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美文名著 > 巴哈姆特不可思議之書

龍騰世紀 第三章 紅塵一線,恩怨太紛紛 文 / 巴哈姆特x

    一道金光,自擎天子棺木內疾射而出,打中白骨靈車!金光之勢,竟將白骨靈車擊退一步。

    聞世先生、天琴先生、怪老子以及秦假仙,無不驚愕。只見車內金光閃動,白骨靈車止住微晃,金色光芒瞬即不見。白骨靈車幽幽而笑:「這種三腳貓的把戲,我還不放在眼裡。呵呵,素還真……的弟子,也不過爾爾。」

    眾人再看棺木,被擊碎的棺蓋下,屍體衣冠儼然,是具枯乾多時的骨骸。秦假仙卻哇哇大叫了起來:「怎麼會變成這樣?怎麼會變成這樣?剛剛明明是擎天子,活生生的擎天子!」

    白骨靈車默然不語。聞世先生感到事裡透著蹊蹺,棺內只有屍骨,那道威力萬鈞的金光,從何而來?白骨靈車雖然語氣不改,由一句不直說「擎天子」,而硬生生轉為「素還真……的弟子」,聞世先生還抓不出他的虛實嗎?聞世先生鎮靜自恆,笑道:「素還真的弟子,死後還能傷你,素還真又是如何?」

    白骨靈車哈哈而笑:「素還真的小把戲,僅止於此啦!」言畢,拖車白骨緩緩移動,三老及秦假仙眼睜睜看著車子絕塵而去,不要說無人敢一探虛實,連大氣也不敢吐一口,暗暗慶幸逃過一劫。」「

    「唉!擎天子連死也不能安寧,真是……。」

    陡然一聲感慨,毫無預兆地冒了出來,把眾人嚇了一大跳。

    回頭看,擎天子棺木旁,不知何時,已立著一個中年文人,面目清秀,眼神溫柔中透著睿智,一手緩緩撫著下顎的長鬚,乍看之下,器度從容,竟有王族顯貴的氣勢,而不失清逸出塵的風度。

    秦假仙盯著他猛瞧,此人也不以為意,道:「快把棺木再放回百棺機密門,不必要拖著跑!」語氣詳和自然,像是與秦假仙相識已久。

    秦假仙道:「你認識擎天子?」文士不置可否地點一下頭;秦假仙又問:「你認識白骨靈車?」文士依然點一下頭;「你認識清香白蓮素還真?」文士依然點頭,聞世先生三人大驚,一時之間,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秦假仙可謂語不驚人死不休,接問:「你就是素還真?」

    本以為文士又是點頭,他卻哈哈大笑了起來,笑得聞世先生三人莫名其妙。

    「哈哈哈……我就是素還真,我像嗎?」

    聞世先生心底暗自嘀咕:「我們誰也沒見到素還真,素還真是圓是扁,毫無憑據,怎知道像不像!這話問得也太可笑。」

    怪老子道:「就算你不是素還真,也是與他有關之人,否則不會到此一遊。」

    文士歎了一口氣,道:「素還真、素還真,他只不過一百八十年前出現江湖,有心之人隨口一提,就要弄得人仰馬翻,連屍體都要搬出來湊熱鬧,這是何苦!秦假仙,奉勸你把屍體放好,回去清點一下,百棺機密門的屍體,是不是又不見了幾具!」

    秦假仙還要開口,文士已轉頭,對怪老子三人道:「白骨靈車被金葉打成重傷,要探他虛實,就趁現在;若不然者,找找金太極,安撫安撫他也好!」

    「金太極!難道……?」

    不等怪老子問完,文士已又點頭。聞世先生忍不住道:「你對一切瞭若指掌,不可能是路過之人,請留姓名日後相稱!」

    「隱閉紅塵一線生。」文士道,「我不是你們的敵人,但是不要期望我的相助,該如何做,自己去決定,當機立斷吧!」…,

    聞世先生一頷首,道:「隱閉紅塵一線生,後會有期。」一線生撫鬚微微看他們一眼,便不再說話,注視著土封的盤絲窩。聞世先生三人既然確定白骨靈車受重傷,又知悉獨眼龍或許情況不妙,眼前可謂手忙腳亂,件件都遠出意料,遂不加留戀,趕忙離去。

