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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咻!」「咻!」「咻!」箭雨如疾風一樣從頭頂刮過,圍攻的狼群綻開出大片大片殷紅赤艷的血花,狼群響起了一陣一陣毛骨悚然的慘嚎。
吊橋終於穩穩地放了下來,「咚!」的一聲如落在獵人們的心上,讓人心安,鐵皮堡門「吱吱嘎嘎」地響起,緩緩被推開,一隊獵人結成方陣衝出塢堡,六人一排,前面兩排向前,後面兩排背向倒退,兩旁各四名長牌手手持狼牙牌緊緊護住兩側。
擋在前面的野狼凶悍地撲上來,「刺!」獵人們平舉雪亮鋒利的獵叉,用力直扎過去,躍起的野狼身上多了幾個血窟窿,幾隻從腳下躥進來的野狼被狼牙棒砸得血肉模糊。
「砸!」獵叉向左斜刺,勇敢的獵人手提狼牙棒快速上前兩步,朝狼群摟頭直砸。
獵人方陣雖沒有紅巾兒操練得那樣整齊,但在新搬上堡牆的三十具伏遠弩保護下,當面的野狼如沸湯潑雪,被絞殺一空。
滿臉都是猩紅的狼血,山疙瘩咧嘴笑了,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狗日的,再不出來,一貫獵狼的賞錢都撈不到。」
圓陣中的獵人士氣大振,快速移到堡門,圓陣前面仍是防禦的圓弧,後面變為六人方陣,倒退著入了費家堡。
李賢齊也濺了一身的狼血,駐馬向堡門?望,見堡門一開,終於鬆了口氣,秦起催馬上前,湊了過來,「賢齊,咱們也進堡?」
李賢齊一時猶豫難決,危急關頭,緊閉的堡門已冷了李賢齊的心,堡內也有一群披著人皮的狼,一不留神,被人賣了還幫著數錢。
令人震驚大唐嚴禁民間擁有強弩,射程三百步的伏遠弩竟然出現在費家堡,令人震驚!伏遠弩比起桃花驛的射程一百六十步的單弓弩要強上一倍。
塢堡外的野狼被屠殺甚多,狼群與費家堡積下深仇大恨,不死不休,數量有增無減,李賢齊躊躇著,胯下的青騅馬往前動了一下,秦起早已等得心煩,誤以為要馬踏狼群,熱血上湧,腦子有點不清楚,雙腳朝馬腹一夾,跨下戰馬躥了出去,厲聲大喊:「拉開距離,緊伏馬背,握牢橫刀,放置馬頸一側,借馬力平削。」
十騎紅巾兒如一陣風捲了過去,李賢齊還未反應過來,青騅馬已跟著跑了起來,紅綢圍脖獵獵作響,一腔子熱血上湧,李賢齊揮手朝馬『臀』猛拍一掌,青騅馬衝到了最前頭。
耳邊只有呼呼的風聲,風中狼群的臭味和濃郁的血腥味令人欲嘔。
李賢齊拔出鋒利的橫刀,將刀置於馬頸右側,迎著撲面而來的腥風血雨扭頭高呼:「紅巾兒,有我無敵!」
「紅巾兒,有我無敵!」十騎紅巾兒的吼聲讓人熱血沸騰,帶著腔豪氣,在塢堡外,血肉磨坊般的殺場上響起。
狼群外圍,幾匹警覺的野狼掉頭撲了上來。
李賢齊雙腳朝馬腹猛地一磕,青騅馬吃疼,跑出了狂野的性子,將攔路的野狼視若無物,風馳電摯般帶著巨大的慣性撞了上去。
「彭!」「彭!」「彭!」狼與馬撞擊的聲音沉悶卻並不單調,鋒利的橫刀在馬力的帶動下,流暢地劃過撞飛的野狼,一匹白臉狼狼身驟然在半空中被劃開,大篷腥稠的狼血雜碎淋了下來,紅巾兒橫刀過處,狼頭殘身此起彼落,如盛夏跳躍出水面透氣的魚群。
前面驀地亮堂起來,如出了濃蔭蔽日的森林,李賢齊驚覺,竟然透陣殺到了堡門前,李賢齊轉身回望,厚實密集的狼群被犁出了一條狼屍狼血鋪就的通道。
