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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下聘(下) 文 / 雨久花

    第二更~~

    「……連殷會長都出手了,我們怕什麼調香!」姚世興冷哼一聲,「明也是奪,暗也是爭,這就看各自的手段了……」他洋洋自得地一縷鬍子,「我這招叫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呀……」說道最後,姚世興竟唱起了俚曲,起身逗弄著窗前的畫眉鳥。

    「……看把你美的!」姚夫人啐了一口,正要往外走,紫鵑敲門進來回道:「老爺,太太,牙行的孫媽求見……」

    孫媽就是受姚世興之托,去柏葉坊說媒的媒婆,聽了這話,姚夫人眼前一亮,「快請……」

    「這個挨千殺的……」人沒到,孫媽那刺耳的破鑼聲就傳了進來,「姚老爺,你可得為老婆子做主啊!」

    「孫媽快坐,有話慢說……」姚夫人和姚世興都是一怔,相互對望了眼,姚夫人吩咐紫鵑,「快給孫媽上茶……」

    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茶,孫媽才透出一口氣,「姚老爺的這門喜事是不成嘍……」嘲弄地撇撇嘴,「這不,剛進門,我屁股還沒坐熱就給人家轟出來了……」想起被鏢師硬拖出了大門,孫媽牙齒咬的咯咯地響。

    看著孫媽的嘴一張一翕,姚世興的臉色黑的不能再黑,額頭青筋暴起,他猛一拍桌子,「……真是窮人咋富,不知天高地厚!」

    ……

    「……奇怪,這柏葉不是天然的香料,本身又沒味道,她是怎麼炮製的?」把手裡一枚柏葉幾乎揉爛了,谷琴嘴裡自言自語。「怎麼就變成了奇妙的香……」

    傅菱端了盤蜂蜜桂花蓮子糕推門進來,「大師嘗嘗,新出爐的蓮子糕……」把托盤放在案頭。

    「……黑木還沒露面?」頭也沒抬,谷琴細心地用揉碎的柏葉香沫在熏香爐裡打香印。

    「沒有……」傅菱搖搖頭,「奴婢遣了人十二個時辰盯著在柏葉坊,黑公子自開業那天一早帶人放了鞭炮,揭了牌匾後,至今沒露面,裡裡外外都是白師傅打點……」想起什麼,又補充道。「風傳朔陽的柏葉都被采淨了,柏葉價格瘋漲,他帶人去外縣收柏葉了……」

    「……放屁!」聽穆婉秋竟被如此重用,又想起柏葉坊的紅火,谷琴沒由來的一怒。她猛把香爐推道一邊,抬起頭來,「柏葉滿山都是。當柴火幾世都燒不完,統共就她一個作坊出香,每天也不過一兩千斤,才幾天的功夫。就采光了!」

    「是,是。這一定是誰在造謠……」傅菱連連點頭,她不知所措道,「奴婢這就遣人去查查……」

    這謠言與她谷琴何干!她去查個什麼勁?

    皺眉看著傅菱,谷琴臉色越發青黑,她什麼時候也變的這麼愚笨了?

    「不用,你派人盯緊了就是,他一露面就速來稟報……」有黃埔玉撐腰,想要以欺詐之名治穆婉秋的罪,還必須說服這個黑木和她聯合,想起這個。谷琴又抬起頭,正要說話,小丫鬟敲門進來回話。「姚老爺和姚大小姐求見……」

    谷琴皺皺眉,「……就說我沒在。」想了想。又叫住轉身要走的小丫鬟,「……請他們進來吧,」

    「……素聞谷大師喜歡字畫,老夫和人斗香偶得一幅曲水流觥圖,不成敬意,還往谷大師笑納。」落坐後,姚世興把一幅三尺長的卷軸在谷琴面前徐徐打開。

    竟是史冥先生的真跡,價值萬金,傅菱倒吸了一口冷氣,暗道,「他真捨得……」

    收藏字畫,谷琴不過是圖一個「雅」字,出身匠戶,又想躋身上流社會,谷琴生怕人家說她是個俗物,才在屋裡掛滿了這些「雅致」的東西。

    可畢竟不是丹青中人,又不肯踏下心來研究,無論收藏了多少,谷琴對這些字畫,還是只限於看一個熱鬧,驟見這副曲水流觥圖,她覺得很順眼,至少畫面不像有些價值不菲的大家作品那樣,什麼寫意抒情的,就是一句話,稀奇古怪地難看,讓她擔了人情不說,還掛在這裡礙眼。

    這副不錯,有山有水的,替換了對面牆上那幅醜陋的老牛圖,至少每天對著能舒服些,這樣想著,她心情頓時舒坦了不少,抬頭看向靜靜地坐在一邊的姚謹,「……這就是貴千金?」把卷軸遞給傅菱。

    「谷大師安……」姚謹連忙起身又給她施了一禮。

    「……這竟是史冥先生的真跡!」傅菱上前接過卷軸,佯呼道,「……姚老爺太破費了,這怎麼使不得!」

    「使得,使得……」姚世興哈哈大笑,「老夫不過斗香贏得綵頭,谷大師千萬別客氣。」

    傅菱趁勢貼著谷琴耳邊低聲道,「這副畫是史冥先生的真跡,價值萬金,為籌備英王壽禮,柳大小姐曾重金懸賞過的……」順手將姚謹的資料放到谷琴眼前調香。

    谷琴身子一顫,她強壓著砰砰亂跳的心,淡淡地說道,「姚老爺言過了。」目光落在姚謹的資料上,嘴裡念道,「姚謹,聞香第二名,炮製甲香排名第八十七,炮製檀香……綜合得分,第二十一名……」點點頭,「嗯,小小年紀,竟有如此成績,很好……」

    姚世興偷偷擦汗,暗道,「幸虧選了這副真跡,否則還真未必能入她的眼。」

    谷大師竟連她單場的名次都記住了!