    秦假仙還不走,看看盤絲窩,看看一線生,道:「喂,這是有什麼好看?」一線生道:「網中人與黑白郎君決戰,當然好看!你還不快去放好擎天子的棺木!」

    「你講我放就放?我問你,你怎知這具屍體是擎天子?」

    秦假仙一言,倒把一線生問住。一具枯骨,毫無特徵,一線生卻一看就叫得出「擎天子」之名,除非是剛才在旁偷聽已久,或是與一切事件有什麼特別關聯。

    一線生微笑不答。秦假仙道:「不必光是笑,你不但知道屍體是擎天子,連棺材裡噴出的金光是金葉子,而不是金花、金手鐲、金元寶,都講得出來,你的來歷實在有一點可疑!」

    一線生笑道:「秦假仙名不虛傳!」

    「不必虛偽!我秦假仙一介土公仔,無名可傳!」

    「你出名的時機,就快到了。」一線生道,「我是一片好意,你再不走,等一下網中人、黑白郎君衝破土壁,你要跑就來不及了!哈哈!」

    秦假仙心底也有點發毛,硬著頭皮笑:「哈……你在此面壁,我必須先處理擎天子,沒空陪你。最後一個問題!」

    「問吧!」一線生好整以暇,秦假仙道:「金葉子為何會由屍體中衝出去?」一線生道:「問完了,你可以走了。」

    「你還沒回答我!」秦假仙道,一線生已背轉身去,道:「我只讓你問,沒說要回答你!」

    秦假仙一呆,指著一線生,道了聲:「好!」便轉身拖車,大步離去。

    一線生也是一呆,本欲問「好」是指什麼?回頭想想,還是作罷。

    一線生注視著崩土,心中暗自苦笑,眼前不覺浮現出一張絕世之容,那張清聖的面孔,果真表裡一致嗎?真相只有自己知情啊!」所謂的隱閉紅塵一線生,畢竟是為他入了紅塵。

    一股氣流,捲過身側,扯動飛沙走石。一線生仰首,心中暗自道:「果然來了!」

    瞬間,一道掌氣轟向石壁,碎石塵沙四散,一線生輕巧避過。接著又一道氣功,轟得黃沙瀰漫,石壁硬是牢牢地封住。黃沙中,出現一道魁梧的人影,怒氣騰騰,接著再打一掌,土石崩處只打得沙土亂飛。

    「可惡!可惡!」大漢吼道,欲再發掌,已發現了一線生,在一邊搖頭苦笑。大漢一把揪住一線生的衣領,怒道:

    「說!誰封住盤絲窩?」

    一線生苦笑連連,道:「網中人與黑白郎君的決鬥,當然是封住比較安全……」

    「黑白郎君殺了吾友天羅影,一屠勇與他不共戴天!」

    一線生驚道:「你就是一屠勇?久仰,久仰!天羅影死前……」一屠勇將一線生衣領揪得更緊:「嗯?」

    一線生眼睛一轉,道:「無事!天羅影死得很慘。」

    「我知道!你剛才說天羅影死前怎樣?」

    「這……」一線生遲疑。

    「說!」

    「唉,不可說,不可說。」一線生長歎道,「說了武林從此多事,你還是靜等網中人殺死黑白郎君吧!」…,

    一屠勇一掌抬起,道:「說!」

    一線生道:「不說你要殺我,說了我也性命不保,除非──」

    「除非怎樣?」

    「除非,你不洩露出是我說的。」

    「容易!說吧!」

    一屠勇放開一線生,一線生整了整衣領,才道:「聽說天羅影修練過蛻變**?據我所知,天羅影被殺,本來不會死的,而是有人,拿天羅影去……去……」

    「去怎樣?」

    一線生吞吞吐吐,才低聲道:「白骨靈車拿天羅影的身體,餵養一名女嬰!」

    一屠勇臉色一變,一線生道:「然後他告訴網中人,殺黑白郎君,為天羅影報仇,條件是那名女嬰由網中人撫養……。」一屠勇默默聽著,一線生指著土壁,道:

    「一開始決鬥,白骨靈車就封住盤絲窩,準備活埋網中人。你看,你連發數掌,土石未動分毫,功力相差白骨靈車何止數倍?還是不應該告訴你,反正你也沒有能力為天羅影討回公道。」