「好個紅巾兒!」堡牆上指揮弓弩手的耿精忠忘情大呼,
「紅巾兒!」吊橋旁的兩個獵人方陣,堡牆上成排的弓弩手一起呼應,喝聲如雷,士氣如虹,狼群被氣勢所逼,動作緩了下來。
十個兄弟一個也不少,段靈狐渾身浴血,已辨不出秀美清純模樣,李賢齊待紅巾兒全部進了堡,這才扭轉馬頭,在方陣和弓弩的掩護下,緩緩進了費家堡。
護住吊橋的兩個方陣逐次撤進塢堡,狼群像海潮一般跟著捲來,堡牆上的弓弩齊射,濺起片片血浪,將堡門附近的野狼射殺一空,吊橋收起,堡門重新緊閉,十來匹白臉狼衝入塢堡,早已等候多時的獵人叉棒齊下,無一走脫。
塢堡外,憤怒的缺耳狼王面對一地狼屍,衝到堡門附近,彷彿示威一般,仰天長嗥。
楊亮張弓搭箭,水連珠般射出三枝羽箭,缺耳狼王身子一扭,躍向空中,閃開了兩枝,凶悍地咬住一枝羽箭,狼牙一咬,羽箭斷為兩截,楊亮心中本有愧悔,見快箭不能奏效,一時沮喪,剩下的連珠箭竟發不出去。
戰事稍歇,耿精忠一把拉住楊亮,將他拖到城樓內,怒聲喝問:「堡門為何遲遲未開?堡牆上的弓弩手畏狼怯戰,你到那兒去了?」
楊亮滿面羞慚,一聲不吭,任憑耿精忠責罵。
「幾十名兄弟的性命,獵狼的賞金連撫恤的銀子都不夠。」耿精忠的怒吼在城樓裡迴盪。
匆匆趕來的費橫在城樓外邊搖頭歎氣,暗恨浪費了多好的機會,狼群也未除去耿精忠,李賢齊在遠處瞧著他,疑竇橫生,快步走過去,在後面拍了一下費橫肩膀,「費堡主,廝殺半天,獵人們又累又乏,快去準備酒菜,今夜還要守堡殺狼,費家堡的幾處木製側門,擋得住狼群的尖牙利爪麼?」
費橫打了個寒顫,忙不迭應道:「那是,那是,某去安排酒菜,犒勞獵人,史公子去勸勸他們,大敵當前,以和為貴,某設宴為他們講和。」
李賢齊待他走遠,低聲下令:「射虎、擒熊守住門口,自家爭吵不是甚好事,不能被別人笑話。」
楊射虎尷尬地應了一聲,今日爹臨陣退縮,獵狼隊差一點全軍盡覆。
李賢齊大步跨進城樓,一語不發,走到兩人中間,壓低了聲音,「怎麼光罵不動手?接活的是楊叔,談價的是耿大哥,丟了獵人十六條性命,在這兒如婦人般爭吵,徒傷大家的感情,現在還不明白嗎,是誰暗中算計我們?」
耿精忠似瘋牛一般紅著眼睛,吼聲不絕。
李賢齊揚起拳頭,冷不防一個直拳打在楊亮的眼眶,回首一個勾拳擊在楊亮的下巴,兩人這才停止了爭吵。
堡丁頭目費三躲在城樓的牆角,側耳傾聽,城樓內傳來廝打的聲音,耿精忠罵聲不絕,楊亮似乎忍無可忍,也破口回罵:「獵人們不死在猛獸的爪牙下,難道死在床上,要你這個狗校尉多管閒事。」李賢齊勸架的聲音,「行行好兩位,把眼前這一關過了,楊叔、耿大哥找個地兒一決生死。」
李賢齊終於拖著耿精忠出了城樓,耿精忠嘴裡罵罵咧咧,瞧見門口的楊家兄弟,讚了一句:「這哥倆一身是膽,比他窩囊廢老爹強多了。」
縮在牆角的費三慢慢直起身,拍了拍袍衫上沾的牆灰,一溜煙似的跑向堡主府,耿楊不和,獵狼隊已起內訌,這可是堡主最想知道的事。
暮色四合,堡門外那一片空地上狼屍纍纍,血肉模糊,狼群分散開來,兩三匹野狼齊心協力,將死狼拖到安全的地方撕咬果腹,夜色漸濃,將滿地的狼籍血肉遮掩,柔柔的晚風卻吹不散那濃郁的血腥味。
弦月如鉤,一片雲翳飄過,幾顆殘星依稀。
堡牆每隔五步就有一枝熊熊燃燒的火把,將堡牆附近照得如同白晝。
