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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no.600 書院之殤,兄弟論道 文 / 冰凍一尺非三日之寒

    龐山民曾放言來年便與江東一戰,兩家已是不死不休,孫權聞得郭嘉謀劃,思索片刻便覺大為可行,要說之前孫權還會畏懼龐山民與其不死不休,如今孫權倒也看開了許多,有些問題並不是一味畏懼便可解決的。

    孫權也有懷疑郭嘉這般計策別有用心,待郭嘉離去,孫權便召二張前來,一同商議破壞荊襄書院一事。

    二張至吳王府邸,得悉郭嘉算計後,心中亦頗為意動。

    江東世家豪族垂涎荊襄奇物已久,若可破壞荊襄書院,順手牽羊,奇術至江東無疑對於一眾世家而言乃是大喜之事。

    張昭思索片刻,便對孫權笑道:「奉孝先生這般計策自然極好,只是主公遣死士渡江,當選江北之人,如此一來,唐王亦不會知曉,其書院被毀,是我江東所為……」

    張昭說罷,孫權便道:「莫非先生yu嫁禍曹操?」

    「正是如此。」張昭侃侃而談道:「那唐王yu攻伐江東,已非隱秘,來年開春其大軍到來,江東即便有奉孝先生統籌全局,亦難擋荊襄兵鋒,然而若令河北,荊襄兩家結下死仇,唐王沒準會一怒之下,發兵河北,如此一來,主公便可不費一兵一卒,保江東六郡平安!」

    孫權聞言一臉欣喜,若依張昭所言,郭嘉這般謀劃沒準還真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來年荊襄軍馬若轉攻河北,江東便可趁勢利用奇術,發展生產,河北遠非江東這般孱弱,兩家大戰必曠日持久,江東也可利用這難得的時機轉危為安。

    三人計議妥當,孫權便往廬江密令一封,命周泰,蔣欽二人於軍中挑選江北死士,數日後,便有百餘死士入建業城中,孫權賜死士財帛,安撫其心,後告知其此番任務便是潛入長沙,屠書院士子,盜荊襄奇術。

    自龐山民於長沙設書院後,此地便為荊襄重地,除屯百餘銳卒外,一應防範,亦頗為嚴密。

    徐晃深知龐山民看重書院,所以於臨行之際,特吩咐傅彤嚴加把守,只是傅彤對於徐晃這般命令不以為意,在傅彤看來,無論河北,江東皆無膽量,來尋荊襄麻煩,況且時近年關,別家諸侯又豈有能耐擅入荊襄腹地?

    只是軍令難違,所以傅彤依舊挾百餘銳卒駐紮於書院之內,入夜時分,傅彤覺得左右無事,便尋裨將對飲,然而於夜黑風高之時,書院重地,卻燃大火。

    傅彤雖飲酒卻並未大醉,只道天干物燥,便與左右一道滅火,後又發現學子監捨已隱隱傳來喊殺之聲,傅彤聞得聲息,忙命人救援,然而至監捨之時,已然有不少學子被來人砍殺。

    片刻功夫,荊襄士卒便於來人殺成一團,傅彤深悔之前未信徐晃言辭,引左右與來犯之人殺成一團,至天色微明,火勢漸熄,來犯死士在傅彤與前來馳援的城防官兵的合力之下,盡數殺滅……

    清點過後,傅彤得知書院學子死傷百餘,心中大痛,飛馬往襄陽而去,yu向唐王負荊請罪。

    一日後龐山民便得悉書院被焚,學子身殞的消息。

    見階下風塵僕僕的傅彤跪地求死,龐山民長歎一聲,對傅彤道:「為何公明已勸過將軍不得鬆懈,書院重地仍遭敵重創?」

    傅彤聞言亦不辯駁,只言愧對徐晃托付,徐晃聽聞傅彤已至襄陽,亦至龐府,見傅彤請死,對龐山民道:「此事非賴傅彤,與徐某亦拖不得干係,長沙重地乃唐王托付徐某戍守,如今出了漏洞,徐某這主將,同樣有罪!」

