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捻著山羊鬍,迷著一雙醉眼,老道將整個神秘谷都細細看了一遍,隨後將蝶心、九草招到身邊,隨手收去蝶心手中的小鼎,嚴肅的說到:「為師既已受爾等為徒,有些事情也該告訴你們。為師道號縹緲上人,原本應在五百年前飛昇,只因為師貪戀人間的逍遙,才一直逗留到了今天。但據為師最近推算的結果來看,只怕在人間再也挨不了兩百年,因此為師決定在此開宗立派,留下道統,你二人就是為師的希望,要跟著為師好好修行,莫要辜負了為師的期望!」
「是,師父!」蝶心和九草恭恭敬敬的低頭答道,誰知飄渺真人正經了片刻後,忽然呵呵怪笑著道:「呵呵,過不了幾年,我老人家就是一派開山祖師啦,等到了天上,也不怕那幾個老傢伙笑話了!」
縹緲自己高興了一會兒,隨即伸手往空中一抓,立時抓出一隻光華流轉的錦袋,輕輕一抖,就從袋口飛出無數塊大小一致的玉石,直堆了一地。縹緲不由一愣,拍了拍腦袋道:「怪了,我老人家怎會有這麼多的玉基,難道還是幾百年前做的不成,否則我老人家怎會忘記呢?」
老道雖然有些奇怪,卻還是高興的指著一地的玉石對蝶心二人道:「乖徒兒,這些正是佈陣必不可少的玉基,乃是在玉石之中刻下一套或幾套基礎陣法,然後用自身三昧真火祭煉而成,佈陣之時只需將玉基擺放到正確的位置即可。」
蝶心上前拾起一顆看了看,只覺這玉石內靈氣充足,隱隱有柔柔的白光透出,抓在掌心中,竟傳來陣陣暖意,他不由有些驚訝的道:「師父,難道這些玉石內都刻有陣法?」
縹緲點了點頭道:「不錯,這些陣法是為師用神念刻入的,你若想看到,自然也需要用神念!」
說到這裡,老道右手虛空一托,所有的玉基應手浮到空中,隨即伸出左手對著那些玉基一陣彈動,立時就有二十多塊飛了出去,投到了山谷中的各處。
縹緲滿意的一笑,右手一揮,剩下的玉基立刻就被收回了錦袋中,再將那錦袋往懷中一揣,已是消失不見。他轉頭朝蝶心看去,卻見他正拿著那隻玉基看得入神,想必剛剛用神思發現了裡面的奧妙,他不由微笑道:
「乖徒兒,這隻玉基內被為師刻入了七七四十九個陣法,你哪裡能夠看得明白?以後為師自會為你一一解說,你且將它收起來,先看為師佈陣!」
蝶心點了點頭,隨手將那玉基收入懷中,卻見縹緲正遞過來一隻翠綠的玉戒,他不由一愣道:「師父,這戒指是給我的嗎?」
「不錯,這戒指名喚偷天,乃是為師早年得到的法寶之一,雖然不是頂級的寶貝,卻也能裝不少東西。」縹緲老道不以為意的說完,隨即手指一彈,那戒指光芒一閃,轉眼間竟已套到了蝶心的中指上。
蝶心雖然已經活了幾百年,卻從沒有離開過花圃一步,即使依靠化形丹得了人身,此時的心智已非尋常人可比,但對修真卻依然是一無所知,因此摸了那戒指半天,卻怎麼也不明白這戒指如何能裝東西,於是滿臉疑惑的道:「師父,這戒指能裝東西嗎?」
縹緲被問得一愣,半天後猛然跳了起來,一巴掌拍在蝶心的腦袋上,大吼道:「呸,你個臭小子,連這麼簡單的東西都要問我老人家,你怎麼做我的徒弟?我老人家剛剛開府授徒,好不容易能夠嚴肅一下,你卻讓我老人家發火。」
老道猛然的暴怒立時就將蝶心和九草嚇得面無人色,兩人不約而同的跪到地上,嘴中連連告罪。老道一見兩人又跪到地上,不由慘叫一聲,怪叫道:「算我老人家拜託你們好不好,不要磕頭,不要磕頭啊,我老人家喜歡聰明伶俐、活潑好動的徒兒,即便不行,哪怕刁鑽古怪也好,可你們怎麼就這麼古板呢?一個老老實實,一個愁眉苦臉,這叫我老人家怎麼受得了?」
老道怪叫了一會兒,忽然抓出一張符菉,在嘴中蘸了蘸唾液,隨即往空中一丟,立即化作一團白光,尖嘯著飛走了。看著飛走的光團,老道才得意的自言自語道:「呵呵,我老人家又要喝酒,又要吃丹豆,做做師父也就罷了,哪來功夫**徒弟?湘靈這丫頭不錯,還是讓她來過過師父的癮吧!嘿嘿……」
