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曾相識燕歸來!
燕歌新書《盛唐權奸》,——四組約稿內簽,四月一日正式上傳,書友們敬請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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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態炎涼,人情冷暖,奸臣也有人前歡笑,人後一捧辛酸血淚,豁出去了,為了權勢,為了生存就是奸,拉關係,結朋黨,媚聖意,固皇寵,玩死政敵,李林甫,李巖,父子一步步攀登上大唐權力的頂峰。
看盛唐權奸之後李巖,如何用口蜜腹劍陰人術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做了番工商富國,開疆拓土的功業,豈是那剛直迂闊的書生意氣可比!
……
前衙都兵馬使張絳瞧著滿堂十幾名傷卒,半響一言不發,臉色如暴雨前的天色,越來越陰沉,刀眉一挑,厲聲喝問:「誰領的頭?」
眾牙軍往後退了退,冷鋒寒跨前一步,躬身拱手道:「鋒寒有罪,見江旅帥被人挑了手筋腳筋,一時--」
張絳手中的馬鞭朝冷鋒寒劈頭蓋臉鞭下,「既然動了手,寧死不輸面子,前衙以後怎麼在幽州立足?你以前也是血刀幫橫著走的人物,就這麼忍氣吞聲回來?」
挺直了腰桿,冷鋒寒眉頭也未皺一下,把這頓鞭子當作一場當頭淋下的豪雨。
那名凶悍旅帥拖著傷腿,一把抱住張絳,「張寧遠,兄弟們為了前衙的面子,衝上去要砸那酒肆,後面衝來百騎史元忠府上的家將,一陣箭雨襲來,要不是冷校尉,兄弟們都要交待在那裡。」
冷厲的目光掃視眾軍,張絳見他們一個個憤憤不平,不服氣的小樣,心中罵道,哼,一群蠢豬,去將那酒肆砸了,史元忠豈能甘心?現在他的勢力大,在軍中威信也高,事情鬧到無法控制的地步,自己的前程也要搭進去,只有隱忍不發,以後再找機會報仇。
可眾軍眼巴巴地望著自己為他們作主,索性讓他們到楊節帥的軍衙鬧一鬧,要些治傷的銀子也好,以安軍心。
「將江厚抬上,傷卒隨後,找楊節帥評理去,如果他不能給前衙一個公道,幽州以後發生什麼事,誰也不知道!」張絳臉上刀疤一抖,獰笑道。
城南軍營,松柏環繞的後院兵馬使軍衙,被楊志誠臨時作了節度衙署。
楊志誠二月末遇刺後,便一直住在這後院軍衙,剛過夏至,日頭越來越毒辣,軍衙有一片蒼松翠柏的樹蔭遮蓋,時有涼風習習。
幽州行軍司馬徐迪身著淺緋綾羅五品官袍,上染朱色小團花,草金鉤腰帶,黑色展腳帕頭,青臉薄唇,一付病夫模樣,拱手向幽州留後楊志誠稟道:「節帥,下官在長安日以繼夜地奔走,厚禮行賄牛黨,探知聖人有心啟用李載義,想要清除權宦,樞密使兼右軍中尉王守澄畏懼李載義百勝威名,將他打發到山南西道。」
天氣炎熱,身寬體胖的楊志誠裹著紫色大團花綾羅的三品文官袍服,腰束玉帶鉤,沐猴而冠,一身收拾得倒還整齊,抹一把額上的汗,隨手一甩,汗珠落在李監軍滿是褶子的太監臉上。