    姚謹興奮的小臉漲紅:「謝謝大師評點……」

    「是顆苗子,大公子也曾提過你……」

    「……小女蠢笨無知,衝撞了大師的愛徒,還請大師多多包涵。」姚世興趁勢說道,眼底閃過一絲陰鷙。

    愛徒?

    得罪了她哪個徒弟?

    谷琴茫然地看了姚謹一眼。

    「姚大小姐不知您已收了白師傅為徒,以前和她多有摩擦……」傅菱解釋道。

    「哦……」醒悟過來,谷琴皺皺眉,「都是師姊妹的,信念不同,有些摩擦也是常事兒,姚老爺過濾了。」

    谷大師這是同意收她為徒了!

    姚謹興奮的兩眼放光。

    「瑾兒還不謝謝師父……」姚世興趁勢說道。

    「要做我的徒弟,就得對我的話言聽計從……」谷琴開口道。

    「……瑾兒一定聽話!」姚謹舉手發誓。

    「嗯……」谷琴滿意地點點頭,「敬茶吧。」

    喝了拜師茶,谷琴又和姚世興說起香行會裡的事情,姚世興趁機從袖籠中掏出一摞絲絹鄭重其事地交給谷琴,「……回大業後,還求大師把這個轉交給黎公子。」

    交給大公子?

    這是什麼?

    接過絲絹,谷琴張嘴想問,話到嘴邊又嚥了回去,畢竟是黎家的雇工,東家的私事是不可以擅自詢問的。

    「……是白師傅的資料。」像是知道她的心思,姚世興狀似無所謂地解釋道,「黎公子尋找白師傅已經很久了……」把當初黎君四處尋訪穆婉秋的事兒添油加醋地說了,「……老夫終不負厚托,找到了她,可惜,小女無知,竟得罪了她。」嚴厲地看了姚謹一眼,「還望大師在黎公子跟前多多美言,求他千萬別因為這個怪罪小女……」

    「怎麼會兒……」谷琴啞然失笑,黎君對女色從不假辭色,怎麼會去護著誰?

    「大師此言差矣……」姚世興一臉正色,「您是沒看到黎公子提到白師傅時的神色……」微瞇著眼,他陷入沉思,「那是一種尋尋覓覓卻渴求不得的神色,一種好似等了千年的神色,一種……」他搖搖頭,「……那神色,難言難畫。」

    難怪姚謹會和她勢不兩立,原來是吃醋了。

    瞧見姚謹腰背僵直,谷琴心裡好笑,她早聽說了姚謹要和黎家聯姻的事兒。

    「這且不說,大師也知道黎公子對柏葉香的欣賞,曾發誓不惜萬金也要尋到制香人……」伸出兩個拇指並到一起,「您想想,如果黎公子一旦知道他心心唸唸的人就是那個妙手調香之人,那會是……」聲音戛然而止。

    後話不用她說,相信谷琴一定明白。

    果然,漫不經心的谷琴身子電擊般一顫,手裡的絲絹被她緊緊地握成一團。

    之前她一直心心唸唸著穆婉秋手裡的秘籍,卻從沒想過黎君對穆婉秋的態度,雖然臨來之前柳風曾暗示她黎家會遭慘變,要她早做打算,可那總是一說,做不得準,尤其黎家身為望族之首,可不是說敗就能敗的。

    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果真黎君如此看中穆婉秋,她又手握魏氏秘籍,心靈手巧,難說有一天自己的位置不會被她替代了!

    黎君可不是一個耳根脆軟、優柔寡斷的人!

    念頭閃過,谷琴的心都止不住的發抖,有生以來,她從沒這麼害怕過,彷彿一個人走在一條黑漆漆長路上,漫無邊際的荒涼,黑暗,鬼氣森森,讓她不知道下一刻抬起的腳會落到哪裡,會不會就是傳說中的深淵。

    「大師……」感覺谷琴手腳冰冷,傅菱顫著聲音喊了一聲。

    谷琴一激靈,回過神來,見幾人都看著她,就擺擺手,「我累了,送客吧……」連偽裝的力氣都沒有,谷琴聲音冰冷冷寒森森的,彷彿從鬼域傳來。

    「那……大師早些休息吧。」起身之間,姚世興眼底閃過一絲狠戾。

    只要他成功地激起了谷琴的妒意,那麼,在她們之後不死不休的爭鬥中,潛伏在她們身邊的姚謹,就有機會成為得利的漁翁。

    那絕世的秘籍,最終,只能落入姚家!(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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