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劉基的介紹之後,李健也不由得對眼前這名已經四十幾歲的堡主另眼相看。如今天下大亂,別說說是各地諸侯,就是例如劉基一般的地主豪強,也無不是盡力擴充自己手中的實力。為了能夠有足夠的糧草,別說是去搶,就是用人肉做成肉乾以充軍糧的也不是沒有。而在這種情況之下,劉基還能顧及到鄉土情分,為自己照顧不到的百姓爭一條活路,就是菩薩心腸也不過如此!
當下說道:「在這亂世之中,劉堡主還能保有如此一顆菩薩(漢代佛教已經傳入中原,雖然還不像後世那麼強勢,但也有了一定的影響力)心腸,實在是領人欽佩。不知堡主麾下有多少人需要安置?」劉基聽了李健的誇讚,先是謙虛了一番,然後略微想了想,回答的道:「算上即將成年的孩子,總也有一千三、四百人,不知大人能收容多少!」當時各地豪強在收容流民時,總是先挑青壯,然後是那些再過個一、兩年就要成年的孩子,再然後是那些還能生養的婦女。至於老弱卻是看也不看。而李健對劉基說自己是要招人去開荒,所以在劉基那些婦女和老人李健自然是不會要了。因此在報數之時,根本就沒有計算那些老弱和婦女。這樣雖然有些殘酷,但在當時的人看來,遇到如此年景,能夠讓族中青壯男子活下去才是正途,只要他們在,一族之根本就在,將來一族之祭祀才不至中斷。
但讓劉基沒有想到的是,當李健聽完了他的介紹之後,並沒有立刻說名自己要多少人,反而問道:「這些人的家人呢?逃到你這裡的總不能全是青壯男子,沒有老弱婦孺吧?算上這些人有多少,我全要了!」
劉基聽了李健的話後,先是一楞,然後才是不敢相信的問道:「大人是說連同這些人的一家老小全都收了!?」當從李健再次以非常肯定的語氣肯定了一遍之後,劉基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以頭觸地,有些哽咽的說道:「大人剛才以浮屠之說,謬讚我是菩薩心腸,小人愧不敢當!以小人今日之見,大人才是真正的至仁之人啊!小人劉基在此替介亭週遭數千鄉親叩謝大人了!」說著就要磕頭,李健急忙去拉,卻沒想到幾乎是用盡了全力才將其拉起,要不是適才剛一見面之時,早就知道了劉基的力氣,李健幾乎以為他也是一副天生神力呢!
要不容易竟劉基拉起來之後,李健拉著他的手說道:「我是招募流民去開荒,這一去說不定就在彼處落地生根也不一定,豈能讓人拋棄家小。再說這些人到了台灣,也是為我開荒,說起來我和他們只是互相利用罷了。倒是先生與這些人非親非故,卻能為他們如此著想,這才是至仁啊!」
李健的話一說完,劉基的臉上略微一紅,然後才不好意思的說道:「其實這些人和我倒也全然沒有關係。在此地居住的人中,最遠可追至高祖之時,就是離得近的,也有百餘年的歷史。幾百年下來,各村之間相互通親,雖有遠近,但細論起來也還都是親戚。這些劉某無法安置的人中,大部都是如此。若說小人是毫無私心,也不盡然啊!」
兩人就在這陣中敘說之時,李恪早就得到李健的暗示,撤了軍陣,並安排軍士做起準備紮營的工作來,而李健和劉基二人談話的景象也徹底展現在介亭堡眾人眼中。此時二人的距離離土城已經不遠,不論是那百餘名隨著劉基衝出來的騎士,還是土城上的百姓,雖然聽不見李健和劉基在說些什麼,但兩人毫無敵意的樣子還是看得清楚的。見來人並沒有威脅,雖然還不曾得到劉基的命令解散,但也都放下了撕殺的心思,長出了一口氣!而正在此時,李健所攜帶的糧草輜重,也從後面開了上來。已經將準備工作做得差不多的兵士們,見到輜重車隊到來,紛紛上前幫忙卸車。就在堡下,讓包括劉基在內的堡中諸人見識到了什麼叫精銳大軍!
