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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三百三十三章 缺斤兩蘭氏鬧堂 文 / 花椒魚

    午睡了一會兒後,香草陪著蒙時去了一趟煉糖作坊。作坊就在新修的貨棧裡,專門辟了一塊兒地方,安置搾甘蔗和煉糖的器具。他們到那兒時,寶兒跟小滿正招呼夥計把那大圓石墨安置上去。

    其實那搾甘蔗的工具很簡單,就是兩個石磨並排著,中間留出塞甘蔗的縫隙。當甘蔗塞進去後,推動旁邊兩個石磨,甘蔗就被搾出汁兒了。汁水流入下面的大石槽裡,再順著流往槽口處的木桶裡。

    蒙時吩咐寶兒拿兩根甘蔗試試。搾出汁兒後,寶兒拿個木碗舀了些送到香草跟前,笑米米地說道:「少奶奶,這第一口您先嘗嘗,看我們種的甘蔗味兒咋樣?」

    路過翠微堂時,他往裡瞟了一眼,喬大夫不在,只有香實和司璇趴在櫃檯上指著一張方子說笑呢。瞧著兩人樂得歡,他心裡一陣羨慕,不好意思打擾,低頭往前走去。

    蘭氏挑了挑眉毛,說道:「誰曉得你是不是把那做了手腳的稱藏起來了?橫豎南青拿回家的時候,我約了,不對數!雖說是幾錢不多,可這口氣兒我嚥不下去!」香實問道:「那你想咋樣?」

    這話說得香誠霎時臉紅了一片,連耳根子都紅了。他對南青割腕的事還是有些愧疚的,聽見蘭氏這麼叫罵,便起身拉開了蘭氏說道:「好好說話,為啥動手打人呢?」蘭氏甩開了香誠的手,忙用手帕擦了擦手腕,說道:「你摸我的手做啥呀?真以為你妹子是啥少奶奶,你就可以隨便欺負人了?這丫頭又跟你沒干係了,你沖啥英雄好漢呢!今天,我鐵定是吃虧了,這口氣我可嚥不下去!」

    「就剛剛啊,我叫南青來買了二兩紅棗,四兩川貝,二兩枸杞再有啥呢?」蘭氏轉頭問南青,「還有啥呢?你說說!」南青望著外面發神呢,好像沒聽見蘭氏說話。蘭氏不禁有些惱火,拍了她胳膊一下,喊道:「咋了?魂沒了?跟你說話你沒聽見呢?」搾石上和。

    亭荷樂道:「大舅爺,還用說啥嗎?你臉上都寫著呢!」

    香草掩嘴仰頭咯咯咯地笑開了。蒙時道:「這就是所謂的近墨者黑呢!平日裡聽你說慣了,自己也學上了。」「你沒聽說過嗎?那夫妻在一塊兒久了,不但語氣和脾性會相似,就連相貌都會漸漸相同呢!」蒙時捧著她的臉,笑問道:「那眼下是我像你多些,還是你像我多些?」

    蘭氏瞥了香實一眼道:「照你這麼說,是我冤枉你們了?曉得你們翠微堂名聲好,外頭人把喬大夫父女誇得跟朵水仙花似的。我可不依的,名聲再好,那稱頭上做手腳,就是缺德!」司璇微微皺眉道:「這稱我是給足了的,要不然你再找桿稱來,跟我這對對。」

    沒話說完,蘭氏就小跑著進來了,手裡舞著一根水紅色的手帕,揚起一股子廉價香粉的味道。香誠沒想到,隨她而來的還有南青。南青見著香誠時,把臉別了過去,沉著臉不說話。香誠也有些尷尬,忙轉頭跟香實說話。

    香草抿了一口,頓覺唇齒留香,甘甜清爽,很像上一世小時候在野地裡掰吃的甘蔗。沒有紫色的鐵甘蔗那麼甜膩,也沒有一般的青甘蔗那麼味兒淡,味道適中,喝完後有股清爽的甜味兒久久不散。她遞給蒙時笑道:「你這甘蔗苗找得不錯,這味兒真舒服,你嘗嘗吧!」