城樓,一片燈火輝煌,費橫正設宴款待獵狼隊。
楊亮揉著烏青的眼眶,怨恨未消,「費堡主,獵狼隊就守這堡門和坊門之間,積蓄體力,準備明日的惡戰,其它幾處側門和堡牆就辛苦堡丁了。」
費橫臉上的笑容凝住,白日狼群瘋狂圍攻獵人的場景鮮活再現,令人毛骨悚然,急忙問道:「夜裡狼群會襲擊塢堡嗎?」
楊亮心情不好,隨口應道:「雖然野獸害怕火光,但狼聰明狡猾,躥進來幾隻也正常,騾馬耕牛、豬羊雞鴨,咬死就咬死唄,獵人今日都丟了十多條性命,何況塢堡內的畜牲?堡丁辛苦些,今夜輪換著休息就是。」
塢堡外是黑沉沉的夜色,長長的狼嗥聲連綿不絕,讓人心裡直髮怵。
費橫仰脖吞下一碗濁酒,壯了壯膽,轉目四顧,見楊亮李賢齊埋頭吃菜,耿精忠冷著臉自顧自地喝悶酒,席上冷清尷尬,思索片刻,跟楊亮搭訕道:「白日獵狼隊沉著勇敢,獵人們長年跟野獸打交道,也熟悉狼性,請楊校尉指點一二,事後必有重酬!」
耿精忠冷言譏諷:「重酬?今日死了十幾名獵人,只剩下一堆白骨丟在野地裡,怎麼向他們的家人交代?楊校尉一臉愁苦,正愁著到哪兒弄些銀錢去撫恤遺孤。」
費橫眼珠子一轉,一拍胸脯,慷慨豪邁道:「有甚難處,楊校尉儘管道來。」
幾支兒臂粗的巨燭明明地照著,楊亮心事重重,瞧也不瞧他一眼,只顧著悶頭扒拉碗裡的飯菜。
李賢齊見場面尷尬,端起酒碗,「費堡主,聽聞你也是風浪中闖出來的好漢,某敬你一碗。」言罷一干而淨。
費橫見是出自幽州將門的史公子,高聲讚道:「紅巾兒馬踏群狼,來去如風,屠狼如殺狗一般,當真是英雄出少年!」端起酒碗,也是一口飲盡。
耿精忠冷笑道:「連幾個少年都比不上,楊校尉躲在塢堡,高懸吊橋,緊閉堡門,冷了獵人們的心,乾脆回家抱孩子得了。」
楊亮氣得臉紅脖子粗,霍地身子站起:「耿校尉,你也曾刀頭舔血,慣經殺陣,戰陣之上死幾個人有甚了不起,打也將某打了,還要怎麼著?」
費橫畏狼如虎,自知理虧,出頭為楊亮辯解:「事起倉猝,楊校尉在堡門設伏準備,呼應不及,耿校尉也要諒解。」
楊亮悔恨交加,仰天長歎「楊某今日名聲盡毀,再也喚不動今日在堡門外血戰的獵人兄弟,費堡主,你能拿出多少銀錢讓楊某為你賣命?某拿這些銀錢撫恤傷亡的獵人,讓楊某為他們略盡一份心意。」
費橫心喜,就沖楊亮這份心意,會有獵人跟隨他,他與耿精忠相互憎厭,耿精忠羽翼一除,尋個機會再收拾他不難,豪爽道:「錢財乃身外之物,只要大夥兒同舟共濟,渡過當前難關,費橫願出錢撫恤死去的兄弟,每人一百貫銀錢。」
李賢齊聞言暗自惕凜,費橫既有揮金如土的豪氣,也有拉攏人心的手段,更兼心腸狠毒,是個難對付的角色。
楊亮沉吟不語,好一陣子才緩緩抬起頭:「聽某號令佈防,堡牆上,道路,隔一段地兒,用籠子裝兩隻雞鴨丟在那兒示警--」
費橫大喜,高聲吩咐:「來人,叫賬房先送一千貫錢來交給楊校尉,費三你們幾個,聽楊校尉命令行事。」
楊亮做事謹慎,覺得還是事必躬親的好,「還是某親自去佈防,心裡有底。」
在城樓呆著也尷尬,費橫本想跟著同去佈防,心裡有底,今晚才睡得踏實,剛直起身子,卻被出自幽州將門的少年一句話攔住!
一陣晚風進來,血腥味中摻雜了些火把的松香氣,明明的燭光左右搖晃,李賢齊悠悠道:「日本金貴銀賤,出海可獲巨利,費堡主可有意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