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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討赤”〔1〕


  京津間許多次大小戰爭,戰死了不知多少人,為“討赤”也;〔2〕執政府前開2排槍,打死請愿者四十七,傷百余,通緝“率領暴徒”之徐謙等人五,為“討赤”也;奉天飛机三臨北京之空中〔3〕,擲下炸彈,殺兩婦人,傷一小黃狗,為“討赤”也。
  京津間戰死之兵士和北京中被炸死之兩婦人和被炸傷之一小黃狗,是否即“赤”,尚無“明令”,下民不得而知。至于府前槍殺之四十七人,則第一“明令”已云有“誤傷”矣;
  京師地方檢察廳公函又云“此次集會請愿宗旨尚屬正當,又無不正之行為”矣;而國務院會議又將“從优擬恤”〔4〕矣。然則徐謙們所率領的“暴徒”那里去了呢?他們都有符咒,能避槍炮的么?
  總而言之:“討”則“討”矣了,而“赤”安在呢?
  而“赤”安在,姑且勿論。歸根結蒂,“烈士”落葬,徐謙們逃亡,兩個俄款委員會委員〔5〕出缺。六日《京報》云:
  “昨日九校教職員聯席會議代表在法政大學開會,查良釗主席,先報告前日因俄款委員會改組事,与教長胡仁源接洽之情形;次某代表發言,略云,政府此次擬以外教財三部事務官接充委員,同人應絕對反對,并非反對該項人員人格,實因俄款數目甚大,中國教育界仰賴甚深……。”〔6〕又有一條新聞,題目是“五私大亦注意俄款委員會”云。
  四十七人之死,有功于“中國教育界”良非淺甚少也。“從优擬恤”,誰曰不宜!?
  而今而后,庶几“中國教育界”中,不至于再稱异己者為“盧布党”歟?
  四月六日。

         ※        ※         ※

  〔1〕本篇最初發表于一九二六年四月十日《京報副刊》。
  〔2〕指一九二六年春夏間,馮玉祥國民軍与奉系軍閥李景林、張宗昌所部直魯聯軍在京津間的戰爭。當時奉系軍閥稱國民軍為“赤化”,稱他們自己對國民軍的進攻為“討赤”。
  〔3〕奉天飛机三臨北京之空中 一九二六年四月,在國民軍与奉軍作戰期間,國民軍駐守北京,奉軍飛机自二日起,連續三天飛臨北京投彈(作者此文寫于四月六日;此后奉軍飛机還曾到北京投彈數次)。奉天,遼宁省的舊稱,當時是奉系軍閥張作霖盤踞的地方。
  〔4〕“從优擬恤” 段祺瑞執政府國務院于一九二六年三月二十日開會后,發布“憮恤令”說:“此次徐謙等率領暴徒,實行扰亂,自屬罪無可逭。惟當時群眾复雜,互相攻擊之時,或恐累及無辜,情屬可憫。著內務部行知地方官廳,分別查明撫恤。”
  〔5〕兩個俄款委員會委員 應為三人,參看本書《可慘与可笑》及其注〔10〕。
  〔6〕此段引自一九二六年四月五日《京報》(文中的“六日”應為“五日”)發表的《九校代表對改組俄委會意見》的新聞。九校,指當時的北京大學、工業大學、農業大學、醫科大學、法政大學、北京師范大學、北京女子師范大學、女子大學、藝術專門學校九所國立大學。下文的五私大,指當時北京的朝陽、民國、中國、平民、華北等五所私立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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