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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府中院偏廳,三張青瓷板足案,正中一,左右相對各一,幾隻圓弧腿的黑漆圓凳,看著敦實厚美,非常和諧,此刻偏廳裡只有一客一茶。
不速之客是個身著暗花白綢圓領袍衫的黑壯漢子,時而坐立不安,時而起身徘徊,不時翹首望著迴廊,一付心事重重的樣子,張府僕人端上新煮的姜茶,他一口未嘗。
耿精忠脫下鐵盔,卸了明光鎧,換了交腳帕頭絹布甲,這才與楊亮施施然到偏廳見客。
「什麼風將費堡主吹來了,張府靠近無定河故道那百畝田地雖然大半荒蕪,但也不是耿某能夠作主賣掉的。」耿精忠笑嘻嘻地拱手見禮。
「耿校尉說笑了,今日路過張府,心中想念耿校尉,想請兩位校尉到費家堡賞桃花。」到底從海上風浪中闖蕩過來的,事到臨頭,費堡主反而平靜。
「費堡主,對不住了,我們正忙著訓練獵狼隊,時間匆忙,那有時間到費家堡賞桃花。」山中獵人實誠,沒有更多的敷衍客套,楊亮一口就回絕了費橫。
「獵狼隊可是樁好買賣,現在一匹死狼的賞金已漲到四兩,楊校尉幾時出獵?」費橫喝了口又甜又辣的姜茶,裝著漫不經心地問道。
「賞金再高,也要活下來才能拿得到,剛有七八個獵手獵狼丟了性命,無定河故道怕是有一千多隻野狼,沒有準備好,是斷然不敢出獵的。」楊亮老成持重,所言不虛。
「楊叔,耿大哥,從今天訓練的情況來看,至少還要訓練個把月。」背上揉了藥酒的李賢齊姍姍來遲,一聽見一千多隻野狼,額頭上的皺紋立刻擰在一處。
「費堡主請便,我等還有要事商談。」耿精忠直接下了逐客令。
「這位小兄弟身著皮甲,攜弓帶刀,英氣勃勃,敢問高姓大名?」費橫心中更覺不安,裝著未聽見耿精忠的逐客令,轉頭拱手寒暄。
這廝臉皮真厚,李賢齊已瞧出黑壯漢子不是個好貨,故意驚訝問:「耿大哥,這位是?」
「費家堡堡主,費橫,費家堡距桃花塢十里,靠近無定河故道,在御河兩岸大名鼎鼎,有千畝良田,二千多畝荒灘草地,三百多名農奴,還在無定河故道放養了百多匹回鶻良馬。」耿精忠高聲提醒李賢齊,費橫來訪另有目的。
李賢齊拱手見禮,彷彿多年的舊友重逢般欣喜,「哦,久仰,久仰!失敬--費大堡主貴人事忙,恕不遠送。」
李賢齊瞬地拉下臉來,由欣喜轉為冷淡,陡地一個轉折,讓費橫尷尬不已,耿精忠暗覺好笑。
偏廳中三個人都下了逐客令,費橫臉皮再厚,也裝不下去,趕緊將底兜出:「實不相瞞,費橫有事相求各位,費家堡想招募一支獵狼隊護堡。」
耿精忠頗感詫異:「費大堡主有錢有勢,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滿街都是獵人,盡可招募。」
「自從獵人小隊出了事,桃花塢的獵人都唯二位馬首是瞻,聽聞你們召集獵人,日日訓練,所以過府相商。」狼群肆虐,費家堡首當其衝,費橫未雨綢繆,四下活動,說服官府和士紳將獵狼的賞金提高,過了好幾日,也無人出獵,心中惶恐不安,厚著臉皮登門求救。
「想必費家堡附近已有狼群活動?」楊亮心中警覺,突然發問。
費橫苦笑點頭:「今晨有幾隻狼潛進塢堡,咬死了兩頭豬。」
狼群已開始襲擊塢堡,楊亮與耿精忠相顧失色,更不要提聞狼色變的李賢齊,他此刻的念頭是逃離桃花塢,乘船出海,難不成,缺耳狼王還會漂洋過海?
