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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頁     綠光

  「確實,現場留有血跡,對方逃得過網捕,肯定閃不過箭陣,身上一定會有箭傷。」尉遲粲看著他,突然笑道:「對了,你是個大夫,不知你有何看法?」

  「如果是受到箭傷,除了金創藥外,還要輔以消炎解熱的藥材,王爺不妨派人去盯北場的一些藥材行,要店家合作,要是有人買了那一類的藥材立刻通報,或者乾脆在店裡安插眼線,如此得以直接跟蹤確認,總會找到線索的。」

  頤親王第一時間就封鎖了數條官道,想往南逃是不可能,而往日穆國去,得有通行證才行,是故對方也不可能往北,只能繼續待在北場養傷。

  「那就請你開出對方可能會買的藥方,本王派人去盯著。」

  「草民遵旨。」衛子禮隨玉巽之一道離去。

  「接下來,就只能等消息了。」尉遲粲無奈道。

  「可不是。」玉衡之歎口氣。

  他倒不怕對方如何難纏,就怕妻子為了他而擔心受怕。

  踏出客棧大門時,練凡抬眼望去,天色陰霾,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濕悶氣息。

  那濕悶的氛圍,化為濃厚的壓力,緊緊地往她頭上壓下。

  不是她的錯覺,她的身體真的有狀況,一天比一天還要難受,尤其是今天被他給嚇得……似乎就連心窩都發疼,呼吸也困難。

  她應該歇一下,可是她想幫他買塊胡餅,摔下馬後,今天一整天他只喝了半碗粥,說不定胡餅可以讓他開胃。

  小彌和徐管事在後院熬藥,她去去就回應該不打緊的。

  忖著,練凡緩緩踏出腳步,直往對街走。

  人潮依舊擁擠,到處鬧烘烘的,等她走到賣胡餅的店家前時,人潮突然朝四面八方散去。

  她抬眼,看著點點雨滴落下。

  「老闆,我要買十塊胡餅。」她忙喊著,就怕雨勢下大,她要是淋濕,相公又要生氣了。

  「好!」

  她站在店門口,裡頭忙成一團,她走不進去,只能在簷下勉強避著雨,看著街上的攤販正急忙收拾著貨物,有人拎著簡單的商品走避,也看見有兩個男人,像是一對父子,張大眼直看著她。

  她納悶,勉強笑了笑,收回目光,盯著自己的繡花鞋,卻聽到——

  「小凡!」

  她呆了下。

  是叫她嗎?可是,她並不認識他們呀……

  「小凡!」其中較年輕的男人已經奔到她面前,難以置信地看著她。「她還活著……你居然還活著!」

  練凡震愕地往後退。這個人恐怕是正牌練凡的家人,而那說法像早知道正牌練凡已死了一樣……她踉蹌了下,不意後方有人背著貨箱避雨,硬生生將她撞倒,她整個人趴在地上,沾上泥濘。

  「小凡,你要不要緊?」

  張不開眼,她頭暈目眩得厲害,雨滴打得她渾身發痛,她努力想要推開男人,可力氣卻一點一點地被雨水給侵蝕,黑暗寸寸降臨……

  「少夫人!」

  隱約之間,她聽到徐管事的吼聲,伴隨著沉穩而迅捷的腳步聲。

  她感覺被包圍,之後,一路跌進黑暗裡。

  「子禮,她為何昏迷不醒?」

  「……」

  「子禮!」

  「我不知道,她的病情太古怪了,惡化得太快,我從沒遇過這種情況。」

  「怎麼可能?你明明跟我說過,她不過是氣血不順,吃了幾帖藥就好,而且她也沒跟我說過她有哪裡不適!」

  恍惚之間,她聽到相公失控的暴吼聲。

  這是很難得的,她從未見過他失控,所以很想張開眼,可卻怎麼也辦不到……力氣像是被抽光,這種感覺她以前也有過,就連想要清醒安慰家人都很難。

  「衡之,你冷靜一點!」

  「你要我怎麼冷靜?!」玉衡之瞪著勸說的尉遲粲,目光再移向跪在房門口的一對父子。「說,你們到底是誰?是誰派你們來的?!」

  「我……我們是小凡的父兄,到北場來賣些雜貨,在路上巧遇小凡,便上前打招呼,可是她……卻像是不認得咱們。」開口說話的男子,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

  「你們是練凡的家人?」玉衡之微瞇起眼。「如果是,為何你們走近,會讓她嚇得驚惶失措?!」

  這狀況是知恩親眼所見,絕非誣賴!