    「是嗎?」一屠勇冷笑連連。

    「千萬不可莽撞啊!白骨靈車陰險奸詐,武功根基深不可測,你還是算了吧!」一線生道。

    一屠勇喝道:「一屠勇不能報仇,同歸於盡的膽識還有!」

    「這……唉!早知道就不要告訴你……」一線生露出為難之色,「萬一白骨靈車知道,認為是我洩露出去的……」

    「你放心!我不會說」一屠勇萬分不屑地大聲道。

    「那就好,但是……」

    「不必囉唆!滾!」一屠勇伸手一揮,氣功將一線生揮出數步。一線生順著一掌之勢,靈巧地退飛,只見遠方,一屠勇的背影,屹立在滾滾塵沙之中。一線生倒退太息,喃喃道:

    「又是一個入彀之人啊!素還真……」

    白骨靈車轆轆而行,車轍之痕微見顛簸,日光映透茂密的枝椏,點點陰影流映在拖車的白骨上。

    白骨靈車勉強撐持著,往藏身之地而行,一滴滴的血,悄然沿著輪跡濺落。那道金光,竟能毫無預兆地射向自己,白骨靈車些微懼意下,是更深的怒氣。

    然而,這陣傷受得值得。車內,那片沾血的金葉子上,以端雅清媚的古籀,似篆似筆地隱隱有:「翠環山玉波池百柳珠簾五蓮台」十一字。

    白骨靈車森然一笑,受點傷又如何?處心積慮的佈局,總算有了初步的成果。

    「你還是被我逼出來了!素還真!」

    在後面追趕的三老,依著車痕而找,果然發現絲微的血跡,不禁佩服白骨靈車,竟渾若無事,若不是隱閉紅塵一線生提示,險些就被他瞞過去。眼前金太極、獨眼龍的下落如何雖然重要,但是既是白骨靈車指使花風雲,所製造出來的陰謀,也只有擒賊擒王,先趁此機察出他的底細再說。

    怪老子道:「擎天子死後,屍體還能傷白骨靈車,一線生怎麼會瞭若指掌?」

    聞世先生沉吟,道:「只怕此人來頭,不下於白骨靈車!」

    天琴先生低聲道:「難道他是……」

    三人心中首次有了一致的答案:

    清香白蓮素還真!

    越過重重濃蔭,白骨靈車漸感吃力,由地面的震動,察覺出後方有人跟蹤而來,更加快車程,提運內勁,樹林深處,隱約出現了一道綿延不斷的牆垣。

    灰色的牆垣約有逾丈之高,牆頂整齊地排著琉璃瓦,延伸成兩道無邊的翠綠帶子,襯著幾叢越過瓦桅的桃李,掩映著牆內層層樓閣,朱門玉砌,華貴非常,牆上灰白雲紋依稀可辨。兩扇大門上,翠桅陰影下,沉沉的匾額以爛金寫就「望雲樓」三字。…,

    白骨靈車向著朱門而去,陡然,門內躍出靈巧的身影,纖纖盈握的腰身一閃,已落在白骨靈車之前,喝道:「直闖望雲樓,大膽!」

    白骨靈車冷然一笑,繼續直前。一身武扎的女子柳眉怒豎,正要出招,大門已同時打開,女子一怔,收刀回袖,不再攻擊。眼見著白骨靈車消隱在大門之後,兩扇門又緩緩闔閉。

    女子望著緊閉的大門,眼神似是不解,習慣性地玩著辮子,默然步入門內。年輕美麗的臉上,濃蔭的睫羽,在眼簾上覆出一層陰霾。

    白骨靈車熟悉地駛向偏堂,堂前的中庭,一叢叢芍葯牽曳,奼紫殷碧,迎面走來數名老婢,簇圍著一位華服美婦,蛾眉略挑,英氣中還帶三分嬌媚,眼角生著一顆藍色淚痣,而顯得楚楚可憐,卻又神色尊嚴,冷若冰霜。

    美婦向白骨靈車微一欠腰,鶯聲清瀝:「恩公,少迎了。」

    白骨靈車淡然道:「門外攻擊我的人,為何未見過?」

    美婦道:「是我新收留的新人,人稱銀刀太妹,忠心耿耿,不知恩公大駕,多有得罪,望恩公海涵。」

    「無妨,」白骨靈車道,「花風雲的任務,辦得如何?」

    「恩公恕罪。」美婦盈盈一拜,道,「因獨眼龍已受重傷,花風雲不想趁人之危……。」

    「哼!」白骨靈車冷笑道,「花風雲很有原則,倒是大將之才啊!」

    美婦柳眉不動,眼神平靜,輕道:「霹靂眼之事,來日,花風雲自當辦成。」

    「不必了,我另有任務給他。」白骨靈車道,「我要調護功體,近日之內,不許打擾。」

    「是。」美婦乃望雲樓之主,也不多問,便親自引白骨靈車,來到後廂,安頓已畢,親手閉門告退,甚是恭敬。

    門一閉上,白骨靈車內,傳出一縷輕煙,原本直立的拖車人骨,略現歪斜不穩之態,車中人也顧不得,內息流轉所化之煙,一縷又一縷,不斷地繚繞在小車周圍,凝聚不散。細不可聞的「嘶、嘶」,隨著輕煙再被吸入車內,而漸至細不可聞。

