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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奇襲滁州城


  趙匡胤領八千人馬,去攻打駐有南唐十万大兵的清流關。他從淝水邊出發,決心再創造出一個奇跡,与東晉時以八万兵馬擊敗符堅九十万大兵的謝玄一比高低。
  趙匡胤率領八千兵軍,直奔清流關而來。要去殲滅南唐駐守清流關的十万大軍。一般人會以為這無异以卵擊石,但是,趙匡胤腳滿怀信心,他想起了歷史上著名的淝水之戰,謝玄以八万人馬,擊敗了苻堅的九十万大軍,這次著名戰役就發生在壽州城下,今天,就在這同一地區,領八千兵去抗擊十万大兵,他決心与謝玄一較短長。想到這里,心中頓時豪情滿怀。
  清流關距壽州二百余華里,趙匡胤的兵馬,不過二天時間便赶到了。离關十里放炮安營。
  次日,趙匡胤帥領將士到關外列陣搦戰。他舉目一望,那清流關果然險峻异常,兩山夾峙,峭壁數十丈,中間一條大道直通關口,比起穆陵關來,更為險要。
  關內聞報周兵來到,皇甫暉和姚鳳,便登上城樓觀看,只見關外周兵列陣,當先一將,面色赤紅,身披紅袍金甲,手執熟銅棍,坐下一匹赤免胭脂馬,馬身追綴大紅纓絡,威風涼涼,遠遠望去,如同一團火焰。周圍几員戰將,也各有特色,精神不凡。背后帥旗列列,紅旗中央,繡著斗大的一個黑色“趙”字。
  皇甫松看了一陣,問姚鳳道:“你可知此將何名?”
  姚鳳搖頭道:“未見過此人,看來周兵布陣嚴密,加上此將精神不凡,不可輕敵。”
  皇甫暉見周兵很少,仰天一笑,說道:“我看這些周兵,充其量也不過數千,焉能与我十万大軍抗衡。你且在此守關,待我下去會會此人。”
  皇甫暉說畢,走下城頭,點了五干精兵,上馬綽刀,殺出關來。
  兩陣對圓,趙匡胤見那支出關兵馬,旗號上書有“皇甫”二字,知是皇甫暉,便喝道:“來將莫非皇甫暉嗎?天兵到此,速速下馬,獻關受縛,饒你不死!”
  皇甫暉按刀大笑道:“既知本帥威名,還敢抗拒嗎?本帥刀下不斬無名之將,速報上名來受死?”
  趙匡胤喝一聲;“蠻賊不得無理,你坐穩了,本將軍乃大周御前親軍都指揮使趙匡胤是也,你可知本將軍的厲害嗎?”
  皇甫暉哈哈大笑道:“莫非就是當年大鬧東京,火燒漢朝御勾欄,遭受通緝的趙匡胤嗎?”
  趙匡胤道:“正是某家,既知吾名,速速下馬受縛!”
  皇甫暉道:“一個市井無賴,焉是本師對手!”
