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銀九殺四（32）
雷鳴蹲下來，手按住悟肩，用力後扳，想要翻開這具屍體，不料連使幾次力都沒有扳動，不禁自語道：「這屍體大概沒死多久。」
波比見他動作慢慢吞吞，想來又在磨時間，哼一聲，叫道：「你怎麼知道？說不定這屍體已經死了幾天了。」
「哈。」雷鳴叫一聲，神氣非凡地道：「所謂『久病成良醫』，我屍體見多了，現在只消看一眼，不說幾時死的，連死於什麼武器，流了多少血，我都知道。」
「這……」波比言語一窒，心頭思量這小子果然殺人無算，又通曉種種武器，要說對屍體瞭解程度，恐怕還遠不只這些。但它既然起了頭，當然不能就此服輸，至少也要拚個兩敗俱傷才算，就結結巴巴道：「呵……呵，看一……眼才知道屍體死了多久，可……可見你並不是真的瞭解。要……是你……不看都能知道這屍體死於什麼時候，那才叫真真正正的本事。」自忖找了個天大難題給他，說到後來，洋洋得意，連帶語句也流暢起來。
悟勾腰側臥在紫蘿身軀上，聽得卻是寒氣直冒：「聽他口氣好像對屍體極為熟悉。我平時殺人也就殺了，哪有這麼多時間操這份閒心，要是被發現有什麼不對，那可危險了。」當下暗自凝神，伺機而動。
雷鳴馬上閉眼，一手摸向悟臉，同時嘴頭說道：「不看就不看。」
悟緊張無倫，想：「他這一手摸來，要是碰到了我的眼睛，馬上就能查知我非人類，那時再想反抗就太晚啦。」猛一提勁，只覺體內液體滯凝不動，又想：「現在共生芽還未修復完畢，內力不能運行，連體內側刀都彈不出，被發現的話還是死路一條……」思緒搖擺不定，不知究竟是撥開他的手好還是繼續裝死不動好，沉疑未決間，雷鳴手已毫不客氣的摸到他的臉上。
悟一栗，但覺一隻手在嘴上捏了捏隨後就移開，不禁大大鬆口氣，想：「這人恐怕只是賭氣說說而已，那有閉著眼就能知道人死了多久的。」他心頭正在慶幸，突聽雷鳴嘀咕道：「咬肌還未僵硬，那便是下行順序了，看來這人是從下肢開始屍僵的……不行，我還是摸摸看……」悟頓即又感緊張萬分。他雖從沒關心過人死以後屍體到底會發生那些變化，但對於屍僵這類眾所周知的常識問題，卻還是略有瞭解的。一時間心下忐忑，忖量道：「人死後屍體會發生僵硬現象，這我是知道的。聽來這人沒有撒謊，啊！他要是真能只憑手摸就知道人死的時間，我該怎麼辦？」他感覺那隻手已摸到了自己小腿肚上，匆促一使勁，將腿肚肌肉也模仿得如同屍僵一般。雷鳴手在悟的小腿肚上摸索一會，停一停，接著慢慢上移，滑向他大腿處。
悟全神聆聽雷鳴舉止，但覺悟的手速平平緩緩，也沒有大聲喚嚷，推知自己裝得不錯，又騙過了他。懸在高空的心才放到一半，卻發現那手居然朝大腿根部移動，由是又被狠命扯起。他驚怒交集，只覺說不出的恨怨，只想道：「這人怎麼沒完沒了……」他卻不知雷鳴有強迫病症，做事喜歡追求完美，有時想法遠異常人。這一刻雷鳴心中想的卻是『既然摸了小腿，那索性連大腿一道摸了了事』。
波比在一旁瞅他動作，見他手已快摸到那屍體大腿處，一些不好的想法在腦內突現，頓感六個胃又在一齊抽搐，急咳了一聲道：「咳……你知道這人死的時間了嗎？」
雷鳴手停下，頭微抬起。悟身體微不可見的動了動，似乎一下軟了不少。
只聽雷鳴道：「屍僵通常在死後1∼3小時出現，死後6∼8小時波及全身。這人的小腿僵硬如鐵，咬肌卻還是柔軟的，所以我推想他可能就死在3小時內。」說著又埋下頭，要繼續摸。
波比見狀忙道：「好好，我相信你了。你既然已經知道了時間，就……不用摸他大腿……了吧？」
雷鳴用手揉一把臉，吞吞吐吐地道：「這個……聽說人死後，括約肌會鬆弛，導致大小便失禁。我……想摸摸看。」
波比小小心肝一陣亂抖，顫聲道：「這個……你先……等……等……等我走遠好不好？完了……也不用跟我說。」急急溜下雷鳴肩膀，游得風快。它只游出幾步，『啪』的一聲，癱軟在地下，再也扭不動了。它趴在地上一番亂彈，勉力向來路掙……
雷鳴見它被駭到要死，很有些歉疚，不過也不好再改口，這時他也想起的確有胯下失守這種事，心內也自忐忑，不過還是伸出手去，在悟胯間倏地一碰，馬上收回，只感指間濕漉漉，滑膩膩，噁心得要死，但心頭的壓迫感卻鬆了不少，笑道：「他、他……真的失禁了。」
悟面皮脹得幾乎爆開，額頭青筋墳起。他是被『蒼穹之樹』改造過的樹奴，體內除了保留基本的血肉經脈以供內力使用外，其餘器官不是被摘掉就是被換為冷熱兵器，那裡還會有失禁這回事。方纔他聽雷鳴口氣堅定，竟似要摸到為止，彷徨無計之下，偷偷將傷手放到腿處，將混著血的體液塗到褲上，是以雷鳴感覺的濕是血，滑膩卻是油。他的傷手本就壓在身下，雷鳴又是閉著眼，因此便沒察覺到這些小動作，終又讓他躲過一劫。
悟雖是為了保命才行此下策，但心頭怨毒卻已臻極致，想道：「……狗混蛋，等我恢復後，如不把你挫骨揚灰，實難解我心頭之恨……」不過總算有命活著是一件好事，他這時只感到竊喜不已，懸了半天的心總算能徹底放下。
波比不敢近雷鳴的身，有氣無力地道：「好……我們快走。」
雷鳴嗯了聲，站起來，摸摸腦袋，又蹲下去，持疑地道：「我……又想起來啦？心肌僵硬一般於死後1小時以內才開始出現，現在我們只知道這人死於3小時內……乾脆……乾脆我把他胸腔剖開看看如何？這樣就知道他是不是死於1小時內了，讓時間更加精確些不是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