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快樂,第二更到,求推薦求收藏!
碧水春風楊柳岸,桃花匆匆謝了春紅,青澀的小果掛在蔥綠枝葉間,一大片白牆烏瓦的院宅掩映在綠樹殘紅之中。
近處桃花塢碼頭泊船裝貨,一派繁忙景象,驛道上的客商吆馬喝驢,車流不息,檀州刺史張仲武遠眺市井,但見行人摩肩接踵,貨物堆積如山,喧鬧沸騰的市聲入耳不絕。
「雄武軍狼牙騎指揮使李賢齊恭迎張檀州、吳長史。」李賢齊仍著一身輕便皮甲,初任軍職,紅巾圍脖讓他看起來神采奕奕。
「這就是李振威治下的桃花塢?恍若回到了公倉私廩俱豐實的開元盛世!」張仲武歎道。
「桃花酒肆就在前面,現在補種了半池荷花,炎炎夏日又是一池消暑的景致,接天荷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前院訂了兩間雅捨,為幾位大人接風。」李賢齊口才便給,無意脫口成章。
「好詩,這是何人的句子。」檀州長史吳仲舒低聲吟了一遍,讚道。
「桃花酒肆……一位酒客……所留。」李賢齊支支吾吾,在大唐飽學的進士面前賣弄詩詞,待會探討起平仄對仗,那不是露了原形?
咱要裝,在美女、武夫面前吟詩,裝讀書人。身邊如果是飽學之士,那咱就裝蠻橫粗鄙的武夫。
進了桃花酒肆,酒肆開門不久,客人並不多,只有西邊角落靠窗的地兒有一桌,三人,一位十六七歲的白衣士子,兩位青色袍衫文士,品著早酒,欣賞著庭院裡的暮春景色。
光滑的榆木桌椅質樸自然,匠心獨運的桃林木雕,令人耳目一新,張仲武目光落在那首《桃花庵歌》上,低聲吟誦了幾句,忽地心有所感,被角落裡兩名袍衫文士交談所吸引。
「朝廷權宦當道,朋黨也是鬥得難分難解,去華一時難有出頭之日,且放寬心,半醒半醉日復日,花落花開年復年;但願老死花酒間,不願鞠躬車馬前。盧遵游宦半生,唯覺學海無涯,去歲就辭去了國子監主簿,仗劍去國,四處漫遊,寄情山水,也是人生一樂。」名喚盧遵的文士正當壯年,身材高大,一篷大鬍子,精神極為健旺。
年青文士雖有幾分潦倒,眉宇間仍有一股昂揚之氣。「天下何處是安樂之地?就是幽州,剛經過一場牙兵逐帥之亂,子規兄,某這不是偷偷將家母接出,遠離兵亂頻發之地。檢校右僕射,天平節度使令狐楚已來信邀劉?入其幕府。」
盧遵盧子規,柳宗元的表弟,與張仲武同為范陽士族,兩家乃是姻親,張仲武驚喜認出,另一位?幽州劉?!不是以《直言極諫策》名動天下的劉?劉去華嗎?
「十五哥,可還記得仲武?」張仲武上前拱手見禮。
「張七郎,去歲就聽聞你遷為檀州刺史,雄武軍使,怎地到了桃花塢?」盧遵站起回禮,驚問。
「只許你們踏青遊玩,某就不能忙裡偷閒。這位是名動天下的劉?劉去華吧?」張仲武含笑招呼。
張仲武在邊地名聲不錯,外御胡虜,內修耕牧,劉?起身恭敬施禮:「見過張檀州。」
「這幾位是雄武軍親衛營指揮使周?,檀州長史吳仲舒,雄武軍狼牙騎指揮使李賢齊。」張仲武為盧、劉二人一一介紹。
座上的少年白衣士子嘴一撅,一臉懷疑之色,盯著李賢齊,「《桃花庵歌》是你所作,桃花酒肆也是你設計的?這事兒在桃花塢傳得沸沸揚揚,柳週六不信。」
眾人齊轉頭盯著李賢齊,彷彿剽竊被抓了個現行,李賢齊的臉「騰」地一下通紅,吶吶辯解:「遭逢……變亂,感懷世事,一時……遊戲之作,讓幾位大家見笑。」
李賢齊暗恨,多是桃花酒肆鄭掌櫃亂嚼舌頭,待會將他重重呵斥……柳週六,我招你惹你了嗎?週六就該休息,讓人輕鬆,你莫不是還有個弟弟,柳周七……我的天,待會要是即席賦詩,那些平仄對仗不要了我的命,李賢齊那時出了醜,抓耳撓腮如演馬戲的猴兒。