  拍馬舞刀,直取趙匡胤。
  匡胤正待跌馬迎敵,只听旁邊一將喊道:“待末將去擒此逆帥!”縱馬舉鞭,迎戰皇甫暉。
  匡胤者時,原來是高不亮,只見那高怀亮拍馬上前,也不答話,便接住皇甫暉廝景,二人刀來鞭去,打作一團。看看斗了三十余合,不分胜負。
  趙匡胤隊里的羅顏瑰,見高怀亮戰皇甫暉不下.提刀縱馬前來助戰。那皇甫暉接戰兩將,毫無懼色,舞動全背刀左右擋,上劈下刺,刀法滴水不漏。
  趙匡胤見了,不由暗暗喝采:“果是一員勇將,趙某非要斗斗你,看誰強誰弱。”
  正尋思間,那清流關上的姚鳳,見周將雙戰皇甫暉,怕皇甫暉有失,便下城上馬,手執方天畫戟,出城前來助戰。殺入陣中,接下了羅顏瑰,四員戰將捉對几廝殺,掀起一場惡戰。
  看看又斗了几十個回合,高怀亮用的短兵器先自吃了虧,看看招架不住,撥馬便走。
  皇甫暉見高怀亮敗走,把刀舉起,朝天一擺,卻是一個暗號,唐兵陣中稗將,立即指揮士兵出動,掩殺過來。兩軍短刀相接,掀起一場混戰。
  這時城內一聲炮響,又沖出一隊唐兵,潮水般涌來。
  匡胤見唐兵越來越多,知難抵擋。忙傳令退兵。唐兵一連追了近十里,見周兵遠去,怕關口有失,才停止追赶,收兵回關。
  趙匡胤見唐兵回關,也收拾兵馬,傳令退至离關二十里處下寨。
  眾將來參見已畢,趙彥徽道:“二哥,唐兵勢大,皇甫暉驍勇,關勢又險,我軍折了一陣,似此如何能取關?”
  趙匡胤微微一笑,說道:“初次接触,我正要試探唐兵實力,讓他胜一陣,乃是某家驕兵之計也。大家且安心,我自有破敵之策。”
  正說話間,只見旗牌官報進:“鄭恩、高怀德二將軍來了。”
  剛報畢,那關恩嘴里嚷道:“二哥!真想煞俺了!”二邊說,一邊已大踏步走進帳來。隨后,高怀德也走進帳來。
  高怀亮忙迎上去,向鄭恩道:“病好了?”
  鄭恩哎了一聲,說:“什么驢毬入的病,害得樂子躺了一個月,后來出了一身汗就好了。”
  趙匡胤滿面含笑,和鄭恩、高怀德一一見禮,大家落坐。高怀德從怀內取出匡胤家書,乃是賀、杜二位夫人寫給匡胤的。
  高怀德道:“鄭兄病好以后,我与他押運軍糧,昨日到達下蔡鎮,交割了軍糧,見了圣上,說起趙兄帶兵攻打清流關,鄭兄心急,所以我們稟明圣上同意又帶兵二各,連夜赶來此地助戰。”
  他說完,又從怀中掏出一個信來。說道:“我從汴京來時,曾到貴府,趙伯母托我捎來一信,我已交趙老伯了。這是一封是二位嫂夫人給你的。家中一切都平安。”
  說畢,把信遞給匡胤。匡胤听說家中平安。也便不當場折閱來信,而把信揣在怀里,說道:“二位賢弟來得正好。這關上唐將皇甫暉、姚鳳十分驍勇,我正要施計破他們。你們可以休息一天,恢复体力。准備來日戰斗。”
  鄭恩嚷道:“休息不用,如有酒肉,快搬出來,樂子奔一夜,嗓子都要冒出火來了。”
  匡胤道:“軍中有軍令,酒內可以讓你吃,但必須服從軍令,不得任性胡來,不听指揮。”
  鄭恩道:“那個自然。”
  當下匡胤下令擺酒,讓張光翰、趙彥徽等陪著鄭恩、高怀德吃酒,所隨來的二千新兵,也都加以酒肉犒賞。而他自己卻帶來了馬全義、張瓊二員小將,和十來個隨從,策馬出外去察看地形。
  一行人沿著山腳走去,只見遠處山勢果然險峻,除了清流關大道外,別外實難登攀,匡胤不由緊鎖眉頭。看看前處山坳處有一村落,便策馬進村,只見有几個老農,散坐在樹蔭下閒扯。
  匡胤走到前邊,慌忙下馬,順手將馬韁交給隨從,走上几步,對几位老農躬身行禮,說道:“諸位老丈請了。”
  那些老農見匡胤謙恭有禮,都立起還禮說:“不敢。將軍好。”
  匡胤招呼大家一同坐下,他見那些老農面現菜色,衣著破爛,料行生活貧困,便道:“諸位,近來日子過得怎樣,有啥困難嗎?”
