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銀九殺五（18）
「聽到這話，我冷汗出了一身，又驚又怕。萊姆不是最喜歡我嗎？怎麼現在要殺我？聽這人口氣，家裡已經……那媽媽，爸爸也……我不敢再想，眼淚使勁兒往下掉，但是一點聲音也不敢發出。萊姆和那人在車邊等了好久，我呆在車下，臉貼著地，一面貼累了，又換一邊。終於那人說道：『也許那柳家小姐已經回去了，你往回路找找。找到後隨你處置了，不過屍體可要帶回來作為憑證，然後你會拿到另一半酬勞。』萊姆笑著說：『當然，我會『好好』照顧她的。』他把好好兩個字說得很重。那人嗯了一聲，也不說什麼，逕自走了。萊姆在車邊又站了很久，我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的腳，心中深深恐懼著，生怕他彎腰下來，那就……萊姆的腳走到車門旁，卻沒有立刻打開車門。他口裡不停在念：『五百萬，五百萬……哈哈，找到小姐，又是五百萬……不行，這錢來得太容易了，我再瞧瞧……』我心驚膽戰的縮在車下，也不知他看什麼，只盼他看完後就上車。但天不從人願，鋃的一聲，一枚硬幣落下來，在地上滾來滾去，最後滾到我的面前，慢慢打旋……我的心一下子就涼了。萊姆低罵一句，俯下身子，在車下摸了兩摸。手差點碰到我鼻子，嚇得我連呼吸都停住。我知道他摸不著硬幣，肯定會跪下來尋找，急得不知所措，猛地靈機一動，將硬幣偷偷撿起，向萊姆的手掌下一扔。我原想他摸到硬幣，就不會俯下身來找了，不料心情太過緊張，手抖得厲害，扔失了準頭。那硬幣在空中一跳，甩到車胎上，又彈回去，恰落到車胎的最下面。那裡是車下死角，除非彎腰下來看，否則絕對無法發現硬幣的。我沒想到自己居然作繭自縛，心裡一片空無，嚇得連眼淚都不流了，整個人跟石頭一樣硬。外面萊姆罵了幾聲，然後車下現出一隻手掌，跟著是半個膝蓋。我知道被發現是肯定的了，閉上眼睛拚命縮緊身子，彷彿這樣就能躲開萊姆目光似的。隔了半晌，卻沒聽到意料中的喜叫，還在驚疑之際，只聽到啪的一聲，似乎是萊姆打了自己一巴掌。他自言自語道：『真是命賤，有了五百萬，還在乎這麼點小錢……找到小姐後，可又是五百萬……』膝蓋和手離了地，跟著碰的一響，車門被關上。車無聲無息地從我頭上駛開了。」
「那晚，我孤孤零零走在街頭，恐懼一直在心中縈懷。我好想馬上回家，但一想到萊姆和那人的談話，便什麼勇氣也沒了。我在人行道上走了好長好長一段路，後面突地有細碎腳步聲響，有人遠遠喊道：『夫人，請慢些。』我一聽夫人兩字，猛地轉頭看去，口中大叫：『媽媽！』。這時我還懷著僥倖，認為萊姆和那人是在開玩笑。家裡一點事也沒出，現在媽媽來接我了。突感覺肩頭一痛，有人用清脆的聲音說道：『滾開，小乞丐。』那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女人，手中抱著嬰兒，在人行道上疾行。撞到我後，只匆匆瞥我一眼，冷冷的拋下這麼一句話。我聽得愣住，覺得委屈之極，自小我就在家人的呵護下長大，從來沒人這麼罵我，但現在街上隨便一人都可以罵我，打我……我扶著肩膀，大聲哭著。這時有人遞過來一張紙巾，柔聲說：『小姑娘，別哭了。接著擦擦臉吧。』我只顧著哭，也沒空抬頭，接過紙巾後，使勁在臉上擦，看到紙上滿是泥土，這想起方才一直貼著地面，沾了一臉泥土，難怪那漂亮夫人會認為我是乞丐。淚眼婆娑中，一輛『英菲尼迪』從身後駛過，停在那夫人前方。接著車上下來位青年，他同那夫人談了一陣子話，兩人便一起站在人行道的候車點內。隔了一會，很快來了輛飛迪車，那青年先為夫人開了車門，自己再坐進去。飛迪車晃了一晃，輕快飛上了空，離我越來越遠……一直到車消失在天際，我都站在那兒癡癡地站著看，因為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去什麼地方。
「那一夜我在街上遊蕩了很久，實在走不動後，一屁股坐在地上，大聲哭泣，被巡夜的警察發現，將帶我到了收容所。在收容所的幾天，因為萊姆的背叛，我再也不願相信大人，所以他們問我住址和家庭電話的時候，我只緊緊抿著嘴，什麼都不說。警察等了幾天，見沒人報失蹤，便將我送到了政府孤兒院，讓我在先那兒住下。
「由於院長禁止孤兒外出，所以我每天都守在電腦的新聞頻道上，希望能從看到家裡的消息。這時的我仍然抱著僥倖，認為自己經歷的一切都只是萊姆開的玩笑。不過在一周後的某個晚上，當晚間新聞中出現萊姆的屍體，鏡頭回放到被火燒成廢墟的柳家時，我終於明白，原來我在車下聽到的都是真的：柳家已經被人滅族，而我則是柳家最後的血脈。從此以後，我便在孤兒院中長大，利用自己的天賦優勢，考取最好的學校，爭取到獎學金，最後考入了城中最好的大學。這時想起來，已經距慘案發生有十多年了。
「收到大學錄取通知的第一天，我便院長那裡辦理了脫離手續，然後偷偷回到家中。因為柳家的懸案未破，警察局一直有人留守，所以現場依然保持著發生慘案時的原狀。沿著大理石台階慢慢行走，看著沿路長出的雜草叢中血跡斑斑，我的心中淒涼無比，為家人報復的心境更加強烈。一連兩個月，我都在家中尋找兇手留下的蛛絲馬跡，終於，當查到爸爸的鐘錶收藏室時，我有了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