    司璇正要繞過櫃檯去說話,香實攔下了她,撐在櫃檯上躍了出去,把蘭氏嚇了一跳。她慌忙後退了兩步說道:「你……你想幹啥?還想打人呢?」

    桂娟兒一邊輕輕地哄著豆豆,一邊說道:「我哪兒會做呢?是香誠哥做了給他玩兒的。做了兩個呢,給他自己踩壞了一個,心疼極了,還哭了一陣子呢!老闆娘,我不跟你說了,這娃兒真睡了。」說話之間,那豆豆已經靠在桂娟兒身上睡著了。香草一臉羨慕地看著豆豆說道:「合眼就能睡著,恐怕也只能是在做小娃兒的時候了。你趕緊抱了他回去,省得著涼了。」

    「算啥手藝呀?還不是小時候自己學著做的。你忘了,那時候你和珠兒可喜歡我做的風車了,非得做上五六個,插那床頭上一塊兒轉悠才行。有一回,那竹片把蚊帳刮破個洞,娘還罵了我們一頓呢!」zVXC。

    桂娟兒點點頭,抱著豆豆匆匆地離開了。香草看了一眼她的背影,轉身進了客棧。抬眼就看見香誠拿了個風車在院子裡到處瞅呢,香草喊了他一聲道:「莫找了,豆豆睡了,給摟回去了。」

    香草走過去笑問道:「上哪兒去呢,小豆豆?」

    蒙時點頭道:「好好跟她說,倒不必沮喪,廖慶只是去衙門做師爺了,又不是另娶了他人,叫她不必太傷心了。下午天冷,讓亭荷給你帶件狐領子的披風。我上次帶回來四張毛皮,都是當鋪裡當了死期的,你自己回頭瞧瞧,做幾身衣裳來穿穿。」

    「可為啥拿回家只有三兩五錢了?」蘭氏質問道,「那枸杞也是,少了好幾錢,你們這稱上肯定有啥不對勁兒。東家扣一錢,西家扣一錢,湊起來這數可就大發了!你們莫欺負我是外鎮人,我女婿可是這鎮上的!」香實冷冷答了一句:「誰不曉得呢?就是吳良生嘛。你只管尋了他來問我們鬧,鬧到哪兒這稱也是不會虧你的。翠微堂開了這麼幾年,從沒在稱上虧過人。」

    兩人說笑著往蒙香樓走去。到了門口,香草對蒙時說:「廖慶那事總歸還是要跟姐說一聲的,遲早是會曉得的。」

    「我常聽說士農工商,你倒把第一位和最末一位佔盡,真有些儒商的感覺。」

    南青一一報了數,司璇點頭道:「沒錯,她是來買了這些東西,我賬本上都還記著呢!」蘭氏道:「那為啥要給我們缺斤少兩呢?那川貝可是個值價貨,少一錢都是錢呢!我回家拿等子約了一回,哪裡有四兩,分明只有三兩五錢,你這買賣太坑人了!」司璇說道:「我們翠微堂向來是童叟無欺的,只有多出去的,沒有少出來的。我還記得當時稱了是四兩一錢,我就算做了四兩,抹了那一錢。」

    「那容易,補足了稱,再添二兩算做我的跑路費,要不然我非得嚷了全鎮都曉得,你們這兒缺斤少兩呢!」

    蘭氏回頭拽了南青過來,氣勢洶洶地問道:「聽見沒?人家說我們動了手腳呢!我問你,這東西是不是你偷拿的?」南青低頭輕聲說道:「不是……我沒拿……從翠微堂出來,我就直接回去交給你了。」

    「說來還是你自己不上心,喜歡誰不喜歡誰,心裡沒個譜兒嗎?這會兒見著桂娟兒,是喜歡了吧?」香誠流露出了少男般的害羞,那股純真彷彿像一張從來沒被浸染過的白紙一樣。香草和亭荷都忍不住笑了出來。他忙問道:「笑啥呀,草兒,我還沒說啥呢!」