  一位留著花白胡須的老者,見匡胤是北方口音,打量匡胤一下,便說:“將軍,可是北軍嗎?”
  匡胤點頭道:“正是大周南征大軍。”
  那老農听后,都面露喜色,回頭看了同伴一眼,對同伴們說:“怎樣,趙學究沒有騙咱們吧。”
  其余老農都臉上露出興奮之色。
  匡胤不知他們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便道:“老丈講些什么,對大周南征大軍來到,可心里歡迎不歡迎?”
  那老農說:“怎能不歡迎,那唐朝皇帝可把俺們百姓害苦了,他手下有五個大官,外號叫五鬼,專門和老百姓作對,有時下鄉來,任意搶劫,這還不算,就是不來,种种苛捐雜稅,把俺們骨頭都快榨干了。比如,他們為了吃喝,叫俺這山里百姓,每戶在雙月,都要交上五只野雞或野兔,或其他野味,那一戶不交,就要罰十倍錢,還要抓去坐牢,年輕人去充軍。你想俺們忙种地還忙不過來,還得給他們打野雞,弄的俺村十室九空。幸好那趙學究說,北軍快來了,把唐兵打跑,百姓好日子就會來了。果然今天見到將軍。”
  匡胤听了,心中也很同情,便道:“一旦赶跑清流關唐兵,我一定奏明圣上,免去你們地方一切不合理的賦稅。”
  頓了一下,又問:“你們說那趙學究是什么人?”
  老農道:“這趙學究是前村里的一個教書先生,知道的事可多啦,常教遠近百姓百工技藝,講說時事,剛才俺們說的話,就是他講的。”
  匡胤暗想:“此必是一位高人隱士,如能收為己用,必有裨益。”
  想了一下,才轉入他這次觀察地形的正題,問道:“不知可有別的山間道路,繞過清流關嗎?”
  老農道:“清流關自古一條路,別無路可走。
  匡胤听了,不免失望。另一個老農見匡胤神色有肯頹喪,便說:“未必沒有,如問一下趙學究,或興他有辦法。”
  老農們一致贊同,勸趙匡胤去會會趙學究。匡胤見他們如此說法,便問明路徑。卻不過在二三里的山后,便別了老農,說了几句謝詞,便翻身上馬,帶了隨從,去會那趙學究。
  轉過山角,里見一小小村落,按老農所說,來到村西南角,只見一片竹林,圍繞三間茅舍,門外有個小小池塘,知道是這里了。便翻身下馬,吩咐隨從在此等候,自領了馬全義,張瓊二將,徑來前叩門。
  只見茅屋內走出一人,年近半百,一身儒服,飄然有出塵之概。快走過來.將柴門打開,望了下匡胤,忙抱拳為禮,笑道:“趙將軍遠來,小可有失迎迓,還望恕罪。”
  匡胤听后十分惊訝,問道:“先生難道認識趙某?”
  趙學究哈哈大笑道:“將軍大鬧東京,威震潼關,普天下誰人不知!且請入內待茶。”
  匡胤更為惊訝不置,便隨他入室。分賓主坐定。童子獻上茶來。
  匡胤道:“請問先生大名。”
  趙學究又一陣哈哈大笑:“山野之人早把姓名忘了,只是為了便于左鄰右舍稱呼,才借了一個趙姓,其實也未必姓趙。”
  匡胤听后,十分愕然,不由肅然起敬。
  只見那趙學究開言道:“將軍此來,莫非為了清流關之事嗎?”