    徐晃說罷,龐山民輕歎一聲,對二人道:「事已至此,追悔無益,傅將軍且將前夜之事,盡數道來,龐某也想知曉是哪家諸侯居然有如此膽量,莫非其不知龍有逆鱗,觸之必死?」

    傅彤聞言,忙將之前死士夜襲書院一事說過,百餘死士除砍殺書院學子外,亦尋書院倉庫重地,想必是要趁亂盜取荊襄奇術,只是龐山民將一眾奇術看得甚為重要,牢牢鎖於庫房之中,庫房四壁皆精鐵打造,那死士連番襲擊,卻破不開庫房大門。

    正因如此,荊襄奇術得以保全,然而書院學子的死傷,對書院的傷害已然不小。

    龐山民聞言微微皺眉,對傅彤道:「傅將軍可察覺這百餘來犯死士乃何處人士?」

    「形容粗壯,似江北人士。」傅彤說罷,徐晃卻道:「亦有可能是故佈疑陣,世人皆知丞相與唐王不睦,然而丞相處事,不會這般下作!」

    徐晃說罷,龐山民微微搖頭,道:「抑或是賈詡授計。」

    「文和遠在襄平,年前難歸鄴城,如何於丞相面前獻此毒計?」徐晃說罷,思索片刻又道:「且丞相行事縝密非常,又怎會出現如此顯而易見的漏洞?」

    龐山民聞徐晃之言微微一愣,點了點頭,命二人退去,又召諸葛亮與龐統,周瑜三人,一道來府上議事。

    不多時候,三人皆至龐府,聽聞書院被襲,諸葛亮大驚失色,對龐山民道:「亮至岳丈,恩師,可曾受傷?」

    龐山民聞言微微搖頭,對諸葛亮道:「死士於深夜襲擊書院重地,一應教習皆各自歸家,百餘學子府死傷,已令龐某痛徹心肺!龐某召三位而來,也是想與三位議議,是哪家諸侯,這般大膽!」

    龐山民說罷,便將傅彤之前所言,盡數與三人說了,三人心頭皆感撲朔迷離。

    荊襄勢大,無論是河北抑或江東犯下如此大罪,皆在情理之中,且此計與賈詡往日手筆,極端相似……然而正如先前徐晃所言,若是河北所為,曹操決計不會將這般漏洞,暴露於荊襄面前,況且來年龐山民已決定征討江東,江東若狗急跳牆,亦會以身犯險!

    三人思索許久,龐統歎道:「龐某看來,當是江東所為,用河北死士,亦有混淆我等判斷之打算!」

    「也同樣有可能是曹操故佈疑陣!」諸葛亮說罷,周瑜亦道:「對方動用死士,留予我等線索太少,況且這般惡行,對方決計不會承認……」

    龐山民聞言微微點頭,三人所言皆有道理,龐山民就算心中再怒,如今也不知找誰算賬,怕是這般心態也在對手的算計之中。

    廳堂內落針可聞,半晌之後龐山民卻輕歎一聲道:「總之無論是河北抑或江東,此仇龐某遲早必報,如今還當予學子家中撫恤,龐某yu親往長沙一行,與父親,承彥先生一道去往學子家中致歉!」

    「主公何必如此?」諸葛亮聞言歎道:「書院之殤罪在兇手,而不是主公,主公親赴長沙致歉,何苦來由?」

    「書院子弟皆我荊襄寶貴財富,當得起龐某這般敬重,況且龐某也想順道查詢一番這些死士是以何手段入長沙城的,若尋得蛛絲馬跡,龐某亦可為其報仇!」

    龐山民說罷,三人便知難以再勸,周瑜思索片刻又道:「若主公得知一旦是曹操所為,莫非來年征討江東大計,盡數改變?」

    「不變!」龐山民聞言搖了搖頭,對周瑜道:「江東要討,河北也要討,然而事有輕重緩急,龐某分得清楚!我等數月以來,皆籌劃如何征討江東一事,龐某又豈會因心中憤怒,便將先前我等努力,盡數推翻?」