  「我們不知道,可是我們真的是小凡的家人。」

  「爺兒,這人在遇見少夫人時,說了句,你居然還活著。」徐知恩低聲道。

  雖說當時距離有點遠,但依他的耳力,絕不會聽錯。

  「說,你為何這麼說?」玉衡之垂斂長睫,冰冷聲調中蘊著殺氣。「你根本就不是練凡的家人,你是殺手吧。」

  「不是,我真的是小凡的兄長,我之所以會那麼說,那是因為……」那人猶豫地看了自己父親一眼,囁嚅地解釋,「因為小凡要出閣前生了病,可是因為我們已經收了錢,所以當迎娶花轎來時,我還是把她抱上了花轎……我以為她只是個沖喜新娘,玉府不會善待她,所以她可能過府就回不來……」

  「胡扯!練凡打一開始就身強體壯,哪像是生病了?」她活蹦亂跳,精神好得很,否則要怎麼照顧他?

  「這位爺兒,請你相信我,我沒有騙你,我真的是小凡的兄長。」男子只能跪伏在地,不斷地高喊。

  玉衡之微瞇起眼,看向站在門邊的異母弟弟,狀似詢問。

  「大哥,迎娶的事,是由我娘和秀緣處理的,所以……我並不清楚。」玉巽之低歎,一邊關注躺在床上、面無血色的練凡。

  「知恩,去把秀緣叫來。」玉衡之沉聲道。

  「是。」

  徐知恩一走,房內氣氛凝滯得化不開,沒有人開口,半點聲音皆無,直到徐知恩將艾秀緣帶來。

  她一進門,瞥見一屋子都是人,先是朝尉遲粲福了福身。

  「免禮。」他不耐地擺擺手。

  「秀緣,這兩個人,你可認識?」玉衡之鐵青著臉問道。

  第十四章 主啊,什麼是此消彼長?

  艾秀緣垂眼望去,只見兩個男人像抓到浮木的溺水者般,一臉期待地看著她。

  「如何?」玉衡之神色不耐地催促。

  她抬眼看著他。「他們一個是練凡的爹,一個是練凡的兄長……發生什麼事了嗎?」

  他不由得閉了閉眼。「知恩,送他們出去。」

  「是。」徐知恩彎下腰,拉起兩人,一路送下樓。

  「大表哥,發生什麼事了?」艾秀緣瞅著不省人事的練凡。

  「你可以走了。」玉衡之打發著她,回頭看向衛子禮。「她現在的情況到底如何?」

  「我只能先用幾帖藥穩住她的心脈,接下來,還是得趕緊送她回碎陽城好好靜養。」他表情凝重地吩咐。

  玉衡之擱在身側的雙手緊握。

  子禮醫治他的病長達十三年,從未道出如此沉重的字句,如今這些話如巨石般壓在他的胸口,讓他幾乎喘不過氣。

  為什麼?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她的身子為什麼急轉直下,惡化得如此快?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大表哥,你不用擔心,其實她……」

  「是不是你?」玉衡之冷眸陰鷙地質問。

  「什……麼?」

  「是不是你對練凡下了什麼藥?」他緩緩站起身,目光如刃。

  從未見過他這般無情的目光,艾秀緣怔住。

  見情況不對,玉巽之趕緊護到表妹身前。

  「大哥,你冷靜一點,如果是毒的話,衛大夫豈可能沒發現?」

  「天底下的毒何其多?也許也有子禮不曾聽聞的毒而未能發現。」

  「衡之,你也未免太瞧不起我,我敢說,這天底下還沒有我解不了的毒。」衛子禮趕忙表示。

  「是啊,一個姑娘家怎麼可能做出如此可怕的事?」尉遲粲也站出來說句公道話。

  「她在府裡做過太多小動作,還羞辱過練凡,如今又是搭著年盛中的馬車前來北場……說不准她和年盛中早有勾結,一直待在客棧裡,就是要等待時機要練凡的命!」玉衡之像是失去理性地吼著。

  「我……對,我是想過要她的命,年盛中也說過要幫我,可我終究還是沒這麼做呀!」艾秀緣淚如雨下。

  「你承認了吧。」

  「我……」被傷足了心,她咬牙道:「對,我是想殺了她,因為她不應該取代我待在你的身邊,明明她不過是枚棋子,一枚利用完就該丟的棋子!」

  玉衡之目眥盡裂地瞪著她,揚手要打,玉巽之趕忙擋下。

  「我殺她,有一部分也是為了你,只要她一死,從此以後你就再也不會遭到病痛折磨!而且,就算我不殺她,她早晚有天還是會死!」

  「秀緣,別再說了!」玉巽之動怒地低斥。

  「我就是要說,我要他知道,為了救他,我和姑姑求了多少法子,最終花了半年的時間找到練凡,甚至不管他反對,也堅持將她迎回家沖喜,因為唯有如此,他身上的病氣才會轉移到練凡的身上!」

  她話一出口,眾人莫不震愕。

  「……你說什麼?」玉衡之拳頭緊握,青筋跳顫著。

  守在門口的小彌驚詫地掩著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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