  匡胤見他處處都能猜中自己心事,更加佩服,連忙又欠身一揖,說道:“正是,不知先生有何良策,可破此關。”
  趙學究不慌不忙地說道:“自古清流關只有一條路,易守難攻,更加目前守將皇甫暉、姚鳳二人,俱万夫不擋之勇,要從正面進攻清流關,實是無從著手,唯一辦法沒法繞過清流關,從背后對守軍突然襲擊,方可破得。”
  匡胤听后,十分興奮,忙說道:“先生此言,正合趙某之意。趙某今日出來觀察,正是想尋找繞過清流關之路,不知先生有何辦法賜教?”
  趙學究道:“將軍不必煩惱,此關下有一荒徑,可繞山背面過,但盡處有一洞水,名叫四澗.此澗形勢險惡,春夏水漲,秋冬水枯,澗中落葉堆落,日積月累,已腐爛成泥,淤積深達數丈,人無法從上走過,誤落入泥中,立刻陷入滅頂,所以這條小徑多年無人敢走,已生滿雜草,便無人知曉了,但今已至春初,前几日下了几場春雨,澗水已漲,此天助將軍也。可由此荒徑直達西澗,再由西澗就地取材,代取山止竹樹,編竹為筏,順流直下,不僅可載人,馬也可載。此澗正好流入清流關后,經滁州城外,匯入烏江,乃烏江一支源也。”
  匡胤听后,不由大喜,慌忙起身致謝,并邀請趙學究出山,前往軍營參贊國机。
  趙學空哈哈一笑道:“山里人如閒云野鶴,早已散漫慣了,如何能受得軍營約束,只好多謝將軍美意了。”
  當下趙學究便走到書案前,畫了幅地圖,詳細標明小徑所在,交給匡胤看了,果然一目發然。連忙再次致謝,方告辭出來,趙學究也不挽留,送出門外,一拱而別。
  匡胤召集從人上馬,對馬、張二將歎道:“此人真高士也!”
  回到軍營,匡胤立刻作了部署,命令次日拔寨起行,仍到清流關前十里下寨。下午出兵到關下叫戰。
  匡胤上馬,帶了諸將擁至關下。那關上皇甫暉、姚鳳見了,一齊帶兵而。
  匡胤讓高怀德和鄭恩分別鋟戰皇甫暉、姚鳳。這一場殺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直到天色傍晚,才各自鳴金收兵,約好來日再戰。
  當晚,匡胤吩咐高怀德、鄭恩明日平明,仍到關前叫陣,單挑皇甫暉、姚鳳出戰,另讓張光翰、趙彥徽、高怀亮為他二人掠陣。
  趙匡胤卻帶了石守信、羅彥瑰、張瓊、馬全義,領兵一千,趁著夜色,按趙學究所指小徑出發。到達西澗,果見澗水滿谷,寬達二三丈,雖然湍急,竹筏完全可渡。西澗邊杯口粗粗的毛竹,遍山皆是。遂命后士砍竹編筏。四更時分,已編成竹筏數十只,大家一齊上筏,借著那水力,順流而下,那消半個時辰,竹筏已出谷口,前邊就是滁州小盆地。匡胤即令靠岸,將竹筏抬上岸來,兵馬一律隱蔽于山坡樹叢之中,進行休息,等候天明廝殺。
  看看天色黎明,匡胤從樹隙中往下望去,只見南邊滁州城堞,不過數里之遙,北面清流關近在眼前,西澗流出山谷,已成為河,河上有木橋一座,為清流關通向滁州的交通孔道,河兩岸,無數唐兵營帳,連綿數里,整個敵營,已暴露在他眼下了。
  太陽初升,趙匡胤所帶兵士,已吃完所帶干糧,忽听得關外戰鼓冬冬,喊聲陣陣,知是高怀德、鄭恩已与皇甫暉、姚鳳交戰。
  匡胤立即傳令,全軍出擊。一聲吶喊,由如神兵天降,趙匡胤一馬當先,殺上清流關來,一條棍如蛟龍出海,碰著就死,擋著就亡,石守信、張瓊兩條銀槍如靈蛇出洞,馬全義、羅彥瑰兩杆大刀怪蟒翻身。南唐兵將,做夢也想不到自己營寨之中,會突然有周兵精銳殺出,那里還來得及抵抗,更兼周兵到處放火,唐軍主將又在關處廝殺,留在關內的兵馬,頓時大亂,如沒頭蒼蠅似地到處逃竄。
  皇甫暉和姚鳳,正在關下与高怀德、鄭恩惡戰,猛听關中大亂,有人喊:“敵兵進關了!”