    白骨靈車緩然舒氣,暗暗估算:至少還要數日,傷勢才能痊癒,計劃卻不能中斷。花風雲竟然抗命,把自己的命令視若無物。白骨靈車心中算計,這樣難以使動的人,不如犧牲他的操縱生死之手,移植給紫霹靂……」

    略擬一番,白骨靈車便有了方針,車勢猛然一沉,運動全身功力,形成護體氣罩,才安心端坐車內,調整氣息,施展千里傳音。

    一道真氣破空而出,衝向鬼泣巖。

    「追殺獨眼龍,奪取霹靂眼!」

    尖銳嚴厲的聲音,在巖壁的嶙峋石洞中響起,激起陣陣回音,同時,五道身影矯若游龍,立刻消失不見。

    望雲樓之主回到偏堂,銀刀太妹已由外堂走來,向樓主一拜,道:

    「樓主召婢子何事?」

    望雲樓之主抬手道:「不必多禮了。銀刀太妹,白骨靈車乃是真正的望雲樓之主,以後要記得。」

    銀刀太妹點頭,道:「婢子知道了。」

    「白骨靈車在後房養傷,千萬不可干擾啊!」望雲樓之主吩咐道。

    銀刀太妹「嗯」了一起,眼睛不由得向後房的方向瞄去。

    望雲樓之主玉步輕移,遣散了侍婢,獨自進入內房。從高閣望去,遠方一片樹蔭,如雲似海,散佈錯落的樓閣交映,有如天上宮闕。然而,綺窗之內,望雲樓之主卻是眼眸散漫,似有著心事一般。…,

    她怔立了片刻,無聲動了動唇,卻連歎也不歎出聲,轉身離開窗檽,打開妝盒,奩內,躺著一片金葉子,她兩天前才收到的金葉子,寫著「認賊作父」四字。

    凝視著燦光爛漫的金葉子,望雲樓之主低聲自言自語:「……他,是不是也收到金葉呢?唉……」

    夜幕漸漸籠罩,數盞寂寞的燈火,在樓台間搖曳。

    沉寂在林蔭之中的望雲樓,隱約流瀉出蕭索的琴音。一兩聲詭異的尖銳呼號,被颯颯的風聲扯破,不知傳自何方。

    侍婢們服侍著望雲樓之主更衣,銀刀太妹侍立在側,燭光透過華麗的銅燈,將望雲樓之主白緞似的肌膚,更映上一層豪奢的金色光澤。

    銀刀太妹要隨眾婢退出寢居,卻被叫住:「你留下來,我有話要和你談談。」

    「是。」銀刀太妹退至一邊,眾婢退下後,錦榻內,望雲樓之主看著銀刀太妹,欲言又止。銀刀太妹也看著主人,等她說話。

    望雲樓之主沉思片時,苦笑一聲,道:「無事,你退下吧!」

    銀刀太妹不解,也只得道:「是,婢子告退。」

    正要退出,望雲樓之主又道:「等一下!銀刀太妹,你……」

    「樓主還有何吩咐?」

    「……記住我的話,不可在望雲樓內擅自行動,知道了嗎?」

    銀刀太妹一怔,道:「是。」

    步出寢閣,銀刀太妹惴惴不安,難道樓主看出什麼了嗎?巍峨的高樓陰影,有如蟄伏的怪物,俯視著銀刀太妹。

    月亮的陰影若隱若顯,一道人無聲地迅速閃進後花園,花影窸窣,被細軟的靴子踩過。人影如流水似地滑入廊楹,馬上消失在重重雕縷的門內。

    而人影不見之後,另一道身影,卻正在竹叢背後,羽扇輕搖,冷然注視著。俊美的臉上,掛著一絲嘲諷的笑。

    平靜的夜裡,只有雲影動盪著。

    白骨靈車的功體,似乎一直重創不愈。望雲樓主不敢多問,儘管想瞭解他的傷勢是否沉重,也要裝作毫不好奇,白骨靈車猜忌之心一被引起,自己便是死無葬身之地。因此,這二十年來,連白骨靈車內究竟是何人,她也根本不知。