    見龐山民雖怒火沖天,卻並未喪失理智,三人亦放下心來,龐統思索片刻對龐山民道:「龐某亦想與兄長同往長沙一行,順便拜訪一下父親與師長們……」

    龐山民聞言點了點頭,命這幾日由諸葛亮,周瑜二人合力操持荊襄軍務,便與龐統一道收拾金銀細軟,往長沙而行。

    長沙之事令諸葛亮擔心龐山民沿途安危,一路上命數百銳卒,沿途護送龐府車架,龐山民於車中冥思苦想,始終覺得書院一事頗為憋屈,百餘學子傷亡,如今卻不知兇手是哪家諸侯,每每想起書院那平和安定的地方竟會遭如此大難,龐山民心情便難以平復……

    沿途龐統時常往龐山民車架中逗留,見兄長眉宇間陰霾數日不散,龐統勸道:「兄長,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此事已然發生,兄長一味沉浸其中,也於事無補……」

    聞龐統勸言,龐山民點了點頭,勉強一笑道:「龐某自然知曉士元言之有理,然而諸侯交鋒,與這些莘莘學子又有何關係?百餘學子皆因龐某受累,龐某心中,難以安寧。」

    龐統聞言卻道:「古往今來,成就霸業者多無所不用其極,百餘人命,只其中滄海一粟罷了。龐某一直以為,兄長缺霸主之氣,然而兄長卻打下這般基業,時至如今,龐某仍覺匪夷所思……既然今日有暇,兄長可否為龐某解惑?」

    聞龐統之言,龐山民不禁苦笑,對龐統道:「士元岔開話題,莫非是yu擾為兄思緒?」

    龐統聞言笑道:「令兄長勿要沉溺憂思只是其一,龐某乃真心求教,還望兄長不吝賜教!」

    見龐統情真意切,龐山民也不願擾了龐統興致,對龐統道:「一樣米養百樣人,龐某雖與古之霸主皆有意問鼎天下,卻不願多作殺戮,在龐某看來,我荊襄當走一條前所未有之路!」

    龐統聞言眼前大亮,若是之前龐統還只為分散龐山民憂思的話,如今龐統卻是真正有了興致,與龐山民深談下去。當下龐統便不假思索,對龐山民道:「兄長可細細道來!」

    「若效仿古人,龐某治下修養生息三年,便可獨力抗兩家諸侯,盡起各路兵馬,如今江東,河北當遭覆滅之厄!」龐山民說罷,龐統連連點頭,龐山民若允西川,西涼兩地軍馬一道趕赴中原的話,自可北上河北,南下江東,以荊襄物力,也可勉強支撐,這般提議之前亦有人於龐山民面前勸過,然而龐山民卻未曾採納。

    「古人多於大亂之後,便行大治之事,於是朝代更替,直至如今,而龐某於荊南起事之時,大漢已紛亂十餘載,各地人口皆因黃巾之亂,群雄割據而急劇下降,便是荊襄這等安寧之地,亦與江東戰事頻頻,滿目瘡痍,龐某以為,若再起大亂,這天下間的百姓怕是要十室九空了……」

    「所以龐某只得於大亂之時,緩緩而治,攻城掠地,邊打邊治,如此一來,也可保全天下人口,所謂大行仁道,亦是此意。在龐某看來,便是打下偌大土地,卻無百姓於土地之上耕作生活,這些土地得來何益?」

    「仁道,霸道皆為手段,秦皇漢武立命於世,其所行手段亦各不相同,龐某或許隱忍,或許妥協,然而更多的考慮,卻在於我荊襄如何能緩緩修補連年來因戰亂而崩裂的天下局勢……」

    「手段乃是小術,而得天下卻靠大道。龐某以為,『民貴君輕』,『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不當說說而已,而要身體力行……當今諸侯雖智計,手段皆不遜龐某,然而唯有此道,比之龐某遠遜,所以無論曹操抑或孫權,日後敗於龐某手中,亦敗得不冤!」