  回首別一望,關頭已經火起,不由心中大惊,不敢戀戰,拍馬而回。高怀德、鄭恩那里肯舍,緊緊追來。皇甫暉、姚鳳進得關來,還來不及關閉城門,高怀德和鄭恩已領周兵大隊追殺進關來。
  皇甫暉、姚鳳急忙向滁州逃去,走不過里許,迎面殺來一支抹馬,為首一將,金甲紅纓,如一團烈火卷至,正是趙匡胤。
  皇甫暉、姚鳳那敢戀戰,斗不上三合,慌忙奪路而走。匡胤和高怀德、鄭恩合軍一處,從后追來。
  皇甫暉等過得大橋,便下令迅速抽去橋上木橋,破坏橋梁,企圖据河阻住匡胤追兵。
  那趙匡胤如何肯給他以喘息机會,容他收拾殘兵抵抗。大喝一聲:“隨我來!”
  吩咐眾將迅速指揮士兵渡河追擊,自己雙腿一夾,縱赤兔胭脂馬,躍下河中,三縱兩縱,已登彼岸。隨行士兵,見主將如此,也都紛紛浮水而過。使皇甫暉据河而守的夢想,頓時化為泡影。只好沒命地向滁州逃去。
  可是趙匡胤那赤兔胭脂馬,奔走如風不一時便赶上來了,這時,皇甫暉已心膽俱落,只得勒馬,對匡胤苦笑道:“將軍神勇,我已知之,不過人各為其主,希望將軍容我整頓軍馬.列成陣勢再戰,如果能胜我,本帥合口服心服了。”
  匡胤哈哈一笑說:“就容你片刻。”勒馬橫棍而立,巍然不動。
  可怜那皇甫暉召集部下士兵,那里還能召集起來,喚了半晌,僅有數百人湊集。
  這時周兵大隊已重新架好木橋,蜂涌而至。
  趙匡胤見南唐兵已徹底崩潰,立時大呼道:“我要擒者,僅皇甫暉一人,其他人只要放下武器,本將軍決不与你為敵!”
  說畢,縱馬沖入唐兵陣中,舉棍直取皇甫暉。這時,皇甫暉見兵士召集不能,精神早已崩潰,如何敵得過匡胤,勉強揮刀來迎,戰不數合,被匡胤左手揮起蟠龍棍,磕飛了皇甫暉手中大刀,右手抽出佩劍砍去,早把皇甫暉頭盔削去一半,從頭到肩皮破骨出,鮮血泉涌,撞下馬來,早被周兵生擒。
  姚鳳不敢入城,希圖繞過滁州向南逃竄,可是周兵那里容得他逃走,早有石守信拍馬赶來,抖手中槍,一槍刺中姚鳳馬臀,那馬哀鳴一聲,前蹄騰空,把姚鳳掀倒于地,也被周兵活捉去了。
  唐兵見主將被擒,紛紛跪下求降,匡胤命眾將撫慰降卒,趁胜進入了滁州,終于實現了他以少胜多的心愿,以八千之兵,破敵十万之眾,真可与謝玄媲美了。
  匡胤攻占有滁州立即派了羅彥瑰、馬全義二將,押了皇甫暉、姚鳳,回下蔡向世宗柴榮報捷;又因滁州城內屯放皇甫暉所存軍械錢糧輜重极丰,便請世宗派員來清點驗收。
  柴榮在下蔡与壽州僅一水之隔,親自揮兵,攻打壽州,只是不能奏效。這日接得匡胤攻占有滁州,殲敵十万生擒南唐主帥皇甫暉和姚鳳的捷報,心中大喜,即傳令、解皇甫暉、姚鳳入帳。
  不一時,羅彥瑰、馬全義解皇甫暉、姚鳳入帳,那皇甫暉因傷勢過重,不能起坐,用抬架抬入。
  世宗對二將道:“你們十万大軍,一戰之下,便被我几千兵馬殺得七零八落,可見我軍之無敵,南唐滅亡,指日可待。你們既被擒獲可愿歸順嗎?”