幽州監軍李懷仵輕輕將汗珠拭掉,依然陪著笑。
宦官李懷仵以前得罪了權宦王文澄,被發配到河朔三鎮,做了幽州監軍,對宦官而言,等於是秋後問斬,剛經歷了一場幽州牙軍逐帥之亂,李懷仵行事如履薄冰,小心奉承,從不敢違逆楊志誠。
楊志誠臉上的橫肉顫動,暴怒道:「徐司馬,你花了十多萬錢,還是沒能讓李載義賦閒在家,某看你還是呆在長安,做個進奏官,什麼時候將事情辦好了,什麼時候回來。」
那錢他從中抽了三成,楊志誠如果懷疑……徐迪「撲通!」慌忙雙膝跪地,磕頭如搗蒜,「下官對楊節帥一片忠心,天日可鑒,朝廷正式任命楊節帥為幽州節度使,檢校工部尚書,不日還有官告使、春衣使等朝廷專使,賜節帥旌節。」
牙軍都知兵馬使王文穎為人陰鷙,這會兒也站出來,幫著徐迪求情:「節帥正名之後,宵小之輩也斷了念頭,所以我們要隆重迎接朝廷專使,在眾軍面前受旌奉節!」
「節度使衙署重修進展緩慢,徐司馬一直嚷著缺錢,媽的,難道某就在後院軍衙受旌奉節?小麥都收割了,夏稅六月就該入庫,徐司馬限你在一月之內完工,否則,長安也不用去了,就選間牢房,度過餘生吧。」楊志誠語氣驕橫森嚴,一點情面也不給徐迪留。
「節帥難道忘了,為收軍心,下令各軍、各州夏稅自留,夏稅是沒有指望,一動軍心必亂!」王文穎臉色沉重。
「為賀我受旌奉節,讓他們交納夏稅也無不可,難道李載義一出任山南西道節度使,大家就觀望不交,二稅就收不上來,軍心會亂?」楊志誠視信義如糞土,自然利字當頭。
眉頭一轉,徐迪計上心來,「李載義厚葬其母其兄,墓室裡金銀珠寶無數,如將它發掘起來,徐迪保證在一月內建好節度使衙署。」
王文穎陰測測地笑道:「可讓各衙指揮使,邊軍指揮使以上的將校參與此事,大夥兒都動手,掘了墳,捆在一起生死與共,就是李載義做了河東節,也不懼他。」
楊志誠桀桀狂笑起來,重重地拍了拍宦官李懷仵瘦弱的肩膀,「監軍大人,在幽州勞苦功高,一起去選幾樣財物?」
宦官李懷仵痛得齜牙咧嘴,唯唯諾諾,不敢出聲。
一個牙軍旅帥進來稟報,「前衙都兵馬使張絳帶著十幾號傷卒求見。」
這是他份內之事,王文穎拱手道:「張絳,傷卒?楊節帥,容某先去瞧瞧。」
「一塊去瞧瞧。」楊志誠心情舒暢。
軍衙前院較場邊,有棵九龍柏,枝幹虯曲,形似九龍上天,樹冠如蓋,狀似天子的車駕乘輿,甚得楊志誠的喜愛。
那群傷卒為貪蔭涼,橫七豎八躺在九龍柏下,犯了楊志誠的忌諱,他看在眼中,心頭冒火,歷聲喝道:「這就是張絳帶的軍士,來人,用鞭子將他們驅出樹蔭。」
那群傷卒活該倒霉,原想在張絳的率領下,到節帥府討個公道,先挨了一頓鞭子。
江厚等三個半死不活,爬也爬不起來,被節帥府侍衛猛抽了一陣,拖到了烈日炎炎下的較場。
正在門廳品茗等候,張絳聽見這邊的動靜,忙不迭跑了出來,一見這副場景,哭天喊地搶呼道:「節帥,你要為前衙作主啊,江旅帥與幾名兄弟到桃花酒肆吃頓酒,就被人挑了手筋腳筋。」
「吃頓酒,白吃白喝不說,順帶強搶民女,仗勢橫行。」史文遠帶著幾名家將剛進衙署前院,遠遠喊出聲來。