看著跪在地上的兩個徒兒,老道笑得奸詐無比,隨手將兩人扶了起來,又裝作一副嚴肅的樣子道:「你們起來吧,為師知道你們什麼都不懂,不過現在為師沒有時間為你們一一解惑,你們就先看為師施法,以後自有人為你們解答這些疑惑。」
原來這縹緲老道幾百年前曾是修真界著名的大宗丹霞派的長老,卻是一個為老不尊的典型,不但從不過問該派的事務,還喜歡滿天下的轉悠,整天的喝酒當茶,吃丹當豆。而且最大的愛好就是潛入各派的寶庫中偷酒偷丹,只惹得各派人人自危,生怕什麼時候煉出來的丹藥對了他老人家的胃口,不知不覺的就消失了。
如今不知這老道轉了什麼性子,竟然也要開宗立派,只可惜了兩個如同一張白紙般的徒弟,也不知到時候被他**成了什麼樣的貨色。
且說這老道沒有耐心為蝶心解惑,卻裝模作樣一番,將兩人唬住後,又連著打出一百多道靈訣,只見滿天的光芒飛濺,漫空的火花亂跳,卻一一落到那些玉基掉落的地方。那些玉基受到這些光芒的照射,立時迸射出一道水桶粗的光柱,慢慢的向著上空探去,片刻之間山谷中就升起二十多道光柱,閃著七色的光華,如同一根根擎天柱般聳立在幾人面前。
縹緲小眼一瞪,猛發一聲斷喝,雙掌對著二十幾道光柱各擊一掌,那些光柱立時光芒大勝,片刻後各自張開一道光幕,向著山谷中間慢慢擴展,碰到一起後竟連成了一張鋪天蓋地的大幕,直將整個山谷都罩在其中。
老道轉眼看了看四周,滿意的點了點頭道:「徒兒們看清了,我老人家布下的大陣名喚周天倒轉乾坤挪移大陣,以二十六塊玉基為底,以牽心劍為引,可攻可守,變化多端。」
老道剛一說完,立時右手一甩,飛出一柄一尺多長的短劍,閃耀著動人的光彩,正懸停在那光幕的正中。隨即他又打出一連串的靈訣,那劍立時化為一團光影,然後慢慢融入光幕,片刻後光幕也越來越透明,終於和光柱一起消失在三人的視線裡。
做好了一切,老道拍了拍手,得意的笑道:「好了,有了大陣的守護,誰也別想找到這裡。不過,下面我老人家該做什麼呢?」
老道皺著眉頭想了想,忽然一拍腦袋大笑道:「哈哈,有了大陣後自然該建房子了。你們兩個快點退到山谷邊,我老人家要施法了。」
老道一揮手將蝶心和九草送到山谷邊,自己卻一屁股坐到地上,盤好雙腿,手心向上,立時就進入了入定狀態。過了半個時辰後,老道的頭上忽然飛出一團白氣,繞著山谷轉了一圈後,又化成一團幾百丈大小的霧團,將整個山谷都罩了起來。
此時老道的雙眼忽然睜了開來,嘴中大喝一聲「起」,立時地面顫抖、山峰迸裂,山谷四周的山壁上隨之滾下無數的巨石,卻在半空中就被出現的一層光幕絞成了粉末。眼見如此巨變,蝶心、九草兩人直驚得冷汗直流,轉眼朝老道看去,卻見谷中早已霧茫茫一片,哪裡還能看到老道的身影。
就在兩人驚惶失措的當口,地面忽然一抖,如同脫開了一層無形的束縛,兩人面前的地面竟慢慢升了起來,然後在兩人的目瞪口呆中,一直升到了半空才停了下來。
老道坐在地上,直到地面高過了飛來峰,才停止施法,隨即又打出十幾塊玉基和一柄飛劍,布成了一道懸空大陣後,才總算鬆了一口氣。雖然老道法力高深,即使和仙界的仙人比起來,也是相差無幾,但畢竟是強行改變自然,憑空造出一塊浮地,卻也不是一件易事。
擦去額角的汗水,老道隨意丟出一柄飛劍,踏劍飛到驚呆了的蝶心和九草身邊,抬頭朝上看去,只見一塊幾百丈方圓、上平下尖的錐形土地懸空浮在空中,遮天蔽日,煞是精彩。
老道呵呵笑了幾聲,忽然又抓出一把符紙,吹了口氣,那些符紙立時飄飄蕩蕩的落到浮地下的大坑中,轉眼間化為陣陣光芒,正將整個大坑填滿,片刻後光芒散去,留在坑內的竟是蕩漾的碧波,儼然已成了一片美麗的湖泊。
