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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8章 葡萄 文 / 一樹櫻桃

    第88章葡萄

    常思當然沒這麼好打發,她苦心孤詣熬了這麼久,不可能就被二百兩銀票給打發了。

    若那樣,她這兩年的辛苦算得什麼?她這樣熬心費力還有什麼意義?

    常思手裡攥著那兩張輕飄飄的紙,心裡頭火燒火燎一樣。唐小魚方纔的話她都聽進去了,她也不是傻子,她當然知道李放心裡沒有她。

    可她怎麼能甘心?

    怎麼能甘心兩年的心血付諸東流,怎麼能甘心明明有一線機會卻要放過?怎麼能甘心一輩子只當個農婦,默默無聞在田間地頭討生活?

    哪怕將來撞個頭破血流,也是她自己找的路。

    常思回頭看向小魚的屋子,心中不無苦澀地想著,已經踏上了這條路,便是想回頭也已不能回頭了。

    碧桃回了屋,見小魚神情懨懨地坐在榻上,下巴抵在膝蓋上正怔怔地看著窗欞外高大的桐樹。

    「她走了?」小魚聽著碧桃的聲音,卻沒有回頭。

    「沒呢,哪那樣容易走。」碧桃冷笑了一聲,「說是去給太太磕頭了,不定在太太面前說什麼,怎麼哭求呢。太太可別一時心軟便應了她。」

    「你放心吧,我娘心裡清楚得很,她現在比我心腸都要硬。」唐小魚回過身來,對著碧桃笑了笑。

    「行了姑娘,您不想笑就別笑了。」碧桃走到她身旁坐下,「您這笑啊,跟哭也沒兩樣了。」

    「有那麼難看?」唐小魚詫異地摸了摸臉,然後歎了一口氣,「原先常思姐也不是這樣的。我們以前過得多開心啊,要不是李放來,她現在應該還開開心心跟我們在一起呢吧。」

    碧桃翻了個白眼:「姑娘您就別替她找借口了,她自己是那樣的人,跟李公子來不來有什麼關係?她既有那樣攀龍附鳳的心,將來隨便來個張公子,王公子,劉公子的,只要家裡頭有錢有勢,還不是照樣費心拔力地要去給人當小老婆?當然,若換個旁人家,指不定她就能如願了。」

    小魚笑了起來:「對對對,碧桃比我通透,是我鑽了牛角尖了。我就是有點感慨,不明白你們這些姑娘的想法。你說我幫她找個本份人家,男人對她一心一意,生活也能富足康泰,為什麼她還不滿意呢?」

    「您說她就說好,別扯上旁人。」碧桃立刻搖手,「我可沒那樣想法,到大戶人家給人當小老婆,我爹娘可丟不起那臉。高門大戶怎麼了,再富貴那也是給人做小,哪有找個老實本份的人,實心實意過日子強。」

    小魚扒住了碧桃的胳膊,瞅著她的臉直樂。

    「嘿嘿,我的碧桃姐也到要說親的年紀了,說說看,你心裡可有中意的?我幫你說合說合?」

    碧桃一下子紅了臉,把小魚推開就跑。

    「姑娘您又拿我打趣,我去外頭找阿寧去!」

    小魚伸了個懶腰,抻了抻胳膊,溜溜噠噠去廚房打算給李放做些點心送去。

    忙了一下午出來,難得在廚房裡頭看不到貪吃的常寧,等回了屋裡,見陳氏已經坐在窗邊繡花等著她了。

    「哎喲我的親娘,天光都暗了,您還繡,不要眼睛啦。」小魚進屋見了陳氏,立刻上前將她手裡的繡棚子搶了扔到一邊去,「您要是閒著沒事,在園子裡溜彎呼吸呼吸新鮮空氣也是好的,別總坐著,對身子不好。」

    「天涼了,我想給你外祖母再做個手捂子。」陳氏笑著摸了摸女兒的頭髮。

    「那啥,」小魚左右瞧了瞧,「常思走了?」

    「嗯,打發她走了。」陳氏的笑容淡了下來,「臨走前又去跟常寧說了好一會話。我對門房上說過了,以後她再來,不用通報咱們,若是想見常寧,就讓常寧到門房去見,不許她進來了。」