  姚鳳早被周兵勢所懾,慌忙雙膝跪下,表示愿意歸降。那皇甫暉,只是在枕上叩頭道:“非臣對唐主不忠,抗拒不力,乃是士兵戰斗力遠遜于貴軍所致,昔日我与契丹兵多次戰斗,從未見過他們兵馬有如此精勇者。而且那位趙匡胤將軍,勇武如同天人,堪稱當今世上第一勇將,南唐決無人能敵。”
  說畢,仍在枕上叩首不已。
  世宗見二將愿降,便令解去所縛,撥到韓令坤帳下效力,待有功之日,再行升賞,讓抬下皇甫暉,著軍醫診視調治。
  但皇甫暉終因傷勢過重,不數日后,治療無效而死。
  且說世宗柴榮,看畢趙匡胤奏章,即派翰林學士竇儀火速与羅彥瑰、馬全義一同赴滁州,盤點倉庫,接收唐營所存物資。然后又令准備牛酒錢帛,待几日派員到滁州勞軍。
  竇儀同了羅、馬二將,來到滁州,遂即領人盤查倉庫,清點軍械,一一造冊登記,連續忙了几天,才有一個眉目。
  那趙匡胤由于滁州初克,雖然城內安定,但城四周皆是山區,唐兵潰退后,尚有不少殘兵敗將多股,未曾敗逃江南,而流竄于滁州四郊,在山中搶掠百姓,無惡不作,匡胤大怒,連日派遣各將出城征剿,自己也親自率一支隊伍,到四鄉搜捕南唐殘兵,和乘亂打劫的強盜,一連數日,方得使四郊漸趨宁靜。這日回城無事,便來看竇儀清點倉庫情況。
  竇儀呈上清冊,匡胤翻看了下,只見物資极我,便向竇儀道:“這里竟然存有布帛數万匹。現在天气漸熱,部下士卒尚穿棉衣,夏裝軍衣恐怕一時尚難運到,是否把這布匹先拿出一千匹來,為士兵整治夏裝,以獎其奪城作戰之功。
  竇儀搖頭道:“將軍此言欠妥,如果將軍初入滁州,即取倉庫中物件,哪怕搬光,我也無話可說,現在我竇儀秉承上命,奏旨清點,已登記造冊,便成為官物,將軍便不能擅取了,如果需要,可奏明万歲,只要見圣上詔書,竇儀才可付給,此乃國家紀律,如私自破坏,則國家無法,軍隊無紀,治天下難矣,還望將軍明察!”