老道抓起還在發呆的蝶心和九草,腳踏飛劍又回到了浮地上。將兩人放到一邊,他隨手抓出那條錦袋,走到浮地中間,抖出一座巴掌大小的玉製宮殿,小心的托在掌心。蝶心心下好奇,仔細看去,卻發現那玉製宮殿雖然很小,卻是樣樣俱全,該有的一樣不落。
老道也不理好奇的蝶心,又急速的打出幾十個靈訣,隨後將那玉殿往空中一丟,那玉殿見風就長,眨眼的功夫就化為一座幾百丈大小的宮殿,緩緩的落到地上。
「哈哈,我老人家終於開宗立派了,以後我們就叫——蝶仙門。兩位乖徒兒,快快隨我老人家去看看我們的門派啊!」老道一聲歡呼,抓起蝶心和九草風一般衝進了宮殿。
這宮殿的最外間名喚議殿,正是用來商議事情的地方;左間名喚功殿,乃是平日練功的地方;右間乃是寢殿,裡面居室廚房一應俱全;最後一間乃是密殿,又分為丹室、器室、典室三個部分,丹室乃是煉丹存丹的地方,裡面既有丹爐也有草藥,器室乃是煉器存器的地方,而典室則收藏了不少練功秘笈及心得。
將這些一一看完,竟然花去三人不少時間。雖然這宮殿乃是老道的法寶,其實也是他無意間得到,裡面到底有什麼東西,他也是不知,此時一看,才發現裡面竟然別有洞天,藏了不少東西。
老道不由大為興奮,將丹室裡面煉好的丹藥一古腦兒搜羅了過去,一一辨別之後,對胃口的全部丟入錦袋,不喜歡的全部扔了回去,而那些收藏的法寶、秘笈卻是看也不看。
等到一切忙完,老道才滿意的對蝶心九草道:「徒兒們,這宮殿出自一個合體期小子之手,對一個修道之人來說,也算是煉製不易。不過我老人家卻沒放在眼裡,若不是當年拿得順手,我老人家也不會取來,因此這裡一切都由你們打理,那些法寶丹藥之類,你們若是有興趣,都可以拿去。」
老道說到這裡,抓出酒葫蘆喝了幾口,想了想又道:「不過你們若沒有足夠的實力,這些東西最好還是不要拿出來,否則只怕又有人要動壞點子了。至於那些所謂的秘笈,你們還是不要看的好,以我老人家看來,都不值一看,沒有必要在那上面浪費精力。」
交代了這些,老道忽然又抓出幾塊玉石,丟到地上變成一套桌椅,隨後一屁股坐到上面,昂頭喝了幾口酒,又道:「呵呵,今天也算是我們開派的好日子,我老人家就不多說了,來,徒兒們,陪我老人家喝酒。」
老道隨手又拿出兩隻巨杯,一碟各色丹藥,將兩人拉到身邊,也不管兩人會不會喝酒,只是一通猛灌。可憐兩個從不知酒為何物的妖精,只是幾杯酒下肚,就已爛醉如泥,趴在桌上叫也叫不醒了。老道見兩人如此無趣,只得站起身來,一邊喝酒,一邊唱著小曲,走著走著就出了宮殿,來到了浮地上。
這一片浮地面積不小,卻只有這一片宮殿,總顯得空曠,老道扭頭四下看了看,嘴中嘟囔了一會兒,忽然伸手抓出一疊符紙,放在嘴邊吹了口氣,那些符紙立時紛紛揚揚的飛了出去,片刻後已是落了一地。
老道又滿滿喝了一口酒,卻向空中噴了出去,只見酒霧蒸騰,直衝雲霄,片刻後卻又落地成雨,化為水流。那些符菉一遇雨水立時光芒閃耀,片刻後,有的變成了一片綠草,有的變成了一片樹林,有的變成了一簇繁花,轉眼之間,這一片浮地上已是碧草如茵,繁花似錦,綠樹成蔭了。
半盞茶的功夫後,雨住雲消,老道又抓出一把丹藥,隨手撒到地上,隨即又抓出幾張符菉,往空中一丟。這些符菉飄飄悠悠朝下落去,卻在半空中化為幾十簇光團,正附到地上的丹藥上,那些丹藥立時就蹦了起來,變為一群靈氣四溢的麋鹿,圍著老道轉了幾圈後,卻三三兩兩的回到草地上吃草去了。
老道呵呵一笑,靠著一株大樹躺到地上,昂頭猛喝幾口酒,放開喉嚨唱到:
「七千七百七十丈,
丈丈籐蘿勢入天。
未必展來渾翅,
不妨開去也成蓮。
月將河漢隨崖轉,
僧與龍蛇共眠。
真是畫工須擱筆,
更無名畫可流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