    小魚撓了撓臉,就知道她娘會這麼做。

    「她就沒在您面前罵我無情無義什麼的?」

    陳氏再次笑了起來:「她又不傻,知道我拿你當眼珠子疼著呢,別說這事跟你沒關係,即便是你真無情無義了,她也不能在我面前說半點你的不是。」

    「那是,誰叫我娘疼我呢。」小魚嘻皮笑臉地扒著陳氏,在她臉上「啵」了一大口。

    「她不過是一味地求我幫她進王府,這事我哪裡能應。」陳氏說,「別說我沒那本事,就算有本事也不能做此等送良家子為奴的事。只能回她一句道不同不相為謀了。」

    「就是,讓她走她的陽關道去吧。」小魚點頭,「就可惜了阿寧,小丫頭該傷心了。」

    「阿寧人是憨些,心裡頭明白得很,她知道誰對她真心實意的好。」陳氏勸她,「她現下也不小了,有些事不是外人說兩句就能左右的。這人與人之間便是求一個緣字,有緣則合,無緣則散,她若跟咱們有緣,自然分不開。若是緣份到了,強留也沒用處,還平白傷了人心。」

    小魚說:「您放心吧,阿寧跟她姐不一樣,你別看她平時沒心沒肺咋咋呼呼的,心裡頭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可清楚著呢。」

    不然不白瞎了這幾年她天天給常寧洗腦子了?

    陳氏拍了拍她的手:「去換身衣裳,一會去你外祖母那兒用晚膳。」

    唐小魚應了聲,跑進裡間去找衣裳了。

    因著李放走得早,韓府裡又去人給韓家父子送過信,所以他們也是正常時辰下的衙,並沒有提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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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晚上這頓比較豐盛,一家子團團坐著,依舊是男人們外間一桌,女人們裡間一桌。

    唐小魚左右看看,然後低聲問許氏:「舅母,怎麼沒瞧見表姨和表姐她們?」

    許氏拿眼角餘光掃了眼常氏的面色,臉上微微一笑說:「怕是身子不舒服,在自己院子裡吃了吧。」

    哦!

    唐小魚看著常氏那張拉得老長的不悅的臉,明白了。

    這是被老太太罵過一場,沒臉過來跟大家照面了吧。

    她嘿嘿笑了兩聲,被許氏在下頭掐了一把。

    「你也撐著點兒,就算高興也別露出來。」許氏跟她咬耳朵,「老太太不開心呢,別讓她看到。」

    小魚吐了吐舌頭,乖乖低頭吃飯。

    就聽著外頭韓汶在叫:「小魚姐姐,你什麼時候再弄蜀香雞給我吃啊!」

    小魚脖子一抻,回叫道:「那東西燥性,偶爾吃吃就算了,天天吃小心你臉上爆痘!」

    其實韓汶才十二歲,離著長青春痘的時期還遠著呢,不過京城秋燥厲害,辣子吃多了對腸胃不好,所以小魚這兩天就是不給他吃辣。

    韓汶抓耳撓腮地饞著,被他老爹一瞪眼:「君子豈可貪口腹之慾。閉嘴,吃飯。」

    小小少年立刻埋頭吃飯,再不敢吭一聲。

    韓家飲食簡單,素菜多,葷菜少,小魚想著,韓家兄弟正是半大小子,吃窮老子的年紀,天天吃這清湯寡水的還要每天讀書,營養得跟得上才成,於是又衝外頭叫了一聲:「明天我弄點藕夾子給你吃吧。」

    常氏一敲桌子:「小魚,食不言。」

    小魚一縮脖子,吐了吐舌頭,這俏皮樣子倒叫常氏心裡的憋悶散了不少,緊繃著的臉也露了點笑模樣出來。

    「明兒叫廚房去買些好藕來。」常氏對大兒媳婦說,「銀子我這兒出。」

    蓮藕在京城裡頭還算是比較金貴的,這兒不像在江陵,因著有小魚在,淺塘泥藕已經推廣開來,產量比江南出的還多。韓綸為官清廉,韓誥又是個書獃子,一家人靠著爺倆兒的俸祿過日子,頗有點兒手緊。不過好在常氏和許氏都是出自大族,嫁過來的陪嫁不少,每年的出息也很可觀,韓家生活又不像旁人那樣窮奢極欲的,所以好吃好喝沒半點問題。

    常氏要拿私房銀子出來給孫子添菜,許氏當然不肯,笑著說:「瞧您說的,出也該是媳婦來出。您手裡那點錢,快攢好了,將來留著娶孫媳婦吧。」

    外間韓汶有些詫異,側臉問哥哥:「家裡不是有一池子荷花嗎?挖兩顆藕出來就好,為什麼還要出去買?」

    韓渭慢條斯理地吃著飯:「那藕不好吃,不如外頭買的好。」

    「我覺著還行啊。」

    「你吃過?」

    「上個月我叫人偷偷摸了一根小的出來,嚼起來怪脆生的,嘿嘿。」

    韓汶剛說完,就被哥哥在桌子底下踢了一腳,一抬頭,正見著韓誥對他怒目而視,嚇得一哆嗦,又埋頭吃飯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廚房採買的婆子領了銀子前腳剛出門去買蓮藕,後腳榮王府的馬車就到了。

