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曾相識燕歸來!
燕歌新書《盛唐權奸》,——四組約稿內簽,四月一日正式上傳,書友們敬請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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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態炎涼,人情冷暖,奸臣也有人前歡笑,人後一捧辛酸血淚,豁出去了,為了權勢,為了生存就是奸,拉關係,結朋黨,媚聖意,固皇寵,玩死政敵,李林甫,李巖,父子一步步攀登上大唐權力的頂峰。
看盛唐權奸之後,李巖如何用口蜜腹劍陰人術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做了番工商富國,開疆拓土的功業,豈是那剛直迂闊的書生意氣可比!
……
翌日,海津鎮就知道了楊志誠掘墳的消息,狼牙騎一干文武齊聚兵馬使軍衙節堂。
天氣燥熱煩悶,夏蟬在榆樹上不知疲倦地長鳴,李賢齊高坐上首,披麻戴孝,臉頰隱隱有淚痕。面前是一張凝重的黑紫色紫榆翹頭案,堂下文武坐的全都是清一色的紫榆拐子扶手椅配紫榆茶几,茶水齊備。
桃花木作的技藝日漸精巧,卻無人欣賞,堂上氣氛凝重,正在討論狼牙騎的去留大計。
坐在左首的張允皋耐不得外面的蟬躁,霍地站起:「楊志誠殺害武威郡王長孫,侮辱其媳,殺害賢齊母親和她腹中的胎兒,我張氏一門,也有幾位子侄遭他毒手,現在又掘武威郡王母兄之墳,惡行令人髮指,某願率狼牙騎奔襲幽州,將他驅殺。」
武金剛為表忠心,上前請戰,「李振威,狼牙左營、右營已整軍完畢,士氣大振,正可出戰。」
屠雄、耿精忠、盧綸紛紛上前請戰,周?、劉?雖然悲憤,卻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細思出戰的得失。
盧遵見群情洶洶,請戰的氣氛高漲,不由長歎一聲。
李賢齊注目盧遵,「盧參軍,但言無妨。」
站起身來,盧遵面向李賢齊躬身行禮,轉身掃視眾將,朗朗而言:「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李振威且不可因怒興師,眼下狼牙騎加橫海水營,雖有六千之眾,然而成軍不久,少經大戰,後方根本不穩固,說句難聽的話,小勝幾次也無濟於事,一敗則成喪家之犬!」
都虞侯劉?也挺身而出,拱手陳詞:「雖說夏稅入庫,北上的糧船源源不斷,大戰一起,桃花塢、海津鎮無險可守,只能勝不能敗,除非派遣血刺用斬首戰術,裡應外合,方能取了幽州。」
盧遵為人耿介,說話是直言無忌:「即便取了幽州,以狼牙騎目前的實力,還不是為人作嫁。」
張允皋盯著周?,神色肅然,「周致果,狼牙騎本屬雄武軍,驅殺楊志誠後,願推張檀州為幽州節度使。」
周?胸口起伏不定,「楊志誠干下此等人神共憤之事,某願去信,只要血刺得手,張檀州必率雄武軍平定幽州。」
掌握情報,制定應對方案的劉?搖了搖頭,「據幽州紅巾兒傳來的情報,楊志誠出入小心,多是呆在軍營,血刺不易得手,要想成事,除非將牙軍副都知兵馬使史元忠拉到我方陣營,有了右衙五千兵馬,勝算大增。」