「耿大哥,看來要通知官府,召集丁壯,準備狼牙盾和狼牙棒保護桃花塢,費家堡距桃花塢有十里遠,唉!我們是愛莫能助。」李賢齊重重地歎口氣。
「費堡主,你還是早點回去,將塢堡的人撤到桃花塢,那些雞鴨豬羊就丟給狼群,走晚了,你那幾十匹馬也不保,復仇的狼群連房屋畜欄也會咬得粉碎。」楊亮面色肅然,好心勸道。
這可是平日不苟言笑,在獵人中威望極高的祖山獵人校尉楊亮,一番話似滔天巨浪,徹底衝垮了費橫心理堤岸。
費橫一咬牙,掏出五張百貫飛錢,「啪」地一聲拍在高桌上,抬頭盯著三人。
「五百貫!」費橫見三人不為所動,眼皮都未抬一抬。咬牙又道:「擊退了狼群,再奉上五百貫!」
「費大堡主,令郎在海津鎮水營任校尉,直接調團士卒,一日就可回來護衛塢堡,何苦來求我們。你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的主,來個痛快的,在你塢堡裡殺死的野狼,算誰的?」耿精忠有些意動。
「全算獵狼隊的。」費橫隨口應道
「口說無憑,找中人,立字據為證。」耿精忠步步緊逼,費橫海商起家,五年前來到桃花塢,巧取豪奪,霸人田產,缺德事沒少干,還是多留個心眼好。
「耿大哥,你莫非忘了,狼牙盾和狼牙棒等武器後日才取貨,現在還不能應下這事,須緩一緩!字據中有些細節反覆磋商,如擊退狼群是一次,還是一月,一年?難道為這一千貫錢就為費家堡賣幾年命?」李賢齊極不願接這危險活,故意刁難。
「是呀,某怎麼將取武器這檔子事忘了?費大堡主,抱歉,興許那野狼只是路過,屁事沒有,你多點些火把就把狼群嚇退了。」耿精忠明白過來,與李賢齊一唱一和,配合默契。
「一月為期,駐守莊園的獵人一日兩餐,不,一日三餐管飽。另外某再加三百貫給幾位頭領。」費橫又掏出三張飛錢。
「獵人幹的就是除害的活,費大堡主,這活兒祖山獵狼隊接了,找中人,立字據吧!狼群已嗅到費家堡豬羊的美味,這幾日必定大舉來襲。」大部分時間沉默的楊亮開了口。
「耿校尉,你去找周驛丞商議,召集全鎮丁壯準備武器,進行訓練,安排人手日夜守護桃花塢。」
「公子,你到劉記鐵匠鋪取兵器,打造好多少算多少,趁著天色還早,某去召集隊伍。」楊亮霍地起身,雷厲風行吩咐道。
李賢齊不情不願地應了一聲,與耿精忠分頭行事去了。
桃花塢東頭的鐵匠鋪前,幾個少年正在驗收訂製的東西,秀美青澀的段靈狐提起一把長槍,細細地打量著,但見槍長九尺三寸,槍尖為三稜錐型的刺刀,錐尖點了鋼,末端粗如鴨蛋黃,槍尖後連著狼牙刺鐵套,長二尺四寸,鐵套下裝有紅纓,槍身為鴨蛋粗的白臘桿,桿尾有鐵?,長為四寸。
「大哥,槍尖為何打製成三稜錐型?」段靈狐問道
被喚作大哥的少年健碩英挺,一臉沉穩,正是李賢齊,解釋了幾句:「靈狐,帶有三道血槽的三稜錐槍尖一紮下去就是個洞,不用再補第二槍,敵人的傷口無法止血,血流乾了命不長了。」
段靈狐暗暗咂舌,這也忒狠,出手不留後路,秋波橫轉,白了李賢齊一眼,提著長槍在院中練了幾手,若有所悟:「加了狼牙刺鐵套,可兼狼牙棒與馬槊之長,一丈多長的馬槊變短後,攻守更加靈活。」