    「嗯,曉得了,你先回去吧。」

    香草道:「那趕緊去吧,我不耽擱你了,風車先收著,等見了桂娟兒再給吧!自己機靈著點,好姑娘可不等人的。」

    香草隨後帶著亭荷去了客棧。快走到門口時,她一眼就看見桂娟兒帶著豆豆從客棧門裡出來了。豆豆像個壁虎似的纏著桂娟兒的腿兒,嘴裡嚷道:「上上上!」

    「那後來你咋說服他的?」

    蒙時抿了一口,點頭道:「那甘蔗苗是我花了價錢從一個專門種植甘蔗的糖農手裡買來的。起初他不願意,那甘蔗苗是他自己家培植出來的,靠著這種甘蔗,他一年的收入能養活一家子人呢!」

    香草看一眼桂娟兒手裡的捏著的小風車,是用小薄竹片做成的,風輕輕一吹便能轉動起來。她笑問道:「是你做的嗎?手藝可真好呀!」

    這時,馬廄那邊來了個夥計,對香誠說道:「那邊有幾個客人要離店了,找不著去二郎山的路,只能問你給指指了。」

    「真沒拿?可為啥會缺斤少兩呢?莫不是你半路上,自己嘴饞偷吃了吧?」「要是像了你,那我可吃虧多了!」

    南青這才回過神來,低頭問道:「啥事啊,蘭嫂子?」蘭氏不滿地盯著她問道:「剛剛我叫你來買那些藥材,你都買了些啥呀?數給喬姑娘聽聽,省得說我們冤枉了她。」

    「讀書人的抱負各有千秋,有的是為家聲,有的是為不再家徒四壁,有的是為了能一招被選為東床快婿,從此一躍龍門身價百增,總歸說來不過就是四個字:功名利祿!若說我一樣不求,那未免有些太清高自詡,不食人間煙火了。這四樣中我樂得挑揀了一個利字。憑自己本事,揀自己喜歡的買賣,做公道之價,做公道之人。」

    兩人一邊說一邊出了作坊,往外走去。蒙時牽著香草的手問香草:「你是不是總覺著我要去州府,去長安?」香草道:「說實話,我有時候想想倒真屈著你了。你說廖慶的才學自有抱負,可你從來沒跟我說過你的抱負是啥。若說沒有,那是哄我的吧!」

    「我跟他說,但凡我還煉糖,每年都收購他家的甘蔗,他一聽這話就答應下了。那糖農每年就靠甘蔗為生,有些是賣了給煉糖的,有些是買些出去,留下自家現做些塊糖,石蜜拿出去賣。但凡甘蔗有銷路,他就不愁了,」蒙時看著那大圓石磨笑道,「明年你那保底價的法子就可以多多推廣開來,讓更多的人替我種甘蔗,這一代也會有不少糖農的。」

    蘭氏說著對南青動起了手,南青一邊拿手擋著一邊嗚嗚地哭了起來,手腕處綁著的布條露了出來,那就是她之前割腕的痕跡。蘭氏一邊拍她一邊罵道:「我要買丫頭也不買你這樣的!你這麼晦氣,給人看上了都退了,誰敢要呀?」

    「沒啥不好意思的,」香實笑道,「橫豎你早點尋個媳婦成了親,我和司璇才能……」司璇回頭拿小秤桿敲了香實胳膊一下,說道:「催啥呢?三娘和三叔都不急,你還猴急上了?大哥不得好好挑揀嗎?」她說完沖香誠笑笑說,「大哥,你莫多心去了,我們橫豎不急呢!你慢慢挑揀,總得尋個合適的才行。」

    「喬姑娘,你這買賣做得可真不地道呢!」蘭氏沖司璇說道,「都說你們這翠微堂向來最公道,為啥偏偏給我缺斤少兩呢?」

    香誠居然流露出一絲羞澀,不自然地晃了晃手裡的風車說道:「剛才豆豆踩壞了,我給他弄好了,打算給他呢!桂娟兒抱著他回去了?那回頭再給吧!」香草從他手裡接過竹風車瞧了瞧,笑道:「我哥還有這手藝呢?往常咋沒發現呢?」