  匡胤听后,不由改容致謝說:“學生秉公為國,作事不苟,實應諸將效法,趙某知錯了。”
  當晚,匡胤設宴,邀竇儀与鄭恩、高怀德、石守信等一干將領飲宴。席上,匡胤舉杯道:“今日請大家來,趙某為的是講清一件事,就是重申嚴格軍紀、政紀。我生平所欽佩者,一是圣上侍衛官曹彬,二就是今天在坐的竇學士了。所欽佩者,就是他們能嚴守紀律,鐵面無私,愿從我本身作起,大小將領一定要嚴守紀律,上下一致,此乃使我軍能團結一心,戰無不胜的關鍵。切不可等閒視之。
  說畢,他便把竇儀和曹彬不徇私情的事說了一遍。那曹彬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原來匡胤、鄭恩等,在澶州柴榮帥府居住時,有一次鄭思想喝酒,匡胤便与他一同去找曹彬要酒喝。那時,曹彬擔任帥府總管,對匡胤道:“倉庫中酒雖多,但都是官酒,非有公事,經柴殿下批准,不能動用。婉言謝絕,急得鄭恩大罵曹彬欺人。嚷道:“難道樂子喝一點酒都不成,大哥知道也會說什么。”曹彬任他謾罵,只是不理。后來匡胤也來勸鄭恩,曹彬這才說先回去等候,待我設法,一會把酒送去,好歹才把鄭恩勸了回去。不一時,曹彬派人送來二壇酒。匡胤打听,才知是曹彬自己掏錢,在街上買了二壇酒才送來。匡胤歎道:“不敢該職者,唯曹彬耳!”
  今天,他又把這話重講了一遍,目視鄭恩道:“這話大家者明白了嗎?”
  鄭恩道:“樂子明白,以后听二哥的便了。”
  匡胤道:“不是听我的,而是要嚴格听從軍令。”
  這一場宴會,只吃到二更方散。
  匡胤回到住所,正待安寢,只見守城宮張瓊派人來報:“老將軍奉万歲命令,前來勞軍。帶一支兵馬,已到城外了,特來請求,是否開城接入。”
  匡胤听后,吃了一惊,連忙隨了來人一同登上城樓,只見城外果有一支軍馬在等候,只是天色昏黑,雖有火把燈籠,火光中既看不真切。
  匡胤高聲問道:“來將何人,可有圣旨?”
  城下來的正是趙弘殷,他受柴榮命令,前來勞軍,由与匡胤父子,便一時忽略,沒寫詔書證明。由于急于早日赶到看儿子,所以這天剩下二十里路,并未中途宿營,連夜赶來,到達滁州城下,已快三更天了。
  當下他听出是匡胤的聲音,便回答道:“吾儿,連為父聲音都听不出來了嗎?為父奉命勞軍,卻未帶圣旨,快放為父入城。”
  匡胤也听出了是父親的聲音,便回答道:“父親,現在乃戰爭時期,城外尚有南兵散兵潛伏,為了防備南軍冒充我軍,乘夜襲城,軍中已能下令,夜間如有我軍或使者來到,非有圣旨詔書證明,一律不得擅自開城,孩儿雖身為主帥,也不能隨意破坏軍紀,擅開城門,只好請大人暫在城外駐扎,待天明到開城時間,點驗明白,再請入城吧。這是王事,還請大人原諒。”
  說畢,徑下城而去。
  趙弘殷無耐,只好下令隨軍在城外駐下露宿,等候天明,次日黎明,城門一開,匡胤領了羅彥瑰、張瓊出城迎接。匡胤見了趙弘殷,慌忙馬下拜伏于地。趙弘殷忙把匡胤拉起,滿眼落淚地道:“吾儿真將軍也,能治軍如此,為父就放心了!”