楊志誠轉身一瞧,一個文弱的少年著一身青色竹紋窄袖袍衫,頗有幾分讀書士子的風雅。
「牙軍副都知兵馬使,定遠將軍史元忠之子,史文遠見過楊節帥。」史文遠後退一步,叉手為禮,極是恭謹。
「文遠吶,某與你父情同手足,你就如某的子侄一般。」楊志誠語氣裡透出幾分親熱。
「節帥,就是這幫軍中子弟,創建了一個什麼紅巾兒,四處橫行不法,江旅帥就是被他們挑斷了手筋腳筋,成了廢人。」張絳悲憤嚷道。
「咦!」楊志誠這才仔細打量史文遠,見他虎口有厚繭,面相看似文弱,卻有日頭下曬出來的麥色,一雙眸子透出股堅毅沉穩。
客客氣氣地,史文遠拱手道:「節帥,紅巾兒是子弟們一時嬉鬧而為,就如那長安五陵少年。脖圍紅巾,聚在一起讀讀五胡亂華的史,練練騎射武藝,有時也幹些任俠使氣的糊塗事,那名挑斷了江旅帥的手筋腳筋的,名叫狄虎頭,往昔就與江旅帥有私仇,他犯了法,請節帥下令緝拿。」
史文遠眼神瞟向王文穎、徐迪,桃花酒肆可都有你們的份子,不出來幫著說話難道幫前衙張絳。
王文穎陰沉不語,暗暗觀察楊志誠的臉色變化。
徐迪在一旁搖頭晃腦吟道:「五陵年少金市東,銀鞍白馬度春風。落花踏盡游何處,笑入胡姬酒肆中。」
誰沒個少年輕狂的時候,徐迪不敢明言,吟詩暗助史文遠。
「狄虎頭是何家的子弟?」楊志誠忽然發問。
「媯州清夷軍前營指揮使狄山民的長子。」史文遠拱手答道。
狄山民可是一員虎將,楊志誠沉吟片刻,「那就下令緝拿狄虎頭一人,只許生擒,不可傷了他」
史文遠自然是投桃報李,「史府家將也有過錯,願給前衙牙軍五十兩銀子的湯藥費。」
笑起來的樣子跟廟裡的惡鬼有得比,楊志誠語氣透著親熱「難得賢侄懂得進退,某一見面就喜歡,不若入我幽州節帥府,做個都虞侯如何。」
這種場面活兒史文遠熟悉,立刻雙膝跪地,朗聲道:「文遠不才,蒙家父時時教誨,早就有心報效楊節帥,今得節帥拔擢,感激涕零,願為楊節帥犬馬,任節帥驅馳!」
少年這番效忠的表白讓楊志誠笑得見牙不見眼,連忙將史文遠扶起。
張絳黠目中射出嫉恨之色,王文穎瞧見了,暗道這也是個拉攏他的機會,輕聲在他耳邊道:「暫避鋒芒,忍辱圖報。」拉著他跪了下來。
王文穎故意大聲道:「下官治軍不嚴,牙軍驕橫不法,滋擾市井,如朝廷專使前來,恐怕會影響節帥的聲譽,今後需嚴加整飭。」
張絳窩著一肚子嫉恨的烈焰,強忍著自責己過,保證從嚴整飭牙軍軍紀。
楊志誠瞇縫著眼睛,狂笑道:「某也不責罰你們,由你們主持掘墳之事,六日後,召集各軍軍使、兵馬使、各營指揮使,以商議某受節為名,脅迫眾軍一起去掘李載義母親和兄長的墳塋。」
驀地臉色大變,王文穎吃驚:「節帥,你怎麼在大庭廣眾之下洩露軍機呢?」
楊志誠更加驕橫,重重地哼了一聲,「某就是要看看,誰人托辭不來,是忠是奸,不是一目瞭然!」
徐迪嘖嘖讚道:「節帥聖睿,行事果決,常人難及!」
站在抄手過廊裡,望著烈日下那株虯枝夭矯的九龍柏,史文遠神色愈發的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