對這幾位幽州牙軍將校,張允皋熟悉得很,冷笑連連:「史元忠首鼠兩端,滑頭得緊,他見狼牙騎與左衙爭鬥,竟將史文遠、史文進兩兄弟偷偷接回幽州,駐軍寶坻觀望兩軍相鬥的結果,好從中撈些好處。狼牙騎多是久歷戰陣的雄武軍,底子本就不差,整訓一月有餘,裁老減弱,獎優罰劣,士氣驟漲,放眼河朔三鎮,誰可為敵?幽州牙軍自兵亂之後,軍紀日漸廢弛,此消彼長,某就不信,狼牙騎還勝不了他們嗎?」
紅臉關公模樣的耿精忠挺身而出,橫臂擊胸:「張振威,桃花鎮軍成軍最久,願為先鋒。」
駐軍寶坻,截斷了驛傳,卻未見幽州有何異動,他又不是蠢笨如驢,必定在替狼牙騎隱瞞,李賢齊聞言深思,還有合作的可能。
臉色烏雲密佈,盧遵袖子一摔,直呼張允皋之名:「張允皋張振威,某知你是久經戰陣的宿將,但是世無百勝之師,你又何必徒逞意氣,葬送了李賢齊在山海的一番心血,害他兵敗後四處流離失所!」
院子裡的蟬鳴愈發地高亢,張允皋心中煩惱,好想提把長柄大斧,將那棵榆樹砍倒。
張允皋氣極反笑,「盧參軍,李賢齊乃是某的骨肉至親,豈會害他!」
坐下來,盧遵猛灌一氣茶水,氣呼呼道:「你奔襲幽州的計策只是一廂情願,如果戰事陷入膠著,狼牙騎必敗無疑!」
眼看文武班首已經掐了起來,劉?為了轉移話題,憂心忡忡道:「榆關還有三千盧龍軍,守捉使劉從簡可不是易與之輩,久歷邊戎,左右逢源,現在遷移過去六七千軍民,動靜這麼大,他不會生疑?祖山營能應付得過來嗎?」
暫時作為客卿,宇文真聽得一身冒汗,不停地摩挲著光滑的紫榆拐子扶手,藩鎮斗來殺去,連年征戰,遠較長安凶險,改日尋個由頭,攜帶家小告辭而去,不過,入了虎穴,還能脫身嗎?
虎地站起,李賢齊目光緩緩掃過眾文武,沉聲道:「智者千慮,或有一失,本來大家對戰守去留各抒己見,卻搞得文武意氣之爭,賢齊愚鈍,也知議而不決,多謀無斷,與敗於官渡的袁紹有何不同?」
「耿宣節聽令,桃花鎮軍既然求戰,勇氣可嘉,就任你為先鋒。」李賢齊呷了口茶。
「末將領命。」耿精忠虎軀一振,橫臂擊胸,敬了個軍禮。
張允皋、武金剛等武將喜形於色,摩拳擦掌。盧遵、劉?面色灰敗,情緒鬱鬱低落。
「率五百桃花鎮軍,並兩千工匠家小,前去投奔榆關守捉使劉從簡,你是盧龍軍故人,想必他會收留你,即使入不了榆關,就在港口駐紮下來。」
面色沉靜,盧遵心中卻樂開了懷,李振威還是聽了自己穩妥的意見,有意無意瞟了一眼宇文真,見他一臉苦相,這可是自己幫著李振威招攬的,暗暗觀察他,猜度起他的心思來。
劉?沉穩地點了點頭,李振威睿智果決,看來還有後著,
「耿宣節,血刺混在鎮軍或家小中,與你隨行,到了榆關後,你與楊翊麾的祖山營一暗一明,盯著劉從簡,如果他察覺你不對,率軍圍剿桃花鎮軍,你立刻歸降他,萬不可與他硬拚,讓他吃盡肚子裡,才發現有把血刺。」李賢齊風趣的比喻讓眾文武聽了,哄堂大笑。
「據飛奴傳信,橫海盟被李燕州租借的五艘福船後日就要回來,盧參軍帶回來的橫海水營有一千水軍,三艘海鶻戰船,兩艘三千石福船,張簡至率逐北營也會從柳縣趕來大沽口,近兩千紅巾兒護著海津鎮、大沽口,從海上轉運壯丁工匠,糧草軍需。」李賢齊這幾日都與劉?盤算這些,自然清楚。