    龐山民洋洋灑灑說了半晌,龐統才明白為何龐山民便是實力大增,連年來也只對中原緩緩蠶食,再看龐山民時,龐統眼中亦閃過一抹異彩,思索片刻,龐統笑道:「好在之前為解兄長憂思,詢問一番,如今倒是龐某佔了便宜,兄長所言,龐某雖未盡數想通,卻也覺得兄長這般於處事,有些道理,龐某便附驥兄長,一路看看兄長這大道,可否如願成真!」

    二人車架數日便抵長沙,入城後龐山民與龐統不作停留,逕往書院而去。

    抵達書院,二人便見已有工匠入書院修復,書院亭台樓閣,被焚大半,滿目瘡痍卻難以掩藏。

    與龐德公,黃承彥二人相見,四人便入院中議事,黃承彥對於書院被毀之事惱怒非常,言此絕非正道,對龐山民道:「山民可查出是哪家諸侯所為?」

    龐山民聞言微微搖頭,對黃承彥道:「線索太少,學生只知一眾死士皆江北人氏,曹操,孫權兩家,皆有可能行此惡事!」

    黃承彥聞言點了點頭,如此惡行,人神共憤,隱秘行事也在情理之中,思索片刻,黃承彥道:「山民此番遠來書院,莫非只yu安撫我們這兩個糟老頭子?」

    「本yu拜訪書院傷亡學子家人,予以撫恤。」龐山民說罷,苦笑一聲道:「出了這般事情,龐某亦不知如何安慰父親,老師……龐某可做之事,也只是將此事記下,待滅那兩家諸侯後,一併討還這筆血債!」

    黃承彥聞言與龐德公對視一眼,二人皆暗暗點了點頭。

    只過片刻,龐山民便見黃承彥面上怒色盡去,龐山民略一思索,便知曉師長苦心。

    怕是老師先前暴怒,亦是故作姿態,如今龐山民已為荊襄之主,行事當更為謹慎,想到此處,龐山民拱手一拜,對黃承彥道:「老師如今是否放心?」

    黃承彥聞言,終露笑顏,對龐山民道:「山民已有這般基業,老夫又有什麼不放心的?老夫知山民心懷仁慈,先前與汝父皆擔心如此惡行令山民心智大受影響,如今看來,年紀增長,山民行事也愈發穩重了。」

    龐山民聞言,輕歎一聲,對二人道:「龐某之前也有想過以雷霆之怒應對此事,引荊襄兵馬向兩家諸侯興師問罪,然而後來一想,便是龐某激烈應對,書院學子也無法死而復生……既然於事無補,龐某也只好以不變應萬變了。」

    黃承彥與龐德公聞言,皆連連點頭,龐德公歎道:「好在奇術皆於庫房之中,那些死士未能帶走我荊襄隱秘。」

    「龐某寧可學子存活,亦不在乎奇術被盜……」龐山民說罷,堂中三人皆奇怪不已。

    龐統更是口中喃喃道:「莫非兄長不知奇術對我荊襄的重要性?」

    「若奇術被盜,龐某便可命細作查探哪家諸侯,匠造奇物。」龐山民說罷,冷然一笑道:「屆時龐某興師問罪,也有了由頭!」

    見三人對自己看法仍頗有異議,龐山民笑道:「況且奇術便是被盜,我荊襄yu再造奇物也是不難,紡車,泥活字等物本就是龐某所制,書院改進,龐某也不相信,那兩家諸侯還有能人,比之我荊襄書院,更擅研製奇物!」

    「況且父親與師長所創書院,已經數年,我荊襄匠造遠遠領先於其他諸侯,只要有才華橫溢的學子,書院便可源源不絕的創造奇物,些許死物,怎比我書院學子珍貴?」說到此處,龐山民輕歎一聲,道:「百餘學子慘遭橫禍,龐某實是痛徹心肺,書院之中皆我荊襄俊傑人士,龐某須待到何時,才可再得百人?」

    龐德公與黃承彥聞龐山民之言,皆暗暗點頭,沉吟半晌,黃承彥道:「既然山民有這般想法,老夫便再招各地學子,入書院教導便是!」

    龐山民聞言卻道:「先生所言只是其一,若日後龐某蕩平天下,便大興教育,若人人皆知奇術之道,天下間遍地俊傑,屆時龐某何愁國之不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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