縱跳閃躲，也有單手持槍直直站立，身形雖然各異，但誰一眼看到，都能察覺出其中的凜人氣勢。兩保鏢對視一眼。他們跟著灰巴斯多年，天天呆在這房間內，雖覺牆上的畫像別具風態，卻從未認真注意過，聽他這麼一說，再仔細看去，果然發現其中似乎大有文章。不過這東西以後有的是時間研究，比起來，他們更想聽那人的戰鬥過程，一人忍不住就說：「經理，那後來……」
灰巴斯微微點頭，說：「……在範圍僅六十平方米擠滿了人的展台上，那人如游魚般左穿右竄。他滑步到一名軍人身邊，持槍的手在空中一舞花，槍管上咻地凸出一截亮刃，朝那名軍人頸上削去。槍刃尤在半途，砰砰砰三聲，右邊三名軍人額頭，心臟，眉心各現一點白灰。那軍人反應速捷，一直握在左腰的匕首一拔就出，往那人手腕戳去，眼看就要截住攻勢，卻不料那人傾腰猛突，一下搶入懷中，同時膝蓋一頂他腿彎，讓他重心頓失，身不由己朝下仆跌。身子還未完全落下，那人已鬼使神差般轉到他身後，這時一陣亂槍打來，全數打在那軍人身上。原來那人武功精湛無比，任何攻勢均有兩三種變數，只定時機行事。他向那名軍人的攻擊，即真亦假，如果外圍的敵人沒有跟上他的身形，那攻擊就由假化真，猛若雷霆；若那些軍人跟上了他的步伐，那攻勢就化為誘敵之作。那些軍人一直被他高速運動困擾，根本無法分辨他行動真偽，只能全當實攻，槍口朝著他轉，這當中誤傷極多，但即使彈跡密密如雨，那人硬是沒挨過一槍。
「這樣過了半小時左右，那人似乎漸漸累乏，身形慢了許多，開始多用人身當盾牌使用。那些軍人也發現這點，槍開得愈加密集。眨眼之間，那人推開被『割喉』的軍人時，一名軍人覷準時機，槍直指他的胸脅處，我看他舉槍方向，知道那人絕對避不過去，肯定中槍。不禁微歎一口氣，很有些替他失望，但轉念一想，能在如此近的距離下，避開二十人長達半小時的圍攻，這早已超越人類能做到的極限，可算雖敗猶榮了……」
一口氣說到這裡，灰巴斯長長吁了口氣，神色凝重，徐徐地說：「可是……我錯了，那一聲清鳴如此響亮，連震天價響的槍聲都遮掩它不住。那人手神使鬼差般一縮，竟在間不容髮之際，將槍抵在胸肋，握柄的手張開，以槍柄擋下了子彈。」
兩個保鏢倒抽一口冷氣，失色呼叫起來：「什麼？擋住子彈！！」
灰巴斯苦笑一下，道：「看到這裡，我眼珠子都快瞪出來。又是驚訝又是失望，情緒低落到了極點，只覺再練上一輩子的槍，也達不到那人的水平。最讓我洩氣的是那人雖蒙了臉，露出外面的一雙眼睛卻清澈黑亮，眼角皮膚光滑，年齡推來大概也就二十上下，和我一般的年齡。」說著深深看一眼灰燼，才又說下去：「那一槍過後，身邊一片寂靜，所有觀者都停下了喝彩，張著嘴發不出聲音。台上戰鬥還在繼續，但卻沒人再用心去看了。在場的觀者無一不是槍法大家，因而無一不從那一槍中瞧到了槍道的極致。一種前所未有過的境界在他們眼中出現，所有人都在發呆，在失神，都在想：『原來槍也能這樣用？』……一片寂寞中，我心灰氣懶離開會場，此後便沒再摸過槍。」
兩個保鏢互看一眼，終於明白他平日看來懶懶散散，從不練槍的根底居然在這裡。其中一個見他悵然若失，暗歎口氣，岔開話問他道：「經理，剛才聽你說展台上的槍是機械構造的，難道沒一把現代軍工的能量槍能進入展台嗎？我這就有些奇怪了，裝有智能控火系統的雷射槍無論從射距還是瞄準上說，都比現在的機械槍精確，如果是高能雷射槍的話，穿透力和精準度更是遠遠超過那些槍械，怎麼可能……」他話未完，灰巴斯冷哼一聲，胖手倏出，在他身上一撣。那保鏢只感一陣涼風吹過，腰中一輕，自己的槍赫然出現在灰巴斯寬大手掌裡。他失聲道：「經理？」語氣大是惑撓。
灰巴斯將槍拿到手掂一掂，又在眼前端詳一下，笑了笑，拋還給他道：「你的老師是誰？」
那保鏢道：「格裡?愛爾蘭」
灰巴斯昂頭回憶一下，道：「嗯，聽說過這人，看來他的槍法也算不錯，知道讓你使用氣動式槍。很好，很好……」兩個保鏢聽得糊塗，另一人摸摸自己袖中藏槍，禁不住問道：「經理，你的意思是……？」灰巴斯微微一笑，說道：「看你們兩平時辦事還算靈醒，今天就教你們個乖。對一般士兵而言，使用現代軍工的能量槍容易上手，殺傷力也足夠。但對於槍法到了某一程度的高手而言，假如兩人水平相當，一人使用機械氣動式槍，另一人使用雷射槍，互相對射。那麼，前者能勝出的比率肯定在90%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