    蘭氏哼笑了一聲道:「這可說不準,那大棗枸杞可是好東西呢!」

    香誠點頭道:「我這事真是把你們耽誤了……」「可莫這樣說,」司璇搖頭道,「你一輩子的大事哪兒能急著來呢,莫聽香實胡說八道,他那是跟你說笑呢……」

    桂娟兒抱了豆豆起來,笑道:「他說上,就是想叫我抱他起來。估摸著想睡了。剛才還玩風車玩得起勁兒呢,這會兒子風車都不要了。」

    蘭氏叉腰氣憤地說道:「莫以為你們香家仗著有香草那個少奶奶就了不得了!我真金白銀花了錢少買東西,肯定是不行的!你們要不添上,要不這事還沒完了!」香實跟她理論道:「東西當面交給你們,你們拿回家一趟再來尋我們的不是,要每個人都這麼做,那我們不是虧發大了?索性叫人身上都掛著秤桿來買藥好了!」

    香實抬眼看見了他,便叫了進去說話。司璇回身在抽屜裡抓了些胖大海,桔花和金銀花出來包上,遞給他說道:「香實說你上火呢,拿些回去泡茶喝,解解火才是。」

    「真沒有……我偷吃那藥材做啥呢?」

    「去去去,」香實指著外面說道,「你儘管鬧去,順帶著叫了你那女婿吳良生來!真是沒話找話說了,去吧,我們候著呢!」

    香草笑問道:「我和珠兒是你妹子,你給我們做是理所應當的。可為啥給豆豆做呀?莫不是因為人家桂娟吧?」香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道:「可莫亂說,南青那事都沒過去呢!」

    「那咋好意思呢?」香誠憨厚地說道。

    司璇問道:「啥時候的?」

    「明年?」香草微微一笑道,「你都已經為明年做打算了?你不是要去州府的人嗎?就甘願在這兒做個糖農的頭頭?」

    「那現下你該安心了?老想著徐媽媽的話做啥呢?你又不是跟她過一輩子,是跟我過一輩子呢!即便是去州府,也是照禮數去拜見拜見老人家。我自有我的主張,不會因為我外婆外公的話而輕易改變主意的。眼下貨棧修建起來了,往後單把客棧和貨棧打理好,就得你我互相幫襯著,哪裡還談得了啥州府之事。你要疑心圓明園……」蒙時說到這兒,自己先笑了出來。

    「我又沒求著你來!」蘭氏頓時覺得有失顏面,提高了音量沖南青嚷道,「我就那麼說一句,是你自己跑過來說幫我買的!咋了?這會兒子說起我閒話來了?沒準就是你偷吃的!你這死丫頭,把東西吐出來!」

    香誠接了風車,仍舊一臉羞澀的表情說道:「我曉得了,你慢點,爹和娘都在院子裡呢,給你擺弄那搖籃。」「那我去瞧一眼,你忙去吧!」香草和亭荷往月圓居去了。香誠帶著那幾個走道兒的客人往鎮西口而去,給他們細細地指了一回路,送他們出了鎮,這才轉身往回走。

    蒙時笑道:「這糖農的頭頭也不是想做就能做的。同樣是掙錢,我倒更願意掙得清閒自在些。你瞧著那些人在城裡混得風生水起,油光滿面,到頭來也還得邀約親朋,攜帶家眷,套上辛苦掙錢買來的雙馬馬車,往鄉間嗅一嗅野花的氣息,這便是返璞歸真的情結。我們也不必折騰得太遠,單是把鎮上的家業和城裡的家業打點好了,也就足夠了。」

    「早曉得這樣,我也不跑這一趟了,」南青委屈地抱怨道,「本來我只是去給三娘家做幫廚的,臨時派來給你送點東西,就給你使喚上了,我又不是你的丫頭……」

    香實道:「你新來鎮上是吧?那我提點你一句吧。要是你覺著我們翠微堂稱頭做了手腳,要不拿出證據,要不去找鎮長給你主持公道。你非要在這兒大吼大叫,可莫怪我把你扔出去了。明天你閨女還嫁人了,你想腫了個烏青臉喝喜酒嗎?」

    「哼!」蘭氏氣得跺腳道,「這事我可記下了,回頭再說!」她又指著南青說道:「吃了我的東西,小心這輩子跟劉好月一樣生不出娃兒來!」

    「還不走?」香實吆喝了一聲,蘭氏這才匆忙地跑出了翠微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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