由於先期的準備工作已經基本完成,所以當輜重車隊來到之後,除去警戒的士兵,其餘眾人紛紛上前將車上立寨之物卸下。各自之間分工協作,時間不大,一座冰營便已經是初具規模。看得劉基讚歎道:「大人麾下之兵,真乃精銳之士啊!」
聽到劉基的讚歎之語不似敷衍,李健也好奇道:「先生也懂兵事?」問完之後,李健也不由得在心底裡暗罵自己廢話:「人家能夠在如此戰亂之地,將介亭發展至如此規模,怎麼能不通兵事?」而劉基倒是對李健的問話毫不在意,反而說道:「在下區區一亭長,怎當得起先生之稱。倒是大人麾下將士,以百人為組,分工協作,絲毫不亂,即便是大人並未指揮,卻也能讓軍中之士如臂使指般,怎不是精銳……!」正說到一半,卻突然停了下來,眼睛直楞楞的盯著隨後而到,正在進入軍營之中的輜重車隊。李健好奇的問道:「先生在看什麼?」劉基望著正在源源不斷開來的後續車隊,有些結巴的問道:「大人……這……這些車中裝的可都是糧……糧……糧食!?」
李健此行雖然只帶了四千精銳登陸青州,但考慮到此行主要是招募流民,所以糧食是絕不能少的。因此除了這四千將士所需的糧草之外,更是專門調集了兩艘海龍專門運載糧食,以供招募流民之用,劉基看到的只是其中的半數不到而已!因此李健毫不在意的回答道:「是啊!我這次來青州招募流民那是多多益善,這許多流民豈是一趟就能運完的?因此特意多準備了些糧食運來,以備不時之需!」
聽李健解釋完後,劉基突然轉過臉來,很是嚴肅的對李健問道:「大人來時,路上可曾遇到黃巾賊寇?」李健看劉基突然一臉正經的樣子,很是不解,但還是回答道:「初登陸時先鋒人馬曾遇到過一些蟊賊,但人數不多,一個照面便被我的手下給趕跑了!只是他們打仗不行,跑起來倒是非常在行,由於當時騎兵尚在船上所以未曾抓到俘虜。怎麼?有什麼問題嗎?」
劉基聽後,非但不喜反而擔憂的說道:「大人,依小人之見,大人這營寨還不是不立的好,隨我駐進堡內吧!」
李健聽後先是不解,然後才恍然道:「先生是說,那些黃巾都是探子,他們回去後,會帶著大隊黃巾來搶糧食?可我手下也有四千精銳,可不是什麼人都能啃得動的!」說到後面時,李健的語氣之中透露出一股強大的自信和戰意,就在李健身旁的劉基也是深受影響。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勸道:「大人初來青州也許不知,如今這青州的黃巾雖然沒有一個明確的統屬,各自為政。但這幾年來,由於各地的城池加強了戒備,就連各個豪強人家也如我這介亭堡一般築起了壁堡。所以這幾年,青州黃巾逐漸有融合之勢,雖然平日裡仍舊是各自駐紮一地,但只要遇到值得動手的目標,也會聯合起來一起行動。大人如今所帶之糧草恐不下萬石,這在嚴重缺糧的青州來說,就是一塊最為誘人的大餐,這些黃巾焉有不動手的道理。大人還趕緊命人拆了營寨,隨我入堡駐紮吧!」
聽了劉基的介紹之後,李健也明白了其中的緣由,「是自己太招搖了!」想到這裡,李健對自己的未來倒是不懼,反正實在不行,就退到海上了事,但眼前這名四十幾歲的劉基更感興趣了,問道:「先生既然明白這許多糧草如今已是燙手的山芋,卻為何還要邀我入堡,要知道這幾乎就是引火燒身啊!一個不好,在介亭堡可就要毀與一旦了!」
聽了李健的問話,劉基苦笑一聲道:「在下豈能不知,但如今堡中也實在是缺糧啊。為了能夠保證糧食能夠堅持到明年開開春,如今堡內除了要守城的青壯,餘下的老幼每日只能分到一碗稀粥。就是青壯,一日兩餐,也僅僅是比這些老幼的稀粥略稠些罷了!如今大人的行藏以露,用不了多久,黃巾就會蜂擁而至,介亭堡左右要有此劫。若是大人不棄,此間事了,在下願隨全堡百姓,同大人一同前往海外拓荒,望大人成全!」
「黃巾真有如此大的膽量,敢來搶糧?要知道我麾下可有四千訓練多年的精銳,可不是他們那些烏合之眾可以比擬的!」儘管李健已經知道青州目前的狀況很糟,但仍舊不敢相信青州黃巾已經氾濫到如此程度。但是劉基肯定的回答道:「大人,我介亭堡缺糧,他們黃巾更缺糧。往日數百石糧食,就能引來萬餘黃巾,何況大人這裡這麼多!」
聽到這樣的回答,李健有心立刻掉頭回到船上暫避此禍。但看到劉基一臉哀求的神情,實在是硬不起這份心腸。又想到這此來青州本就要練兵之意,如果還未與敵交手便倉皇而逃,日後又如何能夠爭霸天下!再加上人家介亭堡也是受了自己的池魚之災,實在沒有撒手不理的道理。於是看著劉基充滿豪邁的說道:「哼!在徐州之時,就常聽人言青州黃巾如何猖狂。今日本都督倒要好生見識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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