  說畢,匡胤請趙弘殷上馬,父子并馬入城,羅、張兩將,自然把前來送勞軍物品的車輛一一點明,引入城內駐扎。
  當下將趙弘殷帶來的牛羊、御酒、賞錢、布帛,按人分賞眾軍,然后大排筵宴,全軍歡呼暢飲,匡胤也在帥府設宴,為父親接風。
  誰知這趙弘殷由于年事已高,又在新雨過的城外凍了半夜。當天下午,便發起燒來。匡胤慌了,連忙安排住處,請城內名醫前來診視,又差使者,同前來勞軍的兵丁車馬,一同返回下蔡,向柴榮報告趙弘殷患病,請求暫留滁州治療之事。
  不數日,柴榮那里,又派了韓令坤、趙普等人,帶了五万人馬,來到滁州,匡胤接入,打開圣旨一看,原來是由于滁州已破,江北門戶洞開,探得南唐東都揚州一帶,防守空虛,所以柴榮派韓令坤領兵五万,前往襲擊揚州等地,并調高怀德、高怀亮、張光翰、趙彥徽四將,撥入韓令坤部下,協助攻打揚州。趙匡胤則率本部兵馬,隨后挺進六合,防守長江北岸,以為聲援。又令趙普為滁州軍事判官,負責滁州地方行政。
  趙匡胤領旨,即命高怀德等四將來与韓令坤相見,改隸韓令坤部下,由于軍情緊迫,韓令坤在滁州住了一晚,次日便帶了部隊,向東挺進。
  趙匡胤這才坐下來,向趙普交待滁州事務。因說起這次攻占有滁州,全靠此地農村一趙學究指引小道,才得突襲成功。
  趙普听了匡胤敘述,大惊道:“此高士也,不可不羅致軍中,以作臂助。”
  當下二人議定,即派張瓊帶了一隊兵馬,備下厚禮品,前往清流關外山村,禮聘趙學究。
  張瓊去了一日,卻獨自回來,說那趙學究已經离開山村,不知去向,并且他已料到將軍必然派人再來,所以已經留下一封信,囑村上農民,如有人來,將此信轉呈。說畢,掏出書信呈上。匡胤便將信拆開,与趙普共同觀看,只見那信寫道:
  山野卑人,疏懶成性,本不欲干預軍之事,然淮南一帶百姓,受苛捐雜稅的盤剝,貪官惡吏的騷撓,已懸入水深火熱之中。為救民計,山村野人才不得不聊獻小計,以促成百姓早日得解倒懸之苦。非敢希望個人爵祿也。如今大功既成,野人自當隱身离去,以明心志,還望將軍能仗義執言,申奏朝廷,免去新收复區本年錢糧,廢除一切苛捐雜稅,則民心歸順,統一大業,當可指日完成也。此意還望將軍深思。
  下邊卻沒有署名。趙匡胤、趙普看后,不由歎息不已。趙普道:“趙學究這個建議不可不申奏朝廷,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失天下,新克复一地區,應以安民為主,決不可忽視。將軍應迅速申報。”
  趙匡胤點頭。因又說到近來,在四鄉抓獲的一批南唐散兵和匪盜,卻掠百姓,應把他們處決,以安定地方,做一件有利百姓的事。
  趙普說道:“可交我一一加以審問明白,倘若有被誣為盜的良民,糊糊涂涂處決,豈非草營人命嗎?”
  匡胤道:“還是先生思考周到,要不是先生早來几天,我就准備處決這批匪盜。万一其中有冤,我豈不成為千古罪人了嗎?此事就請先生全權辦理吧。”
  匡胤見趙普辦事細心,心便放心了,一切公事移交完畢。才又談起趙弘殷的病体。
  趙普道:“老將軍主要是積勞成疾,心力交瘁,又加受了風寒,寒气深入內腑,病情較為凶險,然而趙普略懂醫道,在此相視,料無防礙,將軍可以放心前去六合,一切由我承擔好了。”
  匡胤這才放下心來。即日吩咐部隊整理行裝,留下馬全義和二千人馬守滁州,自帶三千,同了鄭恩、石守信、羅彥瑰、張瓊一行部將,徑往六合而來。
  那南唐六合縣城,只有文官和數百兵馬,聞知趙匡胤領兵到來,已連夜逃走了,匡胤便順利進駐了六合。
  与此同時,韓令坤的東進軍,也順利地襲取了南唐的東都揚州,南唐的東都留守賈崇棄城而逃,副留守南唐宰相馮延巳的兄弟‘五鬼’之一的馮延魯被俘。于是,韓令坤又乘胜進軍秦州,制置使耿謙投降,獻糧二十万斛。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連取南唐三州之地,周兵士气大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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