「盧參軍,劉虞侯,宇文先生,你們先將血狼堡的壯丁工匠,糧草軍需運走後,我再派人散播海津鎮將再起戰事,福船回來後,將願意隨我們遷移的各色人等一併帶走,另外命商行趁著夏糧新收,用盡一切手段,在漕運沿途高價收購糧食。」
盧遵等三人心服口服,拱手遵令。
李賢齊瞧著正在生悶氣的張允皋,笑道:「張振威,自古兵家未慮勝,先慮敗,我們後顧之憂一去,就可以放開手腳與楊志誠鬥一鬥。」
盧遵仍然擔憂:「李振威,萬一戰敗,幽州牙軍四面圍堵,後果堪憂?」
李賢齊耐心解釋,「幽州無水軍,楊志誠最多三面圍堵,某從海上退到榆關,與燕州鐵騎兩面夾攻榆關,如此基業可成。」
「狼牙騎也不會單獨出頭,已派人將楊志誠脅迫幽州軍將,掘武威郡王母兄墳塋一事宣揚開去,借事造勢,想必大家會感念幾分武威郡王的恩德,史元忠,張仲武就不必說了,媯州及北邊七鎮的軍校也不會去掘人祖墳,武威郡王今日已是山南西節,誰說得清楚明日會不會是河東節?盧參軍,到那時,楊志誠四面皆敵,疑神疑鬼,他敢出幽州麼?就是派王文穎張絳領大軍出戰,牙軍萬一戰敗,楊志誠恐怕也是死無葬身之地?」李賢齊與劉?及一干虞侯反覆推演,才有今日之論。
「某修習兵法,操練軍士,行軍作戰,注重知行合一,強軍勁旅都是血肉戰場砥礪出來的,想要東去擊胡,在河朔稱雄,不憑刀槍,怎能闖出一片天地,實現我們這群仁人志士的心中理想?」李賢齊的聲音越來越高,仿似漁陽顰鼓,驚天動地而來。
眾文武為他氣勢所懾,暗自敬服,宇文真心湖忽然起了波瀾,此刻只想橫刀在手,劈幾個胡虜才解氣。
李賢齊大笑起來,「狼行千里吃肉,我們也要跋扈些,河朔三鎮,藩鎮欺凌天子,牙軍欺凌將帥,沿襲成風,不從楊志誠、史元忠手裡討些好處,我們能輕易撤離海津鎮?」
值衛的虞侯張直方大步走進軍衙大堂,橫臂擊兄,高聲稟道:「驛傳通報,朝廷封拜幽州節度使的專使乘船從永濟渠而來,距海津鎮還有三日路程。」
「朝廷專使,何人為首?」盧遵問道。
「官告使魏寶義、春衣使焦奉鸞、送奚.契丹使杜牧為首,還有八名禮部官員,擎門旗兩面,龍虎旌一面、節一支、麾槍二支、豹尾二支,隨行神策軍軍士百人。」張直方口齒清晰,說得甚是明白。
「杜牧,可是杜牧之,前朝宰相杜佑之孫,及第後授官弘文館校書郎、試左武衛兵曹參軍,大和二年十月,入了江西觀察使沈傳師的幕府。」劉?與這位文名遠播的青年俊彥重逢,一時激動難以自控。
「可是作《阿房宮賦》的杜牧?」李賢齊腦中靈光一閃,問道。
「李振威,杜牧家學淵源,曾祖杜希望,為玄宗朝邊塞名將,祖父杜佑,三朝為相,深通富國安人之術,撰有二百卷的巨著《通典》,杜牧除了詩賦文名遠播,尤精軍事與治亂之道,與劉?曾秉燭夜談,論治亂興亡之跡,財賦兵甲之事,地形之險易遠近,古人之長短得失,如今思之,心潮難平。」劉?憶起大和初年的春天,與杜牧在曲江池畔的詩會相逢,白衣勝雪,俊朗灑脫……
「一進海津鎮,先將使團軟禁在館驛,不得離館驛一步,劉都虞侯要與杜牧飲酒敘舊,不要帶到軍衙後院,免得引狼入室。哼!落拓江湖載酒行,楚腰纖細掌中輕。杜牧自恃風流才高,誰家的侍女歌姬被他撞見,必定厚著臉皮強要。」李賢齊不由緊張起來,詠雪、昭姬、玉娘那一個不是如花似玉,經過自己的熏陶,更是腹有詩書氣自華,自己與他沒交情,自然可以護得她們的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