秦起心急,提棒舉盾,進退有序,演練了幾下攻防,興沖沖道:「大哥,快付錢,有了狼牙棒和這狼牙盾,野狼再矯健靈活,一棒砸下去,不死也要掛層皮!」
幸好不放心秦起這個敗家子,親自前來驗收,如果質量有問題,這價錢嘛就得減點!狼牙槍、狼牙盾李賢齊一一驗看完畢,質量嗎還不錯。此刻右手提根榆木狼牙棒,反反覆覆仔細檢查,看棒頭的鐵釘是否結實牢靠。
劉鐵匠走過來,有幾分不耐煩,語氣**,「幾位小郎,某可是從海津鎮請了七八位師兄弟,一大幫子徒弟,沒日沒夜地做,按時給你趕出活來,品質不差一分,你瞧這狼牙棒,三尺三寸,鐵釘都是拇指粗細,棒頭有根三寸長的三角錐,棒尾按你的意思加了條繩帶,套在手上,防止脫手,還有十付馬鞍上掛狼牙棒的卡子。」
接著舉起一面長方形盾牌,上方下尖,「這面步卒牌,面長五尺,用乾透了的榆木製造,闊約二尺,泡了桐油,可防日曬雨淋,上面用三橫一縱的鐵皮加釘固定,下麵包鐵,可插在土中,十五顆鐵釘從盾牌裡面穿出外面足有兩寸長,那狼一撲上來,就是幾個血窟窿。」
大凡手藝高超的工匠,都有幾分驕傲,劉鐵匠可鍛百煉橫刀,自然脾氣大些,李賢齊不以為意,又瞧了一會,方才磨磨蹭蹭地掏出銀兩付賬,「三十六把狼牙槍,四十根狼牙棒,十八面步卒牌,料錢帶工錢,一共二百七十貫錢。」
劉鐵匠冷哼一聲接過銀子,李賢齊看不慣他的臭脾氣,「秦起,直刃形狀的橫刀打制費力,卻是易折--」
「自然是曲刀形狀的橫刀不易折斷。」秦起會意,接過話頭,故作驚訝:「劉鐵匠祖傳的手藝,他也鍛過不少橫刀,這麼淺顯的道理他都不懂。」
「唉,空有一身蠻力,他知道焦炭煉鐵,預熱炒鋼麼?他知道水力鍛錘,機械切削麼?一輩子守著個小鐵爐,揮汗如雨……」李賢齊邊往外走,邊搖頭大聲歎息,說實在的,他也不沒見過炒鋼煉鐵,不過是圖個嘴上快活。
劉鐵匠三十來歲,打鐵也打了二十年,聞言一哂,綦毋懷文傳下的灌鋼法已有數百年,煉鐵都是用木炭,只是水力鍛錘……那曲刀似乎有些道理。
李賢齊出了鐵匠鋪,轉身吩咐道:「靈狐,你在這等著,某和秦起快馬回張府,叫獵狼隊跑步來取武器。」
回到張府,秦起帶人去鐵匠鋪取武器。李賢齊大步邁進了中院,院角那叢榆葉梅深紅淺綠,開得繁花似錦,李賢齊卻無暇欣賞那春景兒,到了正堂,瞧見漆雕團花桌左首靠背椅上坐了位身著九品淺青袍衫,腰繫八?瑜石帶的官兒,臉上和藹可親,大肚便便,一付笑彌勒模樣,耿精忠、楊亮俱有官銜在身,陪坐在右側,費橫平日與那官兒交好,搬只圓弧腿凳兒忝陪末座。
看這情狀,那官員就是桃花驛丞,這會過府議事,兼做中人,兩件事情倒是一肩挑了。
「這位是周驛丞,管著桃花驛和桃花塢大小事務--」耿精忠的介紹被李賢齊粗魯地打斷。
「幽州將門子弟史文賢,化名在外遊歷,見過周驛丞。」略略拱了拱手,旁若無人挨著周驛丞在團花桌右首坐下。
李賢齊自此在外人面前隱姓埋名,耿精忠、楊亮半響還未弄明白,李賢齊難道是他用的化名,史文賢才是他的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