正在胡思亂想之際,張仲武笑道:「賢齊,你快箭收服狼盜的豪氣哪去了,瞧你那副窘態。盧子規,劉去華,今日幽燕賢才齊聚一堂,相請不如偶遇。莫若坐在一起,眼下是花褪殘紅青桃小,只有半池碧荷可賞。」
吳仲舒眉頭微皺,張檀州對二人已有延攬之意,聽聞盧遵早年跟隨柳宗元游宦,後來送他歸葬,一直妥善照料他的家屬,盧遵忠厚勤謹,淳淳君子的風範為世人景仰。又做過兩任縣令,熟悉勸農水利耕戰之事。勤學不倦,為柳學嫡系傳人,任國子監主薄,桃李滿天下。又是張檀州的姻親,那位柳週六,應是柳宗元之子,此二人正宜接納,引為同道。
劉?劉去華,哼,憑一策名動天下,朝野側目,吾輩在邊地灑血流汗,豈是此等舌辯之士可比,吳仲舒心中嫉恨,卻不想,自個兒也是能言善辯之士
幾人也不推讓,進了前院,上了二樓雅捨,武將全安排在一處,周?由楊亮、耿精忠、周原作陪,又喚來張直方、周武等幾個。
一桌酒菜雖是尋常的雞鴨魚兔,可勝在烹製獨特,味美可口。榴花旗袍掐出身段兒的婢女推開窗,半池碧荷入眼,荷葉如裙,隨風輕擺,已有幾枝尖尖角的粉紅小荷亭亭玉立在水面。
李賢齊招呼大家坐下,找個借口,悄悄掀簾往隔壁而去。
「李振威,東主不作陪,客人怎好動筷?」張仲武瞧見李賢齊欲溜到隔壁,將他喚了回來。
「桃花鎮副周原,有要事稟報,某去去就來。」李賢齊臨時找了個由頭。
開玩笑,大唐文風鼎盛,連個洗衣的老婦都會吟幾句唐詩,在這幾位大才面前,李賢齊那敢放肆,何況柳週六來者不善,懷疑一切打倒一切,李賢齊與周原多呆一會,最好就不過來。
李賢齊磨磨蹭蹭,拖了好一陣子才回來,見眾人並未動筷,還在敘舊攀談,心中益發地緊張。
食不言,寢不語。李賢齊決定遵從古訓,打定主意藏拙。
「張檀州在邊地多有建樹,某倡議大家敬他一杯。」吳仲舒見李賢齊回來,頗為機敏,率先端起冰玉般的青瓷酒杯。
「某多年未見十五哥,人海茫茫,天各一方,難得相聚,大家端杯同飲。」張仲武謙辭。
「遙想少年時與七郎同讀春秋,時光流逝,轉眼鬢角微霜,年過半百,就同飲這杯美酒吧。」盧遵舉杯,唏噓感歎。
「他鄉遇故知,人生喜相逢,飲盡!」吳仲舒反應極快,接過話頭,與大夥兒舉杯同飲。
柳週六緊盯對面的李賢齊,見他只是夾菜喝酒,如悶嘴葫蘆一般,一介少年,未及志學之年,剛才張檀州隨口讚他允文允武,怕是名門子弟,互相吹捧的吧?某也是世相重侯的河東著姓,未必弱得了他。
「今日仲武鄭重向諸位薦一幽燕大才,今年正月幽州發生逐帥之亂,一介少年,家人或死或散,他卻闖幽州,救兄長,召集幽州軍中子弟,以曹植《白馬篇》為盟,創建幽燕紅巾兒,讀史明志。在桃花塢推行耕牧工商,造福一方。少年的志向,欲效仿大漢之霍驃騎,大唐名將王忠嗣,出塞擊胡,衛護家國。」張仲武面色端謹,盯著李賢齊道。
還幽燕大才呢,捧得高,死得慘,李賢齊心中嘀咕,嘴裡手裡都沒有閒著,胡吃海塞一通,滿座都聽見他吸吮肉骨頭的吧唧聲,眾人尋聲望去。
李賢齊吃得高興,左腳盤在椅上,嘴角淌著油,含混不清道:「甭客氣,動筷啊,菜香著呢,」
「少年就是雄武軍狼牙騎指揮使,振威校尉李賢齊。」張仲武皺了一下眉頭,還是緩緩道出。
滿座驚訝,就那個吃相難看的粗鄙少年,振威校尉李賢齊,還有這麼一段故事!
柳週六性子剛直,年少衝動,瞧不上李賢齊的粗俗無禮,霍地站起身來。
生活就是兵法,李賢齊以粗俗自污形象,多個心眼防著張仲武呢,你覺得這段不錯,投票收藏就不要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