    白骨靈車道:「我把陰陽同體,囚在觀山望雲樓內,最近便要殺了,取出不死之腦。」

    望雲樓主道:「殺陰陽同體,不是易是。」

    「我有人選可殺,但是不是現在。此事我自有安排,我要問你一件事。」

    「恩公請說。」

    「我對你的救命這恩,你是不是真心報答?」

    望雲樓主忙道:「絕無二心。」

    「要你犧牲獨子,或是丈夫呢?」

    望雲樓主一呆,白骨靈車又道:「若是要花風雲殺了劍藏玄,你忍心嗎?」

    望雲樓主不語,片刻才道:「恩公對我母子,恩重如山,若無恩公,花風雲也不會活到今日,一切聽憑恩公安排。」

    「你不必認定花風雲死,這兩人劍術在伯仲之間。而劍藏玄已經退隱,劍法大不如昔;花風雲年少,正在巔峰之期,未必會不如劍藏玄。」

    「是。」望雲樓主道。

    「你去命令花風雲,與劍藏玄決鬥,取他的操縱生死之手。」

    「只怕劍藏玄不肯決鬥。」

    白骨靈車笑了起來,粗啞尖銳的聲音,聽來格外刺耳:「呵呵呵……劍藏玄為何不肯?難道他知道……花風雲是他的兒子?」…,

    望雲樓主的髮釵晃動,金銀光輝些微閃耀,臉色淡然,道:「他不知道,花風雲也不知道。」

    「如此甚好!總之,二人一定要死一個,我要他們的操縱生死之手!」

    望雲樓主道:「我會安排。」

    「很好。另外,」白骨靈車算道,「天狗吞月之日,望雲樓將有戰事,速作防備。」

    「敵人是……?」

    白骨靈車清晰地說道:「素還真!」

    望雲樓主默然而退,一路上,種種往事,潮水般拍打著心口。劍藏玄的詩簽已被她丟棄,不願再想起斷絕的恩義。但是,要花風雲與劍藏玄決鬥,又是何等殘酷?

    望雲樓主歐陽琳仰首望著空白的天空,寂寞的眼前,無雲的青空彷彿浮現了劍藏玄俊朗的微笑。

    記不得當了多久的望雲樓主,也記不得多久沒想起劍藏玄。然而不時地,夢裡會出現當時的嫁衣,以及那陌生的,沒有憂愁的自己。

    當年,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天也是最不幸的一天,改變了一切。失去了父兄,以及丈夫,只剩下內心充滿的仇恨,以及懷在腹中的花風雲。落魄潦倒之際,被白骨靈車所救,也重逢了習得武藝,徹底改變的歐陽麟──恨海暗流君。

    她已經失去了一切,不想再失去花風雲,若真要獻出操縱生死之手,她知道,花風雲絕不是劍藏玄的對手!

    劍藏玄的劍法,少年時就堪稱無敵,經過多年的風霜,只有更加精湛,而花風雲卻是初生之犢,比起乃父當年,猶有不如,何況現在?

    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希望劍藏玄死去。對他的愛早已壓抑得連自己都快望懷了,只剩下留在胸膛中,一點點回憶而已。然而花風雲是她生命的全部,白骨靈車卻要她叫他們父子決鬥?

    「認賊作父!」金葉子上的文字,清晰地浮現在眼前。

    白骨靈車沉沉地隱在幽暗中,暗淡無聲。

    簾幕微動,銀刀太妹小心翼翼地貼著壁,已觀察了許久,車一直不動,不是受傷太重未能痊癒,就是不在車內。趁此機會查出白骨靈車玄機,是自己在此的目的之一。輕輕接近了白骨靈車,銀刀太妹正要伸手,「碰」地一道氣功,已將她打出數步,銀刀太妹悶哼一聲,喉頭一甜,吐出一大口黑血。