    是來送禮的。

    李放派人給常氏送了一隻上好的田黃石刻的麻姑獻壽,給許氏送了一扎上好的玉溪春花細箋,給陳氏送了兩匹上好的素面玄光厚緞,給常寧送了一筐又大又紅的蘋果,還有一隻小金碗。

    阿寧啃著蘋果端著金碗好奇地問小魚:「怎麼沒你的份兒?」

    小魚指著面前三筐拿油紙蓋著的竹簍說:「這不就是?」

    油紙移開,下頭是堆成尖的紫黑紫黑的葡萄。

    上頭結了一層細細的白霜粉,也不知道是怎麼儲存的,大老遠地運過來,居然還這麼新鮮。

    「這就是李放說的什麼西涼葡萄?」常寧把啃了一半的蘋果放下,兩眼放光看著那三簍葡萄,「他說很甜很甜很甜!」

    小魚捲起了袖子,笑著說:「再甜也沒你份兒。這是李放送了來讓我試著釀酒的。他可是把榮王府的份例一點不剩全拿出來了,每顆都金貴著呢。」

    「一顆,就一顆啊!」常寧心有不甘地搖著小魚的袖子。

    「半顆都沒。」小魚掐了一把常寧圓嘟嘟的臉,「籠共就這麼一點,給你吃了,我拿什麼交差?」

    話雖這樣說,但小魚還是掐了兩顆葡萄下來,跟常寧兩個一人一顆給咂巴了。

    這葡萄肉質緊實,皮薄汁多,味兒甘香清甜,拿來做葡萄酒還真是上品。

    常寧只吃了一顆哪裡夠,眼巴巴瞧著那幾簍葡萄直嚥口水。

    小魚笑著將她推開:「快去幫我找乾淨瓷盆子,這酒要是能釀出來,以後我們有的是葡萄可以吃了!」

    常寧抹了一把嘴,笑嘻嘻地跑開了。

    碧桃洗乾淨手,坐在小馬扎上一顆顆將葡萄剪下來放在籃子裡,看著常寧的背影說:「姑娘,您就不怕她被常思給拐歪了?」

    常思那天在常寧面前哭了很久,碧桃被小魚臊走了之後本是要去找常寧的,結果正巧碰著常思拉著常寧在訴苦。這丫頭也是個蔫兒壞的,楞是一聲沒吭,躲在牆角聽了半晌。

    回頭把常思說的那些話一五一十一字不落全學給陳氏和小魚聽了。

    無非就是訴說當年是如何艱難,爹娘不在了,她背著只會哭只會喊餓的常思如何在人前掙扎求生,被清心觀的道姑撿回去之後她們又是如何相依為命,要常寧不要忘了她這個姐姐。

    再就是說她來京城之後的不易,說她之所以這樣努力不過是為了姐妹倆將來有更好的生活,不再被人看低作踐。

    常寧一聲沒吭,只此時說了一句:「我們在莊子上有吃有喝,過得如小姐一般,從沒被人看低過。倒是姐姐自己進了京,非要去讓別人看低,送上門讓人作踐。」

    常思哭得更凶了,罵她沒有良心。

    倒是沒有再說別的話,只是一味讓她在小魚面前說情,或是日後有機會見到李放時為她說幾句好話。

    常寧最後也哭了,拿了自己這幾年攢的幾十兩體已銀子給她,說:「你是我唯一的姐姐,我自然不能不管你。只是你這樣做,將來在地下見了爹娘,爹娘問起你為何要去給人做了小老婆,你莫不是只能回他們一句是貪慕富貴嗎?」

    常思忙分辯說自己並非是貪著富貴,只是實在是真心喜歡李放。

    常寧不肯再聽,把裝碎銀子的盒子塞給她就哭著跑開了。

    陳氏聽到碧桃這樣詳盡地說了,一顆心這才完全放下來。

    碧桃就跟小魚感歎:「同樣是一個爹娘生出來的女兒,為什麼常思就跟她妹妹差這麼多呢?」

    小魚沉默了一會說:「追求不一樣吧。」

    不過打這之後,小魚就極少再聽見常寧念叨常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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