    「呵呵……賤婢果然派出殺手!」靈車噴出陣陣青煙,尖沙高亢的聲音,嚇住了銀刀太妹。銀刀太妹按著心腹傷處倒退數步,驚叫:「你……」

    「我裝作傷重未癒,就是為了試探。嘻嘻……」

    銀刀太妹強忍痛苦,提氣運功,身子一竄,破窗而出,白骨靈車也不追來。

    銀刀太妹見已敗露,不敢逗留,急急欲奔出望雲樓,騷動卻已傳開,只見武婢四出,有的問:「怎麼了?」有的說:「把守出口!」「不要讓奸細逃了出去!」「靈車把她打傷了,認受重傷之人!」吵雜一片之際,武裝婢女們已經迅速佈滿通道出口,密實地鎖住了望雲樓。

    銀刀太妹暗暗驚心,藏身雙樓夾道的花叢中,暫時鎖住穴道,止住吐血,以免洩露藏身之處,卻還是痛苦難當。一咬牙,強撐著摸索路徑,風聲鶴唳,勉強接近牆垣。打著樹幹,喘著氣,伸手一探,黑濁的血竟從鼻孔源原流了出來,不禁一陣暈眩。

    體內的出血已經鎮止不住了,再鎖住穴道,不放出瘀血,只怕必死無疑。奈何手指無力,一提起,也顫抖不已,認不准穴,只有先逃再說。銀刀太妹正欲提氣越牆而走,背後已傳出望雲樓主冷冷的聲音:「逃得了嗎?」…,

    不等銀刀太妹轉頭,歐陽琳嬌喝一聲,一掌打向銀刀太妹!銀刀太妹悶聲倒退,踉踉蹌蹌,這一掌似有意似無意,竟將鎖住之穴打開,銀刀太妹「哇!地噴吐出一大口驚人的血,幾欲不省人事,望雲樓主索性再補一掌,將銀刀太妹敗絮似的身子,打出牆外。

    銀刀太妹一飛出牆外,勉強站穩,追兵又至,七名武婢衝出側門,排成七仙陣,將銀刀太妹團團圍住。

    同時,兩道光芒一閃,眾婢尚未看清,陣局中已多出兩名道裝小僮。

    歐陽琳追出,只見兩名僮子一個不到十歲,另一個也還未脫稚氣,年幼者一身翠綠衣裳,生得憨俏,仿若捏出來的白娃娃似的,任誰看了都會忍不住想摟在懷裡;而白色絹衣的少年,眉目如畫,英氣初發,宛姿清麗,絕世美少年也。

    一群武婢,見了兩個可愛的僮子,銳氣已先去了一大半。正欲發招,少年已道:「喂!人都快死了,你們還合打人家!」

    樹叢內,正要偷偷離去的天琴先生,才倒退一步,花風雲修長的背影,已立在面前。

    「啊!」天琴先生一呆,花風雲冷笑道:「藏頭縮尾這輩,還有兩隻呢?」

    天琴先生心底張惶,說不出話來。原來,數天前追蹤白骨靈車的三老,看到白骨靈車負傷入望雲樓,計議半天,決定盯梢,三人輪流監視,看望雲樓是否為白骨靈車巢穴,一方面分頭去找金太極、獨眼龍,並調查一線生的來歷。數日以來,毫無進展。乍見銀刀太妹負傷而出,而落在銀刀太妹面前的兩名僮子,白衣者更是令天琴先生感到熟悉,一時又想不起哪裡見過。正要去搬救兵,就被花風雲攔住,這一來穩死無生。

    這一邊,年幼小童驚叫:「大師兄,銀刀太妹死了啦!被這群醜八怪老太婆殺死了啦!」

    白衣少年也劍眉怒豎,指著群婢:「一、二、三、四五六七,加上你正好八個!」

    歐陽琳怒道:「沒家教的小子!一併殺了!」

    眾婢應和:「是!」群起攻向二僮。

    七仙陣掩映變化,殺招連綿,兩小僮卻一個抱著銀刀太妹屍體,邊閃躲陣勢,一邊商量:「大師兄,人死了怎麼辦?師父會罵我們無用啦!都是這群老太婆、老妖婆害的!」「不要緊,師父治得活!先擺平再說!」「可是師父說……」交談閃躲之際,白衣少年已點住七仙陣的陣眼所在穴道,武婢「啊!地一聲,倒地不起,陣局立刻破綻大出。白衣少年道:「小玄元,剩下的交給你,我去救別人!」

    小僮拍手笑道:「好,師兄你殺一個,我殺七個,哈哈哈!」白衣少年抱著銀刀太妹,一竄便越出